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顿了顿:“我师叔祖待人宽厚,广交善缘,从未见过和谁起过争执,我便偷偷在门外听他们谈话。”
“我师叔祖质问那个人,问他是不是杀死封前辈和长青子道长,那人未回答,但却说阻碍他成事的人就都得死!”青竹双手紧握成拳,言辞越发激动起来。
“青竹小师傅,可知那位贵客是谁?”
青竹摇摇头,“我只听到他和师叔祖谈话,隔着窗子也只不过看到影子……”
“我师叔祖劝他回头是岸,并说他若能及时收手,遁入空门,必会全力保全他性命,谁知……谁知……那恶贼非但不领情,却是动了杀念!我师叔祖就是被他害死的!”提及方鉴大师死时的境况,青竹数次哽住。
“我躲在门外被那人发现,正慌乱之时,是恩公救了我,将我藏进井中,将那恶贼引开,我等到天亮才敢从井里出来。”
“恩公要我呆在这城隍庙,他却将我师叔祖的遗体带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一直在这城隍庙哪里也不敢去,莫大先生告诉我,师叔祖的遗体已经被方丈主持送回了少林,我也安心了。”
说到此,青竹给莫大先生敬了一杯茶,“青竹多谢莫师叔今日相助!”
念及方鉴之死,莫大先生一脸悲怆,道:“未曾想,老朽在路上耽搁了几日,便出了这么多事端,青竹可知华山的人为何在此?”
“恩公交代我说,不可轻信外人,那些华山弟子一来便说要带我回少林,我推脱不过,便觉得可疑,就躲了起来,还好莫师叔你来了!”
“那岳不群怕是与此事脱不了干系,竟敢明目张胆的来抢人!这寺庙,青竹是留不得了,收拾一下,老朽带你上少林!”
“多谢莫师叔相助!青竹感激不尽。”
“青竹小师傅,你一直说的恩公是何人?”乔清远问。
“青竹不敢相瞒,恩公他不愿人见他容貌,也未曾告知姓名,但他告诉我说,师叔祖遇害一事,不可到处张扬,以免引来杀身之祸。”青竹道。
言至此,所有的疑团更加让人不可思量。
乔清远整理下思绪,久久才道:“看来那恶人,果真是暗害了封一烈长青子两位前辈的人,方鉴大师定是知道了这些,才会引那人故技重施!如今也只有青竹小师傅的这位恩公,最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人死不能复生,可惜老朽又少了位推心置腹的好友了。”说罢,莫大先生拨弄手中琴弦,弓子来回摩挲,所奏之音悲怆苍凉,婉转期艾,令人有人而生出一种悲伤之感,乔清远想,莫大先生是一腔缅怀故友之意全权授予此曲中了罢。
青竹小僧受这凄凉的琴音所感,情不自禁垂首落泪。
“年轻人,我看你手上戴的是方鉴大师多年不曾离身的佛珠,他将此物赠于你,想必与你交情深厚,老朽劝你一句,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前辈言下之意,可是要晚辈不予插手此事吗?可晚辈早年受过方鉴大师恩惠,若袖手旁观,实在做不到,多谢前辈提点。”
“老朽见不得武林中的血雨腥风了,还不如隐与市井安闲自在,有些人自是闹腾随他去,老朽管不着!”
乔清远心道,这莫大先生既然摆明了明哲保身的立场,却出手退败华山弟子,又要亲自将青竹送回少林,明的暗的都不愿与那岳不群对敌,实在不得不让人深思。
莫大带着青竹离去,方鉴大师的死在江湖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似乎所有人自然而然的以为是魔教做的,想来,那个人的目的是达到了,不止如此,还借机提升自己的地位,果真是煞费苦心。
激起正邪两道的矛盾,这不正是那个人想要看到的吗?
费了这么多心机,有些事情越是想要隐瞒却容易被人所察觉,此时此刻乔清远想到了许多,想起洛阳断崖时各大派群起围攻东方不败,想起在灵台寺群雄拥护岳不群为武林盟主,想起那些武林前辈一个个的遇害,想起方正莫大的有意隐晦不谈,似乎所有的事情到此可以逐渐串接在一起,继而逐渐明朗,而最后的矛头,都指向了已然踏上盟主之位的岳不群。
而岳不群的武功,倘若真是窃取了林家的辟邪剑法也就不难解释他是如何用银针取了方鉴等人的性命,如此,真相也就如同拨开云端见月明了。
“东方可是与我想到了同一人?”
“事已至此,也难再想出第二人。”
乔清远眺望着远处的青山,心中一时感慨,道:“那些人所追逐的名利权势,果真那么重要吗?费尽心机,预谋筹划,嫁祸栽赃,无所不用其极,不知还留有几分人性?”
“或许人的本性便是如此对名利权势十分执着,多行不义必自毙。”
“也罢!”乔清远兀自笑笑,执起东方不败的手紧握住,“我也只同你发发牢骚罢了。”待他脸上笑容敛去,眼中竟有凌厉之色,与之前几乎判若两人。
“岳不群此人他一不该将那些子虚乌有的事嫁祸在你头上,二来他不择手段,向方鉴大师下毒手,光凭此,我岂能容他!”
东方不败微微怔住,即回握住他的手,笑道:“那我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数日后,乔清远与东方不败简易轻装到了华山。
在此之前,岳不群放出消息,称数十年前魔教十长老困在华山崖上,曾在洞中石壁上刻下破解五岳剑派招式的妙法,华山弟子演习数日,在三月十五武林大会上一鸣惊人,便是从中获益匪浅,而岳不群的意思,独享不如众享,邀来五岳剑派中人前来一同观瞻,为能壮大五岳对抗魔教的力量。
华山径深幽静,山势陡险,树木林障层出,不乏美景。
然而在这表面下,却是危机浮动。
从上山时,东方不败就已经察觉有人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便故意装作不知,不做声张,以免得打草惊蛇。
有东方不败这样的武林高手在,必然会省去许多麻烦。
“谁人在那里鬼鬼祟祟!”东方不败忽然喝出一声,以奇快的速度袭向一处山石后,不出意料的,有一人以如同鬼魅之姿飞快闪出,东方不败瞧着对方移动的身形和步伐,心中一惊,这人的武功路数竟与自己所练就的《葵花宝典》十分的相像。
东方不败不得不想到林家的《辟邪剑法》,与《葵花宝典》系出同源,除了林平之,这世上会《辟邪剑法》上的武功的也就只有岳不群一人了。
“哼,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东方不败一声冷笑,全力追去。
乔清远本想拦他,但已是来不及。
此时他身后的荆棘杂草中传来异动,乔清远顿时大惊,急忙退后躲了起来。
随着窸窸窣窣的响声,从中走出一人,准确的说,那是一个浑身是伤的血人,而这个人,乔清远是见过的,乃是崆峒派新起之秀,莫彦绍。
他怎么会再此处?
莫彦绍浑身都是被剑弄出的血口,不断敞着血,才走了几步,便仰面倒下。
乔清远虽是犹豫,但还是上前查看了他的伤势,哪知刚一靠近,却被莫彦绍死死揪住了手臂。
“青竹…青竹小师傅可还好?”莫彦绍嘶声道,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
乔清远正觉奇怪,忽然明白了什么,急忙答道:“青竹小师傅已由莫大先生带回少林去了。你怎么样?”乔清远本想问他怎么会在此处,但看他渐渐涣散的眼神,心道这人活不了多久了。
他一说完,顿觉手臂上的力气骤然松懈。
“我真傻……竟然着了岳不群的道,不自量力的跑来……如今倒好,死前……还能做件好事,也就…不枉此生了。”
“莫要再说话了,你伤的很重!”
“我…自知是活不了了……”说着,莫彦绍从怀中摸出一沓被他自己的血染得鲜红的信笺,强撑了一口气道:“我的大师兄云中鹤,背叛师门,与岳不群勾结,害死我的师傅,这些信笺便是证据……”
“我暗中查下去,岳不群做上五岳剑派掌门之后,就已经对我师傅起了杀念,因为师傅反对他成武林之盟,长青子前辈亦是如此,岳不群便伺机暗杀了他们,还嫁祸栽赃与他人……洛阳断崖围杀东方不败,全是他一手谋划的。”
“……从那之后,我不敢轻举妄动,想起师傅生前与方鉴大师交情甚好,便去信给方鉴大师寻助,求他为师傅主持公道。”
“我原想……将岳不群做过的丑事公诸于世,可他……我没想过方鉴大师会因我丧命,方鉴大师若不是接到我的书信,便不会来洛阳,更不会遭到岳不群的毒手,我以为我做得很好,以为这样就能扳倒岳不群,却不想害了方鉴大师一条性命,咳咳……”莫彦绍忽然剧咳不止,呕出一口鲜血。
“青竹小师傅所说的恩公,便是你吧!”乔清远沉吟道。
莫彦绍咳了良久,才继续道:“是我,那日…我得知方鉴大师已经到了…到了洛阳,便去寻他,不料……被大师兄绊住,因此赴约晚了,等我赶到时,岳不群已经得手,是我救了青竹小师傅,将岳不群引开……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就是岳不群,一直到武林大会时,林平之搅局,说岳不群盗取了辟邪剑法,我以身犯险劫走了林平之,因此也知道岳不群练得是辟邪剑谱上的武功,我这才知道,那日下毒手的人是他!”
“……他们怀疑到我是早晚的事,我知道我是逃不过的,只是我若是就这么白白死了,那这世上便再无人知道真相,那日我在洛阳遇到你……我认得你手上戴的佛珠,我便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帮到我,所以我暗中一直留意你们,没想到你身边的人竟会是东方不败,他很厉害,岳不群不是他的对手,若能让他们相斗,岳不群必死无疑……”
乔清远心中惊讶不已,想不到这莫彦绍竟也是心机城府如此深的人,他和东方两人,倒成了他手中的棋子。又一想,那日在客栈中向他出手的也是此人吧,想必他也是在那时辨出了东方,而这能否算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我做得这些全部都是逼不得已,是我胆小怕死,害怕惨死他手,才会纵使岳不群的势力越来越大,我不甘心……所以我再三寻找机会接近你,引你找出岳不群杀死方鉴大师的真相,迫使岳不群自露马脚,谁知……我还是没能斗得过那个老狐狸……”
“他才不会那么好心将石壁上的武功给其他门派的人看,不过是用来铲除异己的手段罢了,甚至故意以青竹小师傅引我出来,再对我痛下杀手,他坏事做尽,我也不能遂他的心意,在他发现我之前,我便毁了他暗中埋下的机关……让他成不了事!”
“也是你故意将他引来,意图让东方发现一并除了他吧……”乔清远补充道,忽然觉得心底一阵寒意,费尽心思,机关算尽,也不过是这样同归于尽的下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