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仕女育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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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仕女育成记-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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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金蝶,也是这样吧。璇真记得,即使换上了锦衣华服,打扮得漂漂亮亮,活像个主子似的金蝶儿,她面对着众人时的神情恐怕与当婢女时没什么区别。因为在她的笑容之中,璇真所感受到的,并不是一种自信或得意,而是诚惶诚恐的谦卑。当然,金蝶儿以后会不会变成她妹子那样还很难说,但是在当下,她仍然没能完全走出身份卑下的阴影。而她的妹妹金燕儿,则是因为如此之快地脱离了那个阶层,让她忘乎所以,因此才可能做出那些招人讨厌的傲慢举动。其实,这些人,所感受到的生存压力,远比自己这个阶层的人要来得沉重,甚至,那种压力已经将许多人压得喘不过气来,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往上爬,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成为踩在别人头顶的人……
  想明白了这点后,璇真开始觉得,对于金蝶金燕并不是那么厌恶了。而且,仔细想想的话,像死去多年的绮云、甚至是玉仙那样的人,她们的背上,可能都背负着他人所看不见或不被谅解的压力。在这里,身份卑贱的人活得艰难,而有些已经拥有一定身份的人,可能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个年代,还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了。不仅是物质上的,更多的,还有人的心……”
  璇真心中有种愧疚之感,虽说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在明代这儿害过一个人或参与到诋毁、污蔑一个人的行为中,可是在心中,她确实有过对他人的厌恶。但是,自己只看到他们的表面,对于他们的内里,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在现代,提倡人们互相了解的方法很多,但最根本的还是离不开“站在对方的角度来了解对方”这个道理。可是璇真虽然明白这点,却没试过对自己在明代认识的大多数人这么做。有些人,更像是一早就被自己贴上了标签,只是成了个类似记号般的人物。直到现在,她才开始领悟到,那些标签的背后,同样隐藏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容娘、玉仙,还有死去的绮云,她们是些怎么样的人,我并没有想过自己亲自去了解,只是从别人的话里头将听到的话当作自己的见解,然后再选择将她们定型。但是,自己心中的那个形象,真的是真实的她们吗?”
  在这仿佛要将人全身水份都榨干的季节中,璇真却能够静下心来,咀嚼着内心深处一些往常不会被自己所留意的声音。
  一日,她又到姐姐的月斋那里去,去的路上,就碰见了孟媛。原来,她才从西苑那边回来。于是姐妹俩拉着手进了上房,一起坐下,边吃着茶边闲聊。璇真心想,姐姐多半是到懿安堂去了,不用问肯定是去见二夫人容娘,虽说此前有过“了解一人要了解对方的全面”这种想法,但是璇真同样很清楚,二夫人对于自己的两个女儿,并不像自己和王妃一样感情深厚,甚至谈不上关心女儿。但是姐姐孟媛对于母亲的一切吩咐或话语,永远没有反对过,只是静静地保持沉默。璇真有时也不明白,姐姐到底是怎么样想的。
  “觉得热不?如今这日子,太阳下了山后地上还发烫,你少往外头来,免得中了暑气。”
  孟媛见璇真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她是不舒服,所以这样对璇真说。璇真放下茶盅,说道:
  “不妨事。园子里大树多,又能遮阴。我便是出来,也不往那晒地上走。”
  两人又聊起了季媛的情况,孟媛对她说:
  “三丫头还是那样儿,有时做恶梦、有时倒睡得安稳。有时,底下人听见她又在那儿自言自语似的,问起来,她就说有人跟她说话来着。你想,这岂不又是跟她小时一样?”
  的确,季媛在数年前,曾经一度大病,病过之后,她就老是有一些奇怪的症状。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并非生理上的病症,而是精神上出现了问题。璇真当时就有这种想法,无奈明代并没有对精神治疗的方法,因此她们也只好等待季媛的病会有起色。后来,她的种种奇怪行为渐渐消失了,虽然头脑有时还不大灵活,但毕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没想到,如今季媛的身上又开始出现了这些行为。到底是为什么呢……
  “三丫头这些天可有吃药来着?见好点不曾?”
  “也还是那样。良医说得倒自在,说天热,让人神思不宁,故夜有所梦。唉,要果真只是如此倒好。”
  虽然口头上是这样说,但看得出来,孟媛对于大夫的诊断也开始没什么信心了。璇真便安慰说:
  “如今这天也忒热了,小妹只怕是也确实如良医所说,睡不安稳。以往三丫头用了良医那汤剂,倒吃得好,过些时候想来自然无事。”
  “小妹向来是个坐不住的,这些天里被唬得那样,看了就可怜,前儿个我娘去瞧了三丫头一回,也说她这病来得古怪。”
  原来二夫人也去看视过女儿了,璇真嘴上和姐姐说着话,心里还在想着这件事。这时候,她听到孟媛又说话了。
  “娘还命人送去些茶食,若三丫头能用一些,只怕是这病也就有起色了。可她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又稀里糊涂的,旁人怎么劝她也不依。”
  “姐姐休要挂怀了,要是那丫头知道自己亲娘和姐姐为她担忧,心里又怎会好过。”
  “我倒罢了。”孟媛看了璇真一眼,像是想叹气但又忍住了。“不是我故意对妹妹说这话,只是我娘只怕也未必将三丫头这病放在心上哩。”
  璇真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但孟媛接下来又说:
  “这儿没有外人,我才敢对妹妹说的。娘她整日向我抱怨,抱怨小妹这病病得不是时候。那些话,我听了也只好装作没听见。还有可笑的,我娘还说,说父亲常不到她那儿去,只怕也是因为我跟三丫头不争气的缘故。你说,我又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装聋作哑罢了。”
  “姐姐……”
  孟媛没有叹气,却禁不住的摇了摇头,她转过身来看着璇真,苦笑了一下说:
  “我们姐妹向来不瞒彼此,我心里有事也只好跟妹妹说了。不是我故意数落自己亲娘,只是她有时确有行事难免有遗漏之处,未免让人侧目。我和三丫头就算要劝,也不好劝的。”
  “姐姐千万别说这话,二夫人一向是个妥当人,虽说她人是要强些,可侍奉上下从来不曾有一点失礼之处。姐姐别多心,要是真有哪个下人敢在背后嚼舌根,也休想轻饶过去。”
  “妹妹有所不知,我娘她看着是精明,可她底里,却是个糊涂人……糊涂过头,自然有些失当之举。”孟媛情绪颇为低落,可见她心里也非常不好受。“妹妹你在心里头,必定在怪我数落自己亲娘吧。”
  璇真此时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能安慰对方,只好不住地劝解着。孟媛拍拍她的手,点点头说:
  “我知道,我做女儿的自该孝顺父母,又怎能如此说亲娘的不是。好妹妹,你听了便将它忘了就是,不必挂怀。”
  姐妹俩彼此诉说着心里话,不知不觉间感情又深厚了一层。事后,璇真回想起姐姐的话,心里也未免有些黯然。她知道孟媛之所以说二夫人“糊涂”,并不是真的指二夫人头脑不聪明,而是指她一叶障目,为了争夺那些利益而不是变着法儿与人斗、好获得王爷的宠爱。璇真了解自己的姐姐是那种为人淡泊宁静之人,对于什么争权夺利的事更加是毫无兴趣;所以在拥有这种性情的孟媛眼中看来,她的母亲为人“糊涂”,自然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而且,二夫人对于自己两个女儿没什么关爱之情,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一向内敛稳重的孟媛如今会这样数落自己的亲娘,并不是为了替自己讨个公道,而是她心疼自己那个还不懂事的妹妹,心疼她竟然与自己同一命运,得不到母亲的爱。
  姐姐她说得没错,以头脑来看,二夫人一点也不笨,相反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个精明之人。但是,人光有小聪明,却没有看清大局的眼光,那么一来,这种聪明反而有可能害了她自己。


第三卷 醉娇红 第五回 另一个……(3)
  她要是能够将眼光放长远些,将心思多多用在照顾女儿的身上,家人间和睦亲厚,不是更好吗?虽说她没生下儿子,但是有这样两个或懂事或可爱的女儿,难道还不够吗?璇真自然也清楚,对于明代已经出嫁的女人来说,拥有一个儿子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可是再看看三夫人,她生下了二哥祐樬,却仍然没有换来父亲的宠爱,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所以,要是二夫人能够明白过来,好好爱护自己的女儿,这也还不迟……想来姐姐和妹妹虽然和自己一样,都是父亲的女儿,却得不到亲生母亲的关心疼爱,却是令人心酸。
  不知是因为这天气让人心中烦忧、还是说些心中的烦忧让人觉得天气更闷热,璇真只觉得心中难以平静,整日里眉头不展,有时好久都不说一句话。芜陌轩上房内侍候的养娘宫女们见了,都慌了起来,又不敢上告,因此只不住地开解璇真,希望让主子可以恢复往日的态度。
  佩玉因见璇真如此,也隐约猜到她有心事,只是又不知因什么缘故。
  因此,她悄悄命小宫女们常在房内下棋、打双陆,掷骰子抢红,彼此说笑,好让璇真见了,也可以引她一笑或是能引着她也玩一玩。这样一来,说不定就能解一解心里的烦恼之情。
  那日,璇真见了房里宫人们下棋,她瞧着瞧着,心里倒想起广颐楼那未完的棋局来了。于是到了那天夜里掌灯时分,璇真向奶娘提出,自己想带着两个人到花园里走走。佩玉那时候正愁小主子最近向来闷闷不乐的,一听到她主动提出要去走走,便连忙派了两个宫人跟随着璇真出来。但是她哪里知道,璇真其实真正要去的地方,并不是花园,而是王府东北角的广颐楼。
  璇真来到那儿后,照例吩咐一个宫人等候在南边角门那里,不许离开。在楼下,那几个太监见她来了,正想高呼行礼,被璇真摆手制止住了。她不由分说遣开他们,又让另一个小宫女在下头等候,自己则提着裙子,缓缓上楼来。
  走到二楼时,璇真正在为自己那双不争气的小脚而无奈时,忽然之间,她又抬起头,望向上方,眼中掠过难以置信的神情。当她来到三楼时,转头一望,赫然看见棋盘那儿已经坐着一个人。不是别个,正是广智门上的校尉莫冰。
  莫冰原本出了神地看着棋盘,左手中拈着一枚白子,迟迟不曾放下,显然是在想着下棋之策。他似有所觉,回过头来看见了璇真站在楼梯旁。莫冰一见,便放下棋子,朝璇真行礼,口中说道:
  “小的向姑娘请安了。小的不知姑娘也来此,若有冲撞,请姑娘休怪。”
  “你起来吧。你既然先到,又休有冲撞之罪?倒是我这一来,只怕让你思路不通,误了下棋。”
  “姑娘这般说,折杀小的了。”
  璇真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往棋盘这儿走来。原本他们两人是主仆,再加上又有男女之别,所以璇真本来就该离得对方远远的才好。但是如今,璇真好像完全没这个顾忌似的,她走到棋盘旁,看了看棋子的走势,又转头看着身边正欲退开的莫冰。
  “你不必退到一旁去,好好想想把这步棋走了再算。”
  “我越礼了。”
  “何必如此退缩,我不怪你就是了。你来,坐,才刚我见你拈着棋子,莫非已经想到了对策?”
  在璇真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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