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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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泪-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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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当地的规矩,坐月子的女人虽然可以在自己家里自由活动,但是未满月之前是不能出自家大门的,而且就算是不得已需要出自家门,也绝对绝对不能踏进别人家的门,就算是自己的娘家也绝对不能进。当地有一种说法,这种女人踏进过谁家的门,谁家就会有“血光”之灾,弄不好就得家破人亡。如果有谁忘形破了这个禁忌,轻则要由这产妇家请一班道士做斋作法弭灾,还要给人家换屋上的大梁以去晦气;重则两家将大打出手,结下深仇。这都是有过先例的,这乳娘虽然已经是柳府早先就聘用了的,却也不敢破了这个例,谁敢拿一家老小的性命做赌注呢?事情便这样将就了下来。
    说起来也是赶得巧了,原本这位乳娘生儿子晚生了半个月,偏偏柳家夫人又早产了一个半月;先前定好乳娘坐完月子便带儿子一起去柳府家住下的,甚至连她要居住的偏院也早早便收拾妥当的,却不曾想两人产子的日期前后相差了不过十天。柳夫人生产的时候,柳府就准备再请个乳娘来,哪怕临时顶一下应应急也好,却一时没有合适的,于是耽搁了。
    杨馨然此时当然不会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却还以为是家人理解了她的意思,知道她不喜欢直接吮吸才定的其他法子,心里不免还有些得意。可是这会儿又要见到那个便宜老妈了,万一又是那个场景,哎呀,该怎么办好呢?
    杨馨然盯着那怪石嶙峋的假山,心中暗暗着急:
    咬吧?牙齿还没长出来呢。装做吃饱了,打几个饱嗝?嗯,这似乎是个主意,但是事实上自己确实有半天没吃东西了,大肠小肠脾胃都纠结在一起集体抗议呢!况且宋嬷嬷是清楚自己吃没吃过的。这法子似乎也没什么用场。装病?要是吃药恐怕更麻烦,更何况装不来啊……
    宋嬷嬷自然是不知道二小姐的心思,一路指点着花草树木,依然充当着热情的植物园导游,不紧不慢往产房的方向走。这时--
    一个高亢的声音欢喜道:“哎呀呀,这不是小萱姐姐吗?”
    



第003节 飞来的“聂小倩”

           一个高亢的声音欢喜道:“哎呀,这不是小萱姐姐吗?”
    宋嬷嬷突然停下了,一脸惊讶:“聂小茜(多音字,此处读‘倩’)?!”
    原本趴在宋嬷嬷的肩膀上正在心无旁骛、苦苦思索脱身之计的杨馨然,突然听到“聂小倩”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相当振作地转头去看。
    迎面却冲出来个圆乎乎如肉球般的女人,露出满脸的欢喜和骄傲。她穿着身紧窄的衣服,每走一步,那身上清晰可现的肥肉便乱颤起来。更要命的是,她脸上的粉足有半寸厚,一眼可以看出那弯柳眉、那炯炯有神的眼、那小巧的嘴,包括那红扑扑的脸颊都是精心地修饰过的,稍微整理一下便可以充当日本艺妓,而她头上更是杏花、桃花、梅花、月季……弄得满头都是各色的花儿,像赶集闹春似的。
    简直是自己当年的一个翻版呀,杨馨然万分同情地打量着她的身材。
    “哎呀呀,你呀真是,变得越来越出脱了。我都不敢认了。”宋嬷嬷压下强笑,故作镇定地夸赞着。
    “是吗?不怕你笑话,其实我这么打扮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第一次来这柳府,我怕丢了丑,听说这里的主人是极讲求风雅的,所以请了位邻居替我细细地打扮了一回。”说着,她左右各侧了下头,让宋嬷嬷看个仔细,“你说,我这样,好看不?”
    “好看,好看。”宋嬷嬷笑吟吟地掩嘴道,“聂小茜出马,自然是不同凡响的。”
    “有些事啊,还得自己动手。我那邻居小气,没借我几朵花,我还是自己掏了两千大子又添置了些花呀朵呀的,这才有了几分模样。”聂小茜得意洋洋地笑着,抬手轻轻托了一下鬓角的一朵即将掉落的桃花。
    她身后跟着的一个柳府的小丫鬟不由得笑出声。
    原本她被聂小茜高大的身形挡在身后了,宋嬷嬷没瞅见,但她一露声可就显眼了。宋嬷嬷赶紧给那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小丫鬟便只好强忍着贴在聂小倩身侧,脸皮却在不停地抽筋。
    宋嬷嬷剜了她一眼,才正脸对着聂小茜热心地嘘寒问暖起来:“小茜妹妹啊,听说你可是在那邻县的孙员外家做事呢,怎么突然有闲工夫来我们府上逛了?”说着,笑眯眯地空出一只手拾起聂小茜的一只手,上下翻看了下,“你可是越来越富态了,不像你姐姐我这劳碌命啊!”
    “嗨,瞧你说的,咱姐妹可是有个几年没见面了,走,找个地方聊聊去。”聂小茜回头瞪了那小丫鬟一眼,“你回去跟太太说让她放心小姐的事,我可跟你们的宋嬷嬷是好姐妹呢,有她提点着定然误不了事。你先回吧。”
    小丫鬟听完,看宋嬷嬷的点头,这才笑着应了一声,转身穿过月门走了。
    “什么事啊?要我提点?”宋嬷嬷虽是点了头的,却有些不明所以。
    “这就是柳家的千金了吧?当真生得好模样,瞧这眼睛、鼻子,倒和她娘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将来也定出落个美人。”聂小茜的嘴跟抹了蜜似的,杨馨然当没听见。
    “你见过夫人了?”
    “那是当然了,不然我费那么大的劲儿打扮?都说柳府里的夫人是这县里数一数二的美人,我总不能落了下乘不是?”聂小茜说着撇撇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你不在孙员外家做事了?我听说你做了不少日子了,怎么说撵就撵了呢?难道是那家太苛责,你私自走的?”宋嬷嬷看着小茜渐渐抑郁的神色,便有些忿忿不平起来。
    依照那个地方的传统,一般为世家做事的下人都是世代相传的,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家臣。宋嬷嬷知道聂小茜是嫁给了孙府里的一位掌房这才进得孙家伺候,嫁夫从夫,当个使唤婆子,据说前几年也算混的风生水起。即使再怎么变,除非是孙家完全败落了,使唤不起丫鬟婆子了,这些家臣们才有自由的可能,当然不排除他们被主人家倒卖的命运;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做错事,被主人家赶出来,这样的人命运会相当凄惨,一般都不能再找到什么人家愿意雇佣,家里又没有田地,那便只有流浪乡野了。
    “哎,有些事,有些事还真是……”聂小茜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缓声,“这事儿真不是我的错。否则柳夫人也不会同意用一个被主人赶出府的人做乳娘不是?”
    “那怎么了?”宋嬷嬷本就是好奇心极重的,不由得问了一句。
    聂小茜盯着她犹豫了几秒钟,便轻笑了一下,叹口气道:“哎,罢了。本来出孙府的时候,孙家老爷便说了,谁若是泄露半个字出去便是到天涯海角也要他不得好死,每个人都发过毒誓的。”
    宋嬷嬷一听便收了嬉笑的心思,看了一眼怀中睡眼蒙眬的小姐:“罢了,若是如此,不说无妨。”
    “反正已经跟柳夫人说过一次了,也不怕再跟你说说。你是我的好姐妹,以后定然替我保守秘密就是了。”
    宋嬷嬷还要推辞,那聂小茜便不依了:“我不说,你偏要我说;我要说了,你又不让我说了。现在我憋得难受,你不听也得听,听也得听!哪里有这么啰嗦!”
    杨馨然嘴角抽搐了两下,只得深吸两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假装要睡着了。
    宋嬷嬷也不再推辞,领着聂小茜走回她的住处,看四下无人,这才掩住门,拉着聂小茜坐在床头:“有什么话,有什么委屈,你尽管在姐姐这里说吧,姐姐保证不再告诉第四个人知道。”
    杨馨然屏息凝听,听出个大概。
    原来,这孙府里夫人前年上死了,便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填房,这填房的肚子争气,嫁过来一年便有了身孕,有大夫把脉说一定会是个儿子,孙家上下皆是欢喜。
    孙家别的不缺,就是缺儿子,在前妻和十几个姬妾身上努力了十几年,最终也只得了两个女儿而已。聂小茜便做过孙家二小姐的乳娘,做乳娘也算是熟门熟路了。恰好半年前她又生了个女儿,便一直没有再断奶,预备着给孙家儿子当乳娘。孙府的媳妇子多,正在产乳期的也有三四个,聂小茜为了保证能被选中这个好差事,便跟新夫人走得很近。谁知便是这样才糟了连累。
    谁曾想,孙夫人生下来的孩子居然头发是白的,皮肤也白森森的,眼睛却是蓝汪汪的,那眼睛晚上的时候还会发出蓝绿色的光,凡是见到的人都当是撞见鬼了,吓个不轻。
    杨馨然听到这儿真想告诉她们,除了眼睛会发光之外,其他的症状也都不过是白化病的症状而已,虽然几万个人才能出一个,也算不得稀罕吧?不过这“聂小倩”的口才真不错,跟说书似的,权当解闷好了,听她后来怎么说。
    正想着,聂小茜又抽抽搭搭地讲开了:“你是没见过那眼珠子能发光的人那,跟个猫眼珠子似的,可他偏偏又不是猫,那眼睛可是长在人身上呢。都说猫有九条命,你说不会是那猫附在我家少爷的身上了吧?”
    “开始的时候,我家老爷以为是猫魂附体,便请了道行高深的道士来做法驱鬼,一连做满了一个月的道场,老爷也吃了整整一个月的素斋,县里凡是供了菩萨、佛像、娘娘的地方都给添了几千甚至上万两的香油钱。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其他那些要跟我争乳娘的贱人一个个见了少爷的模样都畏畏缩缩的,只拉了我当垫背的。我平素跟新夫人又走得近,新夫人身子娇弱,没什么奶水,我便只好充当了少爷的乳娘,幸好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白天喂奶,要不然看少爷的眼睛绿莹莹地盯着你,你不吓死了才怪,哪里还有什么奶水?”
    “真是难为妹妹了,只听你这说的,我都汗毛倒竖了,要换了我啊还不小命都没了?”宋嬷嬷说着看了怀里的小姐一眼,杨馨然已经让自己看起来睡得很熟了,甚至故意发出轻轻的鼾声。她抬起头:“那,然后呢?”
    “整好做满一个月道场那天,恰巧我家老爷的一个远房亲戚来访。那是在下午,他见到少爷之后,便拉着老爷到了偏厅谈了大概有两盏茶的功夫,至于说些什么,我们这些下人都不知道,紧接着,就听偏厅里叮叮当当地乱响一气。老爷平时的贴身侍卫以为有什么不测,赶紧踢门进去看,却发现老爷自己在乱摔一气,像是发了失心疯一般,连平时他最喜欢的前朝传下来的玉磁瓶都摔碎了一个,那个远房亲戚正忙着制止呢。再后来,我去给少爷喂奶,便看见老爷眼睛通红地盯着我看。我只得匆匆离开了。回到家,然后给我的小女儿喂奶,再然后……,然后……”聂小茜说到后面,便如流水账一般没有了光彩,声音更是颤抖着、隐隐不可闻了,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再然后,就听说新夫人死了,少爷也死了……”。
    “死了?都死了?”宋嬷嬷手心攥出了汗,闷了半晌才缓过神,咽了口唾沫,瞪着溜圆的眼珠子问,“怎么死的?”



第004节 所谓“猫妖”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当我知道死讯去看的时候,看见的只有一大一小两口封好的薄木棺材摆在灵堂中间。我奉命守了一夜,只听得‘咯咯吱吱’的声音,就好像猫抓、老鼠咬一般的,那声音一阵一阵的。不时还有阴风,吹得屋顶上的瓦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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