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精灵王也不会介意留下一个活口,在他嘴里审问出半兽人们前来的目的——不过那都是战斗之后的事情了。
车辆都被聚集在了精灵们中间,白马被进行安抚,要求它们在战斗中保持乖巧与安静。在林间的鸟儿扑着翅膀飞来,在精灵王耳边告知了半兽人的数量后,精灵王一面吩咐着属下们排好队列,做好战斗准备,另一面则召唤来了乔。他解开乔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细绳,将盖了双方手印(蹄子印)的契约取下来,然后把那枚矮人的金币装进口袋,又挂回了她的脖子上。
“我想这个应该是你要的东西。”精灵王说道,“从这一刻起,我们的契约就算结束了,你可以自行离开。不过,我奉劝你最好不要现在就离开大绿林,这里将会发生一场战斗。你可以去我的城堡附近暂避,待战斗平息后再离开。”
乔有些诧异,她没想到精灵王会这么容易就放自己走。虽说拿到金币是遂了她的心意,但合约是她定的,而上面的内容她却没有履行多少,这让乔觉得很不舒服。她咬了咬唇,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用蹄子写道:【我们签署了协议,我答应过会载着你到达长湖边的城镇。】
“但是协议现在中止了。”精灵王道,“我说过,这里即将要开始一场战斗。半兽人的数量要比精灵多,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都不会有更多的余力去保护你。”
【我不用保护。】乔曾经吃过瓦尔妲的四叶草,她也听到了那报信鸟儿的话,但还是坚持道:【我也可以一起战斗,我上过战斗的课程。】
地上的歪扭字迹让精灵王用诧异的眼神望了乔一眼。但他最终还是摇摇头,冷声道:“这是精灵们的战斗,与你无关,不想死就尽快离开。”说完这句话,他扭头不再理会乔,而是带着精灵们继续前行,准备去直面那些闯入林内的半兽人了。
乔被精灵王座下的白马撞得一个趔趄,这马还朝她翻了个白眼,很明显刚才的撞击是故意的。其余的精灵们也纷纷在她身边走过,大家都默不作声,只有格兰恩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了句“回去吧,大王是为了你好”,然后摇着头离开。安德鲁则是瞪了她一眼,嘴上说着“活该”的同时,手里却扔给了她一只苹果。
乔呆呆地站在原地,手持银‘枪的森林精灵们如水波纹般从她身边绕行而过,又重新化作整齐的方队继续前行。他们紧紧跟随着精灵王,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灰色的树干与绿色的枝叶中间。
直到那整齐的脚步声微弱如针尖落地,乔还站在原地发呆。此刻她的心里没有半丝想要回去城堡或者赶到矮人身边的念头,有的只是说不出的低落与不解。
她这是,被精灵王抛弃了吗?
虽然之前十分想要摆脱他,摆脱这里,但是真的被这样放弃,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呢?
明明之前那么坚持地想要训练她,让她屈服,做了那么多工作,为什么突然间要赶她走?是因为她做错了事情?但是前些日子她明明做过很多更过分的!
不过罢了,想不明白,乔也就觉得不再想了。总之,金币是她想要的,离开也是必要的,但是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走。哪怕是不被精灵王认可,她也会用自己的方式送他去长湖镇(比如在后面偷摸跟着目送什么的)!至于战斗之类,恩,她就尽力吧。乔觉得她再怎么弱,也总能比那帮白黑马和黑白马强。
顺着精灵们离去的道路前行,没跑多远,乔就听到了兵器相接的声音。精灵们的喊杀声并不大,半兽人们的嘶吼声却很强,而即使离得这样远,也能闻到随风而来的血腥气。
乔很快跑去战场附近,躲在附近的树丛中观看,她的神色凝重起来。这场战斗与精灵们屠杀蜘蛛那种一面倒不一样,半兽人的实力很强,他们的手臂强劲而有力,体格也粗壮,抡起武器来能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木精灵们的盔甲其实大部分都是由橡木制造,虽然模样精巧,外面也镀了银层,但质量并不十分结实,很容易被破坏。加上半兽人的数量还颇多,有不少精灵都受了伤,盔甲也被破坏的很厉害。
这里离城堡的位置有些远,虽然已经有精灵赶回去叫增援了,但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而精灵王执行的战术似乎也是以拖延为主,几名受伤的精灵被带去了后方,不让他们继续战斗,而是改以射箭偷袭。
乔觉得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冲上去近战什么的虽然是大角鹿的必修之课,却不是她该做的事。因为发现自己蹄子上缠着一根精灵头发,乔于是决定现场做一根魔杖得了。时间匆忙,也没工夫好好弄,乔就只叼了根树枝,把头发缠上去,然后蹭着树,一边搭着树枝,一边让它对准自己,嘴里勉强念出了她唯一能发音准确的变形咒。
蹭地一下,乔的一只蹄子变成了手,喉咙也发生了变化。虽然外表看上去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但内部却更贴近人体,这让她能够更好地念咒语了。
不得不说,比起之前那些劣质品,这根制作手法更加粗劣的魔杖倒是好用的很。因为怕被发现原型的原因,乔不敢进行太大的变身,只是对一些必要位置略加变化而已,被发现的话就说蹄子变异了好了。
乔首先对一个打算在背后偷袭格兰恩特的半兽人进行了攻击。她把身体靠在树干上保持平衡,轻松地扬起魔杖瞄准对方,口中轻声道:“co…lo…por…tus!”(快快禁锢。)
一道灰色的光扑上了那个半兽人的身体,将他死死地钉在原地,并同时发出一种非常难听的声音。这声音惊动了格兰恩特,他回身一刀扎入了半兽人的心脏,但脸上也带了诧异,偏头四处寻找声音来源。
糟糕,没想到声音这么大。乔赶紧往树后缩了缩,努力减少存在感,同时换了另外声音小的魔咒,悄悄地攻击剩余的半兽人。
原本陷入苦战中的森林精灵们动作渐渐停止了。他们诧异地发现,自己的对手身上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他们或者被黑色的蝙蝠击中面孔,遮蔽了视线,或者突然石化倒地,又或者眼睛突然失明,回头去击倒了自己的同伴。
这些都不是特别艰难的魔咒,对于已经三年级的女巫来说,躲在树丛后施展它们是相对轻松的事情。半兽人们的数量越来越少,剩下的几只也被精灵们轻松打倒。但是包括精灵王在内的精灵们也越来越多地将视线投向她这边。就在乔觉得情势不好,准备抽身走人时,精灵王突然一个箭步冲出,朝着她的方向扑来。
精灵王的速度非常快,如幻影般眨眼间就到了乔面前,后者此时还没来的扬起逃跑的蹄子。她愣愣地抬头,看着精灵王手中双刀扬起,猛地挥向她的头顶!
啪!
一个黑色眼状物体被削为两半,连带着的还有站在乔身后打算砸爆她脑袋的半兽人的头。
“为什么你在这里?”精灵王愤怒地道,“我记得我说过,叫你离开!”
“但是我可以帮你!”乔的话才一出口就后了悔,她赶紧用蹄子在地上比划,试图掩盖,但是又发现自己伸出的手,赶紧立即将那个不合情理的东西掩盖在树后。
但是精灵王已经发现了。他的脸瞬时有点扭曲,乔自己也郁闷的紧,正想着要怎么解释鹿长了只人手的问题,却发觉周围突然一黑,天空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是……
“米尔寇之眼,这些家伙手里竟然有这种东西!”
在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之前,乔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源自于精灵王的声音。
那声音里带着愤怒,惊诧,以及些许的焦虑。
而他们之前所在地方,此刻只剩下了两段被切断的眼状固体物,断口处正在源源不断地冒着浓稠的黑雾。当精灵们围聚来,驱散了黑雾的时候,他们的大王已经不在原地了。
【中土百科】
米尔寇的邪眼:由光明照耀不到的阴影中,滋生而出的邪恶之力所凝结成的眼状固体魔物。能够引发人心灵深处的恐惧,并将其束锢在幻境中。
第二十六章
意识恢复的时候,乔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长长的走廊里。脚下一片漆黑,走上去会出现波纹状的浮圈。而走廊两侧则是一幅幅的画面,当她目光投上去的时候,那些画面就会开始滚动,投射出一片片流动的光影。
在光影之内,是一只只的精灵王。有大的,有中的,也有小的。他们在光影中行走站立,或躺或卧,栩栩如生。
这里是精灵王的影视资料展览馆吗?乔脸上略带诧异,她的目光落到了其中的一幅画面上。画面里的精灵王看起来年岁颇小,身量才有她的一半高。他站在一栋比精灵城堡的花园还要漂亮华丽上很多倍的大花园里,手里持着一柄剑,紧绷着小脸,正在与一只跟他个头差不多高的青皮哥布林对峙。看起来他似乎有些惧怕那只哥布林,但是却丝毫不肯后退,而是紧咬牙关,高举着长剑冲了上去,可怜的哥布林被吓了一大跳,扭头逃走了。但还没等精灵王松上一口气,那只哥布林又领着两只体型巨大的哥布林,气势汹汹地重新冲了过来……
乔默默地扭过头,她记得有一次好像听到哪个护卫兵说精灵王不太喜欢吃青色的东西。
乔的视线投向另外一幅画面,这里似乎是在某个美伦美央的宫廷里。但是背景却并不美好,因为很多精灵正在四散奔跑。他们离开了美丽的故乡,越过山脉和河谷,朝着遥远的他方迁徙。
在流浪的同时伴随着战火,定居后依旧伴随着战火,邪恶的力量无尽无穷,精灵王在战火中沉浮。乔仰着脑袋愣愣地看着那些画面中种种风姿的精灵王,直到真货从她身边走过来。
“你在看什么?”精灵王皱眉问道。
“看你呢啊!”乔顺口答道,才说完她就后悔了,但是现在再装哑巴也有些来不及,只好掩饰道,“咦,好奇怪呀,到了这个地方我竟然能说话了呢。”
……你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也说了。
精灵王懒得去揭穿她,只是昂着下巴,冲着乔头顶上的空气说道:“那些半兽人的目标是城堡,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他们为什么要去城堡?你怎么知道的?”乔十分诧异。
精灵王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也许这是他的秘密,或者他觉得这个问题很低级。虽然他觉得时间紧迫,不过出于王的责任心,他还是给乔简短地讲述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半兽人刚才扔出的东西是一种叫“米尔寇之眼”的魔物,这东西能感受到人心灵的漏洞,把人吸入幻境里,并不断地用恐惧来折磨此人,直到让他心智崩溃,身体被同化为黑暗的一部分。
至于离开的办法当然也有,但是精灵王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他纵然博学,可是谁没事会去研究米尔寇那起子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他从前也没进来过。
没办法,只能硬闯了。破开所有的恐惧之源,也许能寻得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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