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站在爱情的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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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站在爱情的芒上-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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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我灰溜溜地回到大堂,往家打电话还是没人接,给柳叶打传呼也没回音,心里就开始犯嘀咕:这家伙跑哪儿去了呢?不会像她说的那样真跟着帅哥跑了吧。
  我回到家时柳叶依然没有回来,卧室的灯安详地亮着,一个大号的洋娃娃半倚在床头,僵硬的笑容显得有些诡异可怖。我猜她可能在晚会结束后回爸妈家了,或者跟同事或朋友又去别处玩了,就不再胡思乱想,鞋都没脱倒头就睡了。
  我睡得正香时被柳叶弄醒,她一边给我脱鞋一边说:我们家的铁人,你可终于回来了。我看看表,已是凌晨四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说:你比铁人差不了多少啊,上哪儿疯去了?找到梦中的王子殿下了?柳叶说:锦江国际俱乐部啊,找你个大头鬼啊。我说:我去那儿找你了,可晚会已经散了,到处都没你的影儿,打传呼也不回。柳叶说:我后来跟同事一直在俱乐部酒吧聊天来着,噪音大没听见传呼响……咦,你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没理会柳叶的问话,颓废地哦了一声,还想问些什么,却被一股强大的睡意吸入梦乡。再次醒来已是中午,柳叶早就上班去了,饭桌上给我留着面包牛奶。我拖着酸痛的身躯爬起来洗漱,随便吃了口东西就诈尸一样地去公司了。美国佬懒散粗犷,公司管理松得跟老太太的裤腰带一样,我们市场大员出差频繁,就更自由散漫一些,迟到旷工都是芝麻小事,加之我是辽宁地区经理,没人在意我的考勤,官儿越大越自由嘛。
  我强打精神处理公务。圣诞节一过鬼子们就要杀回来了,可我好多作业还没做完,年度总结没写,业务计划没编,应收账款尚有十个点的缺口,鲍帅火了指定灭我。鲍帅就是市场总监鲍勃·威歇,市场调研员高平将他的名字翻译成鲍鱼勃起威风歇菜,即吃完鲍鱼就勃起,耍完威风就歇菜。
  高平老牛似的晃进了我的隔断,问我圣诞节都搞啥节目了。我说没搞啥节目,节目不搞我就不错了。他附到我耳边低声说:哥们儿又搞了一个嫚儿,贼水灵,杨钰莹要是瞅她一眼,要么整容要么自杀。
  我没兴趣跟高平瞎贫,三言两语将其哄走。这伙计长得比我还帅些,就是嘴太大,再听会儿他都能把黛米摩尔吹成他的三姨太。我刚认识他时见面就想吐,可后来觉得这鸟人并非一无是处,便逐渐有所接近。
  我忽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柳叶说她晚会散场后一直在锦江的酒吧,可我凌晨两点去的时候怎么没看到她呢?我一向号称有双猎人的眼睛,她那时要是在场的话,我肯定能看到她呀。如果她说了谎,那么她凌晨四点回家之前跑到哪里去了呢?
  我反刍着大李子在车上说过的话,隐隐觉得此事值得推敲。可我随即又暗笑起来,怎么能把柳叶往坏处想呢?她从不撒谎,偶尔口是心非或言不由衷,表情都会很不自然,甚至尴尬或紧张。她昨晚一定在锦江的酒吧,我去酒吧的时候,她一定是去洗手间了,或是去找什么人或什么东西了。是的,一定是这么回事儿,不然没法解释。我俩大学就在一起,新婚才二年,知根知底相亲相爱,我他妈不信她信谁啊?
谁站在爱情的芒上 三A
 
  2000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我正和郎燕随着迎接新世纪的人群徜徉在康拉德大桥上。两岸的烟花冲天而起,将黑黢黢的莱茵河映成了一条彩龙。郎燕以祝福的口气说:“刘角,如果今生我还有好运的话,我愿把我所有的好运都转送给你。”我说:“谢谢啊,不过你的好运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已经不需要那玩意儿了。”同时在心里默念道:“如果今生我还有好运的话,我愿把我所有的好运都转送给柳叶。”
  诺查丹马斯的灾难预言没有应验,令我多少有些失望。不过我去年山穷水尽最终背井离乡来到德国,对我个人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有时我甚至变态地渴望一场真正的灾难,渴望自己被灾难瞬间毁掉,最好是化成汤水碾为齑粉变作空气,那样我就不用再为过去无休止地伤心悔恨了。
  新年刚过,我的运气竟然有了转暖迹象,一周内捡了两个钱包一部手机,虽然都通过学校留言板归还了原主,但能确确实实感觉到霉运正在离我远去。接着,我运气好得有些骇人听闻,差不多连放屁都能崩出马克来。DSH考试灭了无数英雄儿女,而我只恶补了数月便笑傲考场,并在郎燕的帮助下拿到了曼海姆大学的春季入学通知书。
  我和郎燕为曼大的专业选择发生过争吵。我想学老本行机电自动化,技术过硬了,以后吃市场营销这碗饭就更容易一些。可郎燕说市场营销是土匪们干的活,吃吃喝喝打打杀杀不成体统。她非要我念经济学,说曼大的经济学专业在德国很强,拿它的硕士在德国好找工作,以后在金融和企管领域定有作为。
  来德国后,我发觉郎燕热衷于干涉我的生活和思想,比柳叶还有原则和章法,这让我很不舒服。借这次宝贵的争吵机会,我有策略地教育了她,并为市场营销正名:“市场营销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它非常讲究专业学术、沟通艺术和作战技术,做好了同样很牛逼,那感觉爽得就像攻城拔寨。”
  争吵以郎燕的胜利而告终。我听从了她的安排,因为我再混蛋也知道她这是为我好。何况我现在身家性命都看淡了,一个破专业又算得了什么呢?
  春天,我在曼大开始了苦行僧一般的学习生活。一大把年纪了,还被迫去学不喜欢学的东西,那滋味苦过十年寒窗。我住在曼大古朴的学生公寓,凭窗可眺曼海姆港湾,起雾的时候景色颇像大连,勾起我无限愁思。
  郎燕依旧经常过河看我,给我做饭洗衣,或者用借来的器具给我理发。德国的理发店太黑了,简直按伺候国家元首的标准收费,我这个中国难民消受不起。我们见面时什么都聊,但很少聊感情了,仿佛那里是个禁区,碰不得也不愿去碰。我们也有相对无语的时候,比如偶尔谈到柳叶和李鹏程的时候,谈到生活的空洞和生命的虚无的时候,谈到我们的友谊并且都在暗猜它还能走多远的时候。这样的时候说什么都不合时宜,郎燕会低头摩挲手背,而我则多半望着窗外发呆。
  郎燕也常带我参加各种聚会。五月的一个周末,她傍晚驾车载我回到路德维希港,准备和她的几个朋友去吃四川菜。车子穿过春景清幽的艾伯特公园,停在一家六层的白楼旅馆前面,旅馆旁边就是今晚的饭局地点天府酒家,朱门格窗灯笼高挂,别具川西风情。
  一对青年男女正在酒家门口说笑,见我们来了频频招手。男的叫王刚女的叫秦婧瑗,从海德堡来,关系是清是浊说不好。我们四人见了面,站成个小圈聊天。说笑间场子里先后又来了四辆车,下来六位休闲男女,都是最近见过的,其中还有沃特和他带来的一位西班牙女同学。众人寒暄后由酒家老板领着鱼贯而入,对脸坐在一张长条形的餐台两侧,在烛光下抑扬顿挫地谈天。
  酒家的布置甚是考究,屏风俏立雅扇高悬,只是由于过分追求汉家风格,反倒失真不少。我左边是沃特,右边是郎燕,对面是秦婧瑗,说话时汉语英语德语轮番甩,沃特懂一点儿中文,不时搞出几个生猛的德味儿汉词儿。
  食客中除了郎燕和沃特,我找不到一个喜欢的人。秦婧瑗好烦,飞眼儿似飞刀,几乎能把沃特扎死。还有两个家伙更烦,一脸虚假繁荣,牛逼得跟刚出道的马特乌斯一样。以前我以为能冲出国门的人都是精英,后来在美国看到一帮中国文盲靠拉皮条过着幸福生活,就彻底改变了想法。我心想你们和我一样,靠一本学生证享受异族文明,牛的哪门子逼呢?
  我心情沉闷,加之在国内的饭局上野惯了,极不适应这种半中半洋的就餐套路,菜肴又被厨师整得怪味儿横生,所以吃的少喝的多。好不容易耗到尾声,店家上了冰激凌。我不喜欢吃甜品,就把自己的那份给了郎燕。秦婧瑗见状嗲道:“东北来的男人也知道疼人,好感动耶。”郎燕说:“阿瑗你快吃冰激凌,化了就不好吃了。”
  这时过来一个穿条绒西装的男子,挨个和大家打完招呼,拖了把椅子坐下来,仰着脸大咧咧地对我说:“你就是刘角吧,我叫洪小全,你也可以叫我洪秀全。”作派口气极他妈像李力真。
  我从第一眼就开始反感洪小全,但出于礼貌还是冲他点头致意。洪小全唏嘘道:“哎呀,三十岁了还出来混,真不容易啊,听说你刚离婚,心灵的创伤还没愈合吧?”
  我觉出来者不善,看洪小全那副德性,真想一脚将他踹回他妈肚里去。这时郎燕说:“洪小全,你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不然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洪小全翻翻白眼不再言语。郎燕见宴席要散,点了主食蛋炒饭。我这两天胃不好,怕蛋炒饭太硬不好消化,就招呼店家给我下碗汤面。洪小全笑道:“原来刘角喜欢吃软饭呀!”
  我腾地火了,瞪着洪小全骂道:“你个beyond,活得不耐烦了!”说完抓住一只啤酒瓶。在座的人都面面相觑,谁都没料到我会出言不逊,而且还想动手。
  郎燕说:“刘角你别乱来!”转而对洪小全说:“你快走吧,别弄坏大家心情。”
  洪小全起身退席,边走边说:“郎燕,我要让他滚出曼海姆!”
  郎燕说:“那就看你有多大本事了。”
  我肚皮都要气爆了,若不是郎燕的警告,我肯定会将那个丧门星揍个大小便失禁。
  大伙已经吃饱喝足,又遇见没趣之事,所以都想快些撤离。王刚和秦婧瑗要回海德堡,沃特一行两人要去沃尔姆斯赶另一场约会,其余的人都想去“隔壁”也就是曼海姆接着玩耍,问郎燕和我去不去。郎燕看看我,我看看她,同时摇了摇头。
  众人按AA制结了账,然后热情告别。白楼旅馆没几个亮灯的窗子,饭店的红灯笼随风轻荡,在晚风中更显凄凉。此间的一场聚散,竟像是不曾发生过。
  我俩驾车驰进夜色。这座有着三十万人口的德国名城,规模在辽宁也就是铁岭的水平,夜景远没有大连华美壮丽。我看看窗外的黑夜,再看看开车的郎燕,欲语还休。
  郎燕说:“今晚本来挺开心的,可是……唉。”
  我说:“他是谁呀?你是不是很怕他?”
  郎燕说:“你来了,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而我却有些害怕,不是怕洪小全,而是怕卷到一场感情纷争里去。凭直觉,洪小全就是那天半夜给郎燕打电话的人,和郎燕的关系非比寻常。我琢磨着他的嚣张,暗想他这个看来在德国已经混成精的老流氓,到底能把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小流氓怎么样呢?
  车子拐上了一条陌生的大街,但我清楚它在朝着郎燕家的方向行驶。我犹豫道:“燕子……我想回到河那边去。”郎燕没说话,很快在一个岔路口改了道。我扭头看了看郎燕毫无表情的脸,想编个幌子解释一下,可苦思半天终归沉默。车子两侧的景物忽明忽暗地向后飞逝,使我恍若穿行在科幻小说中的时光隧道里。我心里明白,我可以轻松回到河那边去,但无论如何都难以回到过去了。
谁站在爱情的芒上 三B1
 
  1997年元旦一过,我就要去昆明开会,临走那天晚上,柳叶照例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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