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已经离别了多年的女孩,一个曾经对她许下诺言的女孩,却在多年后重逢的这一天,在这样一种境遇之下,对我说出了“我喜欢你”这样的表白,着实让我不敢相信。我不知道是不是多年前那个诺言的力量,我更不知道,小时候那种童言许下的诺言现在确是到了是该兑现的时候,然而这样的承诺却让我有种难以背负的压力,因为这样突兀的感情,因为一切来的如此突然。
我惊讶,我无言,她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脸上带着一些淡淡的红晕,被光影一分为二的脸颊明暗有致,那是一种素描画中才有的立体感。
她从自己的包中翻出一个小本子,本子的封皮很漂亮,凌乱的线条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作,我知道,这是齐科特的作品,一个用线条书写着灵魂的人,这点同我一样,我也喜欢齐科特,夸张的线条却蕴含着他对人生深刻的理解,深浅浓淡,笔过之处,人生的境遇,悲欢离合跃然纸上,我喜欢这样直接的表达,不会带任何一丝一毫的虚伪,直截了当,却是恰如其分。然后她从本子里撕下一张纸,带着淡淡的芳香的信纸,然后用笔在纸上缓慢写下一组号码,然后若无其事的递给我,然后对我说,“这是我的电话,空闲的时候就打给我吧,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我依旧沉浸在先前的惊讶中,难以自拔,只是机械地用手接过纸条,然后紧紧捏在手里,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有些发白,手心也开始出汗。接下来,一切又像是恢复了正常一般,没有过多的言语,依旧是先前那种气氛,尴尬而严肃,夏天也不在说话,依旧坐下来,兴意阑珊地喝着面前那杯果汁,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甚至于我还没有从先前那种惊讶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这件事情发生的因果联系上,而不再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现在身处的这种境遇。
两个母亲的谈话终于在一种依依不舍的状态下结束了,事实是因为我们两个小孩已经坐不住了,才给母亲提出建议,希望她们日后再找个时间一叙往日的旧情,两个母亲也耐不住我们两个的恳求,勉强放弃了谈话,然后还热火朝天的议论着下一次见面的时间,还说要安排一次同学会,组织以前的老同学好好的聚一聚,毕竟那么多年了,各奔东西,境况如何已经不得而知了。就在分手之前,两个母亲还拉着讲个不停,最后是因为夏天作出了厌烦的表情,刘阿姨才肯作罢,然后与我们挥手道别,面对着夏天,我依旧很尴尬,讲不出道别,因为刚才的事情任然历历在目,而夏天却依然是那样的冷静,只是临别之前,对我作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我明白,她是叫我要和她联系。
回去的路上,我依旧没有过多的话语,我脑海中一遍一遍浮现出刚才在酒店里的那个场景,那个似曾相识的眼神,那句深情的表白,还有的就是现在荷包里依然存留着夏天余温的那张纸条,隽秀的字体,斜斜的留在纸上的一组数字,我从怀中掏出手机,然后将这组数字输入进去,然后再名字那一栏里打上夏天的名字,仿佛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亲切而自然,我轻声从口中挤出一个词“夏天”,就像是一声亲昵地呼唤着,万千的思绪却从心中浮现,这个女孩,会改变我的人生吗?我不得而知,但是从她出现到现在,不可否认的是,他让我的人生荡起了涟漪。窗外依旧夜色*,这样的城市难以言语的透露出一种令人着迷的气味,夜的诱惑,让人心乱神迷。我想要让自己的注意力能从刚才的情景中转移开来,我于是浏览着入夜之后这个城市里的繁花,聆听着耳边那些早已熟悉的声音悄然响起,鼓动着鼓膜,就像是无数只小虫,飞入耳朵里,又像是排山倒海而来的潮水,然后我光着脚,一步一步向潮水中走去,先是小腿,再是膝盖,然后是腰,我甚至能够听到潮水漫过身躯发出的那种笨重的流水声,然后我挣扎着想要逃离,却最终被淹没在黑色的潮水之中。
我渐渐觉得身边的一切变得模糊,眼光也变得涣散,一股倦意涌了上来,不知道不觉中,我悄然睡去,舍弃了这个城市的喧嚣,然后固执地入梦,仍旧是那个黑色而可怕的梦,仍旧是那个不分黑夜的世界,笼罩着遮挡一切的黑暗,只有在远方有那么一点零星的亮光,于是我朝着亮光奔跑,精疲力尽,我能够听见胸膛里那颗快要爆炸的心脏,呼吸变得沉闷而迅速,脚步却变得越来越沉,我最终意识到,这样的距离,永远也无法跨越,就算是我用上一辈子的时间,也终究是徒劳。
第七章 迷藏
当冬天的第一片雪花降下,我正拥着巨大的温暖,手旁是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房间里暖气十足,让人有点想要沉沉睡去的冲动,我坐在房间里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翻看着一本画册,吉米的漫画册,简单而明朗的色彩搭配,却有着难以言语的意境,我一直都喜欢着吉米,就像是我爱着齐科特的线条一般,简单而鲜明。望着书架上被吉米画册充斥着的那一栏里,心情却有种说不出的复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了吉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买吉米的画册,就像是难以诉诸的往事一样,了然忘却了。只记得,在某个冬天的圣诞夜,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就是一本吉米的画册,精致的封面,带着淡淡墨香的画册,精美的包装纸,余下的其它已经记不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开始真正爱上了吉米,只觉得,在那个雪夜,当翻看着手中的画册时,感动得泪流满面。
我正想得入神,突然落地窗外飘起了白白的絮状物,就像是阳春三月,柳絮纷飞的时节一般,扬花榆荚遍布着整个世界,将整个季节覆盖在一片白色的记忆之中,美不胜收。随着缓缓飘落的絮状物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就像是黯然陨落的流星一般,在生命消失的刹那,留下最后的踪迹。我才意识到,冬天终于来到了,印象中的冬天,总是被鹅毛般的大雪所覆盖,连记忆也是被白色所裹满的,然后时间变得很慢,就像是被刻意拨慢了时刻一般,变得冗长而懒惰,最后在雪花将城市全部覆盖之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之中,一切的声音都像是在瞬间消失了一般,失去了往日的嘈杂和喧嚣,蓬松的雪花像是将这个世界所有的杂音都吸走了一样,然而,唯一能听见的声音只有雪花飘落的声音,悄然而温柔。
随着雪花逐渐变大,从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随着窗外黑色的夜无声地在这个城市的上空悄然盛开,就像是一朵正在盛开的寂寞一般,心陡然觉得寂寞。远处的灯光成为了这个城市仅存的温情,或许在那个暖气十足的房间里,一家人正聚在餐桌前,享受着可口的饭菜,欣赏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期待着又一个冬天的到来,想到这里不尽心中一暖,是呀,只有冬天,才有这种强烈的归属感,当寒冷占据了生活时,那心灵仅存的余温只有相聚。我不知道,在这个雪花飘落的夜里,我的朋友是否安好,那些已经失去了音讯的朋友,生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的朋友,会不会也和我一样,在窗前看着雪花飘落,黯然落泪呢?体会着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心头那种强烈的归属感逼迫着他痛苦回忆着与家人相聚的温馨,如果是这样,那就太过于残忍了。那些在过去的冬天里留下的记忆会不会在这个夜里全都悄然而至呢?望着窗外落下的雪花,我心里是大片大片的虚无,像是被挖了一个难以填平的大洞一般。
我将手中的热咖啡一饮而尽,仍然是这样犹如饮鸩止渴般的渴望,却和着酸涩的泪水,一齐咽下肚里,我想将这段梦幻般的岁月一齐咽进肚里,然后所有的痛苦与悲伤在下一秒都会被遗忘,我将开始我崭新的岁月,就像是曾经的一切都不存在,我依然能够欣然地接受着生活,我宁愿这是一杯忘川水,一饮而尽,我与前世绝缘,与回忆绝缘,我为了未来而失忆,却活在我另一段人生的道路上,笑得灿若桃花。
我平静地坐下来,然后望着书桌上那本台历,才注意到,离圣诞节已经很近了,12月24日,这个疯狂的日子,曾经有无数的青春在这个日子里肆意妄为,有曾经有无数的悲伤在这个日子里骤然升起,就像是一条明晰无比的分界线,将悲伤与愉快一分为二,但是无论悲伤或是愉快,都全部卷入了疯狂,大把青春的挥霍在这一刻被显现得淋漓尽致,这些挂着青春注脚的愿望,被放飞,越飞越高,最后消失在这个城市的夜空之中,悄然无影。
手机的铃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穿过房间里暖意十足的空气传进我的耳里,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间点会给我打电话,毕竟我空空如也的电话薄经常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寂寞,屏幕上闪现着“夏天”的名字,自从那天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夏天,而也没有和她联系,虽然在那次分别的时候,她的手势仍然让我记忆犹新,但是每次当我拿起电话,翻出她的电话以后,勇气就悄然消失了,我不知道以怎样的字眼作为我们对话的开头,更不知道,她眼中的我是怎么样一个人呢?我想,或许时间会成为淡忘最好的良药,在渐行渐远中我们最终会消失在时光的音浪之中,变成行走擦肩的陌生人,对于夏天,我有着这样的感觉,我总是觉得,她只是属于我的记忆,而现实的她,一点也不真实,既然她属于回忆,淡忘也是唯一且妥当的办法。电话依旧不依不饶的响着,铃声让本就空荡的房间显得巨大无比,一切的寂寞和孤独都随着这个房间一样逐渐变大,当到达极限时,我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柔无比,就像是冬天里的光点一般,让人感受到无比的温暖,我能够听见寒风划过电话的声音,“你在干嘛呀?下雪了,你看见了吗?雪花好美。”语气中带着激动和欣喜,是呀,下雪总会让我欣喜与浪漫,这样的情怀是天成的吧。我将目光转向了窗外,窗外雪花依旧安静地飘落。我回应道:“恩,我看着呢,我在家的。”夏天好像对我的回答感到有些失望,因为她觉得我也会觉得下雪是件令人欣喜的事情,她接着说,依然是令人温暖的语气:“外面好冷呀,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城市里度过冬天,我家这边的烟花好漂亮。”我能够想象出,在寂寞无比的夜空中,突然炸开的烟火,就像是燃烧着一个个寂寞,让这个夜显得越加的凄清,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支吾着说了句:“很冷呀,有没有多穿点,别着凉了。”夏天听见我的回复感觉很高兴,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这句没话找话似的关心让她多想了,但是我却不能为我这样的想法而追问什么。夏天的语气有些暧昧:“恩恩,我知道了,我就知道你关心我,我这就回去,对了,我们一起过圣诞节吧。”这个邀请来得很突兀,就像是在酒店里发生的那一切一般,突兀异常,夏天就像是我生命突然而至的惊喜一般,总带给我一些始料未及的惊喜,然而对于这些惊喜,我竟然逐渐失去抵抗的力量,就像是被挂在刑架上的囚徒一般,任凭着它们的摆布,我想要拒绝,却没有理由拒绝,总会有一种默默的力量在背后推动着我,从开始的拒绝,慢慢软化,最后不得不接受。我淡淡的应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