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长发撩开,露出一张女子的面孔,陌生又熟悉。
人群中突然有人说道:“这女人被一个恶贼掳去,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但一直都疯疯癫癫,估计再也治不好了……”
那女子看着阿昙,眼睛睚眦欲裂,嘴里又吐出一口血,突然伸手抓住阿昙脚,喊道:“是你!是你!”阿昙任她拉住,只问:“为甚么你会这样?那日……你不是被人救了吗?”
“没有!我还是被云中鹤掳走了!没有人救我……没有人……”那女子说道后来声音哑了下去,一边吐血一边流泪,“若不是遇到那位姑娘,我现下早就是黄土一抷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人……”那女子话音一弱,脖子一歪,不知是晕还是死。
慕容复本想上前拉走阿昙,但看清那女子面容,登时僵立在原地。阿昙紧紧抓住衣袖,蓦然抬头,对慕容复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不是说已经救了她吗?!”
60 莫怪当欢却惆怅
莫怪当欢却惆怅
阿昙问完,不等慕容复答话,便一转身离开。慕容复不禁追出两步,但一看倒在地上的女子,便如兜头浇了盆凉水,甚么解释的话都说不出了。
阿昙也不管走到哪里,一心只想将慕容复甩开,她此时心乱如麻,又气又悲,气的是慕容复骗自己;悲的还是慕容复骗自己。当初云中鹤掳走那名女子,满以为他真的好心好意去救了,谁知道统统都是谎话!阿昙心间好似堵着团棉花,她虽是气极,但更多依然是喜欢他。正因为喜欢到极点,他的欺骗才更让自己不能接受。阿昙浑浑噩噩的走着,不知不觉天色擦黑,回头一看,慕容复仍没有追来,阿昙踌躇良久,一跺脚朝客栈走去。
不论慕容复怎样欺骗,她终究不想离开他。
阿昙一回客栈,风波恶连忙笑容满面的迎出来:“阿昙,你可算回来了!”风波恶走到阿昙面前,将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她:“公子爷知晓你没吃饭,特意跑了老远给你买的糯米糕……”风波恶还未说完,阿昙从他手上拿了糯米糕径直走了。风波恶看着阿昙背影,对包不同怪道:“包三哥,你不是说这俩儿回来便和好如初了么?”包不同摇摇头道:“公子爷自有打算,你就别操心了。”风波恶“哎”了声,说:“只是看着两人冷冷清清的心里不舒服。”
四人当中数风波恶年纪最轻,比慕容复年岁大不了多少,两人自幼一起长大,风波恶自然是希望慕容复能和和好好。但看今日这场景,也不知阿昙和慕容复出了什么事。
阿昙回到房中,将那油纸包打开,倒了杯茶,捻起一块糯米糕呆呆的看着。她虽然在生慕容复的气,但是不能亏待自己,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开心结原谅他,但现下是绝不可能……阿昙叹了口气,将那块糯米糕送进嘴里,嚼了两下,登时从凳子上蹦起来,“啪”的打开窗户呸呸呸大吐。
阿昙连喝了几杯水,看着桌上那糯米糕咬牙道:“这是甚么怪东西?难吃的紧!”说着一把抓起糯米糕便要扔出窗外。便在此刻,阿昙忽然想起之前对慕容复所说,神色一愣。
又摸了摸那油纸包,果然还是温热的。
“不会……是他做的罢?”阿昙自言自语说完,却不将那糯米糕扔了。倘若这东西真是慕容复做的,那他不是进厨房了?阿昙想了想依他那副摸样在灶头柴堆间捣鼓吃的,微微发笑,下意识的捻起一块糯米糕吃进嘴里,反应过来,又急急忙忙跑去窗边。
阿昙心中矛盾正是来源于此,慕容复可以对她很好,但对他人却是不留余地。别人也许对他无关紧要,也许影响到他复国大业;他可以对别人冷漠,也可以杀掉影响自身的人。阿昙联想到自己,莫名打了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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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夜,次日几人继续行路。阿昙牵马出来,慕容复远远看到,忍不住上前拉住马缰,唤道:“阿昙。”阿昙抬眼看了看他,从他手里夺回马缰,不发一语。慕容复心下无奈,正想说点甚么,阿昙却拉着马走了。
风波恶打马踱到慕容复身边,咳了咳道:“公子爷,凡事顺其自然啊。”慕容复“嗯”了声,看着阿昙背影神色莫名。
午时甫过,几人转过一处树林,突然听得林中传来一阵砰砰铛铛刀剑相击之声。邓百川眺目一望,说道:“林中貌似有两拨人在斗殴。”风波恶一听有人打架,登时神色一展,便要打马过去掺和一脚。一旁的公冶乾连忙将他拉住,摇了摇头:“莫惹是非。”
慕容复侧耳听了听,说道:“好像是丐帮弟子,过去看看也无妨。”几人来到林子里,尚未走进便看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好些丐帮弟子,有的已经咽气,有的缺胳膊断腿,奄奄一息,怕也是活不成了。包不同下马走到一名重伤的弟子身前,掏出怀中的药丸便要给他服下,不料那丐帮弟子摇了摇头,气若游丝的说:“多谢这位壮士,我活不了多久了,无须浪费你的药……”
包不同没想到这人会这么说,当下便将药瓶收起,笑道:“难得你临死还能这么想,我就遵从了罢。”包不同这时又问:“兄弟,你们这是怎么啦?是哪个门派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挑衅你丐帮?”那丐帮弟子突然睁大双眼,颜色可怖:“是……是庄聚贤!是他派人偷袭我等!”包不同一愣,侧头看了看慕容复。慕容复心思一转便猜到所为何事,无非是因为这帮人不同意庄聚贤做了丐帮帮主,庄聚贤狠下杀手以绝后患。
“几位好汉……劳烦你们将消息带给吴长老……告知他……庄聚贤下一个便是向他下……下……”“毒手”二字卡在喉间,一口气吸不上来,立时毙命。包不同叹了口气,伸手将他双眼抹下,问慕容复道:“公子爷,你看此事……”
慕容复沉吟片刻,方道:“现下丐帮乃是全冠清庄聚贤二人坐大,与其为敌无甚好处。丐帮内讧,我等倒是乐的袖手旁观。”话音刚落,便听前方有一人高声道:“魏长老,现下只剩你一人,难道还要硬装骨气么?!”
阿昙十分不喜慕容复管这闲事,但看他样子,却是大为感兴趣。果不其然,慕容复和邓百川几人朝那方走去,阿昙叹了叹气,只得跟上。
那魏长老一身灰袍,手中一把长刀舞得虎虎生风,围着他的丐帮弟子无一能近身。当首一人四十来岁,面白无须,站在一旁看着魏长老打斗,刚才那句话便是他问出的。魏长老一边舞动长刀,一边“呸”了声道:“李世忠,亏你还是丐帮一大舵主,竟然也和庄聚贤那怪人沆瀣一气不知羞耻!”李世忠冷笑道:“怎么‘沆瀣一气’了,庄帮主有大将之才能者之风,我等拥戴他理所当然,倒是你和吴长老一昧顶撞于他……嗯,魏长老,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魏长老大声喝道:“废话少说!你倘若当真还念着昔日同帮情谊,那便休得与我为难!”李世忠道:“那魏长老是否还欲反庄帮主?”魏长老道:“不错!有他无我,有我无他!”说完长刀横扫一劈,四周的丐帮弟子“啊哟”“疼啊”的大叫起来。
李世忠脸色一白,退后两步,勉强笑道:“魏长老武功果然精湛。”魏长老鼻里一哼,举刀指着李世忠道:“你可还要拥戴那草包帮主么?!”他话语刚刚说完,倏然双膝间被甚么东西一弹,顿时双腿发麻栽倒在地,那把长刀也摔出去老远。
“是谁偷袭!!”魏长老刚要站起,膝盖又是一痛,“啪”的摔倒。慕容复悠悠然的从树后转出,微微一笑道:“庄帮主虽然做事考虑欠周,但也万不是甚么草包。”魏长老一惊,问道:“你是谁?是庄聚贤请来的帮手吗?!”慕容的答道:“那倒不是。”魏长老正要发怒,却听李世忠道:“这位公子一表人才,见解果然也不同凡响,同我帮帮主是知交好友也不一定。”说着转过头看向魏长老,道:“魏长老,我这便替帮主清理门户了。”
魏长老双腿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看着李世忠怒道:“你意欲何为?”李世忠哈哈一笑,“唰”的抽出软剑,一步步走向他。
慕容复心底轻嘲,他伤魏长老乃是顾着全冠清庄聚贤的计策,倘若庄聚贤被这些人撵下台,那十多日后的重选武林盟主便不会再有,他又如何能浑水摸鱼?况且丐帮首脑是一个毫无能力的草包,他日后若要夺取也方便的多。眼看魏长老将死,慕容复转身便要离去,忽然看见阿昙还站在原地,于是上前拉着她手道:“走了。”
阿昙出乎意料的反手紧紧握住他,慕容复还没来得及高兴,阿昙却肃然道:“你为甚么要害魏长老?!”慕容复心头一凉,半晌才道:“这是为谋大事,你还不懂。”
阿昙脚下一股寒气上涌,又来了又来了!每次做事都从“大事”着想,怀着目的,甚么时候他才能不想所谓的“大事”?阿昙松开他手,退后两步,好似他是洪水猛兽。
“你为甚么就不能做个好人?没有目的,没有恩怨。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不是助纣为虐……慕容复,我不喜欢你这样……一点也不。”阿昙说完,看了眼正挥剑刺向魏长老的李世忠,扭头闭眼。
“铮——”
李世忠手中的长剑应声断成两截。
“这位公子……你阻拦我清理门户是甚么意思?”
阿昙刷的睁开眼,只见慕容复脸色阴晴不定,右手虚空两点,又将魏长老的穴道解开了。慕容复这时伸手握紧阿昙双手,缓缓说道:“你不喜欢的……我慢慢改。”
莫怪当欢却惆怅
自此之后,慕容复也确实如他所说,只要阿昙不喜欢他做的,他便尽量避免,虽然偶尔勉强,但只要看着阿昙渐渐和他亲近,又觉值得。阿昙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慕容复肯为她改变,这是始料未及的。如此一来,阿昙便萌生了另一想法,她想慢慢让慕容复放弃所谓的大事,放下燕国。不过此事却千难万难,慕容复也许小事能依着她,但说起燕国……怕是不能动摇了。
六月十四这日,几人已然赶到少室山下,陆陆续续遇得好些江湖人士,一问之下,才知都准备明日前往少林寺。
“看来丐帮的英雄帖已经发给群豪了,现在天下人都知道庄聚贤欲做武林盟主,却只有少林还蒙在鼓中。”包不同不知是笑是嘲。风波恶接口道:“少林迟早会知,我倒是想看看明日会有甚么好戏!”
他几人说着话,阿昙不感兴趣,看了眼慕容复,伸手扯扯他袖子:“我要出去走走。”慕容复一笑,拉住她手一起走出去。少室山下小镇倒也繁华,阿昙许久未曾上街,这次左看右看甚是欢欣。慕容复带她挑了两身衣服,又买了些她喜欢的玩意儿,这心满意足的回去。
“哎,今天是不是花了你很多银子?”阿昙看着手上大堆东西,眨了眨眼问。慕容复不知怎的突然起了戏谑心思,面上一本正经道:“不错,现下已身无分文了。”阿昙惊说:“那可怎办?包三哥他们身上总该还有银子罢?!”阿昙想的是他们没银子了,可就没法再继续住客栈,到时露宿野外可就大大不妙。
慕容复叹气道:“实则半月前身上盘缠便已用尽,还是邓大哥他们典当了东西才换得你我衣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