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之双城故事
作者:姜南希
第1节 楔子
浓浓的睡意把我包围,朦胧间听到一把甜美得很不真诚的声音:先生们女士们,本次航班将于20分钟后降落到北京首都机场,此刻地面温度为零下2摄氏度,28华氏度,风力四级……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回来了,回到这个cold; dry; hazy北京,在我最痛恨的大风降温的天气里。在空姐那中国人听不懂外国人更听不懂的英文絮叨声中,我感到飞机开始下降了。
每次飞机下降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很难受,就像我那人生唯一一次坐过山车的经历,心脏忽上忽下的悬着,恶心,出冷汗,每到这时我就会想起我为什么不喜欢坐飞机,因为那种身不由己的失控感和人处在天地间的渺小感,着实不是什么愉快的经验。所以我很少出门 – 当然我可以选择坐火车,但是我有洁癖,比起坐火车那一路的不愉快,飞机降落的那十几分钟的不愉快也不算什么了。
只是这次,身体上的不舒适比哪一次都强烈,我的鼻尖和后背都出汗了,耳膜很疼,胸口很闷,我惶恐的抓住扶手,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都很平静,我想说话,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我最后的记忆,是眼前的一片白光。
第2节 长安·穿越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头很晕,在想自己刚才是做了个噩梦吧,怎么这么快就回家了。定神看,却发现自己躺在很矮的硬床上,屋内的陈设也全是很矮的中式家具,啊,天啊,难道还是个梦,我用力地摇头,睁大眼睛,想要醒来,却又感到一阵眩晕。忽然听到门外有响动,只好尽量平静的躺着,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响,但是却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震耳欲聋,我不能相信这是个梦境,却也更怕这不是个梦境。
门忽然被轻轻推开,有人探了下头,然后急步走来,我赶忙闭上眼睛,恨不得自己此刻永远失去知觉,再不要面对这巨大的恐惧与不安。
有人坐到了我床头,我被人拥在了一个衣物软滑的女人怀里,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女儿,女儿你醒了?哪里不好过,跟娘说,你这一病,娘的心都碎了。”
我精神濒临崩溃,这是什么对话,难道在拍古装片?摄影机在哪里?为什么没人喊“卡”?
女人还在说话,声音已经哽咽:“我知道你心里觉得苦,作娘的也帮不了你什么,可是你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娘心里比你更难受。你睁开眼看看娘吧。”
我心里已经狂乱到了极点,哪里还受得了她的揉搓,也不管是否是我的台词,哑着声音说:“都出去。”仍旧闭着眼睛,身子抖成一团。
耳边又乱了一阵,逐渐恢复平静。我睁开眼,用尽力气坐起来,摸索着下床,脚上是状似袜子的布套,床边是青蓝色的绣花鞋,如果这不是拍电影,那我必是疯了。
床的对面,是张小小的条几,上面是一面铜镜,我几乎是连爬带扑的到了镜子前,面前模糊的影像,是我最大的梦魇 – 镜中映出的,并不是我的脸。
我失声尖叫,把镜子打翻,几乎同时,门被推开,一个人扑了进来,扶住我的身子,连声叫我:“小姐!小姐!”顺势把我拖回床上。
定神看她,这是个小姑娘,梳着古时候的发型,穿着古装,我只觉得一切都荒谬得难以置信,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她显然被我吓到了,倒退了两步。怯生生地说:小姐,要不要去叫夫人,或者传个郎中?
她的话和脸上恐慌的表情,反倒让我多少安定了一些,看来不是我疯了,就是这个世界都疯了。我尽量平静心情,问她:“你是谁啊?”
这次换她好像见了鬼,哆嗦着嘴唇说:“我是小菊啊,小姐不认识我了?”
我深吸一口气,又问:“小菊,这是哪里啊?”
她一副随时撒腿就跑的样子:“小姐,这里是渭上的客栈,你病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渭上?渭上是哪里啊?”
“小姐,渭上,就是渭上,我们快到长安了啊……我……我还是去叫夫人。”她一溜烟的跑了。
长安?就算我疯了,我也知道这当然不是指的是长安商场,只怕是现在的西安,我仍然恍惚觉得我是在做梦,但是哪里又有这般清晰的梦境,那头痛欲裂的感觉,那四肢冰凉的寒意,都告诉我这一切是真的。
难道我真的借尸还魂?不不不,更准确地说,是穿越了?
第3节 长安·愿心
经过刚才的一通乱,我心里平静多了,开始默默的回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最后的记忆,是在飞机上,身体非常的难受,后来估计是昏迷了,然后不知如何就到了这里。
在上飞机以前,我在杭州,我是从灵隐寺前直接坐了出租车到机场,一路上都没有异状。
灵隐寺里,我在大雄宝殿许了愿,这之前,我在西湖边闲坐……
我忽然心念一动,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
那天在灵隐寺,我在佛前诚心许愿:希望从此能换个活法,一切从头来过。拜过了佛祖,我无意间转头,看到一边的长廊,明黄色的墙壁边站着一个穿着杏黄僧袍的年轻僧人,回廊里有风,他很挺拔的站在那里,衣袂飘飘,颇有禅意。当下不觉呆了。
那天殿里参拜的人有十几个,但是似乎只有我看到了他。彼时彼景,现在想来还历历在目。
难道佛祖真的听到了我的心愿,让我如此重新来过?我不由得苦笑,岂知我并不是想洗心革面到重生至古代,我只是想鼓起勇气,再给我和林伟成一个机会而已。
呵,林伟成,不过才是一天没有见吧,已经恍如隔世 – 哪是恍如,是真的隔世,这中间隔了怕不止有千年。昨天还觉得跟他相看两厌,今天他会找我吗?会担心我吗?那个世界,可还有一个叫李一一的人?
幸好爸爸妈妈不在了,不然他们会吓坏了吧?想到爸爸妈妈,我的心又像被攥紧了般的疼痛,如果要送我到另一个世界,为什么不让我与爸爸妈妈在一起?我伏在膝上,泪水浸透了衣裳。
“小姐……”耳边传来怯生生的声音,我抬起泪水朦胧的眼睛,看到小菊端着托盘站在一边。
她小心的看着我的脸色,问我:“小姐要梳洗一下吗?”
见我没有反应,她放下托盘,出门去了,一会儿端了个铜盆回来,我草草就水洗了两把,胡乱擦了。复又端过来一碗状似面片汤的东西。我只觉饥肠辘辘,也顾不上品什么味道,很快就吃完了。
小菊把东西收走,给我端了一杯茶,我把茶水一饮而尽,递给脸色诧异的她:“你先别走。”
第4节 长安·身世
我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怕吓到她,也怕吓到自己。示意她在床角坐下,措辞了很久,才说:“我今天醒过来,觉得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跟我讲讲我是怎么病了的?”
小菊怯怯的挨着床的一角,躲闪着我的眼神,说:“小姐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咱们从杭州出来小姐就开始不好,不思饮食,时常昏睡。”
我的心忽然开始狂跳,杭州,又是杭州。我按捺着追问她的冲动,听她讲下去:“一路上遇到大的市镇,就请郎中来看,都说小姐没有大碍。好不容易昨天快到长安了,小姐忽然就病倒了,把夫人和我们都吓坏了。小姐人事不知,药也吃不下去,老爷从长安派了人来看,也没有办法,正说要不要把小姐赶快送到长安去医治,小姐才醒了。”
我的声音几乎颤抖起来,慢慢地说:“我们从杭州……那我们家是在长安了?”
小菊的神情又惶恐起来,声音也变得慌乱:“小姐你连这些都不记得了吗?我们家是在杭州,老爷是在长安的阿。”
我的思绪一时很凌乱,想了半天没有头绪,怕问得太多被她当成疯子,只好一边安慰她因为大病一场,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一边婉转地套她的话,却也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只好先打发她出去,自己一个人沉思。
从小菊的话里,我知道我姓郑,大名德柔,小名叫柔柔。我家在杭州,家里只有我和母亲还有几个仆佣家人,我爹是当官的,在长安,我们这次是来投奔我爹的。现在是武德八年的春天,至于武德八年,我不知道是什么朝代。但是按长安是首都来说,应该是汉唐时期。
我是文科生,可是我的历史差得一塌糊涂,不光我历史差,我所有的功课几乎都不好。嗯,按照我爸妈的标准来说是这样。
我爸妈都是中学老师,而且是同一所学校的,爸爸教政治,妈妈教语文,我中学顺理成章的就在他们学校读,虽然连区重点都不是,但是我妈说女孩子放在眼前放心。
我整个中学时期,老师最爱说我的一句话就是:“李一一,你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不知道用功啊。”
数学老师那个恶女人,总喜欢撇着嘴嘲笑我说:“李一一,你白起了这么好的一个名字,你哪回考个第一给我看看?”我知道她跟我妈不合,所以最喜欢打击我。
我从来没考过第一,除了英语和语文,我很喜欢我的英语老师,我也是她最宠爱的学生。至于语文,24小时让我妈盯着,我哪敢考不好。其他的功课,只能说马马虎虎,在班里也就勉强进个前十名。
我妈经常苦口婆心地跟我讲:你要好好念书啊,好好念书才能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将来嫁个像样的男人。当时只觉得这一切离我特别遥远,十年过去了,我并没有上什么好大学,也没做什么好工作,嫁给了林伟成,如今落到了一个我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陌生环境,妈妈,是因为当初我没有听您的话吗?
我无声的哭了出来,又沉沉的睡去。
朦胧间只觉得有人摸我的头发,妈妈,是你吗?我懵懂的伸出手去,摸到了一只胖胖的手掌,心里忽然一惊,完全清醒了过来。是“我娘”,哦,还是叫她郑夫人吧。
这是我第一次仔细看郑夫人,她人到中年,有些胖,慈眉善目的,多少还带点风韵,正眼泪汪汪的看着我,看得我有些不自在。
想要知道更多,只能问郑夫人了。
我含含糊糊的回答着她的关怀之语,心里编排着自己的台词,让她打发了眼前站着的小菊和另外一个侍女,握着她的手,尽量表情诚恳地说:“娘,女儿这次大病一场,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心里怕得很,娘跟女儿说说家里的事吧。”
郑夫人又惊又疑又是难过的看着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问:“你让娘跟你说什么啊?”
我只好像盘问小菊一样耐着性子转着圈子的问,从郑夫人那里听到的答案,让我惊出一身冷汗。
第5节 长安·绝望
我家是在杭州没错,但是我爹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了,看起来,我们母女这些年基本上是被抛弃了。我爹是在当官没错,但是是前朝的官,如今是武德年间,李渊的天下,也就是说,现在是唐代,而我爹是隋朝的官,换言之,现在他就是个平民百姓。我爹在前朝的官也不大,叫做通事舍人,具体干什么的我不太清楚,好像是帮皇上跑跑腿,宣个旨什么的(这不是太监做的事吗?)至于他这些年在长安干什么,靠什么生活,为什么不回家,郑夫人没有说清,但是看她悲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