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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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吹散- 第1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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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八贝勒还记得她,小岚又惊又喜,竟没听清他后面的话。 
  弘时抗议道:“八叔也太看不起我了。小岚和姑姑有些渊源,福晋特点让她过去服侍姑姑一段日子。我这么大人了,哪还淘气?前些日子,夫子还对福晋夸我呢。今儿,福晋特地让我来,帮着姑姑照看怡安。对了,怡安,这是我八叔,你该叫——” 
  “怡安拜见八叔,八叔吉祥!”怡安笑嘻嘻地接了下去,学着小岚的样子福了一下,眼睛骨骨转了转:“我不磕头了。地上都是泥,把新衣服弄脏,图雅会骂我。”她刚才磕了多少个头啊?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额头都磕疼了。 
  看见那肖似的清秀眉眼,那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灵动顽皮,他的心微微一揪,勉强抑制住颤抖,蹲下身,伸手替她抹去腮边一道泥印:“好,好。你喜欢就好。” 
  弘时觉得有义务纠正她的错误:“不对。怡安,这是我的八叔,是你的八——” 
  八阿哥已经定下心神,淡淡笑道:“不妨事。她年纪小,一下子要认得这么多人,已是为难。让她跟着你叫,也是一样,草原上原没这么多讲究。” 
  弘时心中一动,想起一样,弯下腰问:“怡安,你叫我什么呢?” 
  怡安歪着头眨巴着眼睛:“你不是叫做弘时吗?” 
  八阿哥失笑:“弘时大了你那么些岁,好歹也得叫声哥哥吧。” 
  小岚笑道:“称呼这事儿上,怕是没法让她明白了。我听公主身边的图雅说,那边平辈之间多是以名字相称。她除非求她哥哥做事要东西,从来不叫哥哥。” 
  弘时挠挠头:“若是这么着,不叫哥哥也罢了。” 
  八阿哥摇头笑笑,没说什么。小岚抿着嘴偷笑。 
  怡安拉拉八阿哥的衣摆,甜甜地笑着:“八叔,我要那个。”她听不懂那么多话,可看得出来,这位八叔会对她很好。 
  “蜻蜓么?八叔试试,抓不抓得着。” 
  “怡安要抓。” 
  “好,怡安自己抓。”他笑着,抱起小丫头,让她伸手去够叶子上停着的蜻蜓。 
  蜻蜓飞飞停停,他慢慢跟着挪步子,看着她小心探出手,懊恼又开心地笑,把目标扩大到两只蝴蝶,最后拿了弘时捉住的一只知了玩起来。 
  见她的眼睛还跟着蜻蜓打转,弘时安慰说:“你要喜欢蜻蜓,过几天,我带你到外头去。我们园子往北,一片水渚,长着好些芦苇,有好些蜻蜓。叫人弄些树脂,一沾一个准儿。” 
  “胡闹!”八阿哥轻斥:“那地方也是你们随便去的?落水了,弄伤了,被毒虫咬了,可怎么是好?这话要被你阿玛听见,打一顿还是轻的,罚你半年别出门。” 
  弘时暗悔失言,知道八叔听见无妨,只拉着小岚央道:“好姐姐,我说着玩的,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小岚悄悄看看八阿哥,红着脸啐道:“三阿哥,你正经跟八爷学点好的吧!怎么倒跟怡安学起这一套了?” 
  弘时再要分辩几句,一眼望见那边一人,连忙规矩地站好:“八婶。” 
  八阿哥转过身,望见宝珠立在那边廊下,也不知看了多久,先递过一个微笑,慢慢把怡安放下,嘱咐小岚两句,回身向她走去。 
  八福晋心头笼着一层惆怅一层失落,也不知是为他多点,还是为自己多点。那个人出现,下意识地她就留心着他的神情。看到他刻意地拉开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脸上淡淡的,甚至不曾走上前见礼,她明白他的心里不可能象表面这么平静无波,可不知他是情怯伤感,还是,这么远远看着已经满足。十四福晋过来,她不过扭头说了几句话,一转眼竟把他的身影丢了。她有些慌张,担心他心里难过,有意避开,若是那样,她希望能陪在他身边,虽然他也许并不希望有她陪着。 
  不好找人打听,她只能做出兴步走走的样子,四下张望。她看见了,他抱着她的女儿,象托着一个宝贝,一脸疼宠纵容。她的心被刺了一下。他是个好父亲,细心耐心,从不打骂孩子,对儿子女儿都是一样疼爱。一有空闲,他会教弘旺认字习字,拉弓射箭。冬日的长夜,他会一边一个地揽着一双儿女,给他们讲故事,含着微笑,认真地听他们的童言稚语。他也会陪孩子们玩耍,可是,她从来没见他这般模样,象是对怀中的娃娃怀着虔诚珍惜之心。只因为,这是她的女儿,生着与她相似的眉眼。只可惜,这不是他的女儿,是另一个男人的血脉。 
  望着缓缓走近的他,她的心在疼,但不知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察觉她神色有异,他心思微微一转,已经明白她的想法,暗自叹息,没想到,被困的最深,最走不出来的,竟然是她。有心解释安慰两句,又觉无从说起,也怕在她心里越描越黑,这些年,她的性子其实一点没变。当下开颜一笑,轻声问:“那件事,你可拿定主意了?若是定了,不如趁着今日人来得齐全,当面说了。商量着,定个大伙方便的时辰。” 
  八福晋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说的是给她过生日的事。 
  得知那人已在回京路上,她想起一件事,思量一番,说出来与他商量:“楚言妹妹出阁之前,我曾邀她回京省亲时,到我们府里做客,还说帮她把相好的那些女子全都请来,一块儿聚聚。”当日说那话,确存了两份卖弄争强之心。这些年,出了那些事,多少人对他们避之不及,唯恐沾了一身腥。他们也刻意低调,不想再惹什么麻烦。可说出的话,就算做不到,也得找个过得去的理由。 
  宝珠康复,府里大小事务安排妥当,他本要尽快返回行宫,听说她已经来京,又犹豫起来,深怕在路上错过,待她回到行宫时间不多,照个面也不容易,不曾想宝珠和她之间还有这么一约。略一沉吟,试探道:“你病刚好,我们如今又是这个样子,大宴宾客,恐怕不合适。就算我们请,人家未必没有顾虑,未必愿意来。我看还是算了,她未必还记得这个。” 
  “万一,她还记得呢?”对方是她。说她好胜也罢说她赌气也罢,她最不愿被她看低了去。 
  他想了想,笑道:“你若要请客,眼前正有一合适的机会。你的生日可不快到了?出了孝,这府里也该热闹热闹,正好借着你的生日,叫上九弟十弟十四弟几家,把她也请来,实践前言,了了你一桩心事,也不显得刻意为之。至于宫里出去那些女子,还是算了。她真要见那些人,自有她的办法。在我们府里,她们有所顾忌,也没法畅快。” 
  她的性子本是爱热闹的,这两年清清静静地守着丈夫孩子,虽然也过得有滋有味,到底有些不得已的成分,又听他说要为自己过生日,更加欢喜,转念一想,又有些迟疑:“你不要赶着去行宫么?要我张罗着为自己过生日,也怪难为情的。” 
  他笑道:“皇阿玛命我回来把家中诸事料理妥当,没说几时一定要回去。好几年没给你过生日没宴客了,也算府里一件大事。晚几日回去不妨,最不济,再挨一顿训斥罢了。”顿了顿,又道:“你若觉得我留下,既使不上力,又碍事,我走就是。托给九弟九弟妹,让他们替你张罗,想必比我周全。” 
  她有些窝心,又有点心酸,脸上微微一红,啐道:“是你自个儿说要给我过生日,怎又不肯出力?叫老九张罗给我过生日,成什么话呢?” 
  他笑着作了个揖:“是。为福晋过生日,为夫的责无旁贷。” 
  话说到这样,真到要往各府递帖子,她又有些犹豫。他也不催,只管从自己的用度里拨出一笔钱,交给管事采买各项用品,最后到底请不请,由她定。 
  此时,经他提起,她低头略微思量,抬头笑道:“难不成,你连帖子都懒得写?”     
    几个半大小子玩官兵捉大盗。大盗流串到席间,官兵蜂拥追过来,推推搡搡。女人们有的叱喝,有的尖叫,有的忙着闪避。男人们喝骂着上前欲拉儿子侄子。 
  眼见一个年纪较小的孩子脚下一绊,额头直往桌角撞过来,楚言探过身,伸手扶住。 
  那孩子趔趄了一下站稳,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楚言一放手,小家伙支溜地跑开了。 
  楚言坐回去,微微而笑,下一刻笑容僵住,只觉胸前一热,欲哭无泪。 
  十阿哥骂骂咧咧地去拉长子弘暄,嚷着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弘暄挣脱,情急之下钻进楚言坐的那张桌下,却被十阿哥扯住一条腿,往外拉。弘暄使劲挣扎,不知怎的竟把一条桌腿抬了起来。 
  楚言躲避不及,被汤水酱汁洒了一身,虽是淡色的薄绸夏衣,好在旗装宽大,还不至于曲线毕露,可粘粘嗒嗒,气味熏人,十分难受,更兼尴尬,恨不得立时晕过去算了。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反应过来,都觉得好笑,却没人敢笑出来。几位皇阿哥把带头的几个大孩子好一顿臭骂,又急急叫人收拾,又忙忙地叫热水毛巾。 
  十阿哥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憋了一口气,只是骂弘暄。弘暄从桌下爬出来,一脸委屈。 
  楚言见状,连忙笑道:“十爷别骂了。不是什么大事。他这点淘劲儿比我家里两个差多了。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该玩的时候,别拘着他。若不是十爷把孩子吓着了,我怕不没这一灾呢。”余光中见到八阿哥八福晋并肩站在不远处,看清了方才那一幕,像是颇为动容,只得报以一笑。刚才那孩子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他蹲下身搂住孩子,两双相象的眼睛直望过来。恍然想起那是弘旺,他的独子。两张脸摆在一处容易看得出,脸型和眼睛极像他。 
  八福晋拉着弘旺,上下察看一番,确信无事,放下心,念叨起来,怪他淘气又没礼貌,要他过去向姑姑赔罪。 
  八阿哥给儿子理了理衣服,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听额娘的话,不可再淘气。饿了么?可要吃点东西?不要,就别往酒席那边跑,记住了?去吧。”对上宝珠有些责备的眼神,笑着解释:“孩子小,一心念着玩,压根儿没明白方才出了什么事。你逼着他过去赔罪,他最多不过照你说的念一遍经,有口无心,又何苦呢?” 
  “你说得轻巧,叫我心里如何过意得去?”想她方才想也不想地伸手护住弘旺,必是因为弘旺是他的儿子。可弘旺也是她的儿子。他心里,总觉得没必要与她分辨。可她总不愿意欠了她的情。 
  他轻轻叹道:“她也是做额娘的。疼着自己的孩子,也就舍不得叫别的孩子伤着。你真要谢她,回头再说也不迟,何苦这会儿上去添乱?” 
  那边,有人递了毛巾过来,哪里又擦得干净?十四福晋想起自己是女主人,连忙命贴身丫头回屋取一身自己还没上过身的新夏衣,亲自领了楚言往花园里一处精舍去换衣服。楚言没有给自己带替换衣服,感激地接受了十四福晋的体贴。 
  十四福晋细心地让人送来大桶热水,新毛巾,梳妆盒,茶水。楚言趁机擦洗整理一番,确信清爽了,又略微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循着来路往回走。 
  那边花架下,九阿哥不知为了什么事,在训斥他家带来的两个嬷嬷,身边站了一个年轻妖娆的女子,不时抚胸拍背,象在安慰,更象在调情。 
  楚言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也许被女色消耗了太多精力,也许是坏脑筋动得太多,也许是钱多烧得慌吃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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