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儿,你过来……”
苏菜菜一脸狐疑,心中有些异样。
……这厮,怎么不发脾气了?
苏菜菜走了过去,宫玖握住苏菜菜的手,拉到跟前,对旁边的女人说道:“晚蝉,我给你介绍,这是苏采儿,我的小徒弟,哭起来特别有意思,改天我让她给你哭一个。”说罢又对苏菜菜道,“苏儿,这位是玉晚蝉,为师的好友,你便喊她玉姐姐吧。”
玉晚蝉掩唇轻笑,嗔了宫玖一眼:“从前,你可是玉姐姐前玉姐姐后的唤我,如今,我再想从你口中听得一声玉姐姐,怕是不可能了罢。让你的徒儿喊我玉姐姐,也不怕乱了辈分。”
苏菜菜心中有些微凉。
玉晚蝉这掩唇轻笑的动作,娇嗔的表情,和宫玖也是如出一辙。
他们俩,到底是谁在模仿谁?
宫玖轻笑道:“难道要让她喊你玉姑姑吗?你也不怕将你喊老?”
“阿玖,果然还是你了解我。”玉晚蝉伸出食指,笑着戳了戳宫玖的胸膛。
苏菜菜看着玉晚蝉,呆若木鸡。
这女人竟然碰了宫玖还不死?
宫玖不是只有她苏菜菜才可以触碰不死的吗?
苏菜菜脑袋里混沌不清,纷乱的思绪涌动堆砌,突然想起了宫玖曾经与她说过的,苏菜菜是这么些年来,第二个触碰她而不死的凡人,那时候的苏菜菜刚穿越过来没多久,紧接着就问宫玖那第一个人是谁,可当时,宫玖给她的答案,明明是第一个人已经死了呀。
脑袋里突然想起了昨日读过的《异花志》——“其花香极异,能够唤起凡人前生的记忆,亦有起死回生之效。” 起死回生之效。
苏菜菜目瞪口呆。
所以宫玖养那月斩花,是为了玉晚蝉?
每个月拿蛊虫吸她的血,也是为了玉晚蝉?
就是为了玉晚蝉活过来?
苏菜菜如鲠在喉,明明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宫玖,但是在他脸上看到那副愉悦至极的表情时,却又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胸口被巨石压得厉害,喘不过气。
玉晚蝉在这个时候突然道:“阿玖,雾秋山还有其他有趣的地方吗?带我去逛逛。”
宫玖笑道:“自然不比惜花楼有趣,不过,也有值得一去的地方。”
说罢,便搂住玉晚蝉的腰,身影一闪,消失在苏菜菜面前。
苏菜菜愣愣地盯着他们消失的地方,心里头有些闷闷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暖酥消》中并未出现过玉晚蝉这个名字;苏菜菜对她的过去将来一无所知;但苏菜菜非常讨厌这个和宫玖生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没来由的,非常讨厌,讨厌她身上的红衣,讨厌她精致的眉眼,讨厌她勾唇浅笑的弧度,讨厌她以手遮唇的动作……
原来的剧情已经够让苏菜菜焦头烂额了;现在平白无故出现一个玉晚蝉,到底是闹怎样嘛?!
苏菜菜暴躁地抓狂。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是辞雪。
辞雪的声音淡淡的;如同林间清风;天端流云,蕴含着淡淡的雨露沉凉。
“小师妹;我早就警告过你,要好自为之。”
苏菜菜狠狠地闭上眼睛,转身,瞪眼,趾高气扬道:“警告过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啊?” 没看着我正惆怅着的吗?还敢往枪杆子上撞?真当我好欺负是吗?
辞雪耷拉着眼皮,慢悠悠地扫了苏菜菜一眼。
手中的长剑微微出鞘,刺耳的声响,露出一小截白刃雪光,寒意凛冽。
他静静地看着苏菜菜,眸如寒星。
苏菜菜小身板一抖。
脸色煞白,连忙退后两步。
她一脸惊恐,伸出双手做出阻拦的手势,干笑道:“师兄,咱们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种小人一般见识,我这人就是嘴贱,您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了,千万别放在心上闷坏自己,不然闷出了血,小师妹我得多心疼呐……”
辞雪收了剑,脸上又恢复成了那副不染一尘的神祗模样。
他不齿道:“收起你那恶心的表情,莫要让宫外的人看到了,疏月宫丢不起这个脸。”
苏菜菜小表情一收,义正言辞道:“是,五师兄!”
辞雪眸光沉沉地看了苏菜菜半晌,当苏菜菜心中惶恐万分以为辞雪又爱上她了的时候,辞雪突然叹了一口气,鄙夷道:“用你这榆木脑袋估计想一万年也想不通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索性让我跟你讲明白些吧,省的你到时候被师父当面抛弃之后又哭哭啼啼地惹人厌烦。”
苏菜菜委屈:“我有那么惹人讨厌吗?”
辞雪道:“重点不是这个。”
苏菜菜问:“那重点是哪个?”
辞雪:“……”
苏菜菜眨了眨眼睛。
辞雪捏着拳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知道师父当初为什么会收你为徒吗?”
苏菜菜愣了愣,垂下眼睫,嗓音有些低哑:“因为我是五阴之血,能够滋养月斩花,而月斩,能够起死回生,让玉晚蝉复活。”
苏菜菜刚刚穿越到这本书的时候,并不知道宫玖为何收她为徒,因为《暖酥消》是以卿妩为主线的小说,苏采儿这样的炮灰女配,除了船戏多了点,前尘往事提及得非常少。
她之所以知道这些,全是这五年旁敲侧击得来的结论。
雾秋山的山众们入山修道之时,会在雾云名册上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及出生地,而当初,宫玖挑选第八名徒弟的时候,便是从这雾云名册上勾出了包括苏菜菜在内的几位五阴之血的山徒。
所谓五阴之血,指的是阴年阴日阴时阴刻阴地出生的女人的血。
当时,整个山头上,有五阴之血的女人,一共有三名,但最后,宫玖却只留下了苏菜菜。
再后来,宫玖无意间发现了苏菜菜耐毒的体质,进而,两人过起了没羞没臊的夜间生活。
辞雪道:“这只是其一,当初雾秋山有五阴之血的女人一共有三名,你知道师父为何单单留下了你吗?”
苏菜菜摇头,她眨了眨眼睛,腆着老脸道:“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辞雪古怪地看了苏菜菜一眼:“的确就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苏菜菜愣住。
辞雪道:“你早就应该发现了吧,师父喜欢一切漂亮美好的事物,并且有收养它们的习惯。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疏月宫里的每个人,包括你我,都是师父收养的宠物。”
“……宠物?”
辞雪侧过脸,冷声道:“没错,就是宠物,我们在他的心中,甚至比他放在海峦洞的美人囊还不如,因为美人囊的保质期比我们这些宠物长,他可以披着同一个美人囊上百年,但绝对不会疼爱一只宠物超过五年。”他突然看着苏菜菜,顿住,“你是不是觉得在宫玖心中,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苏菜菜没有说话。
因为辞雪猜中了她的心中所想。
辞雪望着花圃中的一朵山茶,缓缓道:“我们每一个正当宠的人,都曾有过你现在的错觉,认为师父是真心待我们的,如父如母,如姐如兄,如师如友,但是当下一个更当宠的宠物到来之后,师父便会将所有的溺爱全部转移到了那个新宠身上,我们什么都得不到。”
辞雪将那朵山茶摘了下来,握在手心中。
“采儿,在你之前,我就是那个正当宠的人。”辞雪顿了顿,继续道,“他会将所有的精力花到喂养我们身上,不遗余力,就如同他喜欢逗你流泪,逗我发怒一般,我们其他几位师兄都是从你这个阶段上来的,而现在玉晚蝉取代了你原来的地位罢了。”
苏菜菜没有说话,心却渐渐地沉了下去。
辞雪突然道:“或许玉晚蝉才是真真正正地和我们不同,因为宫玖等了她那么多年。那月斩花,九百年花开,九须臾花落,他养那朵花,少说也有几百年,这样的耐心,对于极为喜新厌旧的宫玖来说,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毕竟他披得最久的那张皮子,一共也才披了一百多年。”
苏菜菜愣愣地看着辞雪手中的那朵艳丽山茶,脑袋里浮起玉晚蝉那张倾城绝世的妖媚容颜来。
心尖有些发疼,苏菜菜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辞雪僵硬着身子,拍了拍苏菜菜的肩膀,似乎不懂得该如何安慰这个看起来十分纤细的小师妹:“采儿,看开些吧,师父的脾气就是这样,随心所欲,因性而为,他能够因为一时兴起而差点灭了兰花草一族,自然也会因为一时兴起而抛弃下一个宠物,你还是趁早抽身的好。”
苏菜菜猛地抬起头,眼神中甚至有些埋怨了。
“你为什么不早些劝我抽身?”
偏要等到她已经泥足深陷的现在才来提醒她,这不是摆明了落井下石吗?
辞雪怔了怔,抿着唇角,半晌才道:“因为我是从你这个阶段过来的,我以为,当时的你,应该不想从梦中醒过来。”
毕竟那时候的苏菜菜,被宫玖专宠着,幸福得像是阳光下吐纳着养分的小草,浑身都洋溢着鲜活的气息。趾高气扬,狐假虎威,威风凛凛。
她的脸上挂着朝气蓬勃的笑容。
任谁都舍不得打搅。
何必那么早让她的脸上失了笑呢?
虽然这女人有时候是蠢了些,但不可否认,她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好看得就像是会在角落里发光一样,照亮了整个死寂的疏月宫。
墨辞雪到现在依旧记恨着苏菜菜当初对他的所作所为,但有时候,却又忍不住将她当做妹妹一般对待,不想看她哭得太难看,跌得太惨,所以才这番善意提醒。
他叹了叹气,估计其他几位师兄弟也和他有一样的想法吧。
平时总想捏死她。
但真看见别人欺负她的时候,又忍不住挺身而出了起来。
苏菜菜浑浑噩噩地用了晚膳,一个人回到了沉鱼阁里,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回来宫玖。
她洗漱完毕过后,抱着枕头躺在床上。
平时两个人睡着都觉得太大的床榻上,如今只躺着她一个人。
侧过身,眼泪泪湿了枕巾。
苏菜菜擦了擦眼角的泪。
眼睛红肿。
或许辞雪说得没错。
她不过是宫玖收养的一只漂亮的宠物。
保质期五年。
五年一到,她被打入了冷宫,又有新的宠物进宫,逗宫玖开心。
宫玖那样喜新厌旧的人,在她身上找不到新鲜感了,应该早就厌烦了吧。
唯一能够让他有耐心等上几百年的人,便只有玉晚蝉。
那个甚至没有在《暖酥消》中留下名字的女人。
苏菜菜有些恶毒的想,玉晚蝉的保质期最好能撑到卿妩出现,到时候,让她们俩往死里斗,两败俱伤了,师父说不定会想起她苏菜菜来。
眼泪又溢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苏菜菜又手背抹了抹眼角,突然笑了起来。
……真是太没出息了苏菜菜。
你都过期了,怎么还想着让宫玖回来看你。
没有人会想要吃过期的东西。
更何况,宫玖那样喜新厌旧的人,怎么可能会回头。
别做梦了,他不可能会回头的。
。
似乎为了印证辞雪所说的是事实一般,宫玖再也没有找过苏菜菜,偶尔在疏月宫里见着了,也不过是笑眯眯地寒暄了几句,再而不会埋胸,再也不会逗弄,再也不会发脾气。
苏菜菜和宫玖擦肩而过。
身后传来玉晚蝉娇痴的声音:“今晚去哪里玩,阿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