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兄还真是不消停啊,可又苦于没证据,这事只能干忍着,咱没那本事也没那些靠山,除了象我爹那样坐下去抽烟生闷气大概就是象我这样垂头丧气的干忍。停了一歇,我起身将那些没被砸坏的菜拢一拢放在旁边,看上去还能吃的就带回去给我娘做下酒菜,然后当天很早就收了摊子回了家。
我娘见我们一起回来很是高兴,但看到我和我爹脸上那表情又觉得不对劲,想问又不敢多问,于是赶紧张罗着做饭。我在罗教授家已经吃过了,于是把那两个苹果放桌上了,转身帮我娘忙活做完饭看收拾妥当了也到了快要关寝的时间,赶紧骑上自行车往学校跑。
一身的汗,随便洗了洗,端空盆子回寝室的时候屋子里已经黑了,但大家都没睡,看小说的看小说,打扑克的打扑克,老大正卧在被窝里看小说,看我收拾妥当了就问,“老六,你知道吗,今天下午上完课王院长宣布了。”
“宣布啥?”我擦了擦脸上的水珠问。
“敢情你还不知道?”她好象还很吃惊。
“知道什么?”下课我就跑罗叫兽家做仆役去了。
“那个项目啊,归你了。”
“啊?”我一惊,赶紧朝对面老五的床上看去,她正聊电话聊得火热,声音很大,似乎在发泄似的,大声的笑,大声的闹,似乎在缓解尴尬。
我抽了下嘴角,苦笑,叹了口气,我无意伤害任何人,但人活在世上不是被伤害就是伤害人,不是被人利用就是利用人,反正就那么回事,今天遇到的事太多了,倒让我突然想把我押箱底的那套明哲保身统统拿出来使用了一遍,但好象在这一桩桩的事件当中没有一样是起作用的、用得上的。
将毛巾重新挂好,我躺床上挺尸。躺得实在快发霉了,突然翻身将书包里的书和笔记翻了出来转身就跑到门口去,顺手还拿了只椅子,坐在门口跟一群打算考研的学姐们相对亦无言。里面老五讲电话的声音还很高,“……人家天天晚上都抱着书出去学习,你呢?你就输在了心高气傲但没那个实力上,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有本事你也得奖?你也参加大赛啊?到时候谁敢说你什么?……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是我不让你去参加建模大赛的啊?!再说,你有人家那心机么?……陈主任你也别指望了,王院长说话还算数呢,你现在就该低调做人,人家今天王院长就来了个当众宣布先斩后奏,你能把他怎么样?你是能打啊还是能杀啊?……”
后头的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拎了椅子跑到楼梯间的缓台上,吹着西窗钻进来的冷风,这个角落出入的人少,光线也比较昏暗,还有窗户开着,旁边就是一块生锈的暖气片,这环境,真糟糕,但人少。我拿着书和笔记,一手还攥着笔蹲在冷风里,将笔记本摊在椅子上认真做着习题。什么都不想,脑子里只有公式,只有符号,只有解题思路,让那些单纯的东西充斥我的脑细胞我就什么也不想了,这世界就只有我了……
争执结束
午夜之后,只有少数还在用功的师姐们还攥着本政治书在努力的背着,偶尔打几个哈欠伸个懒腰,我也渐渐从理想回归现实,拿着椅子进了屋,声音小小的开了门,生怕惹大家不高兴,也生怕把大家吵醒,黑暗中安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了老五的声音,冷冷的,而且声音很高,“周非,你知不知道我忍你很久了!”那声音如同尖叫似的把屋子里所有人都吵醒了。
我拿着那条椅子,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动作僵硬着。
“你知不知道你天天晚上这么折腾我们都睡不好觉,影响大家休息你不知道啊?你别太过分。”声音更加刺耳,跟橡胶磨在玻璃上似的。
但我不能生气,因为我知道她在牵怒,我知道她需要找到借口跟我吵架。于是,赶紧把椅子拉进房间,然后小声的关上门,钻进自己的被窝里。她的骂声还在不断的进行,大家谁都没睡,估计睡着的也被她吵醒了,就那么听她骂,但我心里实在不好受,心脏在胸膛里跳得扑扑的,很剧烈。
忍着,忍着,忍着,忍着,忍着……
我是周非,我能忍着,我得忍着,什么样的人我都见过,什么样的委屈我都受过,我能忍着的,然而,一个寝室住着的姐妹平时关系就算再不好也都一两句发点牢骚就过去了,却一朝突然变成这种奇怪的局面,还是有点心酸。
但,还是得忍着,我不能发作,也不能顶嘴,我得忍。就跟当年考高中扒层皮似的K书时那样,就跟报考大学时知道自己无法进入T大时那样,就跟受尽奚落和嘲笑也要去T大拿到自己想看的书时那样,就跟独自坐在计算机房就算疲惫逼到自己哭也不能放弃时那样,无论如何委屈都必须忍。因为我是周非,周非是必须要学习忍的。从孩提时代突然领悟自己跟别的孩子差距时开始就要忍耐着,别人有好吃好穿我没有,但我必须忍,看菜市场里收税的每月两次收税,明明知道不合理也得忍着,明明知道杨大叔家的菜摊子占了我家的位置也必须忍着,知道丁染墨进了T大又有了女朋友,我还是得忍着,因为我是周非,周非就必须是铁打的,必须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必须成为朋友信赖的伙伴,必须为了追随那道如画背影拼命努力,即使无意得罪任何人,即使披荆斩棘,即使踏着别人的自尊被人奚落,即使我自己本身的骄傲和自尊已经被人压扁也得忍着。
因为,我是周非。
老五骂了很久,但大家都不吭声,最后估计她自己也骂累了就再无声响。
第二天,她早早就走了,想是留在寝室里也尴尬,毕竟黑暗中的漫骂如同虚幻,但当什么都摊在阳光下却显得很苍白狼狈。她转身走后,寝室里的人也都纷纷起来,大家谁都没睡好,我更是如此。
老大看着我,“老六,我看你还是再睡一下吧,你黑眼圈好重。”
“没关系。”我看大家起身,自己也赶紧起身。
这时候大家才凑到一起把话说开,“其实这事不怪你,老六你别往心里去。”老四说。
“是啊,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其实她就是图一痛快,让她痛快去,数学系就那么大点地方,她和她男朋友还能折腾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去?凡事还是得听王院长的。”
“就是啊,就她那顿骂,有理都变没理了,哪有这么处事的啊?!再说老六每天晚上都静悄悄的,出来进去都照顾大家情绪,从没吵过,就因为她一个不顺心结果吵到大家都睡不好,再说,她那男朋友跟你争个什么劲啊,从没想过要参加数学建模比赛,突然有天发现有人得奖了就心理不平衡了?”
“他那哪是心理不平衡,没听说咱们系也要开始召研究生了吗?他是想临毕业之前累积资本,到时候保个研什么的。”
我没说话,草草洗了把脸,刷了刷牙就拿着书出去了,路上拐个弯顺道去了趟食堂,喝了碗粥又带上几根油条去教室上自习。我们系没有固定教室,于是就干脆跑到第一堂课的教室去,一进门就看到了老五正枯坐在椅子里,脸色很不好。抬头看我进来了,脸色更不好了。
我把东西放下,将那几根油条递过去,“吃不?还没凉。”
她眼圈有点红,抖着嘴角抖了半天还是没接,我就僵着手看着她。
她突然一把把我拿着油条的手打出去,腾~的站起身,狠狠的盯着我,“周非,咱犯不上,谁跟你很熟啊?!骂你骂成那样你跟个龟孙子似的连个声都不吭,你跟我装什么高境界啊?!怎么,怕我到系里跟人告你状,说你经常半夜回来吵大家休息不好影响你的光辉形象是怎么的?”
我挠挠脑袋,放下油条,“其实,我也觉得我很过分,我知道大家有时候都很照顾我,吵到你们了真的很不好意思,你想告就去告吧,痛快痛快也好。”我几乎是要叹息,低声下气的。
“哼,谁不知道你周非是王院长面前的红人,这时候你让我去告你状,你什么居心?”
我知道我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她是认定我跟她并非一国的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其实,我周非真的无意与人争什么,遇到事也是能躲就躲,更没什么所谓社会正义感和公平公正那一套,是我的我就等着,不是我的我也没那个精力去争抢,我的全部动力只有前方15米那道如画背影而已。我知道,在我追随如画背影的过程中将会把许多人踩在脚下、落到身后,但我从来没后悔过,到现在我也不后悔,即使要得罪寝室里平时关系很好的姐妹,即使要把她的男朋友踩在脚下,我也不曾后悔。但,该我道歉的、该我低姿态的一定要摆出来,我是能屈能伸的周非,我不怕道歉,我不怕被奚落。
“你到底有没有自尊啊?!”她还没骂痛快,那么我就让她痛快。“我不跟没自尊的人说话,我怕染上犯贱的毛病!”
是,我低级、我下流、我犯贱、我没自尊……我就站那听着她跟训孙子似的训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什么委屈的表情都不敢露。来上课的同学越来越多,大家跟看西洋景似的看着我们两个。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人,姓周的,想不到你还有点本事,连T大的教授都跟你有关系,别说你不知道,咱们学院都传遍了说你是跟那位教授有一腿的,那教授也真怪,什么样的女人也都敢要,太饥渴了吧?!”她上下打量着我,态度很轻蔑。
“张教授才不是这种人。”她可以骂我,但不能骂一个我几乎从没叫过他“教授”却的确关心我并深得我尊重的人。
“哟,戳到你痛处啦?!没给他好处他能那么高看你一眼,也不看看你什么德性?!”
“你可以骂我,但你绝对不能侮辱他。”我把拳头攥得死紧。
“呵,看来是真有一腿啊,真有教授很变态,喜欢你这样的。献身献到T大去了?”她似乎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我眯起了眼睛看着她,她在我的视线里有点模糊,这就是我平时小心维护的同学关系,我早就知道,这么脆弱的东西其实是经不起什么大风浪的,涉及到利益时更是如此。
“怎么?还想揍我是怎么着?”她低头看到了我握紧的拳头。
我努力放了松,松了放无数次,最后突然一放拳头,咯咯一笑,“前段时间有人跟我说B学院的女生都很贱,说有人去酒吧找男人赚钱,这事是几个T大的人告诉我的,当时我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我周非是他妈不地道,当时由于人单力薄没跟他们火拼,没跟他们一般见识,躲到旮旯胡同里去了,我他妈就是一龟孙子,受了侮辱跟那抱屈还不敢出头,我他妈就是一缩头乌龟,可缩头乌龟怎么了?我当的高兴,我愿意!T大的人逞口舌之快我让他们逞去,我愿意当缩头乌龟,更何况那几个都他妈是小人,这世道都明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我周非气度大,我让着他们,我当我的龟孙子我便宜着他们。但那是T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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