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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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潜行-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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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啊,就算专科也要争取考个好点的吧?”我尴尬异常,双手背在后面不停地搓,手心里全是汗。这一次,我已经笑不出来。我想,我可能是被某种黑暗的力量诅咒了吧,不然我的世界里怎么一丝光明也没有。
高三,这意味着无数的资料与考试。每个人的课桌前,无论成绩好坏,基本上都是山高的习题集。只是有的很新,有的密密麻麻写满了解答。我每天看着成绩好的同学埋头演算,这样的时光似乎是一种停滞的状态。我看到优生们花两个小时完成了一张数学试卷好像也没什么厉害的,不过是几道题目而已。我每天都这么心安理得,一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大家风范。直到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了滴水石穿,聚沙成塔的积累奇迹,我心里惊恐万状,同时认为此时追赶,也已经太晚了。于是我依旧固步自封,看着其他人越走越远,远得自己都想不通怎么当初明明是一起上路的,怎么现在连很多人的背影也看不到了。
学校每个月的月底都会举行月考,很正式也很重视。不是班级考试,而是分考场,然后按排名:前三十名在第一考场,第三十一到第六十名在第二考场。我在最后一个考场。每当月考,当我怀着自卑走进最后一个考场,我总会质问自己何时才能觉醒,而第一场考试过后,我就放弃了所有试图挣扎的念头。我像软泥般瘫下来,接受命运的讽刺,封锁良心的不安。
我潜伏在这样一种茫茫黑暗里的,什么都看不到,可是我知道我的灵魂在腐烂,就连我性格那些丑恶不堪的东西也在这沼泽般的环境里被吞噬殆尽。于是我反倒觉得自己有点无坚不摧了。因为古训说,无欲则刚。人到高三,像是抛弃了所有,无情无恨,无将来无过去。我时常有这样的感觉,我感觉这种状态下的自己实在是太牛了。牛到悲哀难挡的时候,居然会笑起来,笑得那么空白,笑得那么可怕。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坚强的人都是孤独的,也是可怜的。
我的学姐在来信里告诉我说她报了两个社团,所以忙得就团团转,几乎都没时间给我写信了。她告诉我一出长沙火车站面对的就是宽阔的五一大道,但是拥挤得不像样子。长沙步行街每天都川流不息,碰上节假日,一个小时能在里面挪十米就要谢天谢地了。告诉我长沙有个定王台,专门卖书的,说我一定会很喜欢。告诉我她所在的学校如何如何的小,小得跟中学一样很没意思,而湖大师大那边简直是一风水宝地,幅员辽阔,空气自由。还说那里有个地方叫堕落街,热闹非凡,不亚于长沙步行街,而她一有时间就去那边玩,顺便在堕落街吃饭。而前两天顺便在堕落街吃饭时突然就想起我,再顺便就买了个信封,她说等我高考结束了一定带我到长沙好好玩玩。
人体内最可怕的东西可能就是欲望了。欲望才是真的无坚不摧,它凌驾在一切之上。我看完学姐的信后,欲望膨胀得让垂死的灵魂有了回光返照般的活力。尤其在看到堕落街这三个字时,我就很想去看看那究竟是条多神奇的街,甚至当我听到定王台时我都没有如此迫切。
不过我已经丧失了奋不顾身的勇气,或者说我与生俱来的性格中勇气所占的成分是很势微的,所以这么多年来我给人的印象都是老实巴交。而我记得猪说过她很欣赏奋不顾身这个词。猪说:“只有奋不顾身地去做一件事,生命在那时才会具有不平凡的意义,只有奋不顾身地去爱一个人,才会知道这个世界有多美好。”我说那到底有多美好啊?猪说:“不准问人家私事,头不懂的啦。”

第三十七章 唯一的信

 有时晚上放学我会和千里一起,那往往是千里很多天没摸到人民币又网瘾大犯的时候。有时候天气很好,于是我们的心情也很愉悦。我可以做到飞快地说话,甚至会张牙舞爪地打起手势。我们在街头寻找一些很搞笑的事情,比如一个在街上拣废纸、易拉罐的老妪,她背上的那个大麻袋比她自己身体要大上好几倍;比如满大街相继推出了清仓大标语,许多店铺前都红纸黑字写着“挥泪大甩卖”、“跳楼价大清仓”等醒目横幅,最搞笑的是有一家店铺前那张“最后三天,一件不留”的纸条都已经从红纸黑字变成白纸黑字了,却依旧坚守岗位。我们兴致勃勃大声讨论,如果我们用极不纯熟的迈克尔·;杰克逊的六步窜花从建设路上倒滑而过,那街上的行人是会对我们夹道欢迎还是鸡蛋菜叶满天飞。只是我们再也没有到十字路口要分别时停下来继续说很多的话,或者去电玩城摇杆子摇得满头一大汗,回来时再一人买一个雪园香的肉包子。于是,在千里来晚自习前的那天放学时奋不顾身地奔向电玩城去的情景也就成为了我不可磨灭的记忆。而我在多年后得知,那也是千里记忆里一直难以忘却的迷惘岁月。
很多夜晚在书桌前做题目,做到巴不得当场吐血暴毙好一了百了。我心烦意乱只好放下笔撑着脑袋,什么事都不干。尽管猪去上大学以后没给我写过信,但是我抽屉里还是有一封猪给我的不能称之为信的信。因为信必须是用信封装着贴了邮票从很远的地方寄过来的。猪给我这封“信”时,我的高二二学期已过半,猪也面临叫人望而生畏的高考。猪的这封信有个热情洋溢的开场,口头两个字就是“哈哈”。写两句来个嘻嘻,再写两句蹦出个嘿嘿,第一段结尾是哇哈哈。我在想猪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是不是一边写一边“嘿嘿”傻笑,想着想着把持不住,在学校厕所最后一个坑里放声大笑。此时另一个坑里正蹲着一位喜结四方朋友的兄弟,他问我是用了什么办法在上厕所时都可以这样笑。他问完还没怎么,关键是问完以后立刻放了一个响亮的震得厕所都有点摇晃的比上尸。接下来可想而知了,信我是没法看了。我从小到大就没有上过这么滑稽的厕所,从头笑到尾,回到教室后还时不时抽搐着笑两声,老飚吓得以为我鬼附体了。
我晚上回家后,才认真看起猪的信。
我满以为猪整封信里面会调皮个不停,跟我说很多开心的事情,可是我想错了。接下来的内容一本正经,用老飚一句很有名的话来说就是“何止推心置腹,心都快推到盆腔了”。
猪说她知道我在初中成绩很优异,而到了高中以后可能很不适应相对而言很繁重的学习任务。因为在初中,就算有些东西没学好,以后也还是有很多时间来温习的,初中内容也比较浅,容易理解,所以认真突击一段时间,是可以把缺陷补回来的。而高中一切都不同了。猪说我刚进高中肯定还是初中的作风,懒懒散散,所以很快便遇上了阻力,而始料未及的是,错过了第一时间来吸收知识,以后就很难再赶上了。于是挫败感源源不断地涌来,人变得震惊起来,不断问自己:这是这么了?这么短短一两个月,上起课来便这般的寸步难行?于是越来越灰心,怀疑自己吸收能力大不如前了,人开始心力交瘁,感到压抑、厌倦。
我心里好生奇怪,怎么猪会知道这么多,这些我自己都未曾细心想过,猪却说得头头是道。我想猪以后肯定适合当心理医生。
这生生不息的世界,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错过了最佳时期而停下来让他转身去找回。我错过了最好的学习时间,我后来花了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心血,终究还是徒劳。而被套牢的人,都是悲哀的。
猪说很为我的现状担忧,猪不喜欢看到我整天愁眉苦脸的,但猪又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使我开心,所以觉得自己很失败。猪说对我那天拆完线走在校园里的笑声记忆犹新,那时我们吃着甘蔗大声讨论阿甘正传的电影情节,那天的阳光依旧很没创意地按直线照射,所以我们脸上有浅浅的阴影勾勒出轮廓。尤其当我们笑的时候,轮廓的微妙变化使我们的笑容和笑声都很有质感。
最后猪说希望我开心。结尾署名:真诚地握你的手。
“头,别那么不高兴了,开心点吧,所以的苹果都给你。苹果=幸福。”
每次我看完猪的这封信,心里都要莫名地难过一下。因为结尾的祝福恐怕是天下最美好的祝福了。[ ·手机电子书…wWw。QiSuu。cOm]
我记得猪高考完的那天晚上,我、千里还有老飚陪着猪一起去迪厅疯狂。我们平时都不喜欢来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震耳欲聋的音乐,色彩斑斓的灯光,太虚幻飘渺了。中间一个大约十平方米的圆盘上,挤满了人,高手双举摇头晃脑。我们挤了进去。我们三个男的像是疯狗闻到了屎臭,屁股不自觉地跟着节奏摆动。我们把猪围在中间,猪有点拘束,当时估计在想是我高考完了又不是你们,这么来劲。四周不时还有干冰喷出来,我们满头大汗却全身冰爽。期间还有一时髦的年轻美女跳到了我身边,她的长发随着脑袋轻微地飘扬,她涂了眼影的一双大眼睛散发着野性的魅力与我触碰。在那样一种迷乱的光影里,我整个心神被她的眼神所捕获,我有点不知道自己的魂在哪儿。我觉得这样的感觉真是堕落得没边,赶紧扯着他们出了舞池,我怕我再待下去罪恶的源泉就要喷发。我们坐在舞池边的吧台上喝饮料,猪比较适应这种方式,于是我们几个大声说着笑着。回想起来却是恍恍惚惚有些忧伤。
然后猪开始等待大学通知书。我那时虽然放暑假了,但是要补二十天的课。猪的家在离我们县一个小时车程的另一个县,在这里读书时是住她姑妈家的。猪填完志愿后便回家了。于是我和猪经常在中午打电话,一直到两点钟我去上课为止。
猪说她有时候信心百倍,有时候又心里没底一片茫然。猪说等待通知书的日子真的是一场煎熬。于是我担负起一个神圣的职责,便是经常要逗猪开心,让她放松。可是像我思维这么迟钝的人,要想侃侃而谈笑料不断真的是很难,我只能四处去搜集笑话。
我记得有天我跟猪说:王县长去乡下考察,在猪圈里听讲解时秘书给他拍了张照,回来后秘书拿着照片写说明,首先写王县长在猪群中,觉得不妥,又改成王县长和猪群一起,觉得还是不行,左思右想,最后改成了,后排左起第四位为王县长。说完后我们两个很神经质地在电话里大笑。

第三十八章 遥远的记忆

 我现在觉得那都是年代很遥远的事,我已经无法记得我们每天都谈些什么,以致可以在电话里不停地笑。我只记得我告诉猪迈克尔·杰克逊的舞步是如何把行尸走肉变成视觉艺术,我还告诉猪他的六步窜花是多么的让人叹为观止,然后我又是这么学习他的六步窜花,向后窜的时候无论谁从哪个角度看了以后非条件反射的想法是过来一脚把我踹翻。我兴致勃勃决定把迈克尔·杰克逊的演唱会碟放给猪听,我说就算看不到他的月球漫步,听那段动感的音乐也可以让思想跑到月球上去。而我家的VCD播放机是个老古董,我十分暴力地拍打它就是读不出图像。我对说:“可能要用菜刀砍它才会老实点。”猪就说我真的是个家庭暴力男。
有一天猪打电话过来时,我听到猪那边人声、喇叭声相当嘈杂,便问猪是不是今天义务在街上站岗,然后顺便把电话线牵了出来,交通秩序也懒得管就坐在马路上和我通话。猪哈哈笑着说不是,说昨天已经把家里打停机了,现在是在外面的公用电话亭。
我补完课后回到老家,没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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