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香绍谨的好处就是不用东躲西藏。她可以正大光明地走在他后面,不会被发现。
短短的一条街,香绍谨却走了很长时间,因为不断有人和他打招呼,香绍谨每次都停下脚步,回应过去。
他的听力真好,几乎每个声音都能认出来是谁。
他会不会听出她的脚步声?初夏想到这,赶紧又离他远了几步。
香绍谨带着小布来到半山公园,那里有一个很大的草坪,沿着山坡一路向上。草坪零零散散地种满了很多银杏树,有很多人来这里遛狗。
前面草地上有个人坐在那里拉二琴,初夏看到后,下意识地掏口袋摸零钱。
那人冲她摇摇手说:“不,不,我是在练琴。”
初夏正想跟他说声对不起,忽然瞥见走在前面的香绍谨扭头朝她这里看了一眼。初夏连忙闭嘴,朝那个拉二胡的人露出抱歉的笑。
“你不会说话?”那人问。
初夏连忙摇头。
“那你说话啊!”
初夏倒是想说话呢,只是她嘴巴刚动了动,就看到前面的香绍谨停下脚步,侧过头,嘴角微扬。
他不会是已经注意到她了吧?
没办法初夏只好装哑巴,她指指自己的喉咙,又乱七八糟做了几个手势,嗯,看上去,确实很像个哑巴。
香绍谨站在那里,几个小男孩小女孩拉着自家的大狗向他跑过来:“叔叔,你来啦,我们可以带小布去玩吗?”
“当然可以。”他俯下身,摸了摸那几个小孩子的头,以一种很温柔的语气说:“不要跑远了,我在这里等你们。”
初夏坐在下面静静的看着他。
他和那些小孩子的画面让她忍不住想起他和她之间的那些事。
以前,他总是喜欢揉她的头发叫她小野猫。
他也总是用这种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
原来他只是把她当成小孩子吗。
小孩子们拉着几只狗很快跑开去玩了,小布一直是一只很安静的狗,在乡下时,它对小萨不理不睬,但它和那些孩子的几只狗倒是挺亲近的。
香绍谨是希望它能和同伴多接触接触吧。
小布离开后,香绍谨靠着一棵银杏树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初夏身边的男人伊伊呀呀拉起二胡来。香绍谨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忽然转头对二胡男说:“第二段是不是作过修改?”
二胡男咧嘴说:“你耳力不错。”
香绍谨浅笑说:“比原版活泼了很多。”
“也许是受这天气的影响。”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温度却不高,香绍谨仰起头,看着远处朦朦胧胧的光亮说:“心情好的时候自然得拉点开心点的音乐,音乐是心情的载体,本身就应该是自由的。”
二胡男抬头看着香绍谨,过了好一会儿,他大声叫道:“相请不如偶遇,不知在下能否请兄台一叙。”
香绍谨扬起嘴角笑了笑:“这是我的荣幸。”他起身朝这边走来。
真没想到,香绍谨来遛个狗都能和路人勾搭上。
这可害苦初夏了,她想跑都不敢跑,生怕一跑就让香绍谨的狗耳朵听出是她的脚步声。
可是她呆在这里会不会被他那像狗一样灵敏的鼻子闻出她的味道来呢?
初夏东摸西摸,居然让她从口袋里摸出一瓶桂花香水。
那瓶香水是她花五块钱在一家小店里买的,非常纯正的桂花味,好闻的不得了。
初夏连忙拧开瓶盖在身上洒了几滴,她身上瞬间开出大片大片的桂花来。
香绍谨走到他们这边,皱了下鼻子说:“这里有桂花?”
二胡男看到初夏一个劲地朝他龇牙咧嘴,迟疑了片刻说:“是有桂花开了。”
“我以前倒是没发现。”
二胡男讪讪说:“我也是今天才发现。”然后瞥了初夏一眼。
初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香绍谨侧过身,对着初夏这边的方向说:“这里好像还有一个人,是个女孩子。”
二胡男说:“她是一个哑巴。”
香绍谨笑说:“正好,我是一个瞎子。”
二胡男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他完全看不出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男人是个瞎子。香绍谨的动作比很多正常人都来得自如灵活。过了好一会儿,二胡男才幽幽地说:“我的一只耳朵也有点不太好使。”
香绍谨大笑:“这下我们三个可齐活了。”
香绍谨坐到二胡男身边,两个闲聊了一会儿,说起民乐,说起新民乐方面的一些问题。
二胡男似乎有意往新民乐方向发展。
初夏知道香绍谨是个传统派,对时下的一些新民乐一直都挺有成见。但是他在二胡男面前一句都没有表露出来。
二胡男问香绍谨喜欢哪个二胡演奏家?
香绍谨说:“现在并没有特别打动我的演奏家。很多人都太过于炫技,我一向不怎么在乎演奏的技巧,比起技巧夺人我更欣赏以情夺人的演奏。”
二胡男深以为然,重重点头:“没错,现在的艺人演奏方式一味往西乐靠拢,完全脱离了民乐的内涵。”他几乎已经把香绍谨引为知己。
8 哎呀呀
他们两个在那边聊天,初夏坐在旁边一直没有离开,她看到香绍谨拿过二胡试拉了一支曲子。他拉二胡时,闲闲地坐在地上,双腿稍微蜷曲,非常舒适闲散。
他连拉二胡的样子都这么帅,这么潇洒,初夏托着腮,痴痴地看着她,完全看呆了。
那天晚上,初夏一摇三晃地回到寝室,寝室里其它三个女生早已洗漱完毕,坐在床上开始看小说了。
初夏坐在椅子上发呆,脸上带着一种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
傻乎乎,羞答答,春风满面,动不动就傻傻地笑一声。
她整个人似乎都陷入无限绮思之中。
张骁骁和刘淇对看一眼,使了个眼色。
“初夏!”张骁骁大喝一声。
初夏霍地从椅子上蹦起来:“骁骁,你吓死我了。”
她拍拍胸口,说完,她继续坐着发呆。脸色愈来愈红,春情荡漾无法抑制。
张骁骁和刘淇一看,明白了:完了,完了,这丫头出门一趟得了相思病回来了。
初夏脚伤好了以后,又开始活蹦乱跳,她每天跟着刘淇练跆拳道。白天没课的时候,她们一起坐在草坪上看书。
初夏听了一下午的德语,听得头晕脑涨,她站起来活动筋骨。
嗨!喝!
她来了一个漂亮的侧腿踢,然后得意地问刘淇:“怎么样,帅吧。”
“你这动作根本就不标准,还是别做了。”刘淇边咬面包边说。
初夏不服气,又在草地上做了个侧空翻的动作说:“这个怎么样,漂亮吧?”
“这个是挺漂亮的,可是和跆拳道有什么关系?”刘淇问道。
“我又没说我在练跆拳道。”初夏说着跳起来,来了一个后空翻。脚刚刚落地,耳边就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有空在这里做后空翻,不如回去多练一会儿琴。免得到时候脚又扭到。”
朱梦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们面前。
初夏已经快一个月没去古琴社了。她有点心虚又不甘示弱地回他一句:“关你什么事。”
“你的事当然不关我的事。”朱梦淮没有再看她,转身离开。
刘淇拉拉初夏的衣服小声说:“他好酷啊!”
初夏呸了一声说:“是啊,他总是冷冰冰,装腔作势。”
刘淇又说:“他虽然长得帅,可是对女生实在太冷漠了,和他在同一个社团,肯定很辛苦吧!”
“那倒也没有。”
初夏虽然嘴巴上一个劲地说讨厌朱梦淮,其实她心里对他倒也没有多反感。
也许长得帅的人,无论态度多恶劣,就是让人厌恶不起来吧!
就像香绍谨。
初夏忽然发现,她不讨厌朱梦淮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和香绍谨长得有一点点像。
那天下午,下课之后初夏去了古琴社。
朱梦淮在弹流水。
他以前就喜欢弹流水,但他现在弹的这支流水,和以前相比是完全不同的味道,这种味道初夏以前在香绍谨那边也听到过。
朱梦淮有香绍谨手把手教他。
进步之神速,已经不是初夏能仰望得了的。
初夏想着想着心里酸溜溜地,嫉妒地要死。
初夏取了琴在他旁边坐下,等他停下来时,她问他:“你星期六去学琴吗?”
“不去。”
“为什么?”
“他每星期六都要去遛狗。”
“噢,这样。”初夏恍然大悟。
那个星期六,初夏一大清早就起来,背上一个小包,包里装上面包和水,又在身上喷了浓浓的桂花香水,然后跑出去。
她早早地等在半山公园的草坪上,一直等到中午,香绍谨也没出现。
他今天会不会不来了?
初夏又饿又累地坐在一棵银杏树下面啃面包吃,旁边传来嘻嘻哈哈小孩子的吵闹声。初夏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些遛狗的小孩子过来了。
小孩子都来了,香绍谨还会远吗?初夏连忙打起精神躲到一边。
香绍谨果然很快就出现,那些小孩子飞奔着向他跑过去:“香叔叔,香叔叔。”其实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跑得特快。
香绍谨抱起那个胖小丫说:“小丫,好久不见了。”顺便再揉揉底下一群仰着小脸的小毛头。
坐在香绍谨手臂上的胖丫头搂住香绍谨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说:“香叔叔,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香绍谨也亲了那个小女孩一下。
初夏躲在银杏树后面,嫉妒地直咬自己的衣角。
好过份,好过份。
那个小女孩可以吻他,他还回吻了小女孩一下。
初夏才小小吻他一下,就要被他骂。
实在太不公平了。
小孩子们很快带着小布玩去了,香绍谨却朝她这边走过来,初夏吓得赶紧抱住头,蹲在树后一动不动。
香绍谨悠悠地站在树底下,双手插兜自言自语般地说:“不知这里什么时候栽满了桂花树?”
完蛋了,要被发现了,她怎么没注意到这里一棵桂花树都没有。初夏四肢着地,想偷偷地溜走。
爬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还好还好,他已经不在了。再飞快地往前爬。
一双熟悉的,黑色的懒汉鞋立在她眼前。
初夏吓得身子后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你在跟踪我?”香绍谨蹲下身,面对着她,脸上是若有似无,让人看不清摸不着的神情。
“WU~~”初夏赶紧摇头,她装作哑巴,发出粗声粗气的声音。
“你就是上次那个哑巴?”
“MU~~~”初夏使劲点头,真希望他能听到她点头的声音。
香绍谨脸上绽出笑意,他单手握成拳堵住控制不住的笑声。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叫她:“初夏!”
初夏一下子泄气,原来他早就认出她来了。
不过她很快又打起精神,对这种情况她早就做好了第一手准备。
“好巧啊,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哦。”初夏站起来拍拍屁股,装模作样地和他打招呼。
“你为什么跟踪我?”他直截了道地问她。
“我才没有!”
“为什么每次都喷这么浓的香水出现在我面前?”
“我……我……”
“那次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