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莫言是在阿JOE的生日舞会上认识的。当阿JOE拉着高高大大的莫言给我介绍说这是莫氏集团的公子时,我皮笑肉不笑地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我不喜欢富家公子,这也许是天性。所以我没想到我和莫言会有故事发生。
在他糖衣炮弹的狂轰滥炸之下,我终于乱了方寸。阿JOE搂着我笑得花枝乱颤:这样就对了,想做莫太太的人正在排长队呢。
莫言的父母知道他在北方有个女朋友,关系还非同一般,于是在我和莫言恋爱半年之后,要求他带我回去见见家长。
二
上海是我仰慕已久的城市。
在此之前,上海于我只是个背景,当高大的建筑和漫天的璀璨从飞机的小窗口跳进我的视线时,我的心情是飞扬怒放的。那时正是黄昏,不是我想像中《摇到外婆桥》的那种暮色。这样的一个上海,繁华中透着华丽和雍容,暗地里流传着情意和欲望。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上海,成全了张爱玲那样倾国倾城的女子。
可是,当我走进莫言家装饰得富丽堂皇的花园别墅时,却看见了一个豪门世家对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尖锐目光,尽管之前我已经做好了种种准备。
莫言把我介绍给他的父母,他们不失身份的笑容里,有百分之五十的勉强成分让我感觉很不舒服。莫言的母亲,一个仪态优雅的老太太,像扫描仪一样的把我从头扫到脚。
透过打磨过的大理石地板,我看到自己的倒影,身上穿的是从“谷子麦子”花120元买的蓝色棉布裙子,而身边的莫言,永远都是雪莱和卡尔丹顿的名牌西服。
上飞机前莫言为我买了很多精品时装,我执意要穿裙子。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裙子与莫言的西服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我瞬间明白,这里没有童话,他不是王子,至少不是温莎公爵。
三
老太太问我:“邓小姐,做什么工作的?”
我说:“写字的!”
“写字?写字也能算工作吗?”老太太一脸的迷惑。
“妈,楚楚是作家,好几家杂志都有她的专栏。”莫言在一旁解释。
吃过晚饭,老太太把我叫进她的房间,说是随便聊聊。
她用上海话开门见山:言言告诉我他很爱你,我现在还不清楚你们对彼此是否了解,言言将来是莫氏集团的继承人,所以他身边的女人也应该是……如果你爱言言,不应该置他于两难的境地。当然,他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我也不会逼他做别的选择,我不想我惟一的儿子因为一个女人和我反目成仇。
老太太是爱儿子的,她也很聪明,因为她知道最痛苦的应该是作出选择的那个人。
好好考虑考虑,言言不适合你。她说。
我迎着她的目光微笑,在这个我迷恋的城市的陌生空间里,我已经闻到了结局的气味。
说白了就是我不适合莫言。
四
呆在上海的第三天,我决定回去。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像穿着水晶鞋的灰姑娘,我必须在12点以前匆匆谢幕。
莫言留不住我,他了解我,做出的决定不会轻易有所改变。
在去机场的路上,莫言一边开车一边喋喋不休:“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你自己改变一下呢?你这么聪明能干,完全可以来莫氏帮我。学经济的科班生居然每天窝在家里写字?这算什么?”
他送我的水晶手链,总是松开,好不容易把它锁好了,又隐隐约约的疼着。
我没有告诉他,我在上海呼吸的时候,连空气里都飘满我的不自在。老太太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我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和莫言也是。
五
我长时间地游荡在网上,上网是我长期以来养成的一种纯粹形式的习惯。其实,网络也可以是真实的,只要没有人为的虚假。
在挖地雷的游戏中被炸过第N次之后,电脑终于弹出扫雷高手,我用五笔输入楚楚两个字,重重地敲了一下回车。
然后我和阿JOE在红酒的半醉中用一台电脑开两个窗口的做法,在同一个聊天室里捣乱。阿JOE打字像打机关枪一样,一个人和七八个不明身份的网虫疯狂地谈情说爱。
我们大笑着互相抢键盘,有个叫“王子”的用悄悄话和我打招呼,他哇哇大叫着:你是青蛙公主吗?我找你来了。
从上海回来以后我把网名改成了“青蛙”。
我没有理他,继续和一个熟悉的网友打得火热,可他仍不停地发话过来。我回了一句:你就是这样死缠烂打地泡MM吗?这时阿JOE掉线了,怎么也进不去,她干脆把我推到一边,说,这家伙好玩,我来泡他。
等我去厨房端杯咖啡再回来时,我看见我的手机号码出现在屏幕上,我想阻止阿JOE已经来不及了。
几分钟后,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显示在手机上,我迟疑了一会儿,按了YES键,那边一个很低沉的声音传来:是你吗?我的青蛙公主!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慵懒且不能拒绝的性感,让人联想到蓝蓝的天空。最后他说,我叫刘夏,我的青蛙公主!
六
莫言再来的时候,我还是原来的样子。过着白天不懂夜的黑的日子。白天睡觉,晚上挂在网上,打游戏,聊天,写E…MAIL,码字。
我没有一个正式的工作,因为我不适合朝九晚五的日子,受不得半点约束。我的稿费可以维持我的日常开销,有时还可以来点小资情调,喜欢的东西买来送给自己。我觉得那样很好,很自由。
“你和我结婚以后还是这样吗?你就不能改一改?我妈妈一定会接受你的,你本来就很优秀!”和莫言见了面,还是老生常谈的话题。
但是我改不了,就像我穿惯了运动鞋而莫言一定要我穿三寸的细高跟皮鞋,走不了两步就会摔得四脚朝天,让我无所适从。
莫言不喜欢我一年四季总穿棉裙牛仔裤,不喜欢我白天睡觉晚上写字到很晚,不喜欢我高兴的时候手舞足蹈,不开心的时候可以把太平洋掀翻。他说,除了这些,你就是一个百分之百的优秀女性。
可这是我喜欢的生活方式,我习惯了22年。
我说,莫言,你追求我的时候我就是这个样子的。
莫言不再说话,无奈地看着我沉默。
爱情在某个瞬间可以是一场自由的激情,而在生活的范围里,它不仅仅是激情这样简单。
第一章
等待你的梦醒来(2)
七
在网上又遇到刘夏,我给他讲青蛙公主的故事,讲得莫名其妙。提起莫言,我心里总是很烦躁。只有不断地制造很多事情来充塞自己的时间,因为我不想给自己空闲去想我和莫言的未来,或许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未来。
刘夏说,真的不懂你,人家才貌双全的大公子,别人想进还来不及,你却要退。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夏给我发了一张照片,他站在夕阳下一个很高的地方,很舒展的样子,淡淡地笑着。我死活不给他我的照片,我说,现实生活中我很丑,又矮又胖,所以才叫青蛙。我边用每分钟120个字的速度给他发信息,边没心没肝地大笑。刘夏在屏幕上打出一串笑声,传过来一个毫不在乎的贴图,说,哦,原来是这样啊,没关系,我一吻,你就变成公主了。
聊天和下棋一样,有了对手才会精彩。
八
刘夏很强烈地要求见面。
我们约定穿蓝色的衣服。刚到军分区操场,有个男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的笑容温暖又魅惑:你不是什么青蛙嘛,倒是个大美人。
刘夏一米八的身高穿着蓝色的棉布衬衣,和照片上一样的帅气,是那种让男人嫉妒让女人爱得要死的角色。
我带他到我住的地方,乱七八糟的房间,到处堆着杂乱无章的书、CD、盘片、零食,刘夏一边动手收拾一边说,你真是只懒青蛙。
晚上三个人一起吃饭,晚饭是刘夏做的。阿JOE说,有男人做饭吃的感觉真是幸福,然后她霸气十足地通知刘夏:以后你可以经常来做饭,免得我们的胃经常受罪。
而莫言只会带我去高级的酒店用餐,我要装成淑女的样子坐在他身边,举止文雅。我觉得我是个虚荣心较少的女孩子,那种场合一点都不适合我,反而让我压抑得难受。
很晚了我都不肯睡,躺下去我就想到上海,想到莫言的母亲高高在上的眼神。
窗外是深蓝深蓝的天空,我窝在沙发里,精力充沛地看故事片,跟着电视里的人物哭啊笑啊。连电视里都在上演灰姑娘与王子的爱情终究是没有结果的戏。
刘夏在楼下打电话给我,他说你为什么不睡?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如果不舒服,哭出来会好一点。
我大声吼他:关你什么事?看见别人哭很过瘾吗?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多高兴呢?
没有人知道我害怕眼泪,害怕得不敢当着别人的面流一滴,却可以在一个人的时候对着一部矫情的电影任由它泛滥。
九
我和刘夏对坐着,他的心意已经袒露无遗。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一点都不好,我不会安安分分地找份工作,我总是凭着自己的想法和意愿去做一些我喜欢的事,我总是纵容自己不好的习惯,我自私,我从来不介意别人的感觉。
我爱你就会接受你的全部,优点和缺点,生活是需要彼此去适应和迁就的,世界上没有哪两个人会有相同的生活方式。
接着刘夏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票,先是一张机票,然后是两张电影票,他说,你不肯接受我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你还放不下他,你就拿着这张机票飞去上海找他,有些事情不做会后悔一辈子;第二是因为你不爱我,但我会努力证明给你看,选择我绝对不是一个错误,电影票长期有效,如果你去了上海不适应,还想回来的话,我等你。
十
第二天晚上,我在电话里是这样对刘夏说的:上海是个诱惑的城市,我真的好喜欢,我希望自己能做个像张爱玲一样的女子。
刘夏说那好吧,明天我来送你,我穿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穿的蓝色衣服,在你住的楼下,看着你走就行了。路上照顾好自己。
然后刘夏挂了电话。
九点钟的飞机,八点钟我还穿着睡衣,床头放着莫言给我买的TOYPES淑女套装,他一再叮嘱我不能再像上次一样穿棉布裙子出现在他妈妈的面前。
我突然怀疑起我做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莫言是爱我的吗?可他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生活方式呢?他只要求我改变自己来适应他,原来他爱自己胜过爱我。而我也同样不肯为他改变,是不是我也不够爱他?
我从房间的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路过阳台的时候,我看见街对面的桥头围了很多人,一辆白色轿车极不自然地斜停在那里,车子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多半是发生了什么交通事故。
这个揣测让我一下子心乱如麻,我连忙找出一架望远镜,镜头里攒动的人头晃来晃去,突然,从一个缝隙里,我看见车前面的地上躺着一个人,太多的血浸染了蓝色的衣服。
我夺门而出,一路狂奔。
人太多,我被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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