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作正经地朝书桌前走去,偷偷拿了枝毛笔,沾了点儿墨汁,藏在身后,朝背对着我,此刻正蹲在地上的他走去。
于是我也蹲了下去,拉过他的袖子,迫使他面对我。
“笑够了没有?”
“没有······”
他还在笑,我扯着嘴角,掏出毛笔,把他按在地上,伸手就画:“我让你笑!有什么好笑的啊!”
他虽不情愿,但也没怎么反抗,关键是笑得没力气了,我知道的。
就这样我成功地在他脸上写下了“猪”这个字。
与他走到镜子前看,他笑着对我道:“舔掉。”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怎么这么重口味啊?”
“舔不舔?”他捧着我的脸道,见我摇摇头,便道:“那我来舔。”
“哎——呀——!”
脸上被他舔过的地方感觉粘粘的,暗骂道:好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
☆、娜木钟
月亮又圆了几回,永远不变的是它还是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看着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然而今夜月亮却悄悄躲了起来,也不知是为何。
寻思着今夜无风,便想出去走走。刚出门就见一男子在我屋子后面的小花园里走动。他慢慢儿地来回踱步,好像在想着什么事似的。
我站在那里定睛看他,不是岳托吗?
我走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岳托?”
他被我吓了一跳,面上显然是失色了。
“噢、福晋······”
我瞧着他好生奇怪,“好端端的,你来这儿做什么?”
尽管外面没多少亮光,但是我还是能看见他脸上微微泛起的一片红。
“我、我来这儿等大汗。”
“等大汗?那便进去等吧。”我笑着说:“不过,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来。”
“哦、不用了福晋。”
我见他吞吞吐吐,像是有什么要紧事,“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今日囊囊大福晋率察哈尔部分部落和妃子前来投降,想问大汗对她们如何处置。”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不像是能说谎的,果真告诉了我答案:“大汗准备将她们各自婚配,只是不知道将囊囊大福晋指给谁。”
他这么一说,苗头就出来了,众人必定是想要皇太极亲自迎娶娜木钟方才合乎礼数。毕竟她是林丹汗的嫡福晋,又是蒙古郡王之女,身份尊贵,自然要尊贵之人迎娶。
“噢、我知道了······这时候、想必大汗也快回来了,你要不要随我进去?”
他连忙推脱道:“不、不用了,我明日再来找他。”
我点了点头,向他告辞。
回去推开门,果见皇太极在宫中。我换了寝衣,在手上抹了点儿乳膏,叫惠哥退下了。
走到他身边,见他一个人对着梳妆台发呆,“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兰儿。”
“嗯?”我两手仍然在抹匀乳膏。
“你可曾听说林丹汗的囊囊福晋来盛京了?”
我点了点头,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他抚上了我刚抹了膏的脸,道:“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轻松一笑,“当然。”
充盈后宫是迟早的事,无论是谁进来都一个样。娜木钟美艳,然而这后宫之中的丽人不在少数,说到底还是要看心归何处。
他见我并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于是也就笑了。我笑,是因为他说的那句话,证明他始终把我放在了心上,这便够了。
半个月后皇太极隆重迎娶了娜木钟,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亲自护送她来到了宫门口。
她与我一样,嫁给皇太极时是第二次披上了红嫁衣。想想我们两个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只是可能永远都会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自信的笑容仿佛始终未曾离开过她的唇角,给她更添了一层妩媚。是的,她是自信的,从这不知真假的笑容里,我看到了她的可贵之处。想起了当年大金和察哈尔作战之时,林丹汗不知踪影之时,她从容地指挥察哈尔全军抗敌。而不久之前,她懂得“弃暗投明”,良禽择木而栖,实是聪明人的做法。相比之下,我果然不如她。
若她是真心投降,以她的才智,必能在朝政上助皇太极一臂之力。
她和皇太极走过众人之时,用多年前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像是胜利者的眼神,又像是在告诉我我们两个之间的斗争还没结束。
可我却从未觉得我们之间存在过什么斗争。
往往心高气傲的人容易想得多。
新婚之夜,自然是要陪伴新娘左右的。
今夜,我独与孤灯同眠,心里倒也没什么不快,因为总是告诉自己他心里有我。而且不管他的心装下了多少人,总有我的一席之地。
一国之汗的女人,应当大度,更何况是我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更不能只会吃醋、嫉妒,因为那些全都不符合他的气度。
新福晋给大福晋上茶,这是规矩。而我们这些人自然也不能缺席。
这是我和娜木钟在多年过后第一次正式见面。
哲哲道:“说到熟悉啊,还是海兰珠和你最熟了。”
娜木钟看向我,回道:“是啊,多年不见,兰福晋的风姿可真是不减当年啊,怪不得大汗那么看重你。”
她这么一说,难免会挑起在座几位的醋意。
“娜福晋也容颜未改,想必现在大汗已经看重你了吧。”我见娜木钟没接话,只是那么看着我,便道:“玩笑话,要说看重,我看,没人比得过大福晋。”
她转而一笑,“也是了,大汗与大福晋共经风雨,想必情比金坚。”她说得傲慢,显然没把哲哲放在眼里。
哲哲也无心与她计较,“好了,都下去吧,把心思放点儿在大汗身上,别想着想那的。”
说完便起身回了内室。
“海兰珠。”
温柔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回头一看,正是巴特玛。
在这后宫之中,倒是她经常陪我解乏,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毕竟当年在察哈尔的时候,除了苏泰,就属她对我最好了,我是记得的,所以她有什么小忙,我倒也是乐意帮忙。
“噢、好长时间没有看见你了。”我笑道。与她虽见了很多次,也说了不少话,可不知怎么的就是熟不起来。
“是啊,要不是这次请安,想必还真要好久不见了。”
“那到我宫中去坐坐,如何?”
“正有此意呢。”
于是她随着我一同回了关雎宫。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看了“关雎宫”这三个字好久,对我说道:虽然我不太了解汉人的文化,但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样的句子我还是懂的,看来大汗待你是真的好。
她表面上那么大方,心里却是打翻了醋坛子。她很好胜,虽不是想要争第一,但却不容许自己输得太惨。
她进来后再一次仔细观察了我宫里的东西,连窗台上的那盆花都闻了又闻。人说别人的东西总是好的,到现在我才明白这句话说得一点儿都没有错。
“大汗常来你这儿吧。”她边闻着我的那盒乳膏边问道。
我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笑道:“前几日来过。”
“你怎么还看这些啊?”
她看到了我床前的《宋词》,撇撇嘴道:“我最不爱看这些了,看了就想睡觉。”
我笑着走上了几步,“只是打发些无聊的时光罢了,其实也不大爱看。”
她翻了几页,点点头,再与我随便聊了两句就回去了。
也没说什么,只是谈及了我们和娜木钟三人,居然都再次嫁给了皇太极,由此而提及了苏泰,她说她也率领部队前来投降了,皇太极正愁把她指给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进香祈福
说到苏泰,这不前两日便来瞧我了。
我与她并不像同巴特玛一般,我和她情分深,可算得上是姐妹了。这几日皇太极没再来,也多亏了她陪我说说话,偶尔晚上高兴便索性在我宫中住下了。
“海兰珠,你说我这次做得对是不对?”
我们两躺在床上,同样望着床顶。
我想了下,终于妥善地告诉她:“对。察哈尔早晚会成为大汗的囊中之物,你投降是早晚的事。”
“嗯。”她很认同地眨了眨眼睛,“那你说,他会把我指给谁呢?”
“莫不如像娜木钟一样与我做个伴。”
她撇过头笑道:“你当真愿意?”见我没什么表情又道:“即使你愿意,我也是不情愿的。过惯了宫里勾心斗角的生活,我现在更倾向嫁与普通人家,活得自在些。”
我又何尝不是呢?可是缘分到的时候真是拦也拦不住,即使知道根本不可能与他白头到老,还硬是要死死地往火坑里跳,心想只要是在一起,哪怕是一分一秒也是好的。
《白头吟》中不是有句话吗——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不知不觉我又想到几年后将会离开这个人世,离开他的悲惨结局了。
“那几个字倒是好。”
我偏过头,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幅字——一世长安
那是他亲笔所书,说是愿我一世长安的。
一世长安······其实不管是谁都能拥有这四个字的,只是要看他的一世是长是短而已,离开之前,不都长安吗?
今日惠哥早早地便唤我起床了,昨日说是皇太极携后宫上清国寺为大金祈福,往年都是如此,左不过是“一统天下”这种愿望罢了。
众妃打扮得十分隆重,穿着体面的宫装,略施粉黛,乘坐各自的马车在宫人的引领下一同去了清国寺。
下车后一堆一堆地站着,没见着哲哲,宫人只说是她咳疾又犯了,不便出行。而皇太极则是因为政务繁忙,可能会晚点儿到。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果真是没错的,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不知道说着什么话,声音很轻,到底是在外面,很是注重自己身份的。
清国寺听说大汗要来祈福,两日前就把全寺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然后封寺,等我们来。这不,寺里是没什么人进出,百姓们倒都在侍卫横持着的枪外,交头接耳地谈论着我们这些宫妇。
玉儿与我站在了一起,笑着同我说了几句话,倒是句句贴心。我问及了淑哲的近况,说到这里她更是喜笑颜开,还告诉我那小家伙会喊“姨娘”了呢。
当真是好,索性当初把她及时送回了她身边,亲额娘见不着自己的女儿只怕会发疯。
号角声响。皇太极的队伍到了。
他下了马车,后面跟着大批的侍卫,多尔衮和豪格一前一后持剑护着,阵势庞大,足以展现国汗威严。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我们走来,女子们都在无形之中整顿好了自己,希望他能多看她们一眼,我倒是瞧见了,有些失宠的更是打扮得极为艳丽,为了重获君恩。
他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手。
我嘴角的笑是停留在看见他第一眼的那一刻的,此刻依旧没变,看见了他笑容里藏着的坚定的目光,于是也坚定地搭上了他的手。
众人吃惊,有些可能是失落。倒是玉儿面不改色。
他携着我的手一步步踩着阶梯,走向清国寺入口。
大金的规矩是井然有序的。走在最前面的只有我们两人,后面两三个,再后面两三个依次按位分跟着。
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这么一来,就是我抢了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