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想心事,突然短信来了:“小朋友,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小心被院长发现!”
我笑着给余绍明回过去:“是啊,心都野了,早到山上撒欢去了!”
于是,一来二往,我们开始互发短信,沉醉拇指游戏当中。
终于下午3点,会开完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大家欢呼雀跃。
成都人的劣根性显现出来,有近一半的人,冲进棋牌室,开始斗地主、打麻将……
麻将、扑克、骰子……我全不会。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局,何必局限于牌桌上?择业、交友、恋爱、结婚、生子……哪一样不靠运气?都是技术含量极低的事。
不过还好,有不少年轻医生、护士,都愿意尝试登山,到深山中领略雪景。
我、小张、小林和余绍明、柯忺宇、林鉴组成一组,开始往山上走去。
走到山脚下,开始有细微的雪末飘扬下来,石梯上有薄薄一层积雪,因为被很多人踩过变成冰片,显得十分湿滑,我们都小心翼翼地走,颇有点举步维艰的味道。
好几次我们三个女生都差点滑倒,幸亏身边三位男士及时出手相助。
还是柯忺宇细心,他很快发现路边有一家小店,卖冰爪,我们赶紧各自买了一副,套在鞋上,果然,走在雪地里,立刻健步如飞,十分稳妥。
小张激动地拉着小林直往上跑,我们尾随前行。
虽然山路比较平坦,石梯也很平缓,但是我们平时缺少锻炼,渐渐觉得体力不支,并且全身冒汗。
走到蛙潭,石梯两边的山上树木多了起来,尤其是松树一片连着一片,树梢上开始积有白雪。
初时,雪淅淅沥沥,细细密密,后来慢慢地聚集,铺得地上一片绒白,厚厚实实的……
走到半山腰,雪花已经鹅毛般大小,一片片飘落下来,悠扬而从容,我的睫毛上、帽子上全黏满了雪花。
整个山崖全都被白雪覆盖,密密实实地包裹起来,成为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我们全都被眼前这美丽的景致震惊了,一个个屏住呼吸,只听得雪簌簌地落下来,落到树梢上、落到山脊上、落到结冰的溪流中……
整个山谷中,万籁俱寂,只有簌簌雪落声……
一些冰缝中,还有一条条的冰凌,晶莹剔透,十分趣致。
路边偶然有行人经过,都忍不住对我们这一群人侧目。
全都是俊美、有素养的年轻人,在别人眼中该是非常登对的三对情侣吧。
三十九
我偷偷想,看着身边高大的余绍明,心里有种按捺不住的欢喜,隐隐地,我自己也知道,这欢喜是为了如此出色的男人竟然唯独给自己青眼吧。
女人总是这样,希望优秀的男人对世间所有女子都不屑一顾,唯独对自己青睐有加、死心塌地,情有独钟……似乎这样便能衬托出自己多么与众不同。
只要是女人,都逃不过这种情结。
再往上走一点,雪更大了,甚至有点凄惶迷离,仿佛不是人间。
我们都有些饿了,中午那一餐饭,早在抵抗寒冷与剧烈运动中,消耗干净。
幸亏路边有两名山妇在贩卖烧烤。
所有四川境内的名山古迹中,都少不了这沿途贩卖手工艺品、当地特产、小吃与烧烤的山民,因为他们,旅途也增添别样的滋味。
远远闻到烧烤浓烈的香味,我们全都忍不住食欲大增,腹鸣如鼓,冲将上去。
那两名妇女,衣着极为单薄,只穿毛衣薄外套,丝毫不畏惧寒冷,而且面色黝黑红润,声音洪亮,十分热情。
小小烧烤炉摆着老腊肉、香肠、麂子肉、獐子肉、野猪肉、羊肉、牛肉、鸡翅膀、土豆、藕片……品种不多,胜在有几味野味。
小张、小林、林鉴赶忙张罗起来,挑选着食物。
切成薄片的肉,见火便嗞嗞作响,渗出金黄色喷着浓香的油,妇女笑着操持起来,动作娴熟,在肉上撒上盐巴、味精、花椒末、海椒粉、孜然、八角、混合香料……
整个山谷中都是浓烈的香味,我们捧肉大嚼,味道鲜美,夹着雪花,吃在嘴里顿时变成人间少有的美味。
余绍明悄悄在我耳边说:“如果这个时候,能喝一杯芝华士更完美。”
我侧过头仔细一想,芝华士独有的馥郁芬芳,夹着水果的清甜,带着浓浓的烟熏味道,的确十分配合这口味浓重的烤肉。
“甘露咖啡甜酒也不错,这款餐后酒,胜在咖啡味够重,有一点甜,又带咖啡的微涩,也很配合。”
余绍明露齿一笑:“也不错,不过稍微甜腻一点。”
我莞尔,人生本就太多苦楚,喝甜腻一点的酒,算得了什么?根本不足为过。
人应该在适当时候,多给自己一点甜头,否则漫长人生,岂不只有荆棘?
余绍明,你便是我的甘露咖啡甜酒,我不会觉得你太甜腻,我懂得及时享用。
我含笑不语。
余绍明眼底有一抹精光闪过:“你总是这样,好像有很多话到了嘴边,又强自咽回去,让人无限遐想——这小女人,吞咽回的那句话是什么?”
我脸微微一红,撇过头,没有说话,生怕被他窥破。
我们继续前行,天色渐暗,雪更加凄迷,一片片妖冶地飞满山谷。
已经6点钟了,我们还没有到山顶。
糟糕的是,医院为我们订的住宿地点在山下。我们已经上到山顶三分之二处。
山民告诉我们,再前行1公里,可到獐子崖,否则下山还需至少三个钟头。
余绍明与我们商量,决定不下山,暂时住在獐子崖的接待处。
到了接待处,天色已经转为浓黑,我们才发现,这里住宿条件十分简陋。不能沐浴,房间里没有卫生间,卫生条件在我们这群医生眼中简直堪忧。但已经骑虎难下,我们只得住下。
四十
7。人生的赌局
住宿区是木屋,我们选了三人间,正好两间房子,每间只需50元,十分便宜。
但便宜无好货的道理四处通行,果然房间一点也不隔音,隔壁一点点响动都听得见。
林鉴笑嘻嘻说:“那不是小林晚上呓语,我们全都听得见?你小心说梦话,说出你暗恋谁!”
小林笑着扑上前追打林鉴,林鉴躲在柯忺宇身后,小林打不着他,急唤小张帮忙,四个人嬉闹不已。
闹腾了好一会儿,才各自进房间收拾东西。
余绍明十分细心,专程走过来嘱咐我们,吃饭前,先把电热毯打开。
我们三个女生,这才发现这里虽然陈设简陋,但竟然每张床放置了电热毯。我们赶紧把电热毯打开,把半湿润的床单被褥烘一烘。
突然,我手机短信响起来,我打开一看,是站在我旁边的余绍明发的:“把你的睡袋拿出来铺上,一并暖热,睡觉时才不会冷!”
这样体己的话,的确只有发短信才行,若让小张、小林听去,指不定多出什么是非。
我赶紧把睡袋拿出来铺上床。
一看见我的睡袋,小张、小林就怪叫起来,羡慕不已:“梁医生,你可以放心睡个好觉了。我们就惨了,被子指不定被什么人睡过,干不干净啊?想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直发痒。”
我笑了,低着头,一脸满足。
放好东西,我们到楼下吃饭,由于天色已晚,我和余绍明还把各自的头灯带在身上。
餐厅在破旧楼房的底层一间四面透风的大厅里,就着一盏昏黄老旧的墙灯,我们狼吞虎咽,如风卷残云一般,把一桌没滋味、没热气的饭菜胡乱吞下肚。
晚饭后,我们要求老板烧几瓶开水给我们送到房间里。
谁知,老板娘竟然扯一扯老板的衣服对我们说:“想用开水?自己动手烧,我们可没空,要回房间看电视了。”说完,老板娘扯着老板转身走掉。
我们全都为之气结。
冰天雪地,夜间尤其寒冷,我们又都在雪地里走了一整天,十分疲乏,晚上吃的东西又都是半温热的,完全不足以让人取暖,现在所有人身体都冻得似一块生铁,手、足已经冻得生疼。
尤其是小林,穿得又不够厚,小张的运动鞋也已经被雪弄湿了。
不能沐浴已经够痛苦,如果脸、脚都不能用热水洗一洗,人是会疯掉的。
见我们全都一脸怨气,余绍明赶紧说:“桌子旁边有个烧蜂窝煤的炉子,还没有熄火,可以用来烧水,我来加个煤,应该可以烧一壶开水吧!”说着余绍明开始动手,林鉴与柯忺宇赶紧过去帮忙。
在燃烧得通红的旧煤上加上一个新煤,然后在炉子上放上水壶便成功了。可是用蜂窝煤烧开水,十分费时。小张、小林已经冻得吃不消了,余绍明见状,便嘱咐她们先到楼上,躺上床暖一暖。可是两人都不肯动,扭捏不已。
原来整栋楼,只我们两间房住了人,她们害怕,不敢独自上楼。
林鉴便自告奋勇陪她们一起上去。
余绍明笑说:“你们都上去吧,烧开水又不是打老虎,哪用那么多人!”
我看他一眼,不想把他一个人留下,但又不好意思主动留下来陪他。
正为难,小张提出:“梁医生,你留下来陪余医生吧,我们刚好四个人到楼上打牌,反正你也不会玩牌,不如在这里看看余医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者陪他说说话也好,整个接待站,只有我们几个人,挺怕人的!”
我立即松口气:“好的!我一定留下来保护余医生!”
余绍明笑说:“那要是有妖魔鬼怪来了,你可别先跑了,一定要顶住!关键时刻用美色诱惑他们,让我先逃。”
我白他一眼,林鉴四人全都笑了,闹哄哄地穿过院子,上了楼。
他们一走,整个大厅里更安静了,只听见呼呼的风声,肆意撞击着木门。
门咯吱咯吱响,一下,一下,干涩而诡异,像陈朽的干枯老人,因干瘪无肉,骨头和骨头间摩擦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整个大厅已经破败不堪,四处都有风凛冽地灌进来,冻得人手足都没有知觉了。
余绍明招呼我坐在火炉旁边:“靠火炉近一点,不要冻着了。”
他坐在我对面,埋头检查炉火,发现新煤完全没点燃。原来旧煤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火力不够,带不燃上面的新煤。
“如果,新煤燃不起来旧煤就烧完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别想有热水了?必须找东西把新煤引燃。”说完,余绍明起身,四处寻找柴火。结果,一无所获。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