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学率。
林伟成带着简单的行李来到北京,他站在喧闹的街头,知道自己从此是这里的一部分,再也不会离开。
三年中林伟成没有辜负校长的厚望,他是老师的宠儿,寡言有礼,聪明勤奋,老师在他的评语上写满溢美之词,但是最后总会加一句:性格过于内向,希望今后加强与同学的交流。他不是不想交流,只是他拿不出钱来跟同学们一起出去打游戏或者买磁带,他们课间眉飞色舞地说的那些话题他都插不上嘴。普通高中的学生,心思大多不在学习上,他出色的成绩并没有给他换来相应的尊重,他不是不知道很多人背后叫他乡巴佬,这让他更加沉默,生怕一张嘴漏出被同学们嘲笑的乡音。其实也不是没有女同学对他表示好感,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想这些,他也不敢。
林伟成住校,一两个月才回家一趟,有时候周末,班主任会请他到家里吃饭,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她的女儿李一一。
林伟成一生都感谢一一的父母,因为他们给了一个少年师长和家人双重的关爱,因为他们没有反对自己的宝贝女儿跟林伟成来往,虽然他们没有能看到两个人的结合,但是林伟成相信,他们的婚姻是被两位老人祝福的。
本来林伟成并没有太多注意一一,他根本就很少敢正视她。直到上了大学,回去探望老师,听老师说一一的成绩太差,为了回报老师他才提出要帮一一补课。他读的是北师大,并不是校长期望的北大清华,报志愿的时候校长有些遗憾,但是也表示理解,毕竟师大是不收学费的,这对林伟成这样的孩子来说非常重要,校长甚至发了林伟成5000元奖学金,这笔钱,对他的帮助是巨大的。师大有很多像林伟成这样的孩子,有些情况比他差得更多,他觉得自己的选择很正确,压在身上的担子似乎都变轻了。
一一很聪明,却并不是个好学生。林伟成觉得一一这样的孩子,永远不会体会他身上背负的那种压力。一一的父母虽然只是老师,但是学校校长长袖善舞,把学校经营得很好,老师们收入很不错,每年暑假都由学校组织全国各地的去玩,在林伟成眼里,一一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主。
但是一一的性子并不刁蛮,也许跟她父母都是本分善良的人有关。林伟成一直记得有一次他去一一家里给她补课,一一正跟同学在卧室里说话,同学大约是在门缝里看到了他,好奇地问:谁啊,土里土气的?农民似的。一一很不高兴地说:少在人背后瞎说,我爸说了,往上数三代都是农民,谁也不比谁高贵。自那天起,林伟成的心里有了一一的影子,那年一一还没满十八岁。
林伟成从此默默的守候着一一,等待她长大,等待她有一天会接受他,这一等就是五年。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夏天,一一脸色苍白的躺在那里,如同已经停止了呼吸,而他,就像现在这样,握着一一的手却不知道该如何诉说,只能向自己暗暗发誓,会一辈子保护她,永远不离开她。
此刻的林伟成忽然又变成了十年前那个青涩少年,看着一一,出现在他生命里最美好的东西,如果失去她,他就只是那个乡下孩子林伟成,他所有的一切也就失去了意义。一一,他哀求,不要丢下我,再给我机会,我会好好珍惜。
掌心里一一的手指忽然抽动了一下,滑出了他的手掌。
第14节 长安·出路
整个东市还没有走完,却听到击鼓休市了,我一无所获的回来,又陷入我每天例行的对未来的思索。
我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号称某某集团的骗子公司里做总裁助理。老板娘日日穿得光鲜照人,经常母仪天下的站在公司中间叫人:“哎那个谁,你来一下。”她好像记不住任何人的名字,但是没关系,这公司里除了他们家的人来来去去都很快。后来某天老板娘又在愉快地叫我:“哎那谁你来一下”的时候,我站起来,去递了辞职信。
第二份工作像样多了,在一个日资广告公司作部门经理助理。我对公司里的日本人没有特别的恶感,因为像我这样的级别,基本就接触不到他们。但是我觉得日本人最坏的是,在他们把持的公司高层之外,中层全部用的是香港人台湾人和新加坡人,这些人,除了看不起大陆人,没有任何一点能达成一致的地方,互相之间斗得非常厉害,连带着底下各组人都跟乌眼鸡一样。每天除了工作,还要内耗,上班挨数落,下班还要听他们的黄色笑话,我忍无可忍,没想好是不是从头再忍的时候,家里发生了变故,我从此也再没有工作过。
在家的时候,除了上上网,料理下家务,也就是绣绣十字绣打发时间,原来是绣了就扔在那里,后来在淘宝上开了个店卖我那些绣品。生意一般,但是也不是为了赚钱,跟相熟的买家聊聊天,逗逗贫,不过是杀时间找点事做。
从最开始简单的小品绣起,无聊到已经快要绣江山如此多娇了,本来觉得自己还挺心灵手巧的,今天一看市场上的绣品,就知道给人提鞋都不配。
人真是不能这么在家待着,变懒了,变笨了,也变得胆小了。这些年,也不是没想过要出去再工作,但一想到要重新开始面试,适应新环境,与同事们过招就头疼,最终在三十岁不到的年龄提前退出历史舞台,成了彻头彻尾的家庭妇女。
所以总体来说,在这个时代,我是个没有用的人,嗯,或者说,在哪个时代我都是没有用的人。
天色渐渐暗下来,伙计敲门来问我要不要用饭,这两天每天吃的不是面片汤就是馄饨,一是为省钱,二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好。今天虽然还是没有想好对策,但是人放松了很多,因为伙计跟我说,安邑坊住的多是达官贵人,晚上长安又宵禁,治安还是不错的,让我不要担心。我来到唐朝以后还没有好好吃一顿,就吩咐伙计拣店里拿手的给我准备一荤一素。
事实证明,一荤一素还没有面片汤好吃。荤的大约是羊肉,烤出来的。羊肉本身嫩而不膻,但是应该放甜面酱葱段爆炒或者孜然辣椒面干炒才好吃嘛,味道也太单调了。素的是一碗什么菜叶羹,好久没吃这么鲜甜的菜了,但是羹里不知道加了什么调料,滋味很怪,把鲜甜的味道都盖住了。什么嘛,还没有我做得好吃。
……
我激动地放下碗,有了!我并不是一无是处啊,我还可以做饭的。
几年的主妇生涯,在美食论坛多年积累的人品,如今终于能救我于水火之中,唐代的人吃过水煮鱼吗?提拉米苏?韩式火锅面?PIZZA?
这一夜,我睡得格外安详。
第15节 北京·苏醒
林伟成悚然一惊,呆呆地看着一一的手挥动了一下,想要赶跑什么似的,眼睛似乎也朦胧的张开了。林伟成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身体却变得冰凉,他不错眼的望着一一,嘴里喊着:“大夫!大夫!”
一一似乎被他的声音吓着了,很明显地抖了一下,睁开了眼睛,茫然地望着他,眼神逐渐聚焦在他脸上,却似乎没有认出他来。一一把头扭来扭去的看了一会儿,忽然闭上眼睛,紧紧地咬住嘴唇,全身颤抖。
林伟成吓坏了,扑过去捧着一一的脸,急切地问:“一一?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你快说句话啊。”
一一的身子蜷缩在一起,极力地躲着他,却挣脱不开,她声音含糊地哭叫起来。
夏秋栀闻声进来,惊异的发现病人居然苏醒了,但是很明显的神志不清,立刻去请主治大夫。
大夫轰开了林伟成,察看了病人的情况,指示夏秋栀给注射镇定剂,把林伟成带到办公室去问话。
大夫让林伟成描述了一一苏醒时的状态,又详细询问了一一最近有没有受过什么刺激,过去有没有类似情况出现,林伟成逐一回答了,只是他情绪也还没有平稳,也不知道自己提供的信息是不是准确完整。大夫让林伟成先回病房,自己留下苦苦思索。
一一似乎又回到了刚才的状态,安静的躺在那里,呼吸绵长,刚才挣扎的痕迹还留在她脸上:眉头紧紧皱着,像正在做一个噩梦。
林伟成觉得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也像一个噩梦,让他从顶峰掉到谷底,而谷底下面还有海沟。
他回想着自己对医生的回答,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遗漏。一一最近这几年,过的还是满舒心平静的,他们刚结婚的那两年吵架比较多,他做了很多忍让,后来两个人也慢慢找到了相处之道,总算是相安无事了。虽然作为年轻夫妻来讲,他们的生活过于缺乏激情,但是他觉得这是他与一一相识年头太久的缘故。如果从他对一一产生情愫那年开始算,他们都过了七年之痒了。这两年一一把他们的关系处理得很好,不过也许有点太好了,他总怀疑一一是知道关颖的,但是从她的言语里看不出任何迹象。
一一似乎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也不太在乎,没事就在网上泡着,也不知道整天都干嘛。去年开始看超级女声,倒让一一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经常满脸放光的坐在电视前或者电脑前傻笑甚至掉眼泪,有段时间让他有点担心有点害怕。可是经过观察,他觉得这样的一一倒比以前的好 – 更开朗了,笑容多了,比较爱活动了,虽然通常是去网友聚会或者到外地追看演唱会,但是总比以前每天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坐在家里好。偶尔还能带着小女儿态跟他说笑了,一脸天真无邪的笑指着电视说:“我们家李宇春哎。”那样子活像个学龄前儿童向小朋友炫耀自己的新衣裳。
每到这时候,林伟成就觉得心里又甜又痛,这是久违的一一,是他爱上她时的样子。
那时的一一刚上大学,每天煞有介事的背着书包在他们那个鸡犬相闻的小校园里走来走去,看到等在宿舍门口的他会意外的“咦?”每次都很惊奇的样子。问他:“学习不忙吗?”“没去约会吗?”“我爸妈让你来的?”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着一一满脸无辜而关心的样子,他很有用力的拧她的脸蛋的欲望,但他只能尴尬的笑笑,假装听不出来说他是不速之客的弦外之音,说:“顺路来看看。”幸好一一并不问他顺的是哪条路。
林伟成的心忽然收紧了,他为当年那个手足无措的少年感到心酸。他站起身来,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独处的环境平静一下自己,这一天一夜,他被迫着重温了太多回忆。
等他从外面抽了几根烟,再买了一杯咖啡回来,发现一一床边围了好几个大夫,他吓坏了,急忙挤过去。发现一一睁着迷蒙的双眼,不知道在问谁:“我在哪儿?”
第16节 长安·瓶颈
我踌躇满志的用完了早饭,感觉自己在屋子里彻底坐不住了,今天,将是我在穿越后命运大逆转的一天,我就要开始谋生了。
走出客栈,让伙计给我雇了辆车。我今天的目的地是西市,因为伙计说那里的食肆最多,而且我手里的钱也基本花完,需要去典当一点首饰才行,伙计让我去西市找寄附铺便是。
一路上,我几度怀疑车夫要把我拉到野外拐卖,因为长安出奇的大,我们一路穿街走巷,整整走了七个坊,路程有六七公里的样子,一路上只觉得看到的房屋没有我住的东边那样堂皇,却更富生活气息,就像西市之于东市。东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