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盯着她,然后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好的。”
他解开了莱斯丽手腕和脚踝上的皮带,将她放在地板上,然后就向那碗狗粮走了过去。
“你先把这些飞镖取出来好吗?”莱斯丽自己坐到了床上,问道。现在她大腿上的疼痛已经减轻了一些,但是飞镖戳在她手臂上,一跳一跳地疼痛难忍。她当然可以自己将飞镖拔出来,但是她想要皮特来做,用任何事情来拖延皮特的下一步行动。
皮特走回到床边,暂时离开了狗粮。莱斯丽躺在了床上,她不知道自己这回是不是能撑过去。
皮特坐在莱斯丽身边,碰到了莱斯丽的胳膊,但是他并没有立即将飞镖拔出来。他只是抚摸着莱斯丽的胳膊,温柔地抚摸着。
莱斯丽这次反倒没有退缩,而是很迎合。也许……也许她让他很喜爱,那么,何不用温柔来解除他的武装呢?他最后一次感受一个人的温柔是什么时候?感受一个女人的温柔,大概从来没有过吧。
莱斯丽将自己的手放在皮特的手中,说:“我会是一个好妻子的。你喜欢那样吗?”
皮特的呼吸开始沉重急促起来。
“拔出来。”
皮特小心地将飞镖从莱斯丽的肌肉里拽了出来。莱斯丽总算挺了过去。她已经顾不上理会疼痛这类微不足道的事情了。他逼她吃了腐烂的狗粮,又朝她身上扔了飞镖——但是比起莱斯丽想象的怀特要做的事情,这还不算恐怖。不过她觉得自己被皮特骚扰了。比这还糟。
现在她把自己精神的绳索松开了,并且已经完全放弃了原来对皮特的想法。
为什么会这样?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再吃狗粮了吗?不是。因为她绝望地想要依赖一个人,但是她只发现了自己粉碎了的灵魂。
这个事实对她来说,还没有真正的意义。教科书上找不到任何一句话合乎她现在的想法,当自己现在躺在皮特的床上。
皮特又将莱斯丽大腿上的飞镖拔了出来。
莱斯丽现在已经闻不见狗粮的那种恶臭了,她已经习惯了。
“你真漂亮。”皮特慢慢地说道。
莱斯丽坐起身来,用手环抱住皮特的头,她的内心既抗拒又满足。
“你真强壮。”她转了转头,说。
“就是吃了这些我才强壮的。”皮特说。
“是爱情让我强壮的。”莱斯丽说。
听到这句话,皮特停住了。他探询着莱斯丽的眼睛。“你……你爱我吗?”
“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吗?”
皮特将头垂在莱斯丽的脖颈处。“你是我的妻子。”
皮特就那样坐在那里,俯身抱着莱斯丽,一动不动。对皮特来说,莱斯丽只是个他宠爱的玩具。他将脸颊贴在莱斯丽的脸颊上,莱斯丽能闻到他脖子上的汗味。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莱斯丽将脸移开。
皮特坐直了,皱起了眉头。他站起身,走到那个梳妆台前,拉开了一个抽屉,在里面翻着。
莱斯丽开始无声地呜咽起来。她与茫茫人海中那些沉溺于虐待、酒精、性、金钱及其他一切恶习中的人的困境并无不同;她与那些住在干净的白墙后,将自己的秘密藏在地下室的人们也并无不同。
皮特这时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根绳索。
“再吃点儿布丁吧,莱斯丽?”兰迪站着没动,斯图尔特此刻还在被水浸没了的管道里蠕动,他的叫声马上被溢进嘴巴里的水所淹没,然后一片安静。
父亲死了。死了,死了,他不得不死的。房间里的水现在升到了兰迪的脖子那么高。如果他不赶快把斯图尔特这个塞着管道的塞子弄走的话,他自己也会淹死在这儿。
他的手上有一把铁锹。要想在水下用铁锹,可能会费点时间,所以他必须马上行动。但是想到真的要挖出斯图尔特的身体,他心中有种奇怪的交杂情绪,既害怕又急切。这情绪让他什么都没干,就愣在那里。
事实上,他想要这样做。事实上,他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做到。事实上,现在水已经漫过了他的鼻子,再有几分钟,这个房间就会陷入一片汪洋。
兰迪深呼吸了一口气,攥着铁锹潜到了水面下。他在水下睁开了眼睛,发现水如泥一般浑浊。他不得不只凭感觉去找那个管道口,凭感觉去找斯图尔特的头。
但是兰迪很快就浮上了水面。
他气喘吁吁,一阵恐慌,但是他必须这样做,他必须再潜入水中,移开斯图尔特的尸体。斯图尔特已经死了,这很幸运!
于是兰迪再次下水,摸索着那个管道,但是他只摸到坚实的墙壁。难道是他方向错了?怎么会——
水开始在兰迪周围形成旋涡。兰迪赶快浮出了水面,他猛然意识到这个房间里的水正在消退,急速地消退。
水从兰迪的头上滴下来,溅在他脚下流淌的泥水中,泥水正向那面墙上的管道流过去。
兰迪站在那儿,双脚牢牢地把着地面,手里攥着铁锹。就在几分钟前还卡着斯图尔特的那个管道,现在通了。斯图尔特的尸体被冲出了房间!难道是上涨的水把斯图尔特冲走了?
兰迪现在丝毫不敢冒任何险——决不,现在不能。他小心谨慎地从管道口往外窥视,找寻着斯图尔特的踪影。说不定,那男人并没被淹死,而是正等在管道那边。
但是紧接着他就看到了斯图尔特的尸体,躺在那个房间的地上,而那个房间显然刚被后退的大水洗刷过。
兰迪看着尸体足有整整一分钟,然后他确定斯图尔特绝对是死了。他拾回了猎枪,用铁锹将枪推进管道口,他自己也爬进了管道里。
他杀了那男人,是吧?你喜欢水,斯图尔特,嗯?你觉得那好笑吗?
现在怎么办?他得在这个地方又被水淹没之前离开。但是他之前看见的另一个斯图尔特是怎么回事?一定是他自己的脑子出了毛病,对吧?只能这样解释了。
兰迪爬到了管道那边的房间里。这个房间有两个出口。他检查了一下猎枪,还剩一发子弹。有一点让兰迪很高兴,就是没有人来帮斯图尔特,兰迪刚才爬过来时也没有人在管道那头等着逮他,他觉得这是个好征兆。
他现在不用担心自己要面对斯图尔特的同谋了,而且现在他手上有枪。
他站在泥泞的水中,考虑着眼下的局面。
“你在干什么,兰迪?”他轻声地自问道,“你现在身处困境之中。”
是吗?
“是的,没错。你听那个男人说过的,这里没路可以出去的。”
是这样吗?
“听听你自己的。你觉得你已经意识到什么了吗?”
不管。事实就在那里,他必须找到其他人,他必须找到莱斯丽他们,只要他们还活着,但是兰迪对此感到怀疑。更重要的是,他必须找到一条能够绕开怀特的路。今天之后,一切都会起变化。所有的一切。
他向他一开始进来的那个门走去,他探头看了看外面的拐角处,空空如也,但是他不会再回去走那条路。
他穿过房间,走向另一个门,那也就意味着他必须经过斯图尔特。兰迪将枪端在手里,瞄准了面朝下躺在地上的斯图尔特。或许他应该对着斯图尔特开一枪,好让他的死确凿无疑。当然了,他现在只剩一发子弹了,而且枪声也会引起任何潜伏在这附近的人的注意。
兰迪蹑手蹑脚地向前走,手指放在扳机上,做好了随时开枪的准备。地上的斯图尔特并没有动弹。兰迪抬起脚,轻轻碰了碰斯图尔特——确实死了。他用右腿将斯图尔特翻了个身。
虽然房间里的灯光很昏暗,但是兰迪绝不会看错斯图尔特的大秃脑袋,他可怕的疤痕,和他邋遢的工作服外衣。就在这时,斯图尔特那扭曲并张开的嘴角飘出来一缕烟雾,一缕暗黑色的烟雾。
兰迪退后了一步,盯着眼前的奇怪景象。那烟雾中有种让人觉得邪恶的东西,但是兰迪的脑子很木,他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或许是怀特悄悄溜进来了,就在这附近给了斯图尔特一枪,所以那烟雾可能是火药的烟。
兰迪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门外的地道里。一个人一也没有。
兰迪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糟。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表明斯图尔特被枪击过,他是被淹死的,不是被枪打死的!
兰迪将手伸进斯图尔特的衣袋里,找出来一盒弹药。好,太好了。现在他不但有枪,还有大概15发子弹。
他装好了子弹,向地道走过去。
现在他手里拿着枪,原本的恐惧感也减轻了一些。刚才在那儿宰了那个男人让他觉得——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狭长的地道里回荡起来。“给我一具尸体,兰迪。”
兰迪猛地转过身,用右手放了一枪。子弹的后坐力差点儿撞断了他的胳膊。但是后面一个人也没有。
事实上……事实上,那里真的什么人也没了!斯图尔特的尸体不见了!是不是斯图尔特的同谋来了?有没有这个可能?
“那个人可不算。”那声音又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兰迪手中的铁锹掉落下来,还没等铁锹掉落在地上,他就又朝后开了一枪。但是那里除了昏暗和空荡,什么也没有。
“我脑子已经失去理智了。”他自言自语道。
这很有趣。对于自己失去理智这件事情,他现在倒并没觉得太沮丧,连难过的感觉也没有。
“上帝啊,帮帮我。我已经失去理智了。”
那个叫苏珊的女孩领着杰克穿过了一个小客厅,这个小客厅对着杰克和兰迪走下地下室之后进去的第一个房间,也就是有很多沙发的那个房间。
杰克停了下来,被他们的入口弄糊涂了。他不记得他们曾穿过这个门。那四个沙发还是原样摆放在那里,墙上的那些画也依旧挂在原处,还有那台老式的火炉。
苏珊匆匆地穿过房间,向房间那边的门走过去。她一开始还显得非常自信,但是马上就迟疑不决了。杰克望着她,不知道该对发现这么个无辜却又老练的女孩作何感想。这个女孩,看上去既像是为这个地方而生,却又似乎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停下。”
苏珊转过身来。现在在亮光下,杰克看清她的衣裙已经被磨破了,她的脸颊上有棕色的污迹。“怎么了?”
“我不记得见过这个客厅。”杰克回头看了看他们刚才穿过的房门。“我可以发誓那先前是个贮藏间。”
“这里很混乱,我知道。”苏珊说。
杰克走过苏珊身边,直奔房门。“闹鬼。”
“是闹鬼。”苏珊说。
杰克拉开了房门,看了看地下室的大厅。大厅左边是通往上面的楼梯。
苏珊在说着什么,但是杰克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些楼梯上。他又扫视了一下大厅,发现其他门都关着。他跑上了楼梯,楼梯顶部的门也关着,他拽了拽门,锁着。
“锁上了。”苏珊站在楼梯的底部,说道:“我们不能在这里被抓到。”
杰克捶着门,喊道:“斯蒂芬妮!”
没有回应。如果斯蒂芬妮还在那个贮藏间里的话,那她是没听见或者没回答。他就知道,斯蒂芬妮已经跑出去,并且死在房子门口的石板上了。
“我们得走了。”苏珊说,“我也许知道你的朋友在哪里。”
他两步并作一步地跑下楼梯。“从哪个门走?”
苏珊这时已经向大厅左边的最后一个门走了过去。她打开门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