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夏末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不快乐。颜卓坐在我对面问。
我说,还好。
可是我总觉得你在勉强自己,要不然,我们分开吧。颜卓的脸上竟然浮现怜悯愧疚不舍等等表情,看的我叹为观止。
我笑了笑,说,那好吧。
他说“你不要难过。”
我说“不会。”
“你会讨厌我么?”他问,语气伤感。
我笑了笑,“你还没有重要到让我会去计较这些,我也不会费力去记得这件事,你可以放心。”然后心满意足的看到他脸色青了青,然后又恢复了温柔眉眼。我忽然想起我和他交往了将近三个月,他在我心里经常连一个模糊的影子都没有留下。我这人记性一向不好,如果过一个月再见到他我或许都认不出来也不一定呢。
{八}
是夏末。
蝉没完没了地叫,屋子的空调呼拉呼拉的吹依然觉得不够凉爽。盛放在我的房间里面抱怨,“你这是什么破空调,怎么跟电扇似的?”
我一脚踹过去,“那就滚回你们家去。”
“……你太粗鲁了夏末,你简直是越来越粗鲁!”盛放一脸气愤。
“你管我。好好回家复习去,都快高三了还敢在我这里摸鱼。”
“我不回去阿,我已经受够了,还没高三怎么就这么烦,我妈昨天非要给我请个家教,我都快疯了。”盛放抱怨,“我学习明明比你好,为什么待遇会不一样。”
我再次一巴掌拍过去,“少废话!你爸妈对你期望多高你知道。和我能一样么?”
“你这样也不错啊,不是也混了所不错的大学。”
“现在清闲了好多阿。好怀念高中生活啊。”
“你这么没心没肺的女人还懂得怀念?你还记得高中长什么样么?估计那些课本早就被你卖钱了吧?”盛放一脸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
“你还想要挨打是不是?”被说中心事的感觉十分不好受。
“……”
将近两年过去,就像从前有盛放在身边的那些年一样疾速。我变成大一新生,盛放变成了高三生。
他有时会去学校找我。有时会来我家打混。他妈妈也早就习惯了再找不到盛放的时候把电话直接打到我的手机上来,把儿子认领回去。
{九}
那一场暴雨降下,所有的人都为了避雨奔跑,只有你任它重重砸落在身上。
是非常突如其来的,没有一点预感的。
像是美丽的旋律直接跳到了暗哑一样的措手不及,像是完美告白却要在说出那一句“我喜欢你”的时候失掉了声音。
盛放坐在教学楼下的走廊等我,我也是刚刚因为推开窗子才看到他。他并没有告诉我要来,事实上我们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见面,现在已经临近高考他每天都忙着复习。
他看到我看他立刻露出一脸笑容向我招手,我任命的叹了口气。站起来向教授请假。
“你来做什么?现在不是应该上课么?”
“我很想念你啊。来看看你都不行么?”盛放低下头眯着眼睛看我。
“逃课来的?”
“……也不算啦,我请假。”
我一拳打过去,“那和逃课有什么区别?说,找我有什么事?”
他抓了抓头发,“其实也没什么事。”
“那就立刻给我滚回学校去!”
“……嗯……那我还是有事跟你说的。”
“那就快说,说完立刻滚。”这个时候还敢逃课实在是不要命。
盛放却变得郑重起来,他非常认真的看着我,缓慢的吐出每一个字,在我耳边犹如五雷轰顶一半响起来。
“——夏末,我要去日本。”
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我也很想要告诉他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也很想要再给他一巴掌说不要对我炫耀。我是应该这样做的,可是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知道我的姑妈在那里,她一直希望我去那里留学。”
我定了定神,“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情?”
盛放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伤感,渗进脸上的每一条纹路,“三个月前左右。”
下午阳光直射入眼底,刺得我眼睛生疼,“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他眨了眨眼睛,又说:
“——夏末,这么多年,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呢?”
初夏的天气就是这样不稳定,明明前一刻还是大晴天,一转眼却又大雨降下。
刚才我和盛放站在彼此对面,已经像是一种对峙。我看着他,想要参透他每一个表情,直到我心跳声混乱了一切。现在耳机里面的那个女子还在叫嚣,她唱,我们朝朝暮暮步步为营,以为幸福已经躺在手中,却在第一开始就猜错了这结局。
闭上眼睛是能够听到风的声音的,在从耳边擦过去,像是哭不出来时的抽泣声。周遭的空气逐渐稀薄,肺部被不停挤压,喘不过气来。
这个一直在我身边,只要我一伸手就能够触摸到的男孩,终于要到那个遥远的我一无所知的国家去,他会渐渐成长为头戴桂冠的国王,那个荏苒干净的小王子只会留在我的记忆里。
{十}
我想自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在渐渐忘却你了。
一切进行的太快。对于那三个月,后来想起也只剩下几个零星的片断。
当和大群人站在机场里面的时候我还有很梦幻的感觉。盛放一脸傻笑的和我们道别,他妈妈和我妈妈都红了眼睛。
我看着盛放,喉咙相当艰涩,我说到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盛放走过来抱住了我,干净的气息扑过来,他离我这样近,那肥皂香味薰的我眼眶都疼痛起来。
他似乎对我说了一句再见,我却没有听清楚。接下来几乎是麻木的,看他走过通道,过安检。
我摊开手,里面有刚刚他借着拥抱塞进来的纸条。
上面写着:
“我只是庆幸,那时与你跨越了这片天空。”
那已经是很久以后了,我躺在床上一边和草草打电话一边吃苹果的时候,草草忽然提到:“那个高中时候经常和你一起吃午饭的男生,你还记得么?”
“唔……还记得。”
“其实我也是前几天高中聚会时候听高年级的学姐说的。在你和颜卓分手以后那个男孩就和颜卓在校外打起来了,好像是因为颜卓那时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打赌,这事情被那个男孩知道了……
“颜卓被他打得半天都起不来呢,你猜他对颜卓说什么?他说我永远不准你欺负夏末,因为她是我最喜欢的人。怎么样,我那时就说他对你不只是像姐姐一样的感情吧,你还不信……”
电话被我咔嚓一声挂掉。
在记忆的暗处一切接踵上演。
盛放对颜卓说:“不准你欺负夏末,因为他是我姐姐!”
盛放问我:“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呢?”
一定是时机不对,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所以让这段应该是我和盛放的对白,变成了他一个人独白,那时候我应该狠狠地打他的头,告诉他如果不是喜欢的话,你以为是什么让我和你这个傻瓜纠缠这么久。
可是为什么我的那句话还没有说完你就不见了。
我把脸埋在枕头里面,最后还是没能阻止厚重的呜咽冲破了喉咙。
窗外无数飞鸟腾空而起,扑扇翅膀,散落了一地的羽毛,那是谁的记忆。
《尘埃星球》番外篇
是非星球
作者:落落
“呐,今天的午饭你去食堂吃么?”
“呐,看看我裤子后面有没有弄脏。###更多更快更新,请访问。Du8Du8。###”
“呐,我肚子痛,体育老师要是问到了就说我请假吧。”
“呐,不用介意的。”
“呐。”
“我觉得你是很好的。你是很好的人。”
“呐。明天晚上会有人在这里表演跳楼诶,你要不要去看?”
地上是一小滩血。
比想象中要小得多。百里佟觉得。
总以为应该是大片大片染红的,甚至能一直蔓延过半条路的范围,在天空中俯瞰的话会是巨大而艳红的花朵,构图使人颤栗又震惊。
可原来只是这样草草的一笔,点下去,都还没等彻底渗开,就已经算完成。
“呐。”
是谁的声音,在喊着谁。
当进入一个新的环境,人的认知范围往往是这样开展的。先笼统地接纳下一整个全部,然后建立起离自己最近的人物脸谱图,而稍稍远一些,既不能用“同桌”也不能用“在一个兴趣小组”或“正副班长”来定义的关系,就都要靠传言来了解了。
百里佟很清楚地记得那是在开学后第三个月,她和已经颇为熟络的同桌女生吃完午饭离开食堂时,听到同桌这样说:“哦哦,万小婧又在发骚了。”百里顺着她目光示意的地方看去,教室走廊外有正追逐打闹的两个人影。正被男生挑着长头发嘻嘻笑个不停的女生,自然就是同桌话语间所指的对象。
“……为什么这么说?……”百里很不解。
“你不知道么,她原本要去读女子中学的,录取书都来了却怎么都不肯去,最后赖了一年,重新考到我们这里。”
“啊?”
同桌露出了一点不耐烦:“当然是因为不想去读女中而我们学校帅哥多嘛。”
百里恍然大悟似地,随后却觉得更多的不可思议。“好复杂……”。
傍晚时百里和同班另一个男生担任当天的值日,打扫到最后教室里只剩下两人,百里蹲下身把讲台角落的纸团捡起来时,有第三人从她身边回到了教室里。
万小婧对那男生说话,问着今天上午老师布置的作业他有没有做完,还问什么时候打扫结束。而除了最初进门时万小婧曾朝百里看了看,后来就完全把她晾在一边。
百里提着簸箕走去楼梯拐角时,余光看见万小婧边说话边伸手拉过男生的食指。
这不是记录在脑海中的第一印象。新生开学时每个人做自我介绍,那时百里佟就曾注意过万小婧。因为有男生用调侃的口吻发表完后,一个笑得最亮的声音让旁人都不自觉地投以之目光,当时百里就和其他女生一样看见万小婧半侧着坐在椅子上,右手指绕着长发几圈,声音表情都很张扬。
少数像百里这样无知无觉的,更多是同桌的女孩那般当即皱起眉头。
依旧以传言作为唯一的认知渠道。
好比万小婧已经勾搭过了全班半数男生;好比跟万小婧同路回家的人曾经看见她上了陌生男人的车;好比万小婧上周末还穿裙子,入冬几月了她还那样死要好看;到最后是好比万小婧他爸爸要升迁,听说曾把她送出去做过“交易”。
百里看那些眼睛发亮的人说着这么多乐此不疲的小道消息。再回望向万小婧,还是那个手指绕着头发的习惯动作,日光下的背影看起来平凡无奇,可在各种传言里,随后却好象突然从背上开出腐毒的鲜艳瘴花。红到渗色,脉络鲜明以至于看来像是幼细的血管。
女生们在认识大约三个月后就形成小圈子。要好地手拉着手出入教室,或是分享同一面镜子。百里佟则稍微要慢几拍,她习惯了安静缓慢的节奏,对外事也缺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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