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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足迹部坐在迹部大爷的书房里,泷擦着半干的头发,一身墨蓝色的浴衣穿在身上,懒洋洋的倚着靠背。
“也就是说:杀手是我父母和你父母雇佣的?附加条件是:绝不伤人?”
忍足看着手中的单子挑挑眉毛,也是颇有些诧异。
迹部点点头,“啊恩……对泷的能力进行一下考校……”
泷撅撅嘴,有些郁闷的不说话。
结果被忍足揉了揉头发,小孩儿别过头。
忍足笑笑,“好了好了……下楼吃饭吧。”
三个人下了楼,看到楼下的情况却有点傻眼。
熟人都是熟人……
兄贵大人,母上大人,再加上忍足父母,迹部爸爸和迹部妈妈……
六个人凑出了两桌正在进行一向十分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活动——斗地主。
泷三人走下来的时候,迹部妈妈正在十分优雅的将手中最后一张大王甩出去,“我赢了!”
泷怔怔的站在台阶上愣神。
几个年长者放下了手中的牌局,母上大人热切的扑上去握住泷的手,泷小同学下意识的就想一个过肩摔……还好,忍住了。
母上大人笑得暧昧笑得妖娆笑得仪态万方,笑得仿佛圣母在上。
缓慢的从身上掏出一只只半透明精美包装的小盒子,泷的眼力自然很清楚的看到那是什么,当然,即使看不清也猜得出这位伟大的女性身上会随身携带的都是些什么……
“小荻~恭喜你了!”
泷微笑,“谢谢……多亏母上大人栽培了。”
母上大人将一只只小盒子交到泷的手里,“嫁妆!拿去,不够母上大人这里还有的是!”
泷点点头,很开心的接受,转身交给身边的忍足。
忍足童鞋看着盒子上KY两个字母一阵抽搐。
这时却是迹部妈妈冲着泷他们三个人招了招手。
泷和迹部忍足交换了一个眼神,走了过去,迹部父母和忍足父母坐在沙发上做成一排。
三个少年站在他们面前,笔挺优雅,微微低头,却不卑不亢气度雍容。
真的是三个很优秀的孩子。
迹部妈妈示意泷走上前。
泷小孩心里有些忐忑,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抬起头望着迹部夫人。
迹部夫人长得和迹部景吾很像,一脉传承的泪痣同样妩媚高贵。
那双眼睛与部长的一样坚定骄傲,却更加的安静包容。
泷不知为什么……隐隐有一种放下心的感觉。
迹部夫人开口了。
“泷……你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
泷点点头。
“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在专业方面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泷微微低头,“阿姨,过誉了……”
迹部夫人一笑,扭头看看身边的爱人,“小家伙闹别扭了呢~阿娜答~”
泷皱皱眉抿抿嘴,“阿姨,如果您想要测试我的话完全可以只向我一个人下手,把迹部前辈和忍足前辈牵扯进来……我觉得实在是欠妥当。”
这句话说出来,屋里安静了下来。
泷有点后悔,自己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直了……
“抱歉……”
迹部妈妈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泷的头发。
“呐,泷君,你能这么在乎景吾和侑士的安全,我真的很感激……”
泷愣愣的眨了眨眼睛。
迹部妈妈调皮的冲泷眨了眨眼睛,“呐呐……泷君,其实那个暗杀行动只是一个序曲,本来我们计划了很多更精彩的后续,结果……你实在太厉害了这么快就查出了是我们在捣鬼……真的让人很扫兴呢~”
“诶?”
泷瞪大了杏眼。
迹部妈妈弯眉微笑,“其实……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迹部家也算是历史悠久的家族,并非没有出过两个男子或是两个女子在一起的情况……但是你们三个这也算是头一遭。”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啊拉……这算是夸我们呢?
“你们选了一条很艰难的路。“迹部妈妈淡淡的说道,神色严肃,语气也变得凝重了,泷挺直了腰,暗暗咬了咬唇。
迹部和忍足向前走了一步,和泷站在一起,默默地握住了泷的手。
迹部妈妈看着几个孩子的动作,慢慢的说道:“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走到最后,不论什么时候……”迹部妈妈将三个孩子在身后悄悄握住的手轻轻拉出,将三只手叠在一起。
“我希望你们能够记得现在这样牵手的感觉。”
泷窝在迹部家柔软的沙发里,捻着两指间的一颗子弹默默出神。
子弹上尾端的地方流畅的刻印着一个花体的名字——鉴于字迹过于追求美观以至于让人无法看懂。
不过泷却知道。
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心中低低念道:Lacerta……
靠在沙发背上,身后温暖的大手不轻不重的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气息熟悉到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泷握住那枚子弹,回头问道:“爸爸……我总觉得人的记忆是很宝贵的东西……不管是好的或是坏的,记住了总归是好的。”
忍足点点头,深以为然,“对,多记着点总是有好处的,就像小景总是记得我的把柄以此为要挟。”
泷嘴角弯弯,眼睛眯了眯,双臂缠上忍足的脖颈,“哎呀哎呀……说起这个,妈妈手中的资料还是我给的呢,爸爸你完全可以考虑以一个‘适当’的代价来把它赎回去呢~”
忍足耸耸肩,摆摆手,“无所谓了,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泷暧昧的眨眨眼睛,“呐呐,谁知道呢?我先去办点事情,你还有时间好好考虑呢~”
泷说完心情很好的样子,几个蹦蹦跳不见了踪影。
被留下的忍足捏捏下巴,仔细想想,其实本来真的没有什么亏心事的……只不过越想越心虚,忍不住站起身凑到迹部跟前。
“小景……那个……泷都交给你什么了?”
迹部白了他一眼,嘴角一弯,“想知道?”
点头点头。
迹部往身后一指,“呐,那沓文件里面,自己找。”
忍足看看高耸入云的一堆纸,晓得自己是被迹部大爷抓了壮丁了,唉唉叹口气开始帮忙整理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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泷倚着车门垂着头安静的站着,其实心中已经躁动的好像有好几只小猫在爬了……
手心团团的洇出汗来,将那只光滑的子弹弄得滑溜溜的……
攥一下手心,狠狠的鄙视一下自己,真是太失态了……
泷微微仰起头,大团的白色的云朵间露出天空蔚蓝的笑脸……
但是也没办法啊……那或许是前一世的故人啊……目光游离一下,栗发的孩子神色间有几许怀念和怅惘。
记得只有Lacerta那家伙才有这种烧包的习惯,往子弹上刻名字,据说他在不执行任务的时候都用来往子弹上刻名字了……
泷忍不住一笑,摇摇头心中有几分暖意。
肩膀上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一搭,泷一瞬间炸毛了……
清凉凉的声音在头上方响起,“警惕性太差了……果然还是太娇惯了吗?Sunday……”
低沉的声音缓缓吐出一个字英文单词,却让泷浑身一震,手指攥紧了又放开,没转过身,低低的低下头。
身后陌生又熟悉的低低浅浅的呼吸,恍如隔世……不,是真的已经隔世了。
泷仰起头,对着远方的天空微微勾了勾嘴角。
手轻轻抬起来,准确的扣住了肩膀上的那只手腕,感觉到手下的皮肤一紧,低低说道:“真是好久不见了……Lacerta……”
说完这句话,手腕一抖,身后的男人被甩出去,泷脚尖一点,两人在空中飞速的交了几次手,然后同时落在地上。
泷微微喘气。
“Sunday,身手还是有进步的……”
听到对面的这句话,泷抬起头,隔了8年又一次看到的面孔。
垂到腰际的黑发,还有那双标志性的妩媚却没有光彩的桃花眼。
泷嘴唇微微颤抖,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一时间表情有些茫然。
黑发的青年杀手,眨眨眼睛,跟着泷坐在了他的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
泷努力的平息着自己的呼吸。
身边的味道是前一世熟悉的血与硝烟火药的味道,却让他的身体紧绷,连脚趾都无法放松……是我已经不习惯了?还是有点紧张?
“呐……我死了以后……呃,那家伙怎么样了?”
“那家伙吗?那之后伤心了很久……”
“嗯,毕竟我是他养大的,他是我承认的唯一的父亲。”
泷垂下眼帘淡淡的说道。
黑发杀手看了他一会儿,轻轻揉了揉泷的头发,若有若无的低低叹一声。
“不要太在意了……我们都已经不再是我们了。”
泷安静的点点头,“那后来呢?”
黑发杀手歪着头点点嘴唇,“后来啊……他当然是死了。”话音刚落,感觉到身边的少年的身子一僵,青年带着隐隐的笑意又补了一句,“寿终正寝。”
泷差点啃到草坪上。
一挑眉毛,笑容清浅,但是从上辈子开始熟悉这小鬼的青年当然知道这是他要发脾气的前兆,“那家伙后来收手结婚了,领养了两个孩子养了三条狗两只猫,按顺序起名字叫做Monday、Tuesday……以此类推。在73岁那年看了一场球赛之后很安静的死掉了,大家都说他死得太没有风格了……枉费他一辈子都那么闹腾。”
泷嘴角抽了抽,“这么说我是和一只猫重名了……算了……”
嘴角弯弯一勾,仰起头望向天空,吐出一口气,眼神清澈温柔。
“这就足够了。”
黑发杀手点点头,“嗯……”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那家伙’的名字已经不再适合提起了……那个曾经被视作阳光的家伙已经不再存在了,至少不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泷有些难过,心中淡淡的怅然一闪而逝,随即扬起微笑。
往事已矣,如此而已。
有些记忆更适合放在最深的心底,那是当尘世间的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适合细细数点的珍宝。
天空中云团一点点飘散,金灿灿阳光洒在两人身上,金色的阳光中仿佛有着无数金色的颗粒,在空中慢慢飘洒好像遥远记忆中金色的沙漠。
沙漠里有那么一个家伙热衷于将仙人掌当做水果吃却每每扎到舌头的笨拙的家伙。
泷嘴角一弯,这样丢人的记忆还是埋起来算了。
回头冲黑发的杀手点点头,“那么,再见了,Lacerta。”
“嗯,保重,Sunday。”
两个人的走向相对的彼岸,背影渐行渐远。
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呼唤我们做Lacerta和Sunday了。
现在的我是泷荻之介,仅仅是泷荻之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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泷小孩儿坐在桌边咬着笔杆,摇头晃脑。
“怎么?”
某人慨叹一声,“看着这世间分分合合,潮起潮落,感慨这时光如水,岁月如歌……忽然发现我沧桑了……”
一摇三叹的句式语调让两个比这个沧桑的小鬼还要沧桑一岁的家伙集体囧了。
忍足拎起泷的暑假作业语文日记本。
上面华丽丽的十四行诗。
【我惟恐夏日烈烈骄阳烤伤她脆弱的枝叶,于是我让她沉眠等待。】
【我惟恐单薄的雨露令她干渴,于是我用甘甜的泉水将她细细灌溉。】
【我惟恐世间莫测的狂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