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狐狸还精的萧颖寒拿着纸笔跟随楚凝宁走来时,听见柳如絮的条件,心中无声邪笑:装什么大度白莲花呀?才女是吧,有你当菜女的日子。
“世子嫔但说无妨。”萧颖寒祭出他那风靡楚歌城万千少女大妈阿姨奶奶们的笑容。
有老萧接手,楚凝宁干脆撒手不管,拉着舒眉悠哉悠哉地去玉兰树下休息。
其实吧,关于建这座铁索桥,楚凝宁只是做了个大概构想,具体设计细节都是由技术宅和老萧完成的,让他们去谈博弈条件最合适。
柳如絮眼见楚营的人就此上钩,心情也是大好:“这铁索桥要建成有两大难关。一、牵索渡河,二、固索于崖。我们的博弈就分为这两部分进行。双方各以四十万两白银做基本赌注,以后每加一注为八万两,如何?”
霁月瑾瑜与萧颖寒贼兮兮地眼神一对,今天是人品大爆发了么?这是要发大财的节奏啊!
“你继续说。我们拿纸笔记一下。”
白纸黑字,也好让你没个抵赖。
柳如絮的座椅紧挨着霁月瑾琨,她半倚在他的怀中,小手轻轻一扯他的衣襟:“爷,你来说吧。”
霁月瑾琨很欣赏她这进退得宜的大家风范,依旧宠溺道:“絮儿,你继续。”
“第一环牵索渡河,保底时间为五个时辰。五个时辰内必须完成牵渡一根铁索,如果失败你们将失去四十万两基本赌注。当然若你们觉得可以在更短时间内完成,可以加注,每减少一个时辰可多得一注赌注;但如果你们超过保底时间,每超一个时辰要多付一注赌注,如何?”柳如絮口齿伶俐,说得句句分明。
“恩,继续,我们记着呢。”萧颖寒与技术宅奋笔疾书,一字不漏,比速记员还称职。
柳如絮有些鄙视他们这愣头愣脑的样子,根本就是没有赢面的博弈,记得再详细也是白搭:“第二环固索于崖,保底时间为四天,以此类推,每减少或增加一天为一注。在第二环博弈时,第一轮的输家补足基本赌金后,双方都有权利要求翻倍,并进行全押,可懂?”
毒,够毒。
看不出这才女赌性挺大!
萧颖寒是个数字天才,当惯了楚营的财务总监,柳如絮这点小心思,他随便用根汗毛就能算出来。
她之所以把博弈分成两部分,就是为了确保自己万一在索渡部分输了,还有机会在第二环节赢回来。
其实所有凶险都在第二关,不但可以全押——梭哈了对手,还可以翻倍,把对手赢个底朝天,真是够毒。
但她为什么就不想想万一输的是她自己呢?
“八万一注,算起来多麻烦?”萧颖寒停下笔来,笑容更盛:“我脑子不好,喜欢算整数,不如十万一注,大家算起来方便。还有那基本赌注,干脆就改为五十万两吧,世子殿下你看如何?”
脑子不好?楚营的军师脑子不好?霁月瑾琨哭笑不得,看来这楚凝宁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蠢。
不过这数额确实高了点,自己刚修完府邸,银根稍紧。
他正在思索间,霁月瑾瑜一个劲地用手肘捅老萧的心窝子,压低了声音:“你还敢加?这第二环固索,你的信心是哪来的?都还没动手凿壁呢。”
闻言霁月瑾琨心领神会,他也仔细地观察过两岸岩壁,陡峭峥嵘,万全没有开凿过的痕迹。
抿了一口大红袍,他悠悠地开口了:“就依萧军师所言,赌注设为整数,大家都方便些。絮儿意下如何?”
柳如絮以纤纤玉指拈了一片梨花糕送至他唇边:“爷,您最爱的点心。絮儿也觉得萧军师的提议极好。”
霁月瑾瑜这下急了,挑高了那“睿智”的眉峰:“不输你的钱,你小子不心疼是吧?这么大笔的银子我押上王府地契都不够!再说了,咱都白纸黑字的立下字据了,小爷日后想赖也赖不掉……快、快些撕了!”
“慢着!”霁月瑾琨优雅地一挥手,就有侍卫上前从二人手中取下他们刚才记下的字据。他拿在手中端详,“倒是记得详细,还一式两份。罢了,也别说我这个做大哥的不讲信用,本世子这就签下字据,你们也别磨蹭了,天色不早,签了字据赶快动工。”
霁月瑾瑜:“大哥,手下留情!”
萧颖寒:“怕个毛?楚营的账务都在小爷手里握着,你那银子不够,楚营帮你添。”
看着霁月瑾琨笃定地签好字据,萧颖寒与霁月瑾瑜齐齐松了一口气。
霁月瑾瑜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字据,小心地收好,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他不怕霁月瑾琨签字,他怕的是他不肯签!
萧颖寒这只狐狸适时的几句帮腔真及时啊!
隔岸观火的楚凝宁与舒眉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这两货无耻到了一块去了有木有?
一个呆萌,一个狡猾,这么个组合轻易就把谨慎的世子渣给诓进去了……
☆、第三十五章 渣神的噩梦1
坑渣二人组成功布局,将霁月瑾琨拖下了这潭深不见底的泥沼中。
浑然不知噩梦已然开始的霁月瑾琨却还在打量着不远处的楚凝宁。
眼前的楚凝宁与三年前相比,刻意装扮过的面容依然还有着七分相似,只是那气质和眼神却是有了天壤之别。
现如今的她,面对巨大的赌局波澜不惊、淡然悠哉,眼底几分狡黠几分睿智,处处透着自信傲然的风骨,芳华自成璀璨夺目。
而这些,在原先爱得卑微、性格压抑的楚凝宁身上,是绝对看不到的。
霁月瑾琨微微一怔,自己不是最厌恶这个父皇硬塞给他的女人了吗?当年若不是为了谋求楚元帅手中的军权,他才不愿意十里红妆娶了她。
“那就开始吧。六王爷,您看这第一轮你们要如何下注?”柳如絮黄莺出谷般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倒要看看自家这整日沉迷于奇巧之术的六弟和楚营这帮兵痞,今天会如何逃过这一劫。
“五十万的基本赌注下,再加三注。”霁月瑾瑜沉着下注,他预估牵渡一根铁索大约需要两个时辰,“这一局我们下注八十万。大哥跟不跟?”
“跟。”霁月瑾琨毫不犹豫,现在就不跟,等于白白放弃五十万的基本赌注。
柳如絮熟悉华夏国所有的建桥工艺,她很肯定地对着霁月瑾琨耳语:“爷,两个时辰绝对不可能。将近七十丈的距离,就算用神臂踏弩也射不到对岸。再说了,哪怕他们有什么神兵利器能将细绳射去对岸,还要再引竹索,最后以竹索渡那几千斤的铁链,两个时辰哪里够?可惜第一轮不能翻倍,不然这首轮就能赢得他们无力回天。絮儿觉得六王爷狮子大开口,这是诈我们呢。一旦认输了底金50万两银子就会不战而归其所有。”
柳如絮的分析也正符合霁月瑾琨的心中所想,他掌管工部多年,对于建桥工艺烂熟于心。当年惊才绝艳的柳如絮参加能吏会考,一篇《天下桥策》瞬间就迷了他的眼。
眼带激赏的他,用修长的手指帮柳如絮稳了稳发上的一枝玉簪,给她一个肯定的微笑:“絮儿想要翻倍?第一轮莫要刺激他们太深,我激一激他们再加些注就是。”
萧颖寒早不耐烦了:“大殿下亲热够了没?商量完赶快下注定局!”
霁月瑾琨:“六弟,你可考虑清楚了?莫要年少气盛一时逞强。八十万可不是小数目……”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六弟从小被父皇宠坏,最恨的就是因为年幼而被被哥哥们轻视,这一激当是正中要害。
果然霁月瑾瑜炸毛了:“如果我们能两个时辰里牵渡两根铁索呢?大哥你敢不敢翻倍?!”
“一百六十万两?”萧颖寒不淡定了:“你小子开头就玩得这么大,后面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霁月瑾琨没想到这六弟如此的痴人说梦,既然他想找死何不成全?不过他依然保持着几分谨慎:“六弟,我们兄弟之间乃是小赌怡情,不如这样可好……既然说好第二轮才能翻倍,但因着你提高了难度,我们就按萧军师说的以整数来算,再加两注,就赌一百万两白银,如何?”
鱼儿咬钩了!
“你被藐视了,脑子不好使的军师老萧。”霁月瑾瑜先是对着萧颖寒嘀咕了一句,然后清一清嗓子,高声道:“来人,立下字据,下注无悔!首轮赌金一百万两白银!”
萧颖寒目前脑子里全是白花花的银子,现在你就算说他是脑残,他也顾不上计较。一个手势就指挥起工匠们往两架三角滑翔翼的底部固定那有婴儿手臂般粗的竹索。
他脑子不好使?去问问楚歌城为他倾倒的万千少女大妈阿姨和奶奶们……
楚凝宁也忙碌起来,反复为霁月瑾瑜讲解操纵三角滑翔翼的要领。
她当然不会傻到用弓弩射绳这种传统办法来索渡几千斤的铁索。
如果传统方法管用,这里早就该通桥了。
问题的焦点是,古代的弓弩射程真的不如后世夸张的那么远。
什么叫百步穿杨?这个成语真相了。
弓箭这玩意的有效射程其实也就是百步的样子。
即使是百斤的脚踏巨弩射程最远也就是三百步……呃,不是三百米。如果弓箭尾端还要拴绳,不要奢望是婴儿手臂般粗的竹索,就算是根细绳,在空气阻力下也是会大大影响有效射程。
这就是霁月瑾琨和柳如絮赌定他们不可能成功的原因。
但是……他们的对手是现代教官楚凝宁再加上一个古代科学狂人,这样古今搭配组合往往是具备顶级杀伤力的。
三角滑翔翼在二十一世纪是高级体育俱乐部里面的玩意,虽然价格昂贵,但它构造简单、安全易学,只要有合适的山坡、逆风跑上个五、六步,即可翱翔天空。它的飞行原理也很简单,当它与空气做相对运动时,由于空气的作用,在伞翼上产生空气动力(升力和阻力),因而能载人升空进行滑翔飞行。
所谓的价格昂贵是因为三角滑翔翼的制作材料十分考究,所用的钢筋龙骨、翼伞质材都必须经过特殊加工,才能保证滑翔翼的飞行稳定性和抗风强度。
“哇,大风筝!”匆匆赶来的柳二小姐柳如烟,望着高处的楚凝宁和霁月瑾瑜惊呼了一声。
还真是冤家路窄!
大风筝?可笑!
霁月瑾瑜摇了摇头,难道她以为这是用竹片破布扎的大风筝?父皇怎么会有意将这柳如烟许给二哥?
还真是让人……幸灾乐祸。
楚凝宁远远地俯视着这个自己穿越过来后动手打过的第一人,当时她动手并不仅仅是因为柳如烟的出言无状,而是当年她手中端着的所谓药汁是毒汁。三年前她不过是个十四、五的岁的娃娃,居然就心肠如此歹毒了。
今天柳如烟依旧是一身戎装神采飞扬,原本就形貌美好的她隔了三年的时光,又添了些成熟风采。
可是这样的女人,只适合远远美美地从一个精挑的角度下惊鸿一瞥。一瞥之下,她们可以美得如梦似幻,但是只要一开口,就会令人灭了所有的想象,更不用提那一思考就引人发笑的本质。
可惜她不是电视广告里的模特,看腻了只需要按一下遥控器就会消失。
“师傅,准备好了吗?我们要飞上云端啦!”霁月瑾瑜兴奋得牙关都在颤抖,他期待着这飞翔的感觉,期待着能冲破束缚飞上蓝天。
楚凝宁领着霁月瑾瑜逆着风跑了十多步,然后身子一跃,将自己悬挂在翼体下方,进行俯式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