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不喝酒了。”
“滴酒不沾?”
“嗯。”
“为什么?”
“酒精过敏。”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宝儿抛开这个话题。“我回来后听说了一些你的事情,你是不是不在你父亲的公司做事了?我记得你刚回国的时候在你父亲公司做得很出色,我爸爸经常很羡慕地提起你,为什么不做了?发生什么事了?”
“出了一些事情,所以就离开了。”
“什么事?” 原尚但笑不语。
“不想说算了。”宝儿个性豪爽,这点倒有黎离的风范, “你没带女伴来,也就是你还没有找到意中人喽?”
“彼此彼此。”
“唉,”宝儿哀叹, “这么多年碰到的男人不计其数,个个条件都不输你,怎么就是没法让我产生想要厮守终身的念头呢?都是你的错,原尚,有过你这个男朋友,其他男人就再也看不入眼,你说怎么办?不如这样吧,反正你也还没有恋人,我跟你又挺般配的,当年我们也曾经交往过,不如来个死灰复燃,如何?”原尚一笑。 “不行,我的罪太深,主惩罚我这辈子要孤老终身。”
“你说什么胡话?”宝儿皱起眉头。
“开玩笑的。”原尚笑眯眯地道。
“说得跟真的一样,吓我一跳。”
“宝儿。”
“嗯?”
“我曾经想过,如果当年我不回国的话,或许我和你现在已经成家生子幸福快乐地生活着了,有没有这个可能?”
宝儿一下愣住了,继而眼角湿润。“是啊。”她喃喃地道。望着这个男人,直至今日她也未曾恨过他,因为他是那么好的一个男人,相信曾经爱过他的女人都不会舍得恨他的。
如果当年他不回国的话,也许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不是吗?如果不回国,就不会碰到阿诺,也不会再见黎离,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一系列事情,不是吗?
只是一切都是命定,由天不由人,该发生的终究还是会发生,即使躲到天涯海角还是躲不掉。
叩叩!
“请进。”
“原先生,麻烦您签一下这份文件。”
埋首于案台的原尚头也没抬,接过那份文件看了下,便在上头签了字。
“谢谢。”
过了片刻,奇怪于那人还不走的原尚抬起头,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正笑对着他,那是张多年未见、被归类为要努力遗忘的脸孔,因为那是属于想要遗忘掉的回忆的一部分。
“阿诺!”原尚蓦然立起身,撞翻—叠文件夹。
“好久不见。”阿诺笑着,印象里的满身肌肉被西服束缚,曾经青涩的少年已经成熟,更多的是担当与自信,也难怪原尚一时认不出他来。手与手紧紧相握,原尚看见阿诺手指上的戒指。
“结婚了?”他问。
“刚领了证,隔一阵办喜酒。”
“是……黎离吗?”
“是。”时间真的可以冲淡很多东西,包括爱情,包括友情,年少时刻骨铭心的恋情,都已被时间漂成淡淡的回忆。多年后再听见这个名字,那一刻他心如止水。
“恭喜。”
“谢谢。”世界真是小,昔日的校友兼情敌,今日成为他的得力下属。家境贫寒的阿诺凭借自身努力获得名校奖掣金,半工半读以优秀的成绩毕业后,直接进入太旭,区出色的能力与业绩在两年内数次提升,从业务员做到今日的高职。
“能力强,人品又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老爹这样评价阿诺,而事实也是如此。公司的周年庆酒会,经理级以上人物都携家眷出席,于是他再见黎离。
“不用我介绍吧?”阿诺牵着黎离的手站在他的面前,笑着道,“虽然那么多年不曾联系,依你们当初那么好的交情应该不至于忘记对方吧?”
当年邋遢粗线条的假小子如今长成了白天鹅, “好久不见。”她笑意盈盈。
“好久不见。”心里头某个地方蓦然松动,似乎有东西掉下来,咚,激起很响很响的回音。他多握了她的手片刻,她没有察觉,阿诺也没有察觉,只有原尚自己察觉了,察觉内心深处那瞬间的变幻。当记忆里的那个人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时,他大大地震撼了,动摇了,过去的七年分别,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人群里,他的目光追随着那抹娇俏的身影,不由自主。
而她,她的目光始终追寻着阿诺,偶尔目光相逢。唇角眉间尽是幸福的笑意。
她的眼里始终只有那个男人,多年前如此,多年后依然如此。
垂下眼眸,他黯然苦笑。他还在奢望什么?她已为人妇,他还在奢望什么?
“嗨,怎么不跳舞?”她走过来与他说话,他的拳在背后握成痉挛,他摇摇头,笑了笑,笑容僵硬。她望着他,那目光清澈纯然, “听阿诺说他的上司是你的时候真的好意外,世界真小,不是吗?”他还是笑了笑,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紧张。
她也不介意,粗线条一如当年,继续自说自话:“你变化好大,跟中学里完全不一,那个时候你……”她“扑哧”~下笑出来,“算了不说了,都这么多年。”
“说吧,没关系。”他想知道当年的他在她心中是何形象。 “
“那个时候你很内向,很没自信,~副很弱很容易受人欺的样子,总觉得你是需要被保护的,而现在……”她打量着他,笑了一下,“现在是个男子汉了。”
原尚有些手足无措,像个青涩的少年,因了她的一句无心评价。
阿诺走过来揽住她, “聊些什么?”
“没什么,说些过去的事情。”
于是话题再继续,只是没有人提起当年他为何一声不响离去的事情,或许那已经是被遗忘了的记忆,耿耿于怀的人只有他吧?当年她追他到机场,是想跟他说什么?答案已成为秘密了吧?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去追同当年,想干吗?想干吗,是啊,他到底想干吗?
“对了,原尚,阿诺和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够答应。”
“请说。”黎离依偎在阿诺的怀里,与阿诺心手相连。
“我们希望你能够当我们的证婚人。”
那瞬间他清楚地听见心碎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勉强扯出的笑容是否够自然,说出来的话语是否够冷静,因为他整个人都傻掉了,脑海里一片空白。
“恭喜,我很荣幸。”他这样说道,脸上还带着笑容。
回家后,宝儿打电话过来。“原尚,你在做什么?”千山万水之外的声音听来如此遥远,仿佛不是同一时空。
“刚参加完酒会,有事吗?”外套丢在地上,领带半松,他靠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酒杯,茶几上的酒瓶空了一半。
“怎么了,听上去怪怪的,发生什么事了?工作不顺利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累,下次再和你聊,拜拜。”
以为已经忘却的痴恋,在再度遭遇黎离的时候,才知道所谓的遗忘、所谓的心如止水、所谓的能够平静接受她嫁为人妇都只是自欺欺人的假象,是他自己催眠自己的假象!
他给自己再倒了一杯酒,扬脖饮尽,酒精烧痛了喉咙,沉人胃里,在一片灼热里,浮上来的是深深入骨的痛苦。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希望他没有回来过,甚至,他希望他从未遇见过黎离。
黎离的婚礼上,他一滴酒都不敢喝声蝴喝醉了说出什么令自己后悔的话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所以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幸福的盛妆,她是那么幸福。幸福得好残忍,而他也知道,无论心里再怎么痛苦,对于黎离他是应该放下了,她的眼里没有他,她的幸福也没他的份,是该结束了。只是,结束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爱情靠理智是无法控制的。失眠进入第几天了?他已经记不清了。人的身体是不是过了某个极限就会不知疲劳了?不眠不休就像失控的飞机,要等到油耗尽才会坠毁。躺在床上整夜整夜失眠到天亮,静静地数着自己的心跳,为了能够入睡,他开始大量喝酒。
“父亲,我想回美国。”原爸爸看着儿子,皱起眉,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回美国?董事们都很欣赏你,正想升你做总经理……是不是压力太大?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知道吗?”儿子看上去糟透了,原爸爸有些担心, “要不你休息一阵,出国去度个假,回来再说,好吗?”
“算了,我没事。”
“真的?”
“真的。”
“小尚!”原爸爸叫住儿子, “听下人说,你最近喝酒很厉害,我知道你是成年人,爸爸只是担心你,喝酒没关系,但要注意身体,若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好吗?”
原尚笑了笑,“我没事,谢谢爸爸。”
“真的?”
“真的。”
“那就好,有空回家看看你妈,她很想你。”
“嗯。我走了。”
目送儿子的背影,原爸爸有些担心。
阿诺也担心他, “你的气色很差,是不是生病了,去看看医生吧!”
“我没事。”
深夜,原尚还在公司加班。
阿诺去洗手间,手机在案上震动,来电显示:家。
原尚接起手机,“喂?”
“阿诺?”黎离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他去洗手间了,我是原尚。”
“还在加班吗?”
“是的。”
“要到几点钟?”
“可能会很晚,我让阿诺给你回电?”
“好啊,谢谢。我煲了鸡汤,待会儿给你们送过来。”
阿诺从洗手间回来,看见原尚在收拾东西。 “怎么』?”
“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也好,我再做一会儿也要回家了。”三天三夜没回家,阿诺觉得自己也快支持不住了。
“黎离刚刚来电话,说要送汤过来给你喝,我先走了。”
“咦?等她来喝完汤再走吧。”
“不了,我走了。对了,阿诺,这个项目做完休个假吧,经常加班把黎离冷落了不太好吧?”
“没关系,她能够体谅。”
“无论如何,工作重要,家庭也一样重要,即使她能够体谅,但你能保证她不会感到寂寞吗?”
“原尚,你觉得黎离是那种会感到寂寞的人吗?我知道你是关心,但是真的没关系,黎离和我不会有事的。”原尚心里恼火,就像心爱的东西被人抢走,那人不知好好爱惜呵护,而他却无能为力。心情低落到极点,他没有回家,而是到酒吧去喝酒,多喝了几杯,坐在幽暗的角落,他听着台上歌手在唱:“……我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只有伤心人才有,你最后一身红,残留在我眼中,我没有再依恋的借口……”忍不住潸然泪下。
“先生?先生?”他睁开眼睛,看见酒保站在面前。 “对不起,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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