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的夜风吹过,边流溪抬头看向天空,望着天上那道模糊不清的月亮出神。说出去的话被忽略,花楚踮脚用手遮挡住他的视线,赌气道:“如今只剩你陪在我身边了,你竟不理我。”
边流溪回头,弯眸看向花楚,轻笑道:“是啊,一年了,陪在楚儿身边有一年了。”
“流溪,”花楚将这几天的疑惑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看得出来的。”
“有啊,”边流溪将花楚拦腰横抱而起,朝屋内走去,道,“国丧期间,不得婚娶,怕是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娶楚儿,所以,流溪很是忧愁啊。”
“…………你个无赖……”
快到屋门口时,花楚从边流溪怀里跳下来,然后嬉笑着跑进屋去,关上房门前冲他喊道:“边流溪,我等着你!”
乌云掩了清辉,阴影处,看不清边流溪脸上的神色,只花楚甜美如花的笑颜在暗淡的星光下,柔软动人。
这一世,希望你红衣加身,是专程来娶我。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快乐撒~O(∩_∩)O
☆、城门事变
临近夜晚的时候才进得凤安城,因城门处距太尉府偏远,边流溪也要护送相反方向的左盈回府,花楚便折中留在了城南的别院中等他。
年关时,她与爹爹都不在太尉府,所以曲伯便待在这别院中,陪那些孩子们。曲伯自小对她很是照顾,看他被那群孩子团团围着,花白的胡须一抖一抖的笑个不停,花楚心里一阵温暖,忍不住跟他拉起家常来。
“曲伯年纪大了,要不以后就安心住在这别院中罢,府上那些杂事交由他人来处理好了。”
“是啊,老了。”曲伯走过来,坐在院中的藤椅上,笑着道,“公子也长大了,到了嫁人的年纪了。我大半辈子都在战场上度过,无儿无女,没个什么盼头,公子算是我第一个看着长大的孩子。待公子结了亲事,我这老头子便不再管什么了,托将军的福,安心待在这院子里,过个安逸日子。”
“好。”
花楚满口答应,听曲伯又接下去道:“将军也很喜欢小孩子,到时候公子可要多给将军添几个外孙。”
闻言,花楚面露羞意,想到流溪,不觉间抿唇笑开。
待边流溪回来时,曲伯他们都已经睡了。只剩花楚在院中的藤椅上等他。本想着也早些去睡,边流溪却在藤椅上挨着她坐下,将她抱在怀里道:“再多待会儿罢。”
“好啊。”
花楚懒懒的趴在他怀里,想到今天曲伯说的话,突然问道:“流溪,你……喜欢孩子吗?”
“喜欢。”
花楚嘿嘿傻笑一通,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道:“我也喜欢。”
安静的夜,漆黑的天,心里却不平静。不知过了多久,边流溪突然轻声道:“楚儿,如果……”
并没有人回答,边流溪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怀中人儿已经沉睡过去。将她抱进屋去,安置在床榻上后,温柔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才关门出去。
然而,他并没有回屋,而是飞身越过墙头,消失在了夜色中。
*
天未亮,花楚便被敲门声吵醒,推门来看,见边流溪等在外头。
“将军今日应该就能到凤安了,楚儿与我先去城门处接过将军,再一起回太尉府罢。”
花楚疑惑道:“这么快?”
“嗯。”
边流溪拉着她的手朝前走去,看着东方渐渐泛红的天边,道:“待城门开了,将军应该就到了。”
马上就能见到爹爹的喜悦,让花楚没有多想,听话的随他朝外走去。冬日的早晨,街上行人稀少,很是冷清。
然,再怎么冷清,临近开城门的时间,守门的士兵也应该有所准备啊。城门处阴森诡异的气氛让花楚感觉事有蹊跷。
“流溪,怎么回事?”
边流溪没有回答她,甚至没有看她,径直朝城门处走去,挥手道:“开城门。”
冷冽的声音贯穿清晨轻薄的白雾,俊直的背影以及他周身散出来的……杀伐之气,给花楚一种被扼住咽喉的压迫感和陌生感。
还未从这突然的转变中反应过来,就见城门果真如他所言,吱吱纽纽的打开。
不对!怎么会这样?开城门的时间明明还没到!
花楚朝城门内跑去,见到处是鲜血淋淋的尸体,而如今守在城楼上的士兵,从装束上来看,赫然是她尹家的士兵!且指挥列队的那几个人,竟然是爹爹留在城南别院的那六个门客!
城楼外还有宽阔的瓮城,而边流溪正带兵朝着瓮城的城门处走去。
“边流溪!”
花楚追上他,难以置信道:“你疯了吗?!这是要造反?!”
不等他回答,城楼处突然朝他们射来利箭。边流溪眼中深冷无波,拦腰抱过花楚的同时,脚步轻移,避开了接连不断的利箭。
花楚朝城楼处望去,见那里展开的是新一轮厮杀,她尹家军正与蜂拥而上的敌对军队拼杀,且明显处了下风。而那敌对士兵,从衣着上不难辨认,是禁卫军。
乱套了,全部乱套了!边流溪安排士兵攻了城门,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紧接着到来的禁卫军制住。
城楼那处占了上风的禁卫军列队踏上瓮城的城墙上,扯了弓箭朝他们放箭。跟在花楚他们身边的尹家士兵不断有人中箭倒下。
刀光剑影中,边流溪拂指点了花楚穴道,然后横抱着她飞身上了瓮城城门的墙头。从怀中取出好几个球状的黑丸朝底下木制的城门掷去,黑丸撞在城门上裂开,散出浓浓白烟,随即燃起熊熊火焰舔噬在城门上。
“皇上,既然已经来了,何不出来谈个条件?”
边流溪灌了内力的声音飘荡在城楼上方,话落,对面的城楼上现出一个挺拔的人影。墨色的眸子深沉冷峻,绣有龙纹的墨色衣袍飞扬在寒风中,尽显王者霸气。
一段时日不见,如今这剑拔弩张的氛围,突然让花楚产生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段沉幕冷眼看向蜿蜒在瓮城城门上的火舌,挥手命令手下禁卫军停止攻击,然后直直的看向边流溪,厉声道:“昨夜闯皇宫之人是你?!”
“不错。”
“你与南峰寨是什么关系?”
边流溪勾唇一笑,一字一句道:“一……寨……之……主。”
短短四个字像是四波翻涌的海水,猛烈地将花楚的心席卷深底。一寨之主,他是南峰寨的一寨之主?呵呵,他竟是南峰寨的一寨之主!
段沉幕眼中先是闪过惊异,而后随即转为了然,道:“当初在军中就察觉有内应,竟然是你从中作梗?!那几次的苦肉计倒是厉害,骗过那么多人。”
“过奖,”边流溪见远处城外的官道上扬起尘烟,知晓时间已不多,于是开门见山道,“南峰寨处境堪忧,流溪身为一寨之主,肩负祖上重任,即便是赔上性命,也要为寨中百姓换得一份安宁。”
“安宁?”段沉幕冷哼道,“前几天不是刚传来消息说尹太尉已经将南峰寨拿下了吗?何必做无谓的挣扎?”
“无谓的挣扎吗?”边流溪笑道,“如果皇上不愿做交易的话,那流溪来个鱼死网破,让这个凤安城血流成河也不错。”
闻言,段沉幕暗暗思忖,曾经处过一段日子,晓得此人才能出众,甚至生过让他为朝廷效力的想法。那么,他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定是有着几分把握。
这时,段沉幕看到他旁边一动不动明显受制的花楚,脑中灵光闪过,突然警觉起来。
昨晚有刺客闯皇宫,扬言说今日城门处有人造反。分不清敌友,又被他逃脱,所以无法判定他话中真假。
然,他仓惶逃走时留下的兵器材质与南峰寨的一模一样,且武功高强,身份实在可疑。以防万一,今日在城门远处做好埋伏的同时,命人时刻关注着城门处动静。
曾猜想过可能是南峰寨余党的垂死挣扎,兴不起多大风浪,可是,尹家军……
段沉幕皱眉道:“你到底处在何种立场?”
城外兵马纷至沓来的声音越来越大,瓮城城门上的火虽然已经熄灭,但随时可能被人再次加以焚毁至灰烬。
边流溪看段沉幕神色已经起了变化,遂开口道:“流溪不管与谁妥协,皆是为了被俘获的南峰寨百姓不仅可以获救,今后还能纳入良籍,可以有名有姓、堂堂正正的生活。”
又从怀中取出几个球状的黑丸,边流溪继续道:“不论谁为帝王,对流溪以及寨中百姓来说都无所谓。当然,还是更偏向于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得到的安宁。所以,皇上,这城外反军攻不攻得进凤安城,全凭你一纸诏书。”
看他准备继续焚毁城门,段沉幕挥手阻拦道:“且慢!你要朕如何相信这不是你与反军里应外合的计谋?”
“临阵倒戈罢了。”边流溪道,“若是皇上就此对南峰寨全部百姓下赦免令,流溪自会拿出诚意。不然,待反军过了护城河,局势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了。”
兵临城下,容不得马虎,更容不得犹豫拖延。段沉幕道:“好,朕姑且相信你,若你拿出诚意,便下令将南峰寨百姓纳入良籍。绝不反悔!”
末了,段沉幕又道:“你先让花楚过来。”
“人,自是会给你,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阴冷陌生的语气飘入花楚耳里,直让她彻底心寒。看向边流溪的眼神已渐渐带上恨意。他却是罔若未觉,依旧是弯了眸子对她笑,锋利如刀刃的话语却是将他的阴狠表露出来。
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僵硬的身体转过来面向城外,道:“楚儿,每个人都有弱点,而你如今在我手上。”
城外,尹重已带兵赶至,隔了宽宽的护城河,皱眉看向城墙上的人,惊异于花楚的存在。说好的里应外合,出其不意攻破城门,为何会把丫头牵扯进来?
攻城凭的就是时机,不容手软。所以,即使察觉到一丝不对,但尹重怕是做梦也没想到,事到如今竟会遭到边流溪的反叛。
命令手边轻功上乘的几个人跨过结有薄薄一层冰的护城河,想要把吊桥放下来好入城门。孰料…………
边流溪将手中的黑丸分别掷向那几个朝城门过来的人。火焰烧在他们身上,惊慌中一时散了真气,失足重重的踩在冰面上,从破裂的冰面掉落护城河。
见状,尹重一口老血哽在喉头,怒道:“边流溪!你小子是想造反?!”
“是将军想造反罢?”
闻言,尹重怔愣片刻,然后见城墙上缓缓走来一个人,身着墨色的龙袍,威严大气。而他身后跟着的士兵,不是尹家的军队!
事实已如此明显,尹重却还是无法相信他遭到了背叛。直到段沉幕开口道:“前辈,罢手吧,你已没有胜算。”
“罢手?笑话!”尹重厉声道,“老夫忍辱负重,辛苦谋划十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怎会轻易罢手?!”
花楚一时间听得这么多她从来不曾知晓的真相,眼中除了震惊外,还有破碎,所有美好所有幻象的支离破碎。
看她眼中泪光点点,满是绝望。似是良心发现,有了一丝不忍。边流溪拿出一条洁白的锦帕,温柔的蒙在她的眼睛上,道:“待会儿怕是要见血,楚儿还是莫要看了。”
遮住泪花盈盈的眼睛时,边流溪眼中也闪过悲怆,轻声道:“若我南峰寨的百姓可以获得自由,定让他们好好的谢你。”
话音落,花楚便感觉有刀刃抵在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