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去上海的轮船,那是我第一次坐轮船,心里害怕极了。到了上海以后,我就当了歌女。”
……………
第三十一章 沉重的传统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沉默了一下,阿发继续问道。
“一年以前,这里离天津很远,而且他们不能在外国租界里捉我,有巡捕要管的。”她象是说累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有兄弟姐妹吗?”阿发追问道。
姚芳宝肩头耸了一下,毫无表情地说道:“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我给家里寄的钱比哥哥多,因为我赚得多。”
“你还寄钱?可他们把你给卖了!”阿发睁大了眼睛,感到很惊讶。
姚芳宝有些奇怪地看了阿发一眼,然后慢慢地、耐心地说着,仿佛向一个小孩子讲解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这样做的话,我还会在挨饿,而他们也会在挨。现在呢,我却能寄钱给他们。”
阿发轻轻吐出一口气,在后世,他是一个孤儿,但假设是父母遗弃了他,他却是会痛恨的。
嗯,这就是现在社会的传统,贫困的双亲卖掉自己的儿女,是为了养活留下的子女。有时候,这么做能使被卖掉的孩子过上好的生活。当然,有的时候,她们的生活可能会变得更苦,这取决于买她们的人家。尽管如此,也至少要比活着挨饿或是刚生下来就被掐死好。
“我想,你现在已经有了个,假洋鬼子朋友了。”阿发的脑子好使了起来,笑着对姚芳宝说道:“今天的事情应该让他们明白,或者认为你是我的朋友。这样应该有点作用。他们只要收钱,照你所说,是这样的吧?所以,我那个,那个要不要你,已经没有关系了。如果没钱给他们的话,或者有麻烦的话,你可以来找我。”
姚芳宝眨着眼睛,半晌,轻轻点了点头。她突然站起身,从身上掏出一个绸布做的小钱包,灵巧的手指在里面摸索着,小声而沮丧地说道:“那天的钱,我得给回你,但是现在不够——”
“不,我不要这个钱。”阿发站起来捏着她的手,合上了那个小钱包,她的手那么娇小,手指又那么纤细,鬼使神差,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姚芳宝微微笑了一下,贴紧了阿发,魔鬼的念头又占领了阿发的脑袋,他吻着芳宝脸上的紫血斑,还有带伤口的嘴唇,并伸手轻轻捏摸着芳宝的胸脯,不是很大,但手感很好……
咣,咣,咣,突然的响声让两个人分了开来。阿发翻了翻眼睛,走到门口,掀开竹帘向外看,是阿郭拿着个扫帚在屋檐下干活,不时用扫帚柄敲着墙壁,见他出来立刻转身背对着他。
什么意思?女佣还管主人与别人亲热,阿发有些生气地放下竹帘,喊了一声:“该烧饭了,多做几个菜,我要招待客人。”喊完,回到椅子上坐下,冲着姚芳宝苦笑一声,刚才的绮念全都没了。
姚芳宝轻轻揉着嘴唇和脸上的紫血斑,阿发刚才的动作尽管很小心,可依然很疼。她勉强笑了笑,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天快黑下来了,阿发点着了煤气灯,姚芳宝立刻被吸引住了。灯在灯罩下轻轻地咝咝作响,她好奇地盯着看,问道:“这就是西方新式的灯?”
阿发想了想,说道:“应该不算是最新式的,电灯才是最好的,不过应该是在外滩或其它高档的地方才通电。”说着,他伸手去拉晃动着的链条,“假如你拉这一头,灯火就会变小。”
姚芳宝灵巧地把食指勾进环里,小心地拉着,灯光减弱,房间里暗了下来。
“怎么样使它亮一点?”蓝色的微弱灯火在她斜视的明亮的眸子里闪烁。
“拉另一头。”
姚芳宝看着灯火咝咝作响地慢慢大了起来,最后变得同刚才一样明亮,不由得高兴地笑了。她开始两头轮换着拉,随着灯光时而黯淡,时而明亮,她的眼睛里闪耀着光芒。但最后却淘气起来,一直拉着链条不放,直到“扑”的一声,煤气灯灭了。
“坏了吗?”她着急起来。
“没坏,但必须象刚才那样用火柴点一下。”阿发看着她象个孩子得到了新玩具一样,玩个不休,感觉有趣之外,也有些心痛,他拿起火柴,重新点着了煤气灯,然后试探着说道:“你以后能不能不去当歌女?干些别的活儿,我也可以给你些钱。”
姚芳宝垂下了眼睑,好半晌才很现实地说道:“如果我不当歌女的话,就会失去所有的老主顾。你不能老是照顾我,而我没有主顾可怎么生活?”
阿发心里很不好受,皱着眉头问道:“你所说的老主顾——,我是说你仅仅是给他们唱歌,是这样吗?”
姚芳宝抬头望着阿发,说道:“如果和你在一起,我就这么做。但是,你不要我,是吧?还有——”
“可以的,我每个月都可以给你些钱。”阿发觉得自己会说到做到,便很果断地作了承诺。
………………
鸦×片战争后,随着中国的家庭手工业在列强商品输出的冲击下日益没落,中国的农业也因战乱、灾荒、苛税等原因日益破败,失业破产者和无业游民的大量增加,这些不堪一击的人们--从农村日工、苦力、游民、乞丐最后直到土匪,为秘密会社提供了庞大的后备军。而失业游民和社会的被遗弃者不得不寻求团结互助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入帮就是其中的一种形式。
艺术来源于生活,也必然不能脱离人民群众这片沃土。而人民群众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除了张家长李家短,自然也要涉及到传说中的那些黑×社会人物。往远追回到元末明初,有个叫施耐庵不得志的小官,因为对黑×社会的倾慕,大笔一挥,写下大大小小一百多个黑×社会形象,可谓写尽黑×社会人物百态;近些又有大刀王五等黑×社会杰出人物的故事。
由此可见,黑×社会这个概念不是专门用来形容一些穷凶极恶之徒的。三百年前,人们称他们为义士。我们无从得知当时的人们对于黑×社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是有些道理是亘古不变的,主流社会解决不了的问题,总要一些其他的势力来解决,所以人们对于黑×社会也是畏惧中带着某些习惯。
第三十二章 攫取黑金,革命者
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黑×社会,阿发还没有狂妄到那种程度。尽管阿发对青红帮这样的社会毒瘤深恶痛绝,但他知道这并不是他所能够禁绝的。
以暴制暴,是一种手段,干掉“范高头”的时候,阿发已经留下了“七杀”的名号,算立起了一杆招风的旗;然后呢,开厂,办实业,安置更多的穷人,使他们远离帮派,三十万看起来很多,但要买地、建厂房、买设备……便显得不是那么充足了。
最简单易行的似乎是开车行,拉车也似乎是涌到上海的穷苦人最容易掌握的技能。但阿发经过了解,却知道并不容易,绝不是买些车,坐收租金那么简单。
当时的上海滩上,租界的巡捕、华界的警察盛行撬照会,即借口违反交通规则,将黄包车的牌照没收,再迫使业主花钱去赎回。除了这些合法的“官匪”,还有很多帮派的地头蛇,也是雁过拔毛,伸手要钱。
所以,在上海滩要创业,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靠山或背景,黑白两道都得照顾到。否则,官面上的来勒索,地痞流氓来捣乱,买卖多半要垮。
在这样的社会大环境中,即便是穿越者,也绝不会是虎躯震了又震,大道理三言两语,王八之气冒了再冒,就一切搞定那么简单。
难是难,可路要走下去,生活也要过下去。阿发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也不会是小富即安、缩头享受的家伙。
慢慢积累,再滚雪球似的发展,固然稳妥,却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而攫取坏人手中的黑金,将其有效利用,并发展自己的事业,似乎更便捷快速。现在的上海滩,什么人有钱又是充满罪恶呢?首选无疑是那些鸦*片商人,潮州帮十大土行则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且,都说生活是最好的老师,阿发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已经呆了数月,随着对环境和生活方式的熟悉,他从原来的毫无头绪,逐渐又有了新的想法。
身手和技艺固然是最直接、最容易、最方便见到效益的手段,但头脑中的知识,却让阿发日益觉得是可供挖掘的巨大财富。这不是依靠先知先觉来走捷径,而是他在前世受过的高等教育所能创造的价值。
嗯,说到专业,阿发前世在大学学的是化学工程,此专业的培养目标是造就能在化工、炼油、冶金、能源、轻工、医药、环保等部门从事工程设计、技术开发、生产技术管理和科学研究等方面工作的工程技术人才。
说起来,这个专业确实有些空泛,但阿发发现,本来他在前世用不上的一些知识和理论,学的时候是很普通的,甚至有些理论是初高中时便能接触到,但在现在却是大有潜力,大有市场。很简单,现在还远没发展到那个程度,很多在前世随处可见的东西,现在更是没有。
而且,他还发现,并不只是他的高等教育的专业能够发挥作用,很多前世的常识性的知识也很有用处。
这样一来,便大有空子可钻,大有漏洞可捡,大有幸运可抓了。所以,阿发还在搜刮脑子里能够在现在的条件下发明或改进,并大有赚头的化学知识。所以,他的新住所屋子很大,还有地窖。一些实验器材、化学试剂也正陆续从各家洋行买回来。一边记录,一边试验,再加上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使他不得不采取了保密的措施。
而这开创发展的一切,都需要资金的不断支持,自恃身手和技艺的阿发自然而然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鸦*片商人,主要是潮州帮十大土行的身上。既然是罪恶的黑金,敲诈勒索或是强抢掠夺,阿发便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在他想来,哪怕把这些黑金抢来都救济穷人做慈善,也比让罪恶之人花天酒地地享受要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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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秋冷漠的天空下,两排清兵,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枪,押着一队囚犯走过马路,把手推车、黄包车全挡住了。一个当官的骑在一匹黑马上,走在前面,从小贩、店员、黄包车夫和挤在路旁形形色色的人们嘴里发出嗡嗡的说话声。
“都是因造反被判死罪的囚犯,他们正被押往新的刑场。”秦满国离开临街的窗子,坐在椅子上,平静地解释道。
阿发站在窗前,眯起了眼睛,脸上浮起肃敬的神色,静静地望着这些犯人。他们都戴着枷,有的是单人一个,有的是两三人绑在一起,枷具把他们的头压得很低。他们是那么机械地挪着步子,似乎已经退出了人世。阳光照在对面的橱窗上,又反射上来,让他的眼睛一阵昏眩。
“他们的指挥者是孙逸仙——”秦满国出于某种原因开始用英语讲述,虽然不流利,但阿发听得懂,“他是在香港受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