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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家伎,装扮起来表演着他们拿手的戏文,这本来是很好的席间娱乐。不过姚举这个太监,虽然经过在宫中小学堂里读过书会认字,不过他所学的往往都是为了替皇帝处理公文政务,并非像普通的那些文人雅士一样也会用来调风弄月。所以对于这些什么戏文戏曲,他的兴趣不大。看了半晌,也不禁兴致索然。朱见潾看出了对方的心态,便笑道:
“内相向来以伺候圣上为重,想来也不曾有那闲暇工夫看这些个戏文。”
“王爷说的是哪里话!小的今日能得王爷这般招待,乃是有福之至。这戏文有趣地紧、有趣得紧!”
现正正在上演的戏文是在说那旦角思念情人,唱词好不感人,哪里会是什么有趣?德王明知对方不爱看这些,不过也没有揭穿,只是一笑置之。见是时候了,德王便在席间低声向姚举询问道,究竟他是有什么事情告诉自己。
姚举一听,放下金杯,微笑着说道:
“小的这回冒昧前来拜见,就是为了一件喜事而来!不然以王爷这尊,小的这等卑微之身岂敢贸然相访?小的是受人之托,来向王爷提亲的呐!”
“提亲?”德王可没想到过时这件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又问道:“不知是何人提亲?竟要如此劳动内相前来……”
“不妨事、不妨事!不瞒王爷,小的此次在京中受人之托,前来向王爷的千金提亲。”
什么?自己就算要选女婿,也只会从济南这一带来选,怎么会有人那样糊涂、居然要向远在济南的自己提亲呢?他想了想,说道:
“按祖制,小女们日后即便要出阁,也不过是自家挑选罢了。怎敢劳烦他人,更不敢劳烦内相……不知是哪家看中我哪个女儿,难道是……”
德王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这个念头让他瞬间说不出话来。姚举看了,呵呵一笑,说道:
“不瞒王爷,正是王爷的二千金!王爷的二千金日前已得圣上恩准,此事朝中人尽皆知。只是还请王爷放心,提亲之人断断不会辱没王爷的家门,只怕,还堪称是良配哩!”
“这,只是小女……”德王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自己的顾虑说出去。因为这些事情,只有说得越明白,才越不会让对方感觉仿佛是在拒绝他的好意一般。“小女命格造化不好,不得入皇宫更不得有敕封,我一家已是感恩戴德不尽,如今若再大肆操办婚事,只怕……”
“王爷休急,还请听小的一一道来。托我提亲的人,并非那等徒有虚名的寒门之人。此人姓牟,名斌,字靖仁,号文宇,年纪三九,乃是辅国公长子,亦是当今锦衣卫佥事兼北境抚使,官至四品,前途无可限量。更兼得皇上倚重,他日年纪轻轻便当上锦衣卫都指挥使,只怕也是应有之事。皇上对牟佥事向来宠信有加,这不,前些日子,便提拔他当了佥事、又兼管着北诏狱。这牟斌年纪听着虽大,虽说不曾婚配,也是因他本人一心公务,无心谈婚论嫁之故。更兼他这人气性极高,曾对吾辈等人言及‘非绝好之女子不娶’,其父辅国公又向来极爱此子,因此也不曾违了他那意思,因此这牟斌的婚事方才耽搁了下来。他这回亲托着我,让我来让王爷报此喜事。王爷,非是小的斗胆,只是这门亲事,看得过呀。”
原来不仅是京城中人,更是个当官的……这下可不妙了,要怎么推辞对方才好呢。
而德王虽然知道女儿得到皇帝的允许,说是可以跟平民百姓的姑娘一起出阁(也就是说,就算嫁给官员也是可以的)。但是他可不敢保证,皇帝会不会对此觉得反悔;或者说,自己要是真的将女儿嫁给一个当官的,会不会引来别人的评击、到时候甚至是引起皇帝的不满。一想到这里,德王朱见潾也不敢造次。
他犹豫地一笑,对姚举说:
“内相的一番美意,确是好事。只是,想来小女哪里有这等福份,胆敢得配朝廷命官?便是他人有如此好意,我也不敢带累别个的。”
“王爷何必如此挂虑,”姚举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但并未因此而退缩。“令千金既已得圣命,天下皆知,还有哪个敢不识抬举、胡言乱语?更何况……呵呵,王爷,王爷可是觉得奇怪,那牟斌因何敢出面提亲?”
的确,这也很奇怪。就算要提亲,用辅国公府的名义就更加名正言顺了,可是那个姓牟的,却以自己的名义让人前来提亲,而非以牟家的名义……德王疑惑地看着姚举,只见对方此时越发笑得畅快了,眼睛简直眯成了一条线似的。
“王爷,若非有长辈作主,牟斌也不敢如此造次的。他敢提亲,小的敢帮他提亲,正是得了皇上的允准,我们方才敢如此行事的!”
“什么?皇上?!”
德王朱见潾大吃一惊,因为他压根没有想到,这件事的背后还有这么大的来头。姚举又凑近对方,低声说道:
“皇上那时虽恩准了王爷的奏章,好让令千金得以无殃。只是如此一来,令千金到底是尊贵之身,万一嫁得不好,岂不是又如德清长公主那一遭、直让人吓得心惊胆颤。因此,司礼监掌印太监张瑜并小的等人,便在皇上面前推举牟斌这般的年轻才俊,好解皇上之忧。结果,皇上一听便说好,还直说怎么没早些儿想到他这好人选。王爷,你想,这不是天赐良缘又是什么?”
原来是皇帝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虽然没有直接下旨,但是既然皇帝已经这么说过,那么正所谓是金口玉言,是不能更改的了。难怪那个锦衣卫会如此大胆地前来提亲,原来竟有这样的缘故!德王趁着姚举不注意,斜睨了他一眼,心想:这件事里头,司礼监这些太监们好像也出力不少。他们怎么会这么热心,替自己的女儿找夫婿人选?不,恐怕还是在帮着另一个人忙活,就是那个姓牟的……看来这个牟斌年纪不大,能有这样大的能耐,让皇帝许可他娶个藩王之女(虽然璇真已经没有了名份)、让这些平日里比朝廷大臣还要有权有势的太监帮他活动说媒,可见绝对不是一个等闲之辈……想到这里,德王倒不禁好奇起来,这个牟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弘治八年时,因德清公主出阁的事宜,皇上吩咐咱们好生在京城中打听打听,预备着要为公主选婿。那会儿,司礼监掌印太监是李广,此人言过其实,好大喜功,竟从此事中要谋些儿好处,将驸马都尉的人选定下一个京城中姓袁名相的浪荡子。此人虽家中境况尚可,只是恶名在外,哪里能配得上长公主?幸而皇上圣明,中止了这门婚事,重罚了那李广,另挑了门好亲事得配长公主。不然,便是悔也晚了。每回想到此事,皇上都觉得当时可险着,心中自然也忧心起来,忧虑着咱们皇室宗亲之女也会如德清长公主那般,险些被那等小人瞒骗了去。王爷,非是小的胡言,只是人心险恶,难免有那等小人觊觎王爷之女。如今皇上能如此答应,也是为了王爷着想啊。若非皇上宠信之人,哪怕小的们说破了嘴皮子,皇上又哪里会答应此事?王爷还请细想其中道理,小的在王爷跟前绝不敢有一字虚言!”
德清公主险些被骗婚的事情,德王也曾经听说过。而且他也知道,以姚举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也肯定不敢拿这些事情来开玩笑。因此,他听着听着,心中也相信了许多。德王对姚举说:
“你乃皇上身旁近侍、更兼曾襄助皇上处理政事,我又怎会将你的话视作儿戏?只是此事到底关乎小女一生,那牟佥事人又远在京中,只怕要想看一面也难……”
德王这么说,既是实话,里面也夹杂着自己的复杂情绪。虽说上回他鲁王连累、从而被皇帝怪罪过,是有自己的不察之责;可是这其中,也少不了锦衣卫们调查的“功劳”。一想到那些人曾经那样调查过自己、甚至抓住自己的把柄进行严厉的查问,德王心里自然就有疙瘩。对方就算日后能够升迁到锦衣卫中的最高职位,但仍然是个锦衣卫。朱见潾对于要将自己的爱女嫁给一个锦衣卫,心中可不会感到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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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卷 第九回 媒人(2)
“王爷虑得亦是。牟佥事已领了圣命,下月起将奉圣旨前往各省巡视,待他经过山东时,自然要来求见王爷的。到那会子,王爷便可知小的所言是否属实了。牟斌虽非一表人才,亦是相貌堂堂。他更非那等子穷京官,家中殷实,日后高迁,更是不愁大富贵!”
当说到“穷京官”时,姚举好像对此很有经验,因此也没有避讳这些。明代的官员俸禄很少,好比说四品官员,所得的俸禄,如果只是要养活一家五六口人是没问题,但要过上优裕的生活,就不可能了。所以如果真的一心清廉为官,那么想富起来肯定就是没门的事了。德王以前曾在宫中生活过,也知道那些太监们爱钱,像姚举这样的司礼监秉笔太监,肯定富得流油。而能得到姚举这样的评语,那牟斌家里肯定是不穷。不过,他还有不少疑问,想了想,这事到底是得到过皇帝同意的,自己也绝不能怠慢。德王便问道:
“不知这牟斌如何当得上进京当了这锦衣卫之职?他家在淮阴,埋应与其父母同住方是。若说他家中殷实,我记得辅国公在京中并无何物产,只怕连房舍也少,他是怎么……”
“说来话长。牟斌虽辅国公牟祥长子,那牟祥虽是上代辅国公嫡子,奈何父母早已双亡,只靠家下人抚养。不料到他成年之时,牟氏宗族中竟有亲戚指他为小妾所生,非辅国公骨血,不该袭这爵位的。那时,京中同为牟姓宗亲的一家也恰好回乡,见此不平之事,便挺身而出,护着牟祥。随后朝廷派了使臣来,查明了牟祥确系辅国公之后,让他名正言顺地袭了那爵位。因这一事故,牟祥便与京城中那牟家远亲情同家人,十分要好,两家不称亲戚只称兄弟,常常来往,向来如此。只可惜京城中这牟家夫妇福薄,独子牟斌才刚满十六,便撒手去了。牟祥那会子成了亲,得了长子,见兄长夫妇年纪已大,恐怕无后,便让自己的长子过继到了兄长名下。京城中这牟家夫妇,对这过继之子十分疼爱,直把他当亲生儿子一般抚养。这过继之子,原名斐,后来渐渐长成、文才武略皆令人赞叹。之后京城牟家夫妇相继过世,这牟斐感念养父母之恩德,便将其本名改名为斌,也是孝顺两老,让他们一家也得以有人承继之意。这辅国公牟祥其实极爱这长子。如今这京中牟家靠着这牟斌,好不光耀门楣!非小的夸口,只是这日后辅国公之位,怕也是要他袭了去。王爷,这样一个人选,只怕还能入府上之眼否?”
听着这些话,德王心里渐渐明白:原来这牟斌还真的这么有能耐。他看到姚举那讨好的笑容,便连忙回答说:
“这是自然。难怪皇上也恩准了他,许他前来提亲。圣上所选之人,必然是人中龙凤。”
“正是这般!”姚举得到德王的这番话,心里也放松了不少。“当然,这等终身大事,还是要请王爷定夺为是。皇上虽准了牟斌前来提亲,只是也不曾准得他能亲娶王爷之女啊。王爷,还请不必挂心,好生考虑为上。”
皇帝就算没有直接的命令,但光是这样的口头允诺,都已经能让人很难抗拒了。德王想着,到了下个月对方如果真的要上门来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