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微哼一声,下巴微微一抬,道:“我有什么身份?皇阿玛有那么多的儿子,也不差我一个小的大不了再被禁足你放心,我不会向人说是你拐带我的”
是你自己要跟着,怎么成了我拐带你南乔心中一个窒息,如果自己坚持不带他,那他就有可能会说是自己拐带他的了?拐带皇子,多大的罪名自己这颗小脑袋差不多就要搬家了“你……”南乔气呼呼地瞪着十七,而十七目光微斜地回看她,那意思仿佛就是在说,如果你拒绝,我就能给你安个罪名……
自己似乎永远拿这个小正太没有办法……南乔一阵气馁,也察觉到路人好奇的目光,心想,江南自己一定是要去的,而这个小正太……也罢南乔气恼地拉着十七下了官道,走到一边的一颗大树下,道:“你要去也可以,但必须听我的”
十七刚想拒绝,但看到南乔恶狠狠没得商量的眼神,勉强点了点头。
“现在,将你身上这一身换下,穿上这个”南乔解开自己的破旧包裹,从中取出一套原本自己买来准备路上换洗的旧衣裳,塞给了十七,怕他不肯换,又说道:“你身上穿的戴的,一看就是好东西,走不了多久,不是招贼就是遇见强盗就算只是将你这马褂扒了往当铺里一送,那也是不少银子”
好亏这小正太和自己个头差不多……南乔转过身,背向十七,气恼地从地上揪了一片草叶撕成碎片。才一出京就不顺利,如今不得不带上这个小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江南,也不知道李言如今怎么样的……
其实,被十七这么一打搅,她心中惶惶然的感觉似乎淡了些,只不知道是因为李言脱离了危险,还是因为被分了心。
“我好了。”换上旧衣裳的十七有些不自在地扭着身子。
人太干净了些,鞋子也不合适。南乔从自己靴子中拔出匕首,从地上挖出些黄泥巴,将十七的一双靴子抹的看不见原来的成色了,才勉强点点头,将匕首在自己靴子上擦干净,插回靴子中。再将十七换下的锦衣,摘下的玉佩等物收回包裹里,打上牢靠的结,背在身上,道:“走吧。我们到前面去拦个车。”
南乔一边向前走,一边频频回头注意着沿着官道前行的车辆,最后拦下了一架农家的牛拉小板车,以两文的价钱谈妥了捎带他们两个人到二十里外。
“大爷,您心地真好。”南乔高兴地拉着十七上了平板车,紧紧地抓住车沿。
“反正也是顺路。”赶车的大爷乐呵呵地道,问起南乔两人为何行走在外,南乔苦着脸道:“我们家中一共兄妹好几个,养活不起了,我娘就打发我们两个大的去找舅舅学点技术……”
十七闭着嘴,默默地跟着南乔,一句话也不说,一路上倒也显得老实安静。南乔与赶车的大爷谈东说西的,最后说的兴起,临近大爷所在的庄子之时,天色也晚了,就顺势在其家中歇了一晚上,一共付了伙食住宿费三文,吃了是窝窝头泡野菜豆腐汤,住的其家中的柴房……
十七端坐在茅草上,勉强吃了几口窝窝头,皱眉放下了。
南乔盘腿在他对面住着,低声叹道:“十七,这儿还在京郊,你明日回吧。这京郊的官道还是很安全的。”
126 南下
十七哼哼一声,不服气地道:“我就是因为板车坐久了有些腿麻而已。不就是窝窝头么?宫里头也不是没有吃过,我吃的下。”
宫里头做的,可与这个不一样。但已经跟南乔走到了这儿,想着南乔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自始至终没有皱一下眉头,更不曾说半个累字,心中更不肯就此放弃。放弃了,就等于承认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十七于是学着南乔的样子,掰开窝窝头在野菜汤中泡碎了,端起碗呼噜噜地扒光了,然后放下碗,故作粗俗地用袖子一抹嘴,道:“你在家也是娇小姐,怎么知道这些?我听你和那赶车的,说的些庄稼时令的,你都懂?”
南乔眼瞧着劝不回十七,于是叹了口气,道:“我不懂,就是看的杂书多了些,什么东西都是略知一二的。不像你们,被先生管着,只能读《论语》《大学》的。”说完,她小口地扒拉着粗瓷碗中的窝窝糊。纯粹的玉米面做成的,野菜豆腐虽然清淡的很,看不到油星,但很新鲜,味道还不错……
吃完了晚餐,将碗筷送还给主人家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柴房里堆的是干草树枝,自然也不方便点灯,而走了一日的路,又很忧心李言的情况,南乔没有说话的心思,动手将干草拢了拢,做出两个可以睡人的地方,从包裹中取出一张原本给自己准备的破毯子丢给十七,道:“睡吧,夜里可能会有些冷,你小心一些。”
“我们为什么要扮成这样?就算是小孩子孤身出门,我听说也可以找镖局护送的。”十七抓起毯子闻了闻,心道还好,毯子虽然破,但洗的很干净,没有什么难以容忍的异味。
南乔将自己的草窝垫的更厚些,窝在了里面,取了仅剩的一件旧长衫盖着身子,闭上了眼睛,道:“也许镖局的信誉不错,但是对于我们这样私自出走的小孩子,他们多数会选择通知大人吧,我相信他们将我送回后,阿玛会愿意付给他们不小一笔钱,而你……皇上随便一个奖赏,远比一点银子更划算。”
既然已经有了出走的行为,没有达到目的就被扭送回去,太不划算了。
十七沉默了一会儿,取着手中的毯子犹豫了一下,最后盖在了自己身上,闭上了眼睛。从来没有机械地奔跑这么久,也从没麻木一动不动地坐那么久,他就算是不想承认,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了,只想早早歇息,他认为南乔此时的情况也绝不会比他好一些。
而南乔既然是将毯子给他,就不会再要回去。与其浪费力气推让争执,不如趁早睡会儿,然后等待南乔睡熟之后,将毯子给她悄悄盖上……只是,他没有如愿睡着。
他是皇子,但却是十七皇子。在他上面,有年纪比他大,比他能干,能帮助皇阿玛料理国事的哥哥们,他的下面,有比他小,比他更适合撒娇的能让皇阿玛享受天伦之乐的弟弟妹妹们……他不知道他能有什么用。
如果,他不是总是闯出点祸事,谁会注意他的存在呢?
这一次,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说不上来。不是在京城中随便玩一下,而是跑去远远的江南,和南乔。而南乔……听见耳边南乔细微的均匀呼吸声,十七小心地坐了起来,靠近南乔所子的草窝,将手里的毯子与南乔身上的旧长衫换过。仿佛感觉到了温暖,南乔动了动,挨上了十七的身体。
十七顿时僵在了那儿。
二月的夜晚还很寒冷,虽然身下铺了厚厚的干草,但是依然能够感觉寒气从地底蔓延而上,乡下更比城市安静许多,只有远处隐隐传来几声犬吠,似乎让人觉得更冷了。而此刻,身边传来的一点点温度更显得温暖迷人。
她也许会生病的,我是男人,应该照顾她,不能让她生病……十七口中喃喃地劝说着自己,小心翼翼地在南乔身边躺了下来,一条毯子也刚好盖住了两个人小小的身体。
没有再做血淋淋的梦,这让南乔安心许多。就算李言出了什么状况,此时也应该安稳下来了吧?但也许只是因为自己太累的缘故呢?第二日南乔醒来,发现十七已经早醒了,正在简单地活动拳脚,精神头不错的样子,而自己身上则是盖着毯子。
没想到这小正太挺有心的……南乔扬了扬眉毛,将毯子长衫收起来,最后站到十七面前,目光直视着他,道:“你真的不回去么?江南不是一天就能到的,我们很可能会露宿,会挨饿。”
过了一夜,南乔简单涂抹在脸上的颜色淡了许多……十七看着南乔近在咫尺的白嫩脸庞,脸色微微一红,当下装作运动,别过脸去,道:“昨天的窝窝头不错,咱们买一些备上,就算是露宿,也不会挨饿的。而且,我身上带了弓箭,也许可以打到点小动物。”他才不会回京,除非她也一起回去。他是男人,怎么可以丢下一个小姑娘独自在外?如果真要露宿要挨饿的话,那他更应该跟着她,保护她。
弓箭,打猎?你以为是皇家猎场啊……上下打量十七几眼,没有发现他哪里带着弓箭,南乔也不想细问——十七这么回答,分明是要跟她一路到底了,而知道这个,已经够了。
临走的时候,南乔听从了十七的建议,真的花了一文钱,跟庄户大爷买了四个窝窝头,找了块干净的手帕包了,塞在了包裹里。
问清楚了路,两个人继续前行。初春清晨的阳光照在他们不高的身形上,拉下两道长长的影子……
京城。
十三一夜没合眼。
昨天下午,他看见十七的侍卫们神情沮丧地找到他,显然又将十七跟丢了。他当时也没太在意,十七这么折腾也不是一回两回的,每次天黑皇宫落锁之时,十七就会自动现身的。因而,十三只是安慰侍卫们说,回头会替他们说情,争取不让他们受太重的惩罚,如果没有人告密的话,他也不会多话的,然后就让他们继续去找人。
之后,十三根本就将这事情放在心中,直到掌灯之时,从惶惶然的侍卫们口中知道,十七依然没有回宫或者去几个阿哥府上,十三这才慌了,连忙进宫面圣请罪,请旨调兵寻人……
他本以为很快就能将十七揪出来,但是一夜过去,寻人的侍卫们翻遍了京城,甚至向京城四个方向都派了人马,依然没有找到点儿线索。十三哪里知道,他派的人马从官路上疾驰而过的时候,十七正在农家的柴房中睡的正香?
十三皱起了眉头,抬脚出了自己大门。没有找到十七,现在各个方向都是毫无头绪,他希望四阿哥能给他点主意——一个九岁的小孩,极少出京,又没有骑马,车行也没有找到他雇用车辆的线索……他能跑出多远,跑到哪儿去?
“十三爷十三爷”
两声急切的呼喊让十三眉头一皱,抬头见识宝柱和南英,眉头松了松,待他们上前,道:“是不是铺子出了什么事?去找常全吧,我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个……”
“不是”南英顾不上失礼,急切地拉住十三道:“乔乔走了她说去了江南十三爷,她一个小姑娘家……求您帮忙找一找”
“什么?你是说,你妹妹也不见了?”十三追问道。
南英点了点头,将南乔留下的书信递给十三,很快将南乔如何甩开丫鬟,留言出走的事情说了一遍。而一旁焦急的宝柱见十三只是皱眉不语,央求道:“十三爷,求您帮帮忙跟衙门打个招呼要多少银子我们都给”
一见南乔的留言,宝柱恨不能连夜出城去追,但那时城门已经关闭,又有南英劝说是家中的人手有限,不如先求着十三爷发动官府的力量,然后他们再私人出京去寻……
“阿玛,您先冷静一下。”宝柱心焦没有注意,但南英却注意到了十三用了个“也”字。难道南乔不是向信中说的,一个人出京的?
十三道:“是这样,十七阿哥昨天也走丢了。时间与你说的南乔离京的时间相差无几,说不定他们两个是一起的……皇阿玛派给我一个营的骑兵去寻人,秘密的通告也会很快下了各个府衙,如果两个人真是一起的,目的地又是江南,那么两个人应该很快就被带回来了。你们且宽心就是。”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