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公子不如花些钱找个镖局请人带路,必然比我要强得多。”
君若亦摇头:“我不放心。”
“君……”
“你不是想找你的侍女?天下之大,找她必然不容易,如果你送我到了定西军,我现在就叫人帮你找,尽管我母亲的势力在广江之外未必足够强势,可总比你一个人好。”
景笙此时却是沉吟了起来。
东都沿岸她都去了一遍,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十有八九人并不在东都……如果君若亦要帮她找,显然比她一个人容易的多。
想了想,景笙道:“好,我送你去,你帮我去找岭儿。”
君若亦浅浅勾起唇角:“那现在就出发。”
挥手扬鞭,景笙没曾留意到那个自己亲手做的护腕此时正牢牢地绑在君若亦的手上。
五三章
定西军临近西凉与皇王朝的边界,穷山恶水,民风剽悍。
景笙没去过那里,却也知道去往那边比之东都路途会更加磨难,更何况那里仍是皇王朝的固守地,君若亦一个叛王世子深入腹地,若是被人发现,下场只怕不会好。
君若亦却似乎并不担心,从随身的包袱里套出一个白色薄薄面皮样的东西,在僻静处戴了起来,手指几搓几揉,面皮固定在了脸上,那张脸也变了个模样。
回首对着景笙扬唇,神色飞扬的眨眨眼:“还认得出么?”
有些时候君若亦的性子还真的很难形容……
又是几日的赶路,君若亦的公子脾气略有收敛,景笙也就默默忍了。
只是景笙总觉得君若亦有哪里怪怪的,这次他们选择的是马车出行,两匹马都是现成了,买了车在找人套上马就足够了,君若亦坐在后面当大爷,反正马车钱是他出的,景笙就充当车夫。这事怪就怪在景笙在前面赶马车时总觉得君若亦在看着她,回过头去又发现什么都没有,景笙的直觉一向灵敏,一次两次还可以当做是错觉,多了,景笙只觉得背脊发凉,一阵毛骨悚然。
难道她又哪里得罪君若亦了?
西凉此时已经在皇王朝的边陲几城稳下步伐,冒进之后,显然他们也发现这样根本站不住脚,起初可以凭着皇王朝毫无防备,现下攻有着齐旻瑜,攻难以攻下,守又难免会有皇王朝旧民,于是他们反倒停下进攻的脚步,着力巩固防守处理内政。
也因此景笙一路所见还不算满目疮痍。
在城中歇息,挑了间还算干净的客栈,边吃饭边算计着还剩多少路途。
君若亦仍然戴着面具,慢条斯理吃着饭,嘴唇都不大动静,景笙都觉得君若亦如此吃饭,真的不累么?
饭罢,君若亦还在吃,景笙便坐着等他,没等一会,就见客栈门口进来一人,客栈来来往往景笙本没在意,可是那人径直走到景笙面前,剑拍在桌上,动静颇大。
景笙抬眼就看见被她丢在秦霜的流萤站在面前,后面跟着的却是戴着面纱的牧云晟,比起君若亦,牧云晟的通缉还在其上,乍然看到牧云晟大摇大摆的走在皇王朝街头,景笙讶异后十分无言。
倒是流萤已经开了口,语气干脆隐隐带着气愤:“景小姐,我是否说过要跟着你?”
景笙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当下点点头,只是……
“那景小姐何故独自留我在秦霜?”
景笙笑:“既然秦霜是流萤小姐的故地,那又何必跟我走,我以为你会觉得呆在那里更好。”
流萤放下剑,一个转身也订了房间。
牧云晟随后而来,似乎有事要说,但又碍于环境无法开口。
景笙微侧头想和君若亦打招呼;不知何时吃完饭的君若亦正定定看着她,面具下的表情看不清,但瞅着那双寒冰似的眼睛,显然不会是好心情。
君若亦的性子阴晴难辨,景笙也习惯了。
打了个招呼,就和牧云晟上了楼,牧云晟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他也叫人在附近替景笙留意岭儿的身影,却是在一片岸上找到了她们装着衣物的包袱——那本该是岭儿背着的,由此潜台词只怕是说,岭儿此时凶多吉少。
景笙默默点头表示知道。
牧云晟又问了她之后的打算,景笙心情低落只说打算先送君若亦去定西军,其他再做打算。
牧云晟便道他此次是去西凉,可以同路而行。
具体什么事牧云晟没说,见牧云晟神色有些黯然景笙也没问,只是默默应了。
因为一路仍是以夫妻做掩饰,景笙回到房间,就看见君若亦坐在桌前把玩一个小瓶。
天色已晚,景笙正要叫小二送些水上来,就听君若亦冷冷道:“怎么,会玩老情人还不过瘾?”
君若亦这话说得怎么听怎么一股子阴阳怪气。
虽然君若亦的性子一向不怎么好,可现在已经很少这么说话。
景笙皱皱眉:“君若亦,你又怎么了?”
一个玉颈小瓶在手中颠来倒去,君若亦道:“没什么。只是看不惯某些人故作深情,一会又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的样子。”
景笙十分诧异的看向君若亦。
他哪只眼睛看见自己和什么男人勾勾搭搭了?
“君公子,你何出此言?”
君若亦放下瓶子,斜睨着景笙:“你还非要我说出来么?”
景笙洗耳恭听状:“在下愿闻其详。”
君若亦见她如此,心里的不爽翻倍而来,挑了挑眉,俊秀的脸蛋上清清楚楚挂着讥诮:“景笙,帝都一品楼再加上这次都追上门的,倒是不知你还有多少蓝颜知己……”
“帝都一品楼?你说小秋?”景笙啼笑皆非。
景笙随着沈墨叫,倒没有在意称呼,听进君若亦的耳朵里,却又是另一层的暧昧。
君若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虽然说话向来不留口德,可是也很少去管别人的私事,景笙和自己,早就没什么关系了,即便她还是自己的未婚妻,自己其实也并没有管束的权利。
只是想着景笙之前表现出的对沈墨的深情……而今,景笙却只字不提,虽然知道景笙并没有忘记沈墨,但是……
不对,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君若亦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噎进去,声音冷硬:“算了,那都是你的事情,不用跟我说。”
说罢,一把推开门,下了楼。
景笙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是又完全不知道君若亦这股脾气是哪里来的。
想了想,现在天色不早,君若亦一个男子这样独自跑出去实在不安全,虽然他的身手不错,可是脑子却不大会转弯,景笙到底还是带上门追了出去。
小城不大,出了客栈门口,两边的街道空空阔阔一眼能望到边。
右边接近市集,出城则要从左边,君若亦自然不可能去市集,景笙顺着左边一直向前走,在下一个拐弯看见君若亦的身影一闪而过。
追上君若亦时,他已经绕到了城外的小池塘边。
虽然带着面具的脸庞看起来十分普通,但是一头墨色流泻的长发与修长的身型是即便粗布衣裳也无法掩饰住的。
不大的池塘围着些简陋的栅栏,几棵垂柳种在池塘边,大半的叶片落尽池塘里,漾出圈圈波纹。
景笙无言的看着他,道:“君公子,快点回去吧,明早还要赶路。”
君若亦却席地坐下,压根理也没理景笙。
景笙走到君若亦身边,语气有些无奈。
“君公子,你这是在闹脾气么?”
掸掸衣服上的尘土,君若亦毫无感情冷冷道:“你追来干嘛?”
景笙被气得笑了,难得也想无赖一回,一弯腰坐在君若亦身边:“不是追你,我看风景成么?”
君若亦看了一眼景笙,没说话,兀自坐着。
池塘边的温度有些低,景笙双手环胸,抱膝而坐。
已是深秋,此地早已无人。
如果盛夏坐在池塘边尚可以说是乘凉,这个天气未免就显得有些傻气,君若亦反正面具示人也不在乎脸面,自己这么坐着是不是显得很傻?
有的没得想着想着,景笙再看去,同样抱膝坐着的君若亦把脸埋进膝盖里,似乎是睡着了,少年单薄的身体蜷在一起,几分脆弱的意味就这么逸了出来。
景笙心一软,即便知道君若亦可能并不需要,也还是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盖在君若亦的身上。
这么冷的天气,在外面睡着,只怕要感冒。
然而景笙刚刚把衣服披上去,就听见一个低低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点鼻音,模糊不清。
“景笙,我是不是很招人讨厌?”
景笙笑了,到底还是个孩子,问这样的问题。
抱了抱膝,景笙琢磨了一下道:“的确是有点讨厌。”
“你……”
君若亦蓦然抬起脸,眼睛正对上景笙含着几分戏谑的眼睛,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音色仍然是清冷剔透犹如泉涧的,可是不知不觉之间那声音就有些委屈的味道:“我其实,我其实……”
景笙却又道:“讨厌是有点讨厌,却并不是坏人。以你的出身,养成这种性格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若真说讨厌吧……”景笙笑笑,“如果真的讨厌,就不会送你跑着跑哪,还担心你一个人出来出事。”
君若亦看向景笙,表□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
景笙已经站起了身,把手递给君若亦,道:“好了,回客栈吧,这里天冷,小心病了。”
女子穿着白色中衣,身子挺拔,笑容淡然却温和,沁入心扉,并不宽厚的肩膀带着说不出的安心感,渐起的风拂乱了她的发,她似浑然未觉,只是笑看着他,伸出手掌,邀请他离开。
一时之间,君若亦似乎被迷惑了。
五四章
“景小姐,能在这先歇息一会么?”
牧云晟有些歉意的笑着。
景笙见状,一拉缰绳,停住马匹道:“可以。牧公子是身体不适么?”
牧云晟轻微的点点头,喘了两口气,又对景笙笑笑。
君若亦掀起帘子,又蓦然放下。
景笙对于君若亦又开始别扭的这件事感到十分无奈,那日他明明接过她的手,她还以为君若亦相通了,没想比起之前还更要别扭……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看牧云晟格外不顺眼……
这样几日下来,在前线边陲,牧云晟一行和景笙分道扬镳。
离别前牧云晟说他只是去西凉处理些事,很快就会返回秦霜,如她以后无处可去,可以待在秦霜,他随时欢迎景笙。
分开后,又只剩下景笙与君若亦两人,哦不,流萤也留了下来,只是她只拿着剑站在一侧,冷着脸半句话也不说,倒也几乎没有存在感。
自牧云晟走后,君若亦没少冷嘲热讽景笙,主题无非是假深情,陈世美。
听久了,耳朵磨出茧子了,景笙也就任君若亦去了,君若亦见景笙没反应,自讨了个没趣,于是转换方式,每天各种方式骚扰景笙,挑三拣四,专门捡景笙不爱听的说。
景笙的脾性被日渐磨砺的越发沉稳。
不论君若亦说什么,她都自巍然不动,自个干自个的事情。
然后,君若亦就彻底消停下来了。
只是有时没事老瞅着景笙,景笙觉得这是君若亦在没事挑刺,就也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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