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敏盯着他看,看这双盛着水似的眼睛,如果要反驳他不是,他会不会急得要哭。
算了,就福临能想到佟家就不错了。乌云珠不就是想让他想到佟家,想到新人身上吗。也对,只有她死了,那新的才能扶正,福临一这样想,他就会很愤怒,那这桩亲事也可以结不成了。毕竟一个这么恶毒的新人,要进来,乌云珠会很惨的。福临会想,佟家为了自己的尊严和荣誉,不甘屈于人下,是很容易理解的事,但这样残忍,绝不可姑息养奸。
这其中还有一个秘密,是男人不容易想到,只有女人才能懂的秘密。慧敏无奈地看着福临,不知道是该佩服他的热心,还是叹惜他终究是个草包,女人哄一哄,他就上勾。
“我知道了,这是女人的事,交给我。”慧敏看着他的胸口,想他刚才把那张纸笺塞进怀中的慌张样儿,也不揭穿,故意挽留:“你再坐会儿,肚子饿吗?”
“不饿,我想走了,还有事。拜托你了,你帮我好好查,我改天谢你。”福临急这个呢。他马上从座位上跳起,庆幸地出了门。
才出宫门几丈远,他就忙着把它掏出来看。结果,他惊呆了。
那不是什么“字据”,那是几行名字。看字迹,可以料得到,是慧敏写的。
吴良辅落后几步,看在眼中,顿时明白,心动了动,不禁望望,福临果然露出惭愧之色。
那是给未来孩子预备的名字,收在暗处的欣喜,不想被人知道。真可恶,我真是,我怎么能?
福临的眼睛有点湿湿的,默默地合上它,再也不想提刚才的事了,真想就这么走回去,跟她道歉。他回头,在风里望了一会儿,还是走了。
留下一堆麻烦给她,他没有脸再回去说“对不起”。
没有经过充分准备,就说出口的话,显然不够诚意。乌云珠在等待雪凝找上门之前,已经过了好几遍的心内演练,如何问答,她都一一想过。绝不会让对方占了便宜。
虽然有句话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然而有了福临这把刀,也可以把对方砍死,而不伤己。乌云珠默默地等候着,等雪凝满怀委屈地来质问,到时,就是她好好表现的时候了。
乌云珠当然很清楚,济度根本不是因为误信谗言才要杀她,博果尔更不是因此负心。然而,当下,佟家的确将是她倒台之后最大的受益人,那么,福临一定会想到佟家是始作俑者,如此这般,受了冤枉的人,又怎么忍得住不来找她呢。
福临啊,这个满怀“正义感”的男人,早已忘却最关键的,就是她在皇陵那会儿,这门亲事根本还没谈上,所以哪来得牵连呢。不过既然福临这么想,她当然也不会去提醒他。就是要让他的怒火满得失去理智,这把刀才砍得痛快。等到对方气急败坏对她不利时,她将安排福临逢时降临,那会儿,福临会是如何反应,不言自明了?
伤病将愈,脸色渐渐好起来的乌云珠却往自个儿脸上扑了一层粉,看上去更娇弱了。她再把窗子关上,让风也透不出一点。不多时,这儿就变得很气闷,她的神思也就更差。
她要把自己伪装得更惨,只有惨到极点,才能引人落入陷阱。
雪凝终是要在成亲前和她见上一面的,她料得到,因为议定亲事,太后必定再度接见,她见,太妃必去,那么,伤病在身,按照对方的教养,如不来看望,才是不合理的。
再加上之前安排的那些,乌云珠料定今日必得相见。而且对方的怒火说不定还不小。
她等,她很有耐心地在等,她望着门。
敲门声终于响起,很清脆也很客气:“请问,是襄王福晋的房间吗?”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下章虐,嗯,猜得出是虐谁?保证惊险刺激,心跳加速~抱抱诸位~
第四四章 反扑开始
( )君无戏言,说掐死就真得掐死。福临一时躁了,使得劲太大,乌云珠眼泪汪汪什么还没招,脖子一歪晕过去了,他不知道,还在那儿掐呢,突然感到没了动静,低头望时才知道慌。
——慧敏走过来了,她就在旁边看,赖都赖不掉。
福临突然一松手,往后退,心口扑腾得像振翅的小鸟,他总觉得下一刻就能从他的腔子飞出去,他很害怕。
连退几步,有点摇晃,他怕站不稳,想抓住什么。慧敏连忙让开一些,免被殃及。
“我,我……”他害怕已经造成事实,却还想寻求安慰,眼前只有妻子可依靠,他已经和刚才判若两人了,那么软弱地哀求:“你帮我看看,我,我头晕。”
紧要关头,慧敏不负期待地近前。他背身不敢看,过会儿,听见她很平静地说:“没气了。”
“不可能!”福临马上抗辩起来,手脚狂颤:“怎么可能!”
慧敏还是那么淡定,还有点嘲笑地脸带红晕,盯着他看:“我摸着就是没气了,要不你摸摸,说不准能活过来,皇上吉人天相,运气跟我不一样,你要摸吗?”
她说完就给他让路。
乌云珠像条艳尸似的倒在那儿,一动不动。乱发拂面,肩颈处是他留下的指痕,很清楚。
福临的鼻子一抽一抽地吸气,他的手在向前伸。慧敏看似满怀期待地等着,她的笑脸,温柔得像一位知心姐姐。
伸了一半的手,猛然缩回去,福临转身就拉门。
再不跑他就要疯了,这个时候,他只想跑!什么他都不管了,他只能跑!脚下山高水低的,跑起来都打晃,他像一阵乱刮的风,也不管会遇上什么,随便撞。
“哎哟喂!”对面的吴良辅被他扎进怀里,好大力也差点遭殃,急忙把人一扶:“主子您怎么啦?”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我没有,我没有!”这是福临逃出来遇见的第一个人,不禁诉求道:“我没有,我没有!你不许说,你不许说!”
看他的脸色,吴良辅急忙引去角落,听明白才知道天塌了,脸一白:“不能?皇上,太后还让我找您和皇后听戏去呢,马上最后一出啦,说您小时候爱看的,您这……”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去见她们!”他要跑,吴良辅把人一拉:“您等会儿,跑没用啊,皇后呐?”
这种时候,也只有顶着头皮上了。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都得当没事人。
吴良辅给他当扶手,一边托着他的手,一边鼓励着,那些啼笑皆非的句子,说得还挺认真:“皇上,您别慌,这不关您的事儿。再说了,就是您真的杀了人,皇上杀人,它也不砍头啊。大清律例有这条吗?没有。您别怕。都没人看见您。”
“慧敏她看见了,她就在屋里!”福临像被关进笼里的小耗子,一受惊就瞎叫。他一边叫,一边回头看,有没有人跟来。
不见慧敏的身影,那些小太监也听他的吩咐,落后十几丈,听不见的。
“嘿,她是您媳妇儿,真要论起罪来,那她还是从犯呢。”吴良辅这样安慰他,嘿嘿一笑:“您就放心,真要不行,您就说是她杀的,您什么都不知道。”
福临沉默了,他不能当这样的主意是主意,可是,他也得承认,除了这个,也没有了。
反正杀人犯跑了,谁留下谁就倒霉。
匪夷所思的事儿啊,只能诞生在这匪夷所思的宫廷里。戏台搭在御花园那儿,今天下午,那儿的太阳最好,最暖和。
可照见这满地污秽了么。福临往这一走,他就忍不住发抖。太妃才笑了一声,还没有打招呼,他就要晕过去了。
慧敏,慧敏,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她!一点缝隙都没有!因为他想,不是我,救救我!
脸发白,唇发青,好像要生病似的,太后问也在乱飘地答。他一直在瞪着长廊那边,直到慧敏终于出现的那一刹,他拔腿就奔过去,抓住就不松。
慧敏倒是很安静,面对他的冀盼,爱搭不理。福临像一只渴望主人留意的小狗儿,步步紧跟。
“跟我坐,来来。”他主动求着扶她:“你过来,别过去,跟我坐一块儿。”
离太后和太妃的位子那么远。太妃忍不住打趣:“姐姐,您看这两口子。”
太后唔了一声,眼睛转到前边不看了。慧敏掸了一眼,终于说话:“刚才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好意思粘过来,你以为我是白米糕,蘸点糖就是甜的?”
“我不是故意的。”福临太害怕了:“你得救我!”
“皇上杀人不犯法。实在不行,你说是我干的,教太妃来找我,我不躲。”慧敏的眼睛只看戏台,她笑了,还鼓掌呢。
怎么跟吴良辅说得一样?福临惊了:“你见过吴良辅啦?”慧敏飙一眼过来,他警觉了:“不不,没人给我出主意,我没这么想!”
想不想都一样,都有他被吓死的时候,谁叫做了亏心事。
从戏园回去,他就躲在坤宁宫里不出来,睁着眼坐到天明,还不让慧敏睡觉,一定要陪他说话。就这么过了一夜,也没听说出什么事。到达天明,讨好卖乖的福临主动跟着慧敏去乾东五所看福全,一路黏她就像糖粘土似的,只怕她不喜欢。
教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没有比他更乖的丈夫了,他还主动抱福全回来玩。
路上走得好好的,他看见……
光天化日,一身白披风的乌云珠就在对面,还迈步子,她,她还笑!
像被风在前胸顶着似的,福临惊得连退数步,没站稳手一扬福全飞起来了。
左边的慧敏马上伸手过来:“小心孩子!”
在空中的福全哇哇哭,乌云珠脸上露出解恨的表情,装作救助似的,也往这儿跑。
后边人太远,最近的吴良辅及时冲过来,连扑带扒的捞,孩子和大人,总怕有一个保不全,他直叫:“皇上您给我呀!哎哟哎哟!天啦!”
他像只老龟似的摔下去了,后边跟踪的耷拉吴狂奔着,踏上他的背,抬手去够。
谁都不如慧敏快,她真是要拼命似的,奔跑着往前一跪。
位置刚好,大头朝下掉她怀里,幸好揽住了腰,离地只有一掌之距。慧敏抱着他,旁的什么都不管,一下子就哭起来:“福全,福全!”
福全没事了,福临被慧敏刚才肘顶胸口坐地上去。乌云珠看着他们,往前走。
“慧敏!”这个男人居然在紧要关头,脚软了,只知道叫老婆。
慧敏哪有心思理他,恨他还来不及。可是光是这样的反应,已经教乌云珠嫉妒得发狂。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看看,皇后压根就不管皇上,皇上还像只哈巴狗似儿的,什么都依靠她,骨气,尊严,都不要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爱她,这么在乎她,她怎么可以这样重要!
乌云珠心里烧着水呢,这水渐渐地沸腾得冒起烟来,她好恨,恨透了!为了他们,她生生光着身子,在太妃床前跪了一夜,被迫不停地说自己是“表子”!就因为,害怕太妃会把光着的她,扯到门外,大白天下!
太妃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床上了。她应该庆幸那会儿已经醒来,并且恢复了一点力气,当她拼尽全力爬回木桶里的时候,后来的太妃才能勉强相信她没有做什么不轨之事。
可是太妃的话依然那么难听,她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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