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是一个小小的校尉,但是当年的灭了乱贼,皇上赏过他一样东西。见皇上之物,如君亲临。想来换一个觐见当是没有问题的。
苏念直到了皇宫门口,将怀中一直珍藏着的玉佩拿了出来,那些守卫认得皇家之物,派人进内宫禀报。可这个消息并没有传到皇上那里,而是由一名公公出面,领了苏念直进宫。
一路上,苏念直对皇宫四周的景色视而不见,那紧绷的臂膀彰显出他的紧张。
“公公,这是要去哪儿?”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四周渐渐清冷了几分,苏念直犹豫良久开口问道。
那公公甩来手中的拂尘,冷哼一声:“洒家奉命带你去见主子,问这么多作甚。一点儿都不动规矩。”
“是,是。”
“对了,洒家听说你是想请旨去守雁门关?”
见公公问及,苏念直不敢不答:“是。”
“为何?”
苏念直有些为难,在公公的冷眼中缓缓道:“卑职的母亲和妻子都是死在鞑靼人手中的。”
苏念直的话不假,他的母亲和妻子都是在路途中被杀的,也确是潜入天朝的鞑靼人下的手,若非秦朝定所救,他唯一的女儿怕是也没了性命。
所以,无论如何,他要换得秦朝定的安全。
那公公闻言,脚下步子越来越快,苏念直也只好跟上。
……
等到秦朝定发现苏念直不在军营时,已经太晚了。他发了狂一般,骑着马追向城内,可是那一匹留在皇宫城门口的马,告诉着他,苏念直,他再也回不来了。
秦朝定紧紧攥着手中的刀柄,那怒气化作了劲道与刀身摩擦,很快,那刀柄上便有血色落下,沿路一直落下点点猩红……
苏念直,原谅我什么都不能说。你不该去的,他们如何会让你坏了好事……现在,我秦朝定此生能为你做的,便是照顾你的女儿了。
眼中的湿气被夜风吹干,秦朝定踢着马肚朝着城西而去。
……
始终放不下心的秦思站在将军府门前,手中拿着一件黑色绒毛披风,期期盼盼地看着远处。
爹爹,爹爹。
秦思强迫着自己将眼中的泪逼退,紧咬着的唇上是沉默的坚定。
半个时辰过去了,那重重的马蹄声在道路中回荡起来,秦思心口提着的气松了松。提起裙裾步下台阶便迎了上去。
“爹爹。”
“吁……”
骏马前蹄扬起,往前又进了一步才停下。秦思定睛看去,秦朝定身后还有一匹马,那马上趴着一名女子,看年纪比秦思要略长一些。
“阿离,这是忆卿,往后你便是你的姐姐。明白吗?”秦朝定下了马,走到秦思身前细细嘱咐道。
秦思看了看那个叫做忆卿的女子,颇为清秀的一张脸,很是平凡的相貌,可是那双眸子却能让人生出许多怜惜。
“阿离明白。”
秦思答着话将手中的披风交给秦朝定,随后走到忆卿坐下的马前,在马儿的背脊上轻轻抚摸着,那马儿仿佛有灵性似的,竟然屈下了身子。忆卿惊慌地抓紧马缰,秦思上前握住她的手:“忆卿姐姐,下马吧……”
秦思在看见爹爹受伤的手时,就知道这一道圣旨太过凶险。而这个爹爹带回来的女子,相貌与苏校尉很像,她也自然猜得出来忆卿的身份。
忆卿朝着秦思点了点头,略有些尴尬得爬下了马。
“天官,你先带姐姐去我院子里休息,我一会儿便回。”秦思让天官带着忆卿回去,自己却留了下来。
转身之时,秦朝定正展开手中的黑色披风,上头的阵脚不太平整,一看便是出自秦思之手。
“爹爹,阿离第一次做这个,做得不好,还望爹爹莫要笑话。”秦思双眉跳开,带着灵巧之气。
秦朝定心中软了软,那眼中慈爱涌出,将秦思牢牢包裹其中。
“阿离做的,爹怎么会笑话……”
不知为何,父女之间竟然有了很深的别离感。秦思闻言再也忍不住,上前扑进了秦朝定的怀里,那眼泪掉落下来,串联成珠。
秦朝定伸手回抱住秦思,喉头也有点点哽咽:“阿离,爹爹走了,将军府便靠着你了。”
“阿离知道的。”秦思伸手拉过秦朝定受伤的手:“爹爹,苏校尉是不是出了事情?”
这问话将秦朝定的伤感破开,他往后落了一步,眼中情绪风云转化,只剩傲然:“你,猜到了?”
“忆卿姐姐与苏校尉长得很像……”
“既然你想到了,那就该知道此事不得告诉任何人,我亦不想你再记得。从今往后,忆卿,是你的表姐。”秦朝定闭了闭眼,再次开口时,他目光冰寒,唇如刀锋,吐出生冷之话,与刚刚那个慈爱的爹爹大相径庭。秦思愣怔着答应下来,还不待继续开口,秦朝定已经翻身上马徒留下仆仆风尘遮住了秦思的眼。
爹爹,一路珍重……秦思轻轻对着那个远去的身影道。
秦思吃力地关上将军府的大门,背脊无意间越来越挺直,爹爹不在,她要保住将军府,不能给旁人一点空隙,她要让爹爹回来之时,这里还是那个风风光光的将军府。
回到自己屋里,忆卿正在她屋内坐着。烛光下,秦思的脸如同鬼魅,苍白如纸。她让天官在门口守着,与忆卿对面而坐。
“忆卿姐姐,这往后将军府就是你的家,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你就安心住下吧。”
忆卿眉宇的一抹忧郁在看见秦思的这一刻扩散开来,她氤氲着忧虑问道:“我爹现在在哪里?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秦思将一闪而过的讶异收敛住,果真是父女连心吗?可是她对着忆卿那期盼的眼说不出一句残忍的话语,也只好垂眸将鼻尖的酸涩压制下去,笑着道:“忆卿姐姐这说的哪里话,我爹爹带着京畿军将士前往雁门关去御敌了。父亲在外,自然希望我们安好,近来京城中有些乱,你独自一人住着太不安全,在将军府呆着,苏校尉也放心许多,不是吗?”
原本忆卿只是觉得秦将军的举动太过意外,见秦思说得煞有其事,当下也就不再狐疑,她略抱着歉意对着秦思笑笑。这一瞬,秦思生出许多情绪来。若是自己还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秦思,是否心中会轻松许多……
正文 第十九章 道似有情郎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2…4…17 11:35:23 本章字数:3301
次日,齐仲天奉皇命前去京畿军中相送,他让人将秦思带了来,远远让秦朝定看了一眼。秦朝定抱拳颔首,他知道齐仲天是为了让他安心,沉声道:“有劳三皇子。”
将士们随之一喝,军威震震,激烈的鼓点响起,偌大的营地前满是肃杀之气。那刚强的男儿气息携着坚定的铿锵之音冲上云霄。未战,而气势先成。
秦思不能出面,只能透过窄窄的空隙看着那坐在骏马之上的身影。那一身不太精致的披风迎风而起,包裹住那个伟岸的身形。
“起……”
秦朝定举起手中的刀,号角之声响起,身后的将士们整齐地向前行去,齐仲天亲送出五里以示皇恩。
那些马蹄声远去,秦思淡然一笑。今日起,她不再是爹爹能随时护着的人了。现在他们秦家是鱼肉,爹爹在外,安危难断。她不能再让爹爹分心。
重生之时,她便告诉自己,秦家由她来护着。先前有爹爹在身边,她能够站在一旁,只需要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曾经的轨迹改变掉。现在爹爹被迫离开,那么她就要护住秦家,不能连累爹。
“在想什么?”策马而回,齐仲天对着秦思一笑道。
“我在想,爹爹这一去,什么时候能回来……”秦思带着深意看向齐仲天。
齐仲天刚毅的下颌耸动道:“朝中的事情我自然会尽快解决。不过……”
“不过什么?”那明显的迟疑让秦思发问,现在已经不仅仅朝中高位的问题了。对秦思来说,是已然关乎秦朝定性命的事了。
齐仲天摇了摇头,紧缩的剑眉现出凹凸之样,在眉心处鼓出的,正是浓厚的忧虑。齐仲天没有回答秦思的话,而是脚下一蹬领着马车回城。
这一路上,因为齐仲天未说完的担忧,秦思始终坐立不安。能够让齐仲天这么为难的事情,一定不简单,那么,会牵连到爹爹吗?
马车一路回城,齐仲天亲送秦思回府,秦思出于礼节,邀了齐仲天入内小坐,而他却没有拒绝。秦思微微一愣,现在秦朝定不在府上,他这样总归是不合礼数的。那么,只有一个理由,他定然是有事相商了。
想通其中缘由,秦思打发走身边跟着的天官,只留了林伯在厅堂外候着。
“三皇子,现在这里并没有外人,若有什么难处,可否告知臣女?”秦思开门见山,她担忧自己的爹是无可厚非的。
齐仲天很是为难,他手指轻轻在腿上扣着,那鲜明的为难化作一抹担忧在他脸上显出:“你莫要问了,我自会尽力保住你爹,你尽管放心吧……”
秦思听着齐仲天在无意间说出的危机,担忧再也控制不住了。她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不会简单,若是没有危险,一向对爹爹忠心耿耿的苏校尉怎么会遇了难。若是没有危险,齐仲天怎么会亲自接她去送秦朝定,安他的心。
“保住吗?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连三皇子你,也保不了我爹吗?”秦思将翻滚地情绪憋在了胸口,只剩那无力的声音从喉头发出。
齐仲天见秦思这番伤神的样子,也很是心疼,他安抚得将秦思的手放在自己手中,充斥着无奈的喑哑道:“你莫问了,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
齐仲天越是不说,秦思也就越是担心了。她眼眸中闪着坚定的光:“我应当知道。”
犹豫很久,齐仲天那坚毅硬朗的面容瘫软下来几分,鼻息也更重了。
“你可知道,当今朝堂之上能够左右我与太子之间局面的势力有哪些?”齐仲天侧脸问道。
秦思略一想,便答道:“三皇子所说的,是我爹和丞相大人?”
见秦思如此回答,齐仲天眼中不觉一亮:“难为你也能想到这点。”话中带着点点质疑,秦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暴露太多了。
“臣女不过是随口一答,除了我爹,朝中势力大些的便是丞相了。”秦思的解释看似牵强,却也算是让齐仲天松了松心。
“你这么说来也不错,可是还有一方势力是我们都忽略的……”
齐仲天话音一落,秦思已经隐约猜到他所指的是谁。眼中堆砌着不解道:“还有一方势力?”
“还有风远候。”齐仲天也是在叶筠一出现后才想起,这个风远候的影响力不小。他父皇现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容忍他与太子的争斗。但是对于最后的抉择,还是在父皇手中的。风远候便是能够影响他父皇心思的人,也就是说,风远候站在那一边,那一方的胜算就多了三成。
“风远候?”
心中猜想不错,秦思忽而想起了那个有着浅色琥珀眸子的人。
“是,风远候的分量极重,听闻风远候世子叶筠一是他最器重的儿子。”齐仲天说完,淡淡瞥了一眼秦思。
“这与我爹又有何关系?”秦思依旧不明白,就算风远候的势力重要,与他们秦家何干?
齐仲天戾气凝起,那方才的瘫软又刚毅了起来:“叶筠一从来不露面,现在却频频出现在京城,想来,风远候也要做出决定了。而叶筠一的态度就是最关键的。”
“太子自然也想要风远候的支持,所以近日极力与叶筠一相交。这成了我的威胁,可我却错在晚了一步。这一步足够成为太子的优势,太子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这番将秦将军派出去定然是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秦思似乎又看见了,看见了那个从她眼前飞过的人头……不禁一个寒战,她抓住齐仲天的袖口,颤抖的双唇发出瑟瑟之声:“三皇子,我爹是极力助你的,你一定要保他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