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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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的杀手-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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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和同学预想的,他没有让他们失望,小学毕业,他考上了一所很差的 中学,大家都没费什么力气,很快就把他忘记了。   小学最后那两年的经历,使得他成了一个少言寡语的人,上了初中更是一个扎嘴的葫芦。 他没什么朋友。有关初中惟一的印象,是他的一个同桌,失踪了两天后,那个有些肥胖的女 生重新坐在了他的旁边,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只是在手腕上多了一圈厚厚的白色纱布。突然 ,课上到一半,她腾地站了起来,就一个人出去了,老师并没有叫住她或追出去。他看见她 先是慢慢地走后是跑着,消失在校园里那片夏天柳树摇摆的绿阴里。   母亲在他上了初中后,一天天消瘦下去,直到初三时的一天晚自习后,他回到家,发现空无 一人,屋子里静得有些可怕的某种预示似的。爸爸很晚才回来,以为他睡着了,什么也没说 就躺下了。半夜里,他听见父亲长时间的咳嗽声。      。 想看书来
                  
 《飞行的杀手》第三章1(2)
 母亲的去世,并没有像某些小说中描写的那样,变成了一种反作用力,推动着他为了已经不 在身边的母亲改变了现状。他很勉强地考上了高中。老师家长和他自己似乎都没对他抱什么 希望。同学们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篮球和女生上。生活变得单一而乏味。直到他遇到了杏仁 和摇滚乐。这两种物质陪伴他至今。   虽然没为杏仁做过什么大事,牺牲过什么,但他知道 ,如果需要,他做的出来。   不过,高中毕业的时候,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对未来的恐惧,对自己的怀疑,对 生活的无确定……他们说好了分手,杏仁没有任何的表情,然后去了南方的一个地方念大专 。再一次像别人预想的那样,他什么都没有考上,分数差得很远。拿到分数的时候,他没想 什么,只是盘算着杏仁离开的日期。   贫瘠瘦削而暴躁的父亲,没有能力花钱把他像只冷冻鸡一样塞进任何一所野鸡大学,但还是 咬了牙把他塞进了一个野鸡补习班。长久以来的父子矛盾,最终升华为了一个嘴巴。那天从 厂子里回家取东西的父亲,发现了本该坐在一个大的集体教室里的儿子,正光着身子坐在电 视前,里面两个也光着身子的男人,正充分利用着一个护士打扮的光屁股女人。打完一个嘴 巴后,父亲让他滚。   看着浑身颤抖的父亲,他滚了。他把自己所有的摇滚唱片和磁带塞进了背包里,然后滚了。   第一夜,他找了个通宵营业的麦当劳店,听了一夜的摇滚乐。为了压住外面很响的广告音乐 ,音量开得很高的耳机,让他晕头转向。清晨时,走出门,差点没看清台阶,跌倒下去。 那时候,他喜欢碎瓜,喜欢Bob Dylan,喜欢山羊皮,Portishead,Joy Division,REM。   第二天,他从地面转到了地下,在地铁里睡了一天。他第一次体会到,对于一个无家 可归……或者有家不归……的人来说,白天要比夜晚好打发得多。有的时候,列车到站和出 站的晃动会把他推醒,他就看着对面车顶上治疗脱发的广告,然后在逐渐平稳而均匀的晃动 中再次睡着。半睡半醒的时候,他会想起彼得·莫菲(Peter Murphy)的那首《地铁》,反 复地唱〃不要地铁里睡觉,不要在倾盆大雨里睡着〃。   接下来的夜晚,他在立交桥底下的一个卖卤煮的小摊位上,把猪的内脏吃了个遍,然后把椅 子搬到灯光暗一点的地方,继续听音乐,直到清晨4点的时候,他刚好听完了背包里的所有 。他在灰蒙蒙的街道上从东便门走到了天安门,一帮人已经围了一圈吵吵闹闹地等着看升旗 了。   他顺着缓慢下降的通道,从广场边缘又进入了地下,第一班地铁带着他在这个他还从没离开 过的城市下面,环形地转了两圈后,在北京火车站把他吐了出来。20几个小时后,他出现在 了南方的一个中型城市里,在夜晚到来之前,他和跑出来的杏仁抱在了一起,他想解释一下 ,但杏仁长时间连续性的哭没有给他机会。   那天晚上,在一个简陋的旅店里,他第一次进入了她。第一次几乎还没有抽动,便射了。然 后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最后一次他们一起听着山羊皮的《狗男星》,哭了 。他发现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什么能让他的坚强变得柔软,让他的干燥变得湿润的话,那么 就是杏仁。他抱着她,看着自己身上的汗在她身上流淌,他不是想死,而是不想结束,想就 这么呆下去。   接下来的两个月,张目都呆在那里,度过他最美好的一段日子,有时候陪杏仁去上课,有 时候就晃悠在校园里、街道上,什么也不干,有时候干脆两个人都什么也不干,除了做爱, 连续地做爱,长时间地做爱。很久了,真的,他第一次隐隐约约地找到了某种意义。   直到杏仁放假,他们一起回到了北京。杏仁陪他去了母亲的墓地。从墓地回来的路上,他们 去了北大的东门,那时那里还很肆无忌惮地卖盗版音像制品和打口带,和几个熟人聊了一下 午。杏仁从家里拿了一笔钱,张目就开始干了。4年多过去了,东门几乎已经不在了,他还 在那里。   我曾经和他聊过几次……甚至也爱上了杏仁,能有几个姑娘像她一样的善良和美好?张目是 幸运的……相似的童年和转学的经历,让我对他产生了兴趣。他常常跟我提起约翰·列侬的 一句歌词:他们在学校里操了你那么多年,然后把你踢到了街上,告诉你要开始自己的生活 ,当你发现不知道如何开始时,你感到了恐惧。说到这个的时候,他会抱着旁边的杏仁,告 诉我现在他已经不怕了。   我去过他在北大旁边租的平房,是一个院子里的一间……叶阳就住在旁边……厕所大小, 但 院子里没有厕所。我  坐在床上,他和杏仁坐在地上,我们的对面是几乎一整面墙的  唱片。张目 告诉我,干这行,最大的好处,除了谋生外,就是能收到好的唱片,不用向别人买了,我就 是第一个挑货的人,挑剩下了再卖,哦,对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先告诉我,我帮你留着。 他告诉我,这整面墙的唱片都是〃原盘〃,他就是想把几个公司的唱片都攒全了……DRAG C ITY,THRILLDROKEY,MUTE,DOMINO,SOUTHPAW,MATADOR……不过怎么叫全法儿,似乎又 没个标准。不过,张目这个执著的念头和那一面墙的唱片,给我的印象深刻。如果说这整部 小说是个象征的话,我想张目这个人物是实在的;不过,如果说整部小说是写实的话,张目 又散发着象征主义的光晕。     
                  
 《飞行的杀手》第三章1(3)
 他说,他估磨着,攒全了的时候,一整面墙应该都能挡上。我看见,从外面打过来的阳光, 让整面墙的唱片像一面水光粼粼的水帘,像我后来去过的九寨沟里的那面瀑布。     
                  
 《飞行的杀手》第三章2(1)
 张目特意在崇文门下了104路电车。   长时间人造光的照射,不仅不动声色地改变了张目的肤色,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改造了他的 体型、他的行动,甚至他的心态。有的时候,比如一个人无所事事地站在某棵巨大的杨树制 造出的阴影里的时候,望着树阴外有些刺眼的阳光,他会突然发现,自己这4年的时间,几 乎都是在人造光的笼罩下度过的,白天在北大东门的简陋的小屋里,晚上在自己住的简陋的 小屋里,不合理的房屋结构和特殊时段中太阳、地球与月球不恰当的位置关系,使得一根白 炽灯似乎成了和他呆在一起时间最久的东西。想到这些的时候,他都会有点儿伤感,有点儿 感到不 自然。头顶的那根利用自己的体热带给别人光明和光明中的烦躁的灯管,让张目本来就很纤 细苍白的四肢和手指,变得更加纤细而苍白,也让他会特别怀念也将会特别珍惜阳光下的时 间。所以,当104路电车还没在崇文门完全停稳,他就决定了,既然时间完全来得及,而且 阳光这么好,为什么不消消停停地走过到火车站的这最后一站地呢?   从崇文门到东便门,那一批把顾客定位在即将离京或刚刚进京的外地普通百姓上的小吃店、 服装店、鞋店,原先是低矮却鳞次栉比挤在一起,现在由于古旧城墙的再次浮出水面,而很 遗憾地被翻到了地下。零散的外地人没能在消费中度过离开北京前的最后时光,更多的在 百无聊赖地行走。张目走在阳光和树影的斑驳交错中,压制不住自然的风吹进胸口的快感。 市政规划的进步和奥运会遥远的招手,让张目平生第一次看到了这段残损的明代城墙,很多 在岁月的无情中散落或凸出来的砖头,像老人枯黄的牙齿,参差不齐。这一切都让张目, 这个习惯性地生活在封闭空间和想像空间内的男青年,有了某种难以形容的冲动。他又一次 看了表,想着如果待会儿走快一点儿的话,赶火车应该还来得及。   原来的一片参差不齐的平房,如今变成了草坪,城墙朝南的一面已经干净利索地独立出来, 而朝北的一面有些地方还和民居连在一起,不过工作正在进展当中,居民已经搬迁了,很多 房子已经推倒了,只是碎的砖头和土堆还没来得及清理,像一堆堆干枯的树根和城墙连在一 起。张目顺着垃圾堆起的斜坡,爬到了城墙的顶上,发现上面有两个光着身子的小孩正互相 扔着石子儿玩,大声笑着。城墙有限的高度,没能让他向着天安门的方向看得太远,位于台 基厂的首都宾馆的大楼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转过了身,顺着东便门望去,没有遇到什么 阻碍,视线可以伸得很远,这种感觉真的让他舒服。他真的有大喊几声的冲动,但看了看两 个小孩,还是忍住了。他笑着想起小时候,眺望远方曾是自己每天必做的练习,每隔一段时 间,妈妈就会提醒他,放下书,到阳台上望望远。据说这样能有助于调整他那时候远视的 问题。不过自从母亲去世后,自从自己的生活范围更多地处于一种封闭中后,很久没有这样 眺望过远方了。   那天,在警察局里,张目和胖子几个睡到了中午1点多才被推醒了。当然,首先要承认的是 ,那天是这个所针对非法音像制品行动的一个不大不小的胜利,收缴的数量是惊人的,效果 是有威慑力的,群众的反应是正面而强烈的。不过,官方的胜利到也让海淀区这几个一直 还在坚持卖打口带的同行们十分难得地聚在了一起。很多人原本也是在东门干的,以前都是 门挨门的熟人,只是由于市政的改造,让很多人转入了更地下更游击的状态。从局子里出来 的时候,大家一致同意去〃天外天〃聚一聚,冲冲晦气。既是增进友情的聚餐,同时也是一 次对 本行业的发展很有长远意义的研讨和前瞻会议。   张目只是笑眯眯地听着,不时地卷起一片烤鸭吃,他对自己将把这项事业进行下去没什么怀 疑,否则他做什么呢?他还真没想过。惟一让他感兴趣的消息,来自一个刚从南方提货回来 就被抓住了的倒霉长发男,他到广州的时候,一大批打口原盘的尖儿货都被南京一帮人提走 了,要不怎么咱们最近在北京见的都是什么百代、索尼、水星的一批糟泔呢?Subpop,4ad ,乞讨者的宴会(Beggars Banquet),Mute,Flood,Kramer,D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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