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歌点点头:“不过是想要攀附于你的一个小姑娘而已,你不给攀附也就罢了,出这样的难题给人家,不是等着要人家受罚的么?”
“难道不该罚么?”他问,目光流光溢彩的落在她脸上。
她想了想:“就因为她惹我恶心了?”
“对!就因为她恶心到你了,也恶心到我了,这罚是肯定要她受的!”贺兰子彻说着,又要过来摸她的手:“也可以借此机会,给那些想要把女儿塞进后宫的人一点儿警示!”
云歌已经感觉到身边有些大臣在交头接耳的议论了,想着定是觉得这太皇和太后的行为太亲昵了一点吧?
见他的手又要摸过来,急忙把手抽开:“象棋来了!”
贺兰子彻这才作罢,收了手去。
象棋这种活动,在帝都镀阳城并不见风行,只是在民间有人下来玩耍,因这毕竟没有黑白棋子那么高雅那么有难度。
今日崔府尹的家人找来的这副象棋,上面的车马相士将还都是象形的,并不是真的文字刻在上面,两人脑袋抵着脑袋在一起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每个棋子上面的图形代表的意思。
沐云歌和子彻对弈之前,特地又扭头去看了一眼绣屏前面的崔采薇,见那崔采薇已经捻了丝线,正在斟酌着从何处落针,看她那样子,应该也是胸有沟壑了!
两人试探着走了几步,便都沉思着开始排兵布阵起来,你进我退之间,时间过得很快……
☆、270 两女两刺
衍儿已经如愿,得了那只小仓鼠,崔家的人还很贴心的找了一只精致乖巧的笼子,将那小仓鼠装在里面,还配送了一个小小的丫头,说是这丫头懂得照理仓鼠的生活,定能让仓鼠活到小皇上不想要它活的那一天。
云歌觉得有些不妥,那丫头虽然怯怯诺诺的看上去很招人可怜,可是云歌知道,这进皇宫并不是什么好差事,说不定带人家进去就是误了人家一辈子呢,故执意不要那丫头跟着。
丫头眼泪汪汪的就要往地上跪去,年纪尚小,想要求着太后宽厚带她进宫去,却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子彻在旁边被这丫头哭哭啼啼弄得有些心烦,便对云歌道:“不如就让她跟着吧!这小仓鼠也不是那么容易养活的,有人专门照料着,衍儿也免得看着小仓鼠死了心里难受!”
云歌却觉得这话说得好没道理,生死离别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衍儿也不能例外,看着喜欢的东西死在眼前,这种伤心和难受让他早一点体会也不是完全就没有好处!
本来还要坚持,可是思及今日贺兰子彻的表现实在可圈可点,又见衍儿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哀求的盯着她,便心软下来,松口道:“那好吧!”
衍儿和那小丫头去花园里面摘草叶子喂仓鼠去了,云歌和子彻又对弈了两局,被贺兰子彻的两只小卒给逼得动惮不得束手就擒的时候,弃子道:“我输了!”
子彻也丢了手中棋子:“不过是陪着你玩耍而已,谈什么输赢?”
两人携手走下来,往场中间的绣屏前面走去,子彻漫不经心问:“崔府尹,这都快两个时辰了,令千金可有了些眉目?能绣还是不能绣呀?”
崔府尹步态慌张的跟在旁边,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回太皇的话,小女尚未绣成!”
子彻轻嗤一声:“那便是绣不出来了?”
“太皇恕罪,太后娘娘恕罪!”崔府尹惶恐的连声说着,若这夫妻两人停下脚步来,他定是要噗通一声跪下去的!
这崔府尹的年纪比云歌大上两轮不止,听见他诚惶诚恐的在耳边连声叫着什么太后娘娘恕罪,云歌觉得这太后二字,实在太显老了一点!
可怜自己连皇后都没做过,便直接跃升成了太后,一点适应的过程都没有,难怪被叫太后这心里就发慌呢!
跟着子彻走到绣屏前面,崔采薇已经停了手中工序,带着几个绣娘弯腰行礼。
沐云歌看她行针之处,那印子好像是要绣个人形出来,不过视力模糊,也看不清楚这要绣出来的人,到底是男是女,是胖是瘦,便问身边的人:“子彻,她绣好了?”
子彻松开她的手,往近又走了两步,见那绣屏上面一个女子窈窕的影子正呼之欲出,他喷上去的那些水渍,全部被绣入裙幅尾部,那星星点点的不知道是要绣成花朵还是别的什么……
崔采薇半低着头,比起在梅林里面的样子,态度收敛了不知道多少倍,大概知道这绣品关系着自己和家人的前程命运,故说话更显恭敬:“太皇恕罪,太后恕罪!采薇笨拙,这绣品还没有完成……”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贺兰子彻的声音里面突然没有了责怪之意:“还需要多少时间?”
“回太皇!还需要至少三个时辰!”崔采薇回答着,目光只敢盯着他们的袍摆。
崔府尹跟着上前,双手不断作揖打躬,颤颤巍巍道:“请太皇恕罪,小女,小女……”
贺兰子彻又看向绣品上面那女子淡淡的影子,语气平和道:“不着急,慢慢绣罢,只要绣得好,今日种种便不会和尔等计较!”
说完,折身过来牵沐云歌的手:“我们回去吧!”
云歌往绣屏上面看了一眼,好奇问道:“绣的是什么?很好么?”
“现在还看不出好坏,只是个轮廓罢了!”他牵着她小心的绕过旁边支架,往下面走:“不过还是值得期待一下!”
云歌便不再问,行至院中唤了衍儿过来,一家三口被簇拥着,热热闹闹的回皇宫里面去了。
这件事情便是第一根刺,云歌吞下去的时候不觉得,却不曾想这根刺日后终究是搅得她寝食难安起来。
七日大宴刚过,北漠那边果然有使节进殿,再次提到联姻求和之事!
因这事是在朝堂之上提及的,故贺兰子彻不能三两句话如同对锦觅儿那般的给直接回绝了去,这事情就在朝堂上面讨论来讨论去的,最后,大家都觉得后宫里面添一位不关痛痒的妃子,便能解决多年僵持的战事,实在是一件很得便宜的事情。
沐云歌虽然不关心前面朝堂上面的事情,不过这风声还是很快便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想起锦觅儿对贺兰子彻从小就种下的情根,想起锦觅儿不论样貌学识还是功夫手段,样样都比自己强,沐云歌被贺兰子彻好不容易安抚下去的心,便慢慢的又有些焦躁起来。
早上起**便觉得胸中郁结,吃饭没有胃口。
在后花园转悠了半个时辰,还是觉得心情烦闷难当,正欲差个身边人去探探前面动静,看看子彻可是真的松口,答应让锦觅儿入宫了?
其实站在理智的角度上来说,她觉得真是应该让锦觅儿入宫,随便给她一个妃嫔的名分也是应当的,一个虚位便能免得战事平息,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战事连连只能让国力衰竭民不聊生。
这些道理她都懂,只要自己不是坐在今天这个位置上,她也是极赞成的!
可是问题的微妙之处就正在于这一点上面,放在别人身上行,放在她的身边,便如同眼中揉沙一般,是万万不愿意的!
叫了鸾儿过来,正如此这般的吩咐她,去找前面相好的太监打听打听贺兰子彻是怎么个意思,传令官扯着长长的声音报:“太皇驾到!”
云歌急忙整了衣衫,迎了上去,膝盖还没有弯下去,便已经被他给一把扶住了:“你我夫妻哪还需要这些繁文缛节!”
☆、271 自卑太后
这话云歌听着心里舒服,面色柔和的抬起头:“你刚刚下朝么?这么急过来凤仪殿,是有事?”
他身上朝服都还没有换,就急匆匆的过来,云歌猜着他莫不是要和自己谈论锦觅儿的事情?
若他真的当面和自己商量此事,那她应该是大度的应允,还是甩脸子赌性子给他看?
却见他俊脸含笑,侧身让开道:“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说完,身子侧到一旁,露出站在身后的崔采薇。
她今日穿得极其正式隆重,一袭淡绿细丝褶缎裙,裙角有几缕银丝勾茹成暗纹花朵,乃是著名的苏绣手工,袖口收紧,外罩一袭对襟薄羽开裳,长至裙角,颇具大家小姐风范。
崔采薇轻移莲步,上前屈膝行礼道:“采薇见过太后娘娘!”
声音也好听,绵绵的透着温顺之意。
云歌一见崔采薇,脑子里面便嗡嗡响成一团。
原来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即便她将一个锦觅儿拦在了后宫的宫门外面,还有千千万个锦觅儿前仆后继的涌进来,这崔采薇,不就是其中之一么?
她心中泛起苦涩,生硬开口:“免礼!”
说了这二字,便不再开口,垂目侧身,去看旁边一簇半开的花,心生恶意,居然想要将那粉嘟嘟的花骨朵给揪下来狠狠撕碎!
手指还没有碰到那花骨朵,他的手便半路拦截过来,将她微凉的手在掌心紧紧握住:“给你看一样东西!”
“我已经看到了!很好看,很漂亮!”
云歌恼恨身上这太后的身份,让她不能由着性子的耍泼撒野,这边上宫婢太监几十双眼睛盯着呢,断不能失了仪态。
可是心里真的很想做一回乡村野妇,看见相公将外面的女人带回来,便是不要命,也定要将这些外面采回来的野花撕扯蹂躏个死去活来不成人形的!
她看向贺兰子彻,笑了笑,自己也觉得这笑容有些狰狞,便又偏过头去,眼眶迎风一吹,便有些刺痛,说不出的涩意道:“你喜欢就好,还带到我面前做什么?”
贺兰子彻仔细看她脸上表情,好歹也是一起生活了好几年,她的这点心思,他很快便也明白过来了!
眼底不由得漾出些笑意,伸手揽了她的腰,附身过去在她耳边低声揶揄道:“好重的醋酸味道!”
沐云歌被他一打趣,更觉得委屈,红了眼眶便要蛮力挣开:“放手!”
“我偏不放!”他笑得温暖如三月春风,对旁边的人道:“抬上来吧!”
于是,几个小太监抬了一副巨大的绣品上前,在院中缓缓展开来,正是前几日百花宴上面的那副百花图。
春夏秋冬不同的景致下,百花争相吐艳,姿态各异,颜色深浅不一竟似有光影斑驳落在花蕊之上,绣品徐徐展开,引得院中蝴蝶纷纷来采。
云歌直觉诧异,那日看着绣品隔了些距离,看得不真切,今日绣品在眼前展开,只觉得香艳扑面,居然比画卷还要逼真万分,花草俱是都活过来一般!
绣品又展开了几分,在几簇华贵盎然的牡丹旁,一窈窕女子跃然其上,似正缓步赏游于百花之中!
云歌看着那女子,忍不住轻呼了一声,那神态形貌,不正是她自己么?
自从被歹人行凶,她伤了眼睛又毁了容貌之后,她已经变得极其不自信了,每日出门要么想尽办法的遮掩那道疤痕,要么便用白纱覆面,尽管如此,那本就不多的自信,也还是溃散得所剩无几。
今日却看见自己的样貌出现在百花之中,惊得她几乎不敢细看,生怕细看之下,会发现自己原来比预想的还要丑!
想要躲避,贺兰子彻却搂了她的腰身,往前面又靠近一些:“很逼真,很传神对不对?”
崔采薇站在旁边这半天了,这时候才上前轻声解说道:“娘娘可还喜欢?采薇想着牡丹乃百花之首,太皇在牡丹花旁边喷下水渍,采薇不管绣什么都有些落了下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