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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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静-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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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了。”她对仆役说,又回头,“笑天,你说呢?”她笑着。
  “是,夫人说得是。夫人安歇得早,怕打扰您了,早上属下欲请示夫人时,夫人已经出门了。”
  “笑天,你跟先生的时间还不长,我这里都是有惯例的,无误多晚,一定要说一声,免得我担心,知道了吗?”
  “是,属下谨记。”
  “笑天,你用不着拘谨,不用属下属下的,听着别扭,这些弄得很是妥帖,很合我心意,辛苦你了。”
  “是。”
  “明日天立秋,是要吃瓜的,中午得闲,回家一趟,翠儿,昨晚李部长家送来的翡翠玉瓜装成篓子,笑天,你带去,给太太和千金尝尝,那瓜儿味道不错,是西域那边的沙田瓜,甜着呢。”
  “是,多谢夫人,如果夫人没有别的吩咐,属下还有事,属下先告退。”
  师玉裳笑容可掬地,点头,盯着他走远的背影,心里哼了声,摁了摁手中的丝绢,脸色略略沉了下来。
  一个仆役走过来。
  师玉裳回身走过长廊,是左右分开的幽深回廊,用一屏玻璃当作隔扇,她停顿了一下,一头通向盛向东的卧房,门紧闭着,她的心中慢慢想着,慢慢走到自己的房间,在起居厅中,翠儿小心地搬开软垫椅子,伺候她坐下,从一名仆妇手里捧过茶盏,“夫人,是金银花茶。”
  师玉裳接过,轻轻啜了一口。
  翠儿欠身,带人退了下去,只有那个仆役恭敬地站在她的身旁。
  “什么事情?”
  仆役恭顺地说:“今日上午是济州高等学府副校长高哲如荣升校长,其二公子成婚的好日子,先生派人送了重礼。”
  师玉裳端着琉璃提花的杯子,看着右边的紫檀绒绣屏风上的白猫,大哥不会特意叫人告诉她这件事,“稀奇吗?不过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心里却是揪集了,盛向东是公私不分的人吗?他给女人花钱,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奇珍异宝都不手软,哼,裙带下的提携?以前也有人撒娇作痴过,立刻被三振出局。
  这都是为了讨那个女人欢心。“还有呢?”
  “还是上午,先生召开军务会议,出任军事委员会主席。军政司解散,大先生调任政务院咨询部部长,梁先生赋闲了,公告已经出来了。”
  师玉裳身子一震,觉得手中的杯子重若千斤,“下去。”
  “是。”
  她站起身来,浑身涌上了疲惫,颓丧扩散到了每一寸肌肤。
  唉,大哥败了。
  她早就料到的,可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也许大哥在送大嫂母女三人出国就已经输了这一仗。
  厅内静悄悄的。
  空寂,冷清,也许她还能守住这个房间,毕竟他到了这个位置,只要她不愿意,他总不能逼她离婚,师家,还没有一败涂地,还有欧美体系的友人支持,大哥虽然被逼离军队,可还有一个部长的名义,不是吗?
  走到卧房里,站在明亮的衣镜前,她低低地笑了起来。
  温润如玉,华贵端雅的她。
  雍容高洁,出众美丽的她。
  竟成了弃妇。
  她的丈夫不需要,不稀罕她的情意。
  一刻钟前的想头,她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什么得宠还不过半载?
  什么她又何须太寻烦恼?
  什么男人嘛,喜新厌旧,多了去了。
  她惨淡地笑。
  她已经败在了那个女人的手下。
  她要去见一见那个女人,看看到底是怎生厉害的角色,竟能把那个铁石一样的男人迷得团团转,她不甘心,她绝不甘心就此称败。
  师玉裳摸了摸耳垂下圆润的珍珠坠子,那是前朝皇后的饰物,她挺挺腰肢,仰头看着镜中人,不是吗,她才是名正言顺的第一夫人,她不能输了气势。
  “翠儿,备车,中午我到落花胡同吃饭。”落花胡同是她娘家,她要去见她的哥哥,反正晚宴用不着她插手,她也不必太贤惠。
  
  南山的别馆里,韩紫站在和室的窗前。
  室内凉爽舒适,四个角落里用白瓷做的花盆养着蟹爪兰水仙,散发着淡淡幽香,中间一张低矮的紫檀木案,两边用软软的麻席堆出两个座垫。
  “微风摇庭树,细雪下帘隙,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
  一阵风吹过,漫天飞花;片片似轻羽;仿佛细雪一般。
  “你回来了?”盛向东在她的身后站着,上前搂住韩紫的肩,顺着她的目光,窗外是纷纷杨杨的落花,他的嘴角抿紧,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他扳过她的身子,逡巡着她的乌眸,“你怎么不吃了会亲的晚宴再回来?”
  韩紫垂下眼帘,掩住所有的情绪,“秋侍卫说,你会回来吃饭。”他叫人通知她,可不会是单纯的知会,她瞟了一眼当中紫檀案上的膳食,不就是等她回来陪他大老爷进膳么?
  和这个男人相处了几月,她不想招惹他,每次不知触犯了他哪条龙麟,累的反而是她,他总要觉得满意才会放过她,所以她免得大热的夏天里又弄得浑身黏腻,她抬起手反握住他的,看他的阴霾褪色不少,才说:“那边也挺吵的,我静惯了,不太适应,就回来了。”这是老实话,也算是婉言屈从了。
  “是吗?”她的腰一紧,头一侧,还是逃不过,唇齿间有些疼痛,他似乎挟带了怒气,为什么呢?难道她的解释,让他不悦了?还是谁又惹了他?
  如果她没有弄错、听错,昨日他收拾了政敌,肃清了异己,侍从们在他没有驾临之前,都是一脸普天同庆的模样,可是他来了以后,乍晴还阴,几分喜怒无常,倘若他不是土匪一样的盛向东,她会以为,他是小孩子没有讨到糖吃,一直闹着别扭。
  难道是因为她没有向他万福道喜?
  盛向东看着她,徒然地放开,“算了。”早该明白她是不会在意的,即使有人会婉转地暗示她,她也不会多想的,他还希翼为何呢?心头的火苗窜了两窜,他笑了,沉淀心情,温和地,“晚上有事情,我就不过来了。”
  “喔。”
  “吃饭吧,我怕你吃了油腻,特意让人准备了素净些的。”盛向东扶她席地坐下,这才坐到她的对面。
  一碟鸡丝拌黄瓜,一碟白菜片炒冬笋,一碟虾米炒豌豆苗,一大碗清炖火腿。
  “不会太清淡吧?”
  “不会,新鲜的黄瓜,我挺喜欢的。”她抬首给他一个浅笑,他的神色温和起来,“你身子瘦弱,北方不比南方,以后每天叫厨房多添一碗荤菜。”说着拿起筷子挟了火腿放到她的碗里。
  这是霸道的盛向东的温柔,韩紫顺从地放进嘴里。
  和他生活了半年的光景,韩紫多少能理会得男人的心绪,只要不惹到他,她承认,他是体贴的,温存的,可是,她心里又苦笑,这个人情绪飘忽,往往她不经意间就得罪他了,当然他也不会对她疾言厉色,尤其那一回他隔了半个月才回来之后,更是温存体贴,可就是到了床第之间,他就不会轻易饶过她,她比往日累了,才恍然她又让他不悦了。
  当然,他的情绪,她也未必一定要应承,她没有取悦他的义务。
  “想什么呢?”
  “没有。”
  两个人不再说话。
  午膳后,韩紫陪盛向东在山后散布。
  韩紫安静,虽不是十分温驯,但她的性子十分柔和,在床第间,在身体的契合里,他能挑燃起她内心中冰与火的碰撞,看着她在他手中绽放的妩媚,他食髓知味。
  她绝非是倾国倾城,然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冷和风姿,却叫他恨不得把天下捧到她面前,只为她展颜一笑。
  她失去了孩子,他痛楚,内疚。
  他费尽心计,在他权利未稳前,放她回去。
  他被人指责成好色的昏君,因为他动用了在南方的地下势力来保护监视她,他冷笑,他不是西楚霸王,更不是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他挥叱方酋,也拥有自己心爱的女人。
  于是,一切都按着他的意,江山,美人,皆在他手中。
  他应该满意了。
  可是他深深地爱她,她呢?
  她似乎很柔顺。
  他隐隐有一种抓不到边的空虚,而这种空虚,似乎淤积起来,变成了他心中的暴风。
  是那一次吧,终于,他发作了。
  韩紫在山后散步,他远远看见她走下山坡,大约是被石子绊了,她身后的侍从眼敏手疾,扶了她一把,她侧脸,对那侍从浅浅一笑。
  他屏息,那笑容如冬日阳光,可以冰雪消融。
  他勃然。
  他隐忍着,可是连仆役和侍从们都感到了他身上森森的寒意,他第一回希望韩紫能像其他的女人一样,喋喋地追问他的行踪,撒娇作痴,至少能安抚他的不悦。
  可是,没有,因为他的沉郁,韩紫比平常更宁静。
  于是晚上他异样的暴躁,让韩紫的眼里闪过了惊悸,她看他的目光让他回想起了去年在篮桥的那一夜。
  他后悔了,打叠起平生第一次的低声下气。
  可她的惊悸,她的疏离,她少有的恨意流露,他只能怏怏离去。
  下令调换她身边的侍从后,足足有半月,他竟不敢踏足南山,他怕看到她疏离何冷淡,等她平静情绪后,他才又回到她的身边来。
  他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始而终她只是屈从着他,而且对他始终是戒备的。
  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他宠爱她,而且是非比寻常。
  但韩紫依旧如故。
  盛向东深深叹气。
  昨日的踌躇满志立即淡了,也许她根本不会在意,更谈不上会用心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韩紫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
  “今日是立秋,立秋吃瓜,在此地也算是一个特别的日子,紫儿,在南方,有什么不一样吗?”他重重咬了“特别”二字,想想还是不甘心。
  韩紫自然听得明白,他话里有什么意思吗?她思忖着,“《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七月节,立字解见春,秋,揪也,物于此而揪敛也。’我记得南北两地都是要吃瓜消暑。”前几日秋侍卫提到过这个日子,说今年特别。
  她心中一动,特别二字,难道和他有关?
  只听他用鼻子哼了一声,脸上似笑非笑,“真是大才女。”径自转身走了。
  看他的背影,这个男人是在闹脾气吗?
  她不该忘了,立秋预示着炎热的夏天即将过去,秋天即将来临,但还有“秋老虎”余威。
  男人回头,说了一声:“回去了,风里对你的身子不是太好。”
  临出门时,盛向东虽然想想算了,可是心里总是失望,不免拉长了脸。
  韩紫倒是沉吟起来,他很少作脸作色的,尤其在她面前,当然那个男人就算是平素里也是面无表情的,可像这一回,明显挂着脸,再加上身后几名侍卫希翼的神色,似乎她才是解铃人,所以她难得地送了出来。
  虽然已是立秋,今日还是艳阳高照,昨晚下了一场雨,山间的空气被涤荡得分外清新怡人,屋前的草坪上新绿幼嫩,水珠还未完全蒸发。
  很显然,盛向东的脸色有阴转多云的迹象,郭德明打开车门,想要是小姐再进一步就更好了,他看了秋志鸿一眼。
  秋志鸿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说:“山里就是不太一样,一场雨下来,新草竟又生了出来,不知妙香台那边的瀑布生成没有,小姐若有兴致,写生是极佳的去处。”这一口气说了三个“生”字,小姐再不肯想,那么她也没办法了,只能怨先生在小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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