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坐那儿不说话,也要比她一个人待在这里要好些。
出于本能,花楚还是先隔着门问了声:“谁?”
“流溪。”
安静的夜晚,门外温柔的声音顺着门缝传入花楚耳里,让她眸中漾出欣喜。推开门来看,果然,月光下,边流溪身着洒满清辉的浅蓝色衣衫,见她出来,弯眉对她笑得温柔。
以往都是她不知羞的跑去他房前,如今他竟主动来找她,花楚心里高兴,遂垂头一个劲的抿唇笑。
这时,别院内响起开门的声音,应是哪位嬷嬷夜里起来。花楚忙拉过边流溪,让他进了屋,然后关上了门。
屋内并没有点灯,黑暗中只闻两人小心翼翼的呼吸声。待院外没了声音,花楚偎进他怀里,道:“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怕公子想我,所以来看看。”
“……”
无耻!花楚轻哼,在他腰间狠狠捏了一下。
黑暗中,边流溪轻笑着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俯身将她抱到榻上,细心地为她盖好被褥。
“听公子声音甚是虚弱,怕是病得不轻,要多加休息。”
“我倒是想啊,可总是睡不着。”花楚拉着他的手,示意他坐到榻上,然后挪动小脑袋,蹭到他腿上枕着。
边流溪指尖放在她两鬓的穴道上轻柔的按摩,力度把握得恰到好处,让花楚慢慢放松下来,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
有他陪着,花楚安心许多,不再如先前那般烦躁。轻声嘟囔道:“这些日子都忙些什么?老是跑得不见人影。”
“将军看重流溪,肯吩咐流溪多做些事,流溪自当效力。”
“嗯。”花楚撒娇道,“那也要抽空来看我。”
“好。”
几日来,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花楚早已很是疲累,便慢慢在边流溪的照顾下清浅的睡去。迷糊中感觉他的手离开,于是有些口齿不清的嘟囔道:“不……不走……”
黑暗中,边流溪只是轻轻托着她的小脑袋,让她以更舒服的姿势枕在他身上,俯身在她耳旁轻声道:“今日是楚儿生辰,流溪什么都没有,便许你一夜好眠罢。”
说完,拿过旁边的蒲扇,轻轻扇动着,听她的呼吸声越来越平稳,嘴角勾出笑容。
难得睡得安稳,次日,花楚快到晌午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醒来。边流溪已经不在,枕边放着一盒香料与一张字条。
展开来看,是边流溪的字迹。
“这安神香可定人心神,公子睡前将它放在枕边,多少会起些作用。照顾好自己,等流溪回来,希望公子已好好的。”
回、来?花楚将香料握在手心里,慢悠悠的闭上了眼睛。
竟是又乱跑了呢。
***
中秋月儿圆,人却没团圆。边流溪走了近一个月未归,爹爹今日也被召进宫去,如今晚饭都快凉了,还没回来。
中秋佳节本是一家人团圆欢庆的日子,爹爹却被无缘召进宫去,真是莫名其妙,怕是老奸巨猾的老皇帝不安好心。
放心不下,花楚干脆坐在府门前的石阶上,眼巴巴的等爹爹回来。
果然,爹爹回来时,她远远看到,那脸色阴沉得似是能滴下水来。
花楚忙起身迎上去,亲昵的唤道:“爹爹,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了好久呢。”
尹重看见她,下马将缰绳交于随从,随她一起往府中走。见她脸上的伤口虽然痊愈,红痘痘也已消下去,但还是微带病色。天气转凉,应是在外面吹了冷风。
于是心疼道:“丫头这刚好没几天,还是要多加注意才行,别又染了病。”
“知道了,”花楚乖乖应声,见爹爹始终皱着眉头,便好奇道,“皇上他召爹爹入宫所为何事?”
“商议剿匪的事情罢了。”
“剿匪?”
“便是处在与齐国交界处的南峰寨,是个存在多年的土匪窝了,所处地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又不听从朝堂,难免成为朝廷的心头刺。”
怎么又是南峰寨?花楚疑惑道:“年初的时候,南峰寨挑事,爹爹不是镇压下去了吗?”
“当初不过是抢了些山下人的货物,便消了声迹,所以并没有与之大动干戈。如今皇上是备足了兵力,想要将它一举拿下。”
南峰寨能安生的存在这么多年,不用想就知道定不好拿下,且它地处南方,莫非那个老奸巨猾的皇上想借爹爹的手来剿匪,然后趁机再削弱尹家的兵力?
想到这里,花楚不由很是担心。十年来,越国已经愈发强盛,难道是终于按捺不住,要对她尹家出手了?
难道在幕哥哥登基之前,原燕国与越国之间紧绷的那根弦要提前断开?
见她挎着小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尹重反倒笑了,安慰她道:“丫头莫担心,这次太子殿下会带兵与我一同前往岭南,借着练兵的机会,仔细考察过后才出手,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
“幕哥哥也去?”
“嗯,”尹重点头道,“并且后天就出发。”
“后天?!”
花楚刚刚稍微放下的心又噗通一声沉了底儿。埋怨道:“爹爹不会后天一走,就又是三四个月不回来罢?”
“看情况罢,应该不会太早回来。”
“哦。”
花楚闷闷不乐的应声。每年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时候,爹爹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今年还又提前了半个月左右。不管是因为什么,都足够她郁闷了。
次日,尹重在吩咐人打点行礼,见花楚贼头贼脑的一个劲儿的朝里头张望,无奈道:“进来。”
闻言,花楚笑嘻嘻的进去,东摸摸,西碰碰,漫不经心的帮着收拾,道:“听说岭南那边的冬天要比凤安暖和很多?”
尹重斜她一眼,道:“暖和是暖和,但军中条件差,万比不得府上。”
“只要有爹爹在,管它条件如何,都会很开心的。”
“说什么傻话?”见她这样,尹重也不再与她打哑语,直截了当道,“都是大姑娘了,去军中多有不便,所以还是安生待在府上罢。”
“爹爹就让我跟去嘛。”花楚拉着尹重的手不停的晃悠,撒娇道。
“不行。”
“爹爹,你就让我去嘛。”
花楚跟在尹重身后,一会儿帮他捏捏肩,一会儿给他捶捶背,神神叨叨的撒娇献殷勤。
尹重被缠得没办法,忽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这次非缠着要去,是因为殿下?”
“啊?”花楚被噎到,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爹爹怕是误会了,忙解释道,“不是……我……”
“好了,好了,丫头这脸都红了,爹爹虽是不太懂你们女儿家的这些小心思,但多少能看出来点。”
“……”
能看出什么?花楚无语翻个白眼,忽然想起当初娘亲老喜欢点着爹爹额头笑他“憨瓜”,估摸着就是因为这罢。
但似乎也怪不得爹爹,她始终不肯说实话,凭着爹爹的心思,若能看出她与边流溪的“奸情”,怕是不仅需要天时地利,还要完美的契机外加高人点化。
这边花楚一肚子的小心思转个不停,那边尹重却是以为他猜中了,语重心长道:“此去岭南不同以往,有很多事情要做,丫头莫去添乱。”
“……”
她还有解释的余地吗?虽说她真的只是想陪爹爹,但如今话到了这份上,怕是越说越乱。只好乖乖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 ***恶搞小剧场***
听说这个爱情故事是给女主花楚找夫婿的,今日窝来采访一下当事人的父亲。
尾尾:“将军你好,请问你对两位女婿候选人分别持什么态度?”
尹重:“两位?!除了殿下还有谁入围了?”
边流溪:“……”
花楚:“……”
段沉幕:“都这么久了,本王也不知谁在挖墙脚…………”
☆、吻别~
爹爹走后,花楚整日待在府上无所事事,早上也是睡到日上三竿才从床上爬起来。
这日,她推开房门,懒洋洋的伸个懒腰,眯眼扫过别院,忽的睁大眼睛,欣喜道:“流溪!你回来了!”
院中的蓝衣公子于树下转身,一个多月不见,眉目间的温柔却是只增不减,眸中满是笑意:“公子醒了?”
“嗯。”花楚几乎是小跑着快步走到他跟前,好奇的看石桌上摆放的茶具,道,“在沏茶?”
边流溪笑着将沏好的茶递给她,柔声道:“公子尝一下,可还喜欢?”
花楚依言接过茶盏,闻着味道还可以,喝下去却是尝出丝丝苦味,不由嫌弃的皱了眉头,道:“有点儿苦呢,不太喜欢。”
“苦吗?”边流溪疑惑道,“公子再尝尝看。”
花楚见他这副神情,遂不情不愿的又尝了一小口,还是觉得苦,便放下茶盏道:“明明就是苦嘛。”
边流溪修长的手指捏起茶盏在指尖打转,当着花楚的面,优雅的就着她刚才留下的唇印将剩下的茶水喝下。
花楚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开,便见他一脸笑意的俯首吻上她,温柔地将她以为已经被他喝下的茶水渡入她口中,缠绵良久,轻笑道:“这样便不苦了罢。”
“……”
无耻!一回来就装模作样的拿她开玩笑。花楚亲昵的靠在他胸前,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想我了?”
花楚最喜欢口是心非,这次却是破天荒的乖乖点头道:“嗯。”
这般温馨的气氛,某人说出的话却很不应景。她刚沉浸在他回来的喜悦中,就听他道:“待会儿流溪就要动身前往岭南了。”
花楚自是不愿意,轻声嘟囔道:“刚回来就又要走?”
“本就因事情耽搁了时间,再不去,将军怕是要生气了。”
“那……”花楚环着他的腰身,软声软气的打商量,“再陪我会儿嘛,吃过饭再走好不好?”
边流溪温柔的揉弄她的头发,宠溺道:“好。”
说是吃过饭后走,花楚却是死皮赖脸的缠了他多半天,一会儿哼哼唧唧的装可怜说胃疼,一会儿又闭着眼睛赖在他身上,嚷嚷着头晕,反正就是不让他走。
太阳已快落山,边流溪无奈道:“公子若是再不放流溪走,误了将军的事,到时候怕会不认我这个女婿。”
花楚这才放过他,依依不舍的送他到府门口,看他骑马行了一段距离,忙一溜烟跑回了自己别院。
回到屋内,急匆匆的随意收拾了些衣物盘缠,在桌上留了封书信,便拿着小包袱,去后院牵了马,溜出府外。
出了府门,花楚并没有顺着边流溪先前行过的路走,而是打马去了西山那边。她以前时常来这里,晓得这儿有一条通往城门处的小路,虽是崎岖点儿,但要近很多。
她已经想好了,赶在边流溪之前先出得城门,然后在城外等他。如今天色已晚,等他发现她时约莫着已经关了城门,那便想赶她回来也赶不得了。
骑马走在崎岖的山道上,想着自己的阴谋就快要得逞了,花楚差点笑出声来。
然,当她看到前方那个站在树下的蓝衣公子时,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
看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花楚硬着头皮缓缓行到他跟前,干笑着打招呼:“流溪,怎么在这里?”
“那就要问公子了。”
“我?”花楚无辜的眨眨眼,笑嘻嘻道,“我就知道流溪会走这条近道,所以跟着来送送你。”
“嗯?”边流溪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道,“那这是什么?”
看着她那封写好没多久的书信,花楚气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