《亦筝笙 风凝雪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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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筝笙 风凝雪舞-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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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父亲很是无奈的又叹了口气,目光中闪烁着愧疚和宠爱的光影,于是明白父亲的态度已经松动下来了,恰好这时,有听着敲门进来回报,“门外面来了一辆车子,说是来接三小姐的。”
    亦笙闻言,飞快的在父亲脸颊上吻了一吻,笑着跳起身来,“就这样说定了啊,爸,我先走啦。”
    一面说着,一面便朝楼下跑去。
    盛远航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冲着女儿的背影喊道:“用不着坐他们的车子,要去哪里让司机送你去,你自己要当心……”
    远远听见女儿应答的声音,人却早已跑远。
    他慢慢起身,去往书房,心下却已有决断。
    在他看来,只要二女儿与纪桓的婚事一日不举行,小女儿就会一日这样痛苦挣扎,长痛不如短痛,既然纪家已经送来了龙凤帖,那就事不宜迟。
    盛太太敲开戚远航书房门的时候,他正凝神看着手中红艳的龙凤帖,戚太太心内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问:“仲舍,你找我什么事?”
    戚远航将那龙凤帖递将过去,戚太太接过一看,那上面的墨迹新干,显然是刚刚才写就的……
    “伏惟礼重亲迎,所以正人伦之始;诗首好逑,所以崇王化之原。
    今以次女双十年华,待字闺中,姆训稍蒙,因念良缘夙缔,佳偶自天成。故以此绿窗之弱女,仰攀朱门之佳婿。之子于归,俯为婚姻,宜家宜室,结秦晋之好。时值梅花香浮,黄浦迎春,民国十三年夏历十二月廿九日榖旦。
    可否之言,进退唯命,远航再拜,裕后永昌。”
    盛太太看罢,那目光依旧在那字迹上流连,半晌,方笑了笑,“旁的倒没什么,只是这日子,是不是再斟酌一下?”
    “这个日子不也在你列给我的那些个吉日里面,有什么不妥?”戚远航问。
    盛太太道:“吉日自然是吉日,可我的意思是这定的是不是太急了点儿,十二月廿九日,那可没几天了。”
    盛远航道:“迟早是要办的,早些办了,我们也早些了了一桩心事罢。”
   盛太太如何不知道丈夫在想什么,又为什么要在那一长串日子里挑选了这个最近的吉日,这样仓促来办亦筝的婚事,实在可气。
    一面想着,一面不由得心内暗恨,却还是在强自压下,只是面色总是不好看,也不肯做声。
    盛远航不得夫人回应,于是又问:“你再看看,要没什么了就着人给纪家送过去吧。”
    盛太太深吸了一口气,不冷不热的开口道:“既然老爷都已经定了,那就这么办吧,我拿去问问亦筝的意思。” 说着,便拿了那红贴折转身子,出门的时候,脑海里忽然很奇异的泛起了一个人的身影。
    若得了那人做自己的姑爷,那该是怎样扬眉吐气的风光,又何须这样忍气吞声来委曲求全。
    这样一路想一路走,待到回过神来,反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于是暗笑着摇了摇头。
    “太太这是怎么了,得了这样好的一个姑爷,一个人都能乐得笑起来了。”服侍盛太太的香云,见她面色稍霁,于是大了胆子捡些好听的话说了让她舒心。
    “我是在笑我自己,活了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学那痴人说梦,盛太太笑,想了想,复又笑道,“是,纪桓已经很好了,早些把亦筝和他的婚事办了,我也可以少一桩心事,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时间再紧,咱们抓紧一点,总是把亦筝风风光光的送出门去也就成了,有什么好怄气的。”
    一面说着,一面笑着推开了女儿的房门,将那龙凤帖递到她面前。
    亦筝接过来一看,那脸蛋便一下子涨得通红,只管抿了嘴低下头去。
    盛太太想通透了心情也不错,于是笑道:“你一句话不说,到底是愿意呢,还是不愿意呀?”   
    亦筝羞赧,“爸爸和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女儿没有意见。”
    盛太太也很是了解她这个女儿,知道她脸皮薄,于是收起了那红帖,握着女儿的手坐了下来,笑道:“这也算是偿了你的夙愿,了了我的心事了,纪家就纪桓这一个独子,你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况且他家里又算殷实,凡事都有下人动手,你所要学的,也就是怎么管御那帮人便行了。”
    亦筝微蹙眉头,“可是我不大会管人的。”
    盛太太笑了笑,“管理这一大家子的人,说白了其实也就是两点,要公正平衡和知人善任,同时又必须要让他们相互牵制,这样你才能维护好自己的威严,从而轻轻巧巧的支配他们。
    亦筝的眉头皱得更深,“这样复杂,这些道理和管理一个国家也差不多了。”
    盛太太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谁说不是呢?国家国家,家就是女人的国呀。你也别急,有什么不懂的我日后会慢慢教你,总不会让你吃了亏去,你也可以多问问你婆婆,她的建议你采不采用那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哄她高兴,让她感觉到你这个做儿媳妇的尊重她,这样你的日子也便好过了。”
    亦筝小声道:“既然是长辈吩咐了,自然是要听的,怎么能不采用呢?”
    盛太太听着女儿的话,忽而想起一事,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亦筝,既然你都要嫁到纪家了,有件事情妈觉得还是要让你知道才好。”
    亦筝见母亲说得如此着重其事,不由得问道:“什么事?”
    盛太太敛了笑意,慢慢开口道:“我以前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是因为这是纪家的私事,外人知道得也并不详尽,我只是听说纪桓并不是你纪伯母的亲生儿子。”
    “怎么会?”亦筝惊问。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纪家对这件事情一直讳莫如深,我试探过你纪伯母几次,她总不肯提,我也不好再问,但想着或许是真的。”盛太太蹙了下眉,接着说话,“听说纪桓的生母不太体面,你纪伯伯又是新式做派,本就不肯纳妾的,若不是他与你纪伯母一直没能有孩子,纪家那么大的家产不能没人继承,或许纪桓都不一定进得了纪家大门。”
    亦筝说不出话来,她只觉得满心难受,那个总是风度翩翩待她温柔有礼的男子,竟然有这样的过往。
    戚太太并没有注意到女儿情绪的变化,依旧自顾自说了下去,“纪桓到纪家的时候,都已经有八九岁了吧,纪家对外只说他身子弱,所以一直养在你纪伯母在苏州乡下的家里,大一些了接过来的,可我想着,多半是因为纪桓的生母不体面,这才让他认了纪太太做母亲的。这些年来你也看见了,他虽然喊纪太太一声‘妈’,可那感觉总是不亲近的。”
    亦筝还是不说话,一腔的难受心疼百转千回,全都化为了怜惜,只在心底暗暗对自己说,往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男人,要将他小时候受到的苦全补回来。
    盛太太这时候转过头来看着女儿,紧了紧她的手,然后说道:“亦筝,妈跟你说这些,是要告诉你,你婆婆你固然是要尊重的,但还是不要太亲近的好,万一那传言是真的,我恐怕纪桓心里会不高兴,纪家的产业将来都是要交到他手里的,你这一生能指望的也只有他,所以凡事还是要以他的意愿为优先,你明不明白?”
    亦筝点了点头,用她这一生当中最为认真和郑重的话语对着她的母亲开了口,“我明白,我会好好待他的,一定。”    


第四十七回

    平日里总是人来人往的礼查饭店一楼咖啡座里,此刻却显得极为冷清,只在靠窗的桌边坐了三个人,平白辜负了这优稚的环境和冬日暖阳所笼出的一方温暖。
   “维克斯式马克型重机枪、李?恩菲尔德短步枪… … ”亦笙从手上薄薄一页印着英文的纸张中抬起眼晴,带了点儿困惑的神色,“都是英国制的呀,可是,最好的武器装备不是应该是德国的吗?”
    陆风杨一口咖啡呛在喉中,一面咳,一面如同见鬼一样的看着亦笙,满脸的不可思议。
    而薄聿铮虽然面上神色不变,眼眸却微微转深。
    面前的这个女孩,只是随便看了几眼,便准确无误的译出了那些枪支的名宇,而随后的话更是语出惊人,这些军工见识,就连维麟都未必会知道,以她的家庭背景成长环境,又怎么可能会去接触了解这些?
    他承认他是惊讶的,然而惊讶之外,还有警觉,自然而然近乎本能一般迅速窜起。亦笙却并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她只是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陆风扬,又去看薄聿铮,“我说错什么了吗?” 
    薄聿铮看着她,不动声色的开口:“理论上说是这样,但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英国制的装备也有性能强过德国的,就像你刚才说的维克斯式马克型重机枪,它可以快速更换枪管,并且保特数小时连续射击,这样保持的火力即便在德制装备中也不多见。”
    亦笙笑了起来,“这我就不懂了,这些武器呀装备什么的,我也只是外行。”
    陆风扬笑了起来,一双风眸暗藏锐利,面上却是不甚在意的玩笑姿态,“盛小姐也未免太过谦了吧,你那外行的几句,真是叫我不得不刮目相看啊。不过我很好奇,你一个女孩子,家里又是老老实实经商的,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亦笙也没多想,笑道:“我在法国的时候,认识一帮朋友,很是崇拜马克思主义暴力革命学说那一套,耳濡目染,我也就知道一点儿皮毛了。”
    她想起了宋婉华,为了她的爱情,为了能多帮车允恩一些,完完全全把自已变成了一块海绵,贪婪地吸取着外界一切有用或者仅仅是或许有用的东西,她想起了她捧来一堆又一堆厚厚的资科和书籍,要自己帮着整理和翻译,不知道现在远在法国的他们,过得还好不好。
    她略微有些出神,于是便没有注意到对面两个男人不动声色打量的目光。她的语气坦然,笑容轻快,如若不是情形本就如此,便是她太会做戏。
    而此刻的薄聿铮和陆风扬虽未交换意见,却已经相信了她。
    这个女孩子的一双眼晴,明亮又干净,没有丝毫的虚伪复杂隐在其中,一不小心,倒照见了自己的黑暗。
    亦笙抬起头来,仅看见两人若有所思的视线,心内一怔,旋即明白了过来。
    其实,从她踏进礼查饭店大门的那一刻起,空空荡荡的咖啡座,还有周围看似无意却暗中警戒着的各色人等… … 她不是没有看在眼里,却是处之泰然。
    在她看来,薄聿铮是何许人,这位陆爷只怕也不是简单角色,刚刚经历了昨晚的事,自然在安全方面是不容再有任何疏忽的,既不是单独针对她,况且她在其中又不会有任何危险,所以她安之若素,只作一切如常。
    而现在,即便一念澄明,她也只是付诸一笑,并不太在意。
    若是轻易信人,没有丝毫警觉,只怕眼前的这两位死了几百次都还不够,自己与他们严格说来并不相熟,一时不注意说出来的那些话也的确足以引人遐想,他们会起疑也是人之常情。
    她的心性本就不若一般女子拘泥小气,所以明白过来以后却也很快体惊,又不愿再继续打哑谜下去,于是便慧黔一笑,“怎么样,我的考试算合格了呜?是继续留下呢,还是要被退学?      虽然礼查饮店的咖啡不错,但我想还是留到没事的时候再来消磨时间比较好。”
    陆风扬闻言,抚掌笑道,“有趣,有趣,是不是所有出过洋的小姐都像盛小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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