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瞟了她的手心一眼后，乔默默地收回自己刚抓过烤鱼（油汪汪的）和烤肉（油汪汪的）的手，在屁股后面用手帕擦了又擦。
“真的很抱歉，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因为这家店的鱼味道太好，我吃着吃着就睡着了。”乔为自己的扑桌找着借口，虽然这话可能连索恩都不信，“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精灵王在桌子上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将那张纸“啪”地拍了上去。
“这上面是什么？”他问道。
乔不用看也知道是自己写的那张药方，但她真心不明白为什么精灵王会把这东西拍到自己眼前来。难道说他已经知道了……可他怎么会知道的呢，这不对劲啊，她一直到穿越回霍格沃茨的时候都是一只大角鹿的身份！为什么这个人却会……
虽然可以在索恩面前承认自己之前是鹿，但乔不晓得为什么，并不想让精灵王知道这件事，毕竟她之前在精灵城堡里连吃带喝加打滚什么都干过了，还给骑了一天，到时候再告诉人家：对不起其实我是人。就算精灵不说什么她自己也会羞愧致死的好吗！也许精灵王单纯是凭着直觉过来这边的呢，总之，在别人没有揭穿的时候自己绝对不能承认就是了。
“您是希望我翻译这张纸上的内容吗？”乔努力露出甜美的笑容，她之前在斯莱特林的时候就经常靠着这样的笑容找男生借笔记（詹姆指导）。乔本身算不上什么绝世美女，但五官精致秀气，眼睛澄透清澈，睫毛也长，笑起来的时候左边的脸上会有只梨涡，平添了几分颜色。
她这一笑，索恩不禁干咳了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并且不知为何大口地吃起面包来。精灵王则微微扭过头，避开她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廊柱上被磕出来的豁口，说道：“告诉我，上面写的是什么。”
他用的是肯定句，并且没有给出任何解释的意思。乔顶着索恩目光里砸过来的一个个问号，本想否认，又担心精灵王这厮会揪着她不依不饶，只好索性自己帮忙解释道：“啊，哈哈，精灵王先生还真是厉害呢，正好我昔日里曾经学过这门拉鲁科斯阿伯胡尔特加里斯托夫文字，您找翻译我还真是找对人了。恩，这张纸上写的内容是……是……”
乔说到一半卡壳了。
这纸上写的啥玩意啊？别说精灵王了，她自己都不认识。墨印都凝一块儿了，而且蹭的乱七八糟的，还有挺多地方被血给糊了！也怪她那天晚上太着急，没注意好好写，墨水本来就不容易干，再写在羊皮上，的确容易糊成一团。别说不认识这种文字的精灵王了，哪怕把霍格沃茨的校长弄过来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幸好这东西是乔写的，而且她的记忆力还不错。是以在纸糊了的情况下，她也依旧把纸上的内容读（背）了出来。
“首先要预备如下材料：龙根草三株，加玛果五枚。然后要几只蟾蜍备用，另外还需要……”
“——这些是什么东西？”乔才念了一半，精灵王就皱着眉头打断了她的话。
“是……是材料呀。”乔感觉到精灵王的不高兴，瞬时有点不知所措。
“弄这些材料是要做什么！”
做，做什么？这些材料当然是要给您治脸的呀，她好不容易才在图书馆的□□部分找到的呢。但是……
乔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那张羊皮纸上的内容，即使精灵王能看懂，他也不会按照上面的内容做的。更何况，她现在根本不能把一切都告诉他。不仅仅是自己之前变为了鹿的问题，有关于穿越者的事，是她必须要死守的秘密，绝对不能暴露的。
而且那张配方来自霍格沃茨，是只有巫师才能配置的东西，精灵王纵然懂得魔法，但他没有坩埚，没有自动搅拌棒也没有更多对于魔药学的了解。仅仅为了减少麻烦就随便在人家房里扔完配方走人的她，实在是自私透了！像这种运用很多危险材料，一不小心就会爆炸的可怕药水，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精灵王怎么可能有办法配制呢？
像这样危险的配方，连逃课旷课都很少做过，一直以当好学生为荣的她，怎么会想都不想就偷偷地潜进了严格禁止学生进入的□□之地呢？
明明她当时都已经回去了霍格沃茨，理论上来说根本不可能会与精灵王再发生任何交集的……
乔陷入了沉思中，精灵王不知道在想什么，也竟然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索恩把面包吃光后，坐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结果对面两个家伙一直发呆，看得他倒有些烦躁起来，忍不住重重地一敲桌子。
“乔。”他叫道，“这老东西要翻译什么你就快点给他翻译，我们等会还要上山呢！”
“啊，是是！”乔这才反应过来，刚想把羊皮纸拿回来接着念，精灵王却猛地抽回了那张脏兮兮的纸。乔只听到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问道：“你叫乔？”
“啊啊，是的是的，我我我名叫乔菲尔德！”乔脑子都不够用了，急急忙忙地回答道。她看到那位身材高大的精灵王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正注视着她，似乎要在她脸上找出什么东西。很快，他转过身，宽大的斗篷刻意避过索恩和满是油渍的桌子，却扑了乔一脸。
乔只觉得有无数的金银光芒在眼前乱闪。
“瑟兰迪尔。”斗篷的主人说道。留下这四个字之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店，只留下乔和索恩傻呆呆地盯着大门看。
“这家伙有病吧？”索恩道，“谁不知道他叫瑟兰迪尔啊，还自己重复一遍，精灵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却还在发愣。精灵王这是在跟她互通姓名吗？是要跟她交朋友的意思？但是他刚才还用斗篷拍她来着，应该是不高兴了吧？啊啊这家伙心思太深搞不明白啊，而且他刚才好像还用什么重物砸了她的手……
咦……
乔一低头，赫然发现，自己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只苹果。
苹果？是精灵王送她的苹果吗？还是桌子上掉下来的苹果？不过这酒店的餐谱上好像没有苹果的说。不管了，她正好想吃苹果呢。于是乔瞬间忘记了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高高兴兴地抓起苹果就是一咬……
——嗷！
乔眼泪汪汪地捂着腮帮子，把苹果从嘴里拿了出来，苹果上面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牙印。
这特么根本不是苹果！是涂了一层绿漆的苹果形状的金子！
第四十章
精灵王是个不经常会做梦的人。
睡眠对他而言并非是极为重要的事，他的生命是如此漫长，漫长到很多事情都可以用等待和忍耐去得到他最终想要的结果。
所以他很少期待什么，也不会在意什么。他的梦境往往十分平和安静，没有纷扰的杂事，也不会出现什么思念的人或者事物。
是的，对于几千年如一日的瑟兰迪尔而言，生活一直是这样平淡安静的。但最近却有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在他的梦境里，出现了父王和火龙之外的人。
自打从米尔寇之眼里出来后，瑟兰迪尔就觉得自哪里有些不对劲。
往常决定了什么事情就一定会去做的他，不仅取消了前往人类城镇的行程，仅仅派遣了酒类负责者精灵加里安去与人类签订合同，还遣散了其余精灵，自己一个人在密林里等了一日一夜，直到那剩余的半只米尔寇之眼在手中化作齑粉。
当时他在想，那个不知道是鹿还是少女的古怪家伙，大概是死了。
怎么可能不死呢？她一肩扛下了他数千年的心结，那王冠的重量甚至抵得上一座城堡！那里面不仅仅有火龙，有数百上千场大大小小的战争，更有着占据中土上万年的邪恶力量，来自索伦的威胁力量即使现在也萦绕在密林上空，从不曾消散。
就算索伦在现实中还有着可能被再次消灭，但在那米尔寇之眼中，他却是几近无敌的，尤其是没有了自己，只剩下那只鹿的空间里！她怎么有这样的胆子，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念头，居然轻易就把离开的机会让给别人？要知道她并不是他的部下，不是他的子民，也从不曾向他表示过忠诚。甚至他不久前还对她诸多折辱，拿她当做坐骑，还骑了整整一天……
为什么她不生气呢？
换了任何一个智慧生物，想必都会对他的做法感到愤怒吧？他驱逐她离开，其实也只是不知道怎样面对罢了。但她为什么不生气，还要回来帮忙呢？就算她有着奇妙的能力，但此刻明明只是个没用的大角鹿罢了……
人类总是会做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吗？
精灵王为自己的纷繁思绪感到诧异。他已经活了几千年，并在这期间见惯了无数悲欢离合，他不觉得自己会为一个人类的死而悲伤。毕竟她今天不死，几十年后也会死去，而无论几十年亦或几百年，对精灵而言都只是短短一瞬。人类的生命是如此短暂，就像密林里的花朵，每过一季，再见到的都会换了模样。
他应该早已经不在意这些事情的。是的，花开花落，这就是人类。不管她做什么事，都只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
精灵王回到城堡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加里安从人类那里带回了很多成桶的红酒，都堆在酒窖里，却没有给他呈上去。这家伙有个毛病，每次来了新酒，都要自己先偷喝点儿，美其名曰帮大王把关，结果总是喝得烂醉，忘了工作。
很多木精灵都有这毛病，虽然在近些年里在他的管理下收敛了一些，但这次毕竟刚刚打退了半兽人，他们心里高兴，不免放肆些，精灵王也没有深究。他自己动手去取了些酒，回到寝室内，浅酌了几杯。
这次的酒醇度很高，人类那边应该是下了不少功夫，专门酿造的宴会用酒，度数高，味道也比较香醇。只是精灵王完全没有品出那份香醇感。他手里端着银酒杯，心不在焉地呷了几口酒，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手在身上一摸，竟然抓出一朵干枯的玫瑰花来。
精灵王神色一怔。
这花……是在行宫的夜里，花鹿叼了插在他头上的。他记得他已经丢在行宫里了，为什么还会……
精灵王的手在空中停滞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把花扔掉。他手指微动，一股股魔力顺着花梗注入进去，原本干枯的玫瑰花渐渐变得水润娇嫩，被精灵王插入花瓶里——替换掉了之前的兰花。
然后他仰头喝掉了杯里剩下的红酒，并且把壶里剩下的那些也都喝掉了。这些酒当然不会让精灵王醉倒，但也带了点点醺意。瑟兰迪尔不是那种会贪杯的精灵，他脱掉了出行服，从他那数不清的睡袍中选了一身与夜景相配的换上，开始打算歇息。
明天起来的时候，今天的一切都会过去。在临睡前，精灵王这样想着。
但是就在他闭上眼睛之后，他却感觉身子猛地下沉，仿佛在被什么向下拉。意识恍惚的瞬间，他看到一个气泡猛地朝他撞来，将他拉入了一个不可知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