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的几乎是从一把手到下边的小吏全部从头换过。
只是如今康熙毕竟年老,他手头虽然有人,但是都是老人了,年轻一代几乎都站了队各有其主,因此他换上的人手是否真的都如他所想般纯忠还有待商榷。反正胤礽在毓庆宫将变动的人手算计了一下之后,自觉自己并无亏损。至于其他的弟弟们是怎么个情况,他却是不得而知了。
至于赫舍里氏,因为皇帝并不打算将那日的事情公之于众,于是他只能暂时放过了,但是对于巴彦一家人,皇帝仍然找了个事由将他一家人消除旗籍而后流放之宁古塔与皮甲人为奴,萨哈连其余诸子,则有爵位的撸爵位,有官职的撸官职,都有的则都撸了,甚至连后院里他都没有放过,萨哈连诸子的夫人们的诰命也都被收了回来。至于赫奕,则因为管教不严也被撸了官职,不过好歹世袭爵位还在,总不至于像萨哈连一系那样跌落至底。
当日的事情虽然康熙一力压了下来,但是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眼线,太子无令擅自回京被罚的事情依然被有心人猜出了几分,有眼力的从皇帝对太子侍卫的处理上看出了些端倪于是闭口不言,但也不缺人想要借机搅搅以便浑水摸鱼。
朝堂上已经有人提及了废储的事情,皇帝先是假装沉吟,待到赞同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地方上的官员都开始上表议论此事的时候,皇帝终于大怒,然后按表章索人,所有要求废储的人纷纷落马,一时之间朝堂之上空出无数官职,京中候缺者一个个摩拳擦掌,留任的官员惶恐之余也是踌躇满怀,倒是让这五十二年末的官场多了几分生气。
胤礽那边,虽然自从康熙放过他的侍卫之后就觉得康熙应该也是不打算放弃自己的,但是心头毕竟还是有几分悬着,尤其是康熙沉吟的那几天,他说是茶饭不思丝毫不为过,待到听得皇帝按表章索人大肆清洗官场之后,到底忍不住激动,一个人在在惇本殿放声大笑了一回。
祥旭门外,听着里边狂放几近无礼的大笑,康熙摆摆手让旁边满面惶恐的侍卫下去,一个人慢慢的对着紧闭的宫门无声的笑了起来。
“万岁爷,”梁九功被康熙下放到茶水房敲打了数日,如今又回到了皇帝身边,说话行事都比以前小心了不少,“太子殿下这样开心的笑,倒是难得听见呢。”
“开心?不如说是放肆吧。”康熙面现怀念,目光似乎是注视着面前的宫门,又似乎是隔着门落在虚空之中,“保成长大了,这以前的模样,越来越难得见到了。”
“人总是会长大的啊,太子殿下如今这样,可也没有辜负万岁爷的教导不是?”梁九功轻声凑趣。
“是啊,保成长大了,朕啊,还有你啊,都老喽!”
“奴才是老了,可是万岁爷看着,还年轻着呢。”
“呵呵,你这狗才,当着朕面前,还说胡话蒙朕呢!”
“万岁爷明鉴,奴才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啊。”
过小年的时候,皇帝终于把太子放了出来。
胤礽毕恭毕敬前往乾清宫谢恩,康熙道:“朕知道此事与太子无涉,然朕如此行为,太子对朕可有怨恨?”
胤礽毕恭毕敬的俯首,怨恨自然是有的,但是他会那么笨的宣之于口么,“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况且儿臣知道皇阿玛此举是为了儿臣,儿臣感激尚且不足,岂敢怨恨?”
“你……”康熙似乎是想说什么,却突然颓劳的一挥手,“罢了,你也关得久了,自己出去和你的弟弟们松快去吧。你的弟弟们都曾为了你来朕这里求过情,你记着吧。至于赫舍里氏,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件事,你自己也长个教训。”
“儿臣记住了。”
“跪安吧。”皇帝兴致索然的摆手。
“儿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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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皇帝点着名说了,胤礽回到毓庆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遣了人往各个皇子阿哥府上去下帖子请他们吃饭,不就是兄友弟恭么,做做样子又有何妨?
内务府备下了袖子叶煮的水,胤礽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然后回到后院逗弄了一下小女儿,又抚慰了一下还在病榻上缠绵的李佳氏,然后回到前殿整理下边人送来的礼物。
倒不是胤礽计较这些,而是这些日子他曾经往赵凤诏府上送了三封信,但是居然一封回信都没有收到,实在有些不正常。现在非常时候,他也不敢派人往赵府上打探,只能看看随着自己现在出禁,那边有没有动静传过来了。
只可惜翻了半天,别说赵凤诏了,就是其他的姓赵的都没见着一个。
高三变见状,小心问道:“爷可是要寻找什么人的东西?这里所有东西的名号奴才倒是还都记得。”
胤礽哪里肯说,瞪了高三变一眼,自己继续翻腾。
高三变只得退下。
胤礽这里折腾了半日,到底什么也没找着,胤礽最后只得安慰自己,现在自己出禁不过半日功夫,不知道的人也是有的,看这里的礼单不就知道了么。
耳边听得外边说话声,似乎是老十五等人来了,胤礽长叹一声,撂开手,转身走了出去。
118、宴饮前后
无论心头如何焦灼,面对着自己这一帮从来不肯省心的皇子弟弟们,胤礽还是不得不暂时将赵凤诏抛到脑后,打起全副精神接待陆陆续续前来参加宴饮的弟弟们。
老三还是温文儒雅的样子,老四依旧恭敬,老五老七和老十二在这种场合素来低调,老八也还是一派风雅,老九老十还是乖乖的跟在老八身后做他们的跟班,老十四还在南洋忙于战事只怕根本就不知道朝中这一场差点儿将太子掀下马的动荡,十五十六则带着小十七开始扮演半个主人的角色帮着他招呼其他的哥哥弟弟们,一切和以前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然而在场的人,却都察觉出了萦绕在一众年长皇子阿哥,尤其是胤礽,胤祉,胤禛以及胤禩这几个人之间的气氛的古怪。
“恭喜太子殿下。”老三胤祉口气酸溜溜的,“弟弟以前不明事理不知深浅,对殿下多有得罪之处,还希望殿下高抬贵手,不要跟弟弟计较。”
胤礽了一眼其他的几个弟弟,含笑嗔道:“三弟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骨肉兄弟,说这许多见外的话做什么?倒是今日大家难得欢聚一堂,多多乐呵乐呵才是真的。”
“二哥说的是,如今我们兄弟都长大了,反倒而难得像以前那样聚在一起了。”老三弄拧了场子,老四又不说话,其他年纪更小的不是不敢说话,就是不愿意说话,于是老好人胤祺只能站出来打圆场,“如今二哥出禁,我们兄弟又难得聚在一起,是应该放下那些俗事,好生说笑才是。”
“五哥说的是,”老八笑眯眯的搭口,“二哥这里的东西向来都是最好的,我们平日里可是难得一见,如今难得二哥招待,可要吃个够本才是。”
“听小八这话说的,倒像是谁平日里苛待了你们似的。”胤礽投给了老八略带深意的一瞥,笑吟吟道,“不过昨儿我这儿倒是新来了一个淮扬厨子,据说刀工甚是了得,待会儿弟弟们可要好好品鉴品鉴。”
“难得二哥都开口夸赞了的,可见那厨子必然功力不凡,待会儿弟弟们可要好好看看。”十六笑嘻嘻的出言活络气氛。
“淮扬菜清淡养人,二哥如今用着倒是合适的。”老四向来不喜多言,即便是太子做东兄弟相聚,也是不咸不淡的。
胤礽淡淡的看了老四一眼,“呵呵,还是四弟知我。”
“不敢当二哥谬赞。”胤禛从座位上站起来,毕恭毕敬的对着胤礽一礼。
“噗——”老九嗤笑一声,“四哥可真是没意得紧,什么事都一板一眼的。按弟弟说,二哥这句话可没有谬赞了四哥,而是再合适不过了。”
“小九!”老八轻轻的斥了老九一句。
老九嗤嗤一笑,于是转过头自顾自的与老十说笑去了。
老八无奈的看了老九一眼, 朝老四拱了拱手,“四哥莫怪,小九习惯了口无遮拦,却是无心的。”
老四冷着脸点头,“我知道。”
“哈哈,八哥你可是白担心了,口不应心,四哥可不就是最了解的。”十五拈着一把瓜子笑嘻嘻凑了过来,“要是没有这本事,就依着四哥那整日间冷冰冰的冰块脸,可怎么和年侧福晋柔情蜜意。”
这里的年侧福晋却是年前康熙指给老四的前湖广总督年遐龄之幼女,其长兄年希尧现任广东巡抚,次兄年羹尧现为福建陆路提督,既出身显赫,又蒙皇帝亲自指婚,这位年纪较之她的两位兄长要小上一大截的年氏女子在老四府里地位十分超然,而一贯不好渔色老四也难得的柔情了一把,对这位相貌既美(据说)又出身极好的侧福晋据说那是予取予求,如今已然成为了弟兄们私底下传说的话柄。
胤禩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笑,可是一想到冷冰冰的胤禛柔情蜜意的样子,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到底扑哧扑哧的笑了起来,不过口中还是假意训斥:“小十五你也忒促狭了些,竟然打趣起你四哥来了。”
“看来十五弟是觉得最近日子过得太闲散了,是吧。”老四面上甚是挂不住。
十五缩了一□子,干笑一声,道:“没有没有,弟弟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得很。”
“哼!”
虽然康熙这一堆儿子各个都是顶用的,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治国韬略,抑或是武功兵法,随便拉一个出去,都可以称得上是人中龙凤。
然而一堆人中龙凤在一起未必就一定是美事!尤其是当这些龙凤们都各自心怀算计的时候,维持场面的平和实在是个很考验人眼力和脑力的问题。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毓庆宫的厨子们动作够快,在众皇子阿哥之间的冷言冷语即将升级之前,宫人来报宴席准备好了,请各位阿哥们各就各位,吃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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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都开口夸赞的厨子,手艺自然是没话说的。
不过皇家的聚餐从来不在吃食上,纵然厨艺绝顶,也不过是得了当场的几声赞赏以及事后的一些封赏罢了,高高在上的皇子们关注的,可不是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的厨子。
“……二哥,这就是八哥留下的口讯。”宴席散后,其他皇子们尽可离开,老四十五十六这几个明面上的太子党却还得留下来帮忙处理后续事宜,同时也交流一下最近的信息,然后接受一些太子的指派,一如以往。老四和十六已经接受了太子的任务先离开了,十五素来依恋太子,只要进了毓庆宫,除非有弘晳在内,不然他准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因此现在就剩下了十五还在宫内。
“老四?”胤礽眯起眼睛,不同于老十五的 震惊,心中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只是,“老八不是一向与老四交好么,此事,还是先查一下再做定论。”
“嗯,弟弟记住了。”十五垂头恭敬回答。这种私密的事情,太子二哥一向只交给他来做,可见到底对他还是更信任一些,顿了下,十五仰头看着太子,“二哥放心,无论如何,弟弟永远不会背叛二哥。”
胤礽微微一怔,十五眼中隐约的情意,像极了以前赵凤诏偷偷看他的样子,他闭上眼,手轻轻落在十五年轻的肩膀上,“好孩子。”
十五耳尖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