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明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我高兴。失陪了。”他扔下餐巾,头也不回离去。
这小子,简直是为了气死他才出生的!安达业生气地冲着身边可怜的秘书咆哮,“愣着干吗?去把他找回来,别再到处丢人现眼了。”
秘书忙不迭答应,急急忙忙跑出去,却哪里还有安晴明的影子?
走在安全通道上的安晴明,双手枕着后脑,俊脸上滑过一丝冰冷的浅笑。要一个对自己视若无睹的爸爸,有什么用?
乐鱼气冲冲地回到ZOE,向前台小姐询问茶水间的位置。美女的午餐仅仅是一个苹果,她偷偷打量对方骨感的身材,无比同情。
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居然还要减肥。她一边想一边走进茶水间,拿了一个一次性纸杯,放在饮水机下。
安晴明,这个家伙果真只能用可恶来形容。两人之间刚刚有一点和平共处的迹象,结果和谐的气氛完全被他破坏了。脑子里闹哄哄的,全是刚才的一番争吵。
为什么他随随便便就能够指责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也许爸爸的离开,根本就是有苦衷的。是这样,没错,妈妈深爱的人绝不会是不负责任的男人。乐鱼躲在茶水间,抹去眼角沁出的泪。她还没卸妆,让眼泪化花了脸上的妆,不就人人皆知她哭过了吗?很丢脸哪!
“嗨。”黑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乐鱼急忙擦干眼睛,回过身去问好。这一转身令她警觉,两人的距离委实过于接近。
“你在哭?”他俯下脸,呼出的热气喷在乐鱼脸上,带着浓浓的烟草味。乐鱼抬起手,想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身体顺势往另一侧移动。
“沙子进了眼。”为了不让他借口“帮你吹沙子”对自己动手动脚,她连忙补充说明,“现在好了。”
黑沼笑了笑,看起来分外邪恶。乐鱼叫苦不迭,糟糕,这个男人看起来不会轻易放自己过关的样子。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她对自己说道。
最后的底线是出手教训他。可一旦做到那个地步,不仅这份工作会飞掉,还会连累到千惠。出于种种顾虑,乐鱼忍气吞声一味闪避黑沼的靠近,瞄准机会往门口闪。
“宝贝,让我来疼爱你吧。”他笑得极度暧昧,伸长手臂眼看就要抱住乐鱼的身体。乐鱼右手握拳,已做好准备等他挨近就一拳把他打飞出去。
“放开她。”一身黑色的男孩飞身冲过来,挥出一拳击中黑沼的左脸。她定睛细看,确实是安晴明。
黑沼回过头,安晴明那一拳的力量很大,他的嘴角被打开了口子,“这么紧张干吗?开个玩笑而已。”他瞟了两人一眼,离开茶水间。
安晴明看着乐鱼,别扭地转开视线,“碰到别人,我也会这么做。”他的解释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我知道。”乐鱼不揭穿他,餐厅里的争执她大度得不和他计较了,“我去卸妆,一会儿见。”
“那个,对不起。”她经过他身边时,安晴明不情不愿地道歉。
她笑笑,走到门口将自己的答复送入他耳中,“我忘记了。”
第二辑照片的风格定位为白领人士的商务型手机。乐鱼拿下了假发,换上一身合体的灰色西装套裤,百合还给她配了一条很有气质的项链。
她到了摄影棚,安晴明还没来。男人做个造型会比女人更慢吗?她四下张望,奇怪,黑沼居然也不在。目光所及,现场的工作人员纷纷避开了她的视线,似乎像做贼心虚。
联想到刚才在茶水间发生的一幕,乐鱼警觉。难道,安晴明和黑沼单挑去了?心里一急,她抓住离自己最近的灯光师Robert,急切询问安晴明的下落。
“黑沼带他去了哪里?”心中认定这个事实,她直接问重点。
“没有啊,没见到他们。”Robert打马虎眼,和其他人嬉皮笑脸交换眼色,“你在担心哪一个?”
她眸光一暗,抓住Robert的手用力扭到他身后,“我没空废话,他们在哪里?”为了彻底震慑对方,她同时用膝盖猛顶他的腹部,Robert连声惨叫。
“他们,黑沼,带他,去了洗手间。”还是旁边被暴走的乐鱼吓坏的人断断续续说了。
乐鱼放开Robert,打开门快速奔向男厕所。
洗手间内,黑沼握着安晴明的右腕用力按在水池边缘,“咔嚓”,他骨折了,“人渣!”虽然和对手相比自己完全落于下风,安晴明仍倔强着不肯屈服。无论从力量还是打架的经验上来说,他都远远不如黑沼。
“小子,就你这样,还想学做英雄!少做白日梦了。”黑沼扔下他的手,抓住他的衣领,左右开弓将那张漂亮的脸揍的鼻青脸肿,“我看你还能靠什么跩。”
“砰”,洗手间的木板门被人一脚踹开,怒火中烧的乐鱼出现在两人面前。黑沼放开了安晴明,“呦,我们只是切磋一下。”
“晴明,你的手……”她蹲下身,看到安晴明的手和脸上不同程度的创伤,乐鱼的愤怒直线上升。她冷冷一笑,“切磋是不是,好啊,我们也来试试。”
听出她话语中的冷酷与生气,安晴明不禁想拉住她,但右腕骨折处钻心的疼痛让他缩回了手。算了,就让那个男人吃点苦头吧。
黑沼斜着眼打量她,放肆地大笑,“宝贝,我想……”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记右勾拳击中了他的下巴。黑沼惊愕地摸着剧痛的下巴,像看到了怪物。
“希望你给自己买了医疗保险,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乐鱼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波动,“这只是开始。”随着她的言语,又是一记迅猛的直拳。
安晴明闭上了眼睛,对那个欠扁的男人忽然产生了一丝同情。结果正如她所预言,黑沼被乐鱼扁进了医院。
关于这一天,安晴明最后的记忆是乐鱼捧着自己绑了石膏的手,落下了一滴眼泪。
安晴明觉得那眼泪比世界上最好的珠宝还要珍贵。那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眼泪。
“黑沼那个家伙太混蛋了。”第二天课后,千惠和乐鱼一同去探望受伤的安晴明。千惠痛骂黑沼。
“有人替我报仇了。”安晴明淡淡说道,眼光有意无意瞟向乐鱼。
“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松?”水柔不满地说道。与其说她生气,不如说是心疼安晴明受到了伤害,“你的手被称为‘神之手’,不是随随便便……”
“啰嗦。”他冷冷打断了水柔的话,转身走开,“下午替我请假,我回去了。”
“晴明。”水柔委屈地咬着嘴唇,黯然神伤。
千惠冲乐鱼使了个眼色,向水柔道别后拉着乐鱼就走。
“喂,后两节没课,不用走得那么急吧。”乐鱼莫名其妙,频频回头看孤单站立的水柔。她看起来那么纤柔,忧伤,让旁观者忍不住陪她难过。
“留下干吗?人家小两口闹意见,关我们什么事。”算准这个距离说话的声音水柔肯定听不到,千惠放慢了脚步,“安晴明受伤间接是因为你,难道你听不出水柔话里的敌意?”这个死党,除了赚钱,别的方面真够迟钝的。
“那更应该道歉了。”昨天在医院听到医生说他的手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复员,乐鱼的心里一直沉甸甸地不好受。虽然安晴明什么都不说,但他的确是为了维护她而惹上这场横祸,“他是小提琴王子,万一以后不能再拉琴的话,我会一辈子内疚。”
“你想得太多了。他又不是网球选手。”千惠最近在迷《网球王子》,时不时话题就绕到了网球上面,“莫非,安晴明开始特别了?”
乐鱼一愣,听出好友话中的调侃,她的脸微微一红,“开,开什么玩笑,我和他是八字不合的冤家对头,碰面就要吵架,哪里特别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千惠仰望蓝天白云,哈,看来她守护的乐鱼有了另一个守护神了,可惜实力还差得太远了。她笑着揉揉乐鱼的头发,“越吵感情就越好,这是真理。”
“去你的真理!”脸上的红晕快到耳根了,乐鱼大声反驳,“我对他根本不来电,绝不会喜欢他这种自大自恋加狂妄的家伙。”
“哪哪,说话大声并不代表理直气壮,”千惠捂着耳朵,对她的面红耳赤相当满意,“通常也代表心虚。”
“千惠!”她真快被气死了。可内心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告诉她,千惠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看到安晴明被黑沼痛扁的时候,怒火简直烧穿了乐鱼的理智。让她出手的真正原因,的确是为了替他报仇。
“喂,白意迟。”人文学院教学楼前站着几个人正在讨论问题,千惠眼尖地发现了白意迟。他笑得春风满面的样子,看得人很火大。她扬声和他打招呼。
白意迟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头张望才看到她们。向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女孩打了一个招呼,他抽身向她俩走去。
“这小子的人气,也不差嘛。”千惠喃喃自语。也有道理,他好歹算是一个帅哥。
“就是呀,喜欢安晴明的话,我还不如喜欢白意迟呢。”乐鱼像抓到救命稻草般,赶紧以此作为自己不可能喜欢安晴明的论据。
白意迟刚好走到眼前,听到了她的话。俊脸上的表情先是微微一怔,但迅即恢复了镇定,“说什么呢,我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故意用轻松的语调说话。
“没,没事。”乐鱼未料到这句话会被他听到,尴尬地又摇头又摆手,“我,那个,乐器社放学后特训,我先去打扫活动室。”说着,她拔腿就跑。
“怎么了?”白意迟摸不着头脑了,“为什么看到我就跑啊?”
笨蛋!千惠翻了个白眼,双手枕着后脑自顾自走开,“白意迟,对那种永远都不会升任主角的人,我们的称呼就是炮灰命。”她偷笑。
不会成为主角的炮灰命,说的是我吗?
白意迟望着乐鱼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一早到学校就从商学院那里听说了安晴明被人修理到右手骨折的消息,因为有课他没时间开展调查。不过昨天下午他在蛋糕店没有找到乐鱼后去过ZOE模特经纪公司,结果前台小姐一听到乐鱼的名字就花容失色,还连声说“她太暴力了”,难道乐鱼牵扯进了打架事件?这件事里面,莫非也有安晴明?刚才,他明明白白听到的是“喜欢安晴明的话,还不如喜欢白意迟”,嗯,不可能无缘无故会提到两个人。
喜欢他,不如喜欢我?白意迟笑出了声。哈哈,有趣了,谁是炮灰还说不准呢。
乐鱼一路狂奔到千惠和白意迟看不到的地方才缓下步子,她摸着“怦怦”急跳的心口,呼出一口气。
白意迟听到了自己的赌气话,他会不会当真?都怪千惠不好,有事没事非要把安晴明和自己扯到一起。
安晴明和水柔是天生一对,这是整个枫叶大学人人皆知的事实。先不谈两人门当户对的家庭背景,光看外表就登对得让人神共嫉。反观自己,是真正的丑小鸭。不,丑小鸭还能变成白天鹅,而她可能永远和平凡画上等号。
乐鱼慢吞吞走到乐器社的活动室,从衣袋里摸出钥匙准备开门。奇怪,门居然没有上锁。有小偷!这是她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老天,那几把小提琴据说很贵的。
她立刻推开门,摆出战斗的戒备姿势冲了进去。偌大的场地空无一人,哦不,有一个少年躺在琴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