澐轩,即便现在,我也不会忘记当初的誓言。在我风涧月心中,你向来守信重诺。绝不会食言的对吧,所以我不信你已经……因为我们当初说好的啊!总有一天要看遍天下美景!
唯有此一时,无人看见的天牢阴潮的角落,涧月才会容忍自己稍显懦弱,放纵自己眼底染上忧心与伤感,任咸湿的泪轻轻由眼角滑落。
蓝念阔不知为何会被自己的父皇叫道御花园。原以为一切尽在掌握,而今却再不能自大。不得不承认,圣帝的确让自己难以言喻的惧怕。
远远的,就见那抹挺拔的身影。日月经年,不过岁月如何流逝,他的身形依然。而那样无言自发的气势,也绝非自己学得来的。
念阔又想起了自己父皇的生平,他想起了这个在马背上得天下的父皇其实是身怀绝技,武功卓然的人物;也是为智谋深远,善于攻计的主。
“来了就坐吧。”岁月无情,在他脸上留下风霜。双鬓斑白昭示着主人年华已老。脸上的皱着并非让他看起来颓败,反而在平板之余让他多了份他人没有的沧桑韵味。
“是,父皇。”一板一眼的坐下。蓝念阔接过太监斟的茶,没有喝,而是不着痕迹的打量对座的人。
蓝臻淡然的扫过庭院里的景色,没有把视线转向自家儿子。但口中的话却毋庸置疑是对对方说的。“曜澐轩的事,你做的不够彻底。”
身子猛地怔愣,蓝念阔握着杯子的手一紧,险些把被子捏碎。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是自己做的!“父皇我……”
蓝臻举了举手,阻下了念阔接下去的话。“何必紧张。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视线掉转回来,冰冷无情的双眸看着眼前这个拥有自己骨血的年轻男子。“你想要我的位子是吗?”
“儿臣不敢!”再也无法自持镇定。蓝念阔倏地起身跪在蓝臻面前。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蓝臻悠闲的喝着茶,仿佛念阔的动作与自己无关,也没有让对方起身。“做了便是做了。朕想听的是实话。”
“父皇?”真的难以捉摸。他不懂!他也不敢再揣摸!
“回答朕的问题。你想要我这个位子是吗?”
咬了咬牙,蓝念阔深吸几口气。虽然决然般的说:“是,儿臣不敢隐瞒。但儿臣认为,没有人不想要这个天下的,何况儿臣本就是父皇的长子……”
蓝臻此时看着低头不安地回话的念阔。平静的脸上闪过一抹迷茫。没有人不想要这个天下?不,曾经自己也这般认为,可自己错了。并非所有人都想要这个天下,譬如那人就不想要……而自己却亲手杀了他……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你喜欢风儿?”
“……是。”
“你们是兄弟。”
“儿臣不在意。”
“可他在意。”
这样的一针见血,让蓝念阔终究露出了无奈也不甘。良久才道出一句:“他不知道。”
“不知道吗?”蓝臻笑了,“谁说他不知道。”那个女人,不是去过天牢了吗。蓝臻不信现在的涧月还会一无所知。
“什么?”震惊,错楞。但看着蓝臻的眼神,念阔知道对方没有在骗自己。是谁?是谁告诉涧月身世的事?
“你母后对朕的恨意真的很大。”是故意,也是喟叹。蓝臻的话让念阔顿悟,也让他对萧后的恨意更深。
“曜澐轩是祁非的事你不知道吧?”蓝臻看着再次怔愣的蓝念阔,嘴边讽刺的笑意更深。“果然。连自己真正的对手都不知,怎么得到风儿的人?念阔,朕对你颇感失望。你的手段,还是太过稚嫩了。
你以为你间接除掉曜澐轩就能凡事大吉了?你小看了涧月的心,也小看了祁非。何况,你确定那个‘曜澐轩’死了吗?若没死,祁非就会得知一切,你能保证他不会先下手为强?还有亲王的势力,你如何去控制?就连你自己的手下,也未必个个都在为你办事。”
蓝臻的一番话没有让蓝念阔暴怒,事实上他也无法对这个龙蓝的圣帝有所埋怨。蓝念阔反而感谢对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父皇或许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厌恶自己。
蓝臻看着念阔,发现对方甚为冷静。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吗?既然无法猜透涧月对自己恨与不恨,既然自己不想活,也真真命不久矣,就必须为这个国家选好君主,留下后路。
龙蓝国,这个蓝臻用心爱人生命换来的国家,不只是想要权利的快感,现在对蓝臻而言,是折磨自己的警示。只要国在,他就不会忘记自己曾经的愚蠢,做出的牺牲与必须承担的痛苦。
“登基前,证明你的实力吧。”
蓝念阔感到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胳膊,随后缓缓施力,迫使自己起身。加上耳边传来低沉有力的话语,惊得他猛然抬头。
“君王的论调你不会不知。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的无情,你的执着与野心。不论什么手段,你必须让我承认你。”
紧紧握紧了双拳。蓝念阔用力闭了闭眼。“儿臣……明白。”
心软?不需要。不折手段?自己也早就决定了不是吗?念阔叹笑,无情无心才能做帝王。虽不知父皇曾经历过什么,但那种冰冷间带着的悲怆,无法掩饰也无法忽略。
别人或许看不出辨不清,然自己知道,他的父皇在逼自己走同样的路。这样才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帝王吗?
那么好吧,首先便是从至亲开始……母后,本不想动你,而今看来,不得不了。
倔强
“砰”地一声,上好的良田薄玉被摔掷于地,粉身碎骨。“该死的!”嘴里咒骂的同时,面容之上更是扭曲的恨意。
“三皇子息怒。”
“息怒?”冷冷一眼瞪着身边之人,随后嘴角挂起讽刺的笑意。“萧枫,你倒是说说让我怎么个息怒法?是现在抽身放弃皇位?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打算帮我取得皇位?”
“三皇子,属下对您一向是一心一意,从无他想,您怎么能……”萧枫有点失望,更多的心里的寒冷。看来大皇子说的没错,无论自己怎么做,三皇子都不会相信自己。自己在对方眼中不过是棋子一枚。
可是,即便如此,自己依然不会背叛他。当日自己既然选择了背弃大皇子,便没有想过回头。哪怕要付出自己的性命,也不会后悔。
而今的局势,他虽心底明白三皇子夺位已然丝毫无望,但他却不敢说。大皇子对他们的安排早就一手掌握,自己还能用什么去争?原以为自己才是三皇子最后的王牌,却不料对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背叛……
“怎么能?萧枫,你想说什么?你似乎还不明白?你是我的人,凡事就该听我的,我怎么想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是。”隐忍着内心翻腾起的情绪,萧枫垂下头,淡淡了应了声。
“哼。”不再看那张低下的头,那会让自己的烦躁加剧。三皇子转过身,命令道:“跟我走一趟天牢。是该会会风涧月那位‘哥哥’了。”
原来父皇打的是那主意。本以为父皇是对静妃之事心存芥蒂,不肯将太子之位轻易交付蓝念阔或自己。而今那早早失散的皇子身份已定,而父皇最终却想将太子之位传于蓝念阔。这叫自己怎么肯?!莫说是传给蓝念阔,即是传给风涧月,自己也断不会旁而观之,定要插手介入争夺一番。
萧枫看着未等自己半步的身影,再无奈也只能举步跟上。然而脑中响起蓝念阔的警告,心里一颤:
萧枫,我不管你是否背叛我,但唯有一点你要明白。涧月对我的意义非凡,若动了他,那……你和他,我都不会让你们死的太简单。
萧枫想到当时大皇子的表情与口气,他知道,对方是言出必行之人。手不自觉的握拳,松了又紧,反复了几次后终是下定决心般。
在来到天牢外后,萧枫看着三皇子毫不犹豫的入内,自己则是拉过一旁一位狱卒,交代了几句才尾随入内。
希望自己的决定是对的,现在的萧枫也只能如此想了。
涧月被关押在犯有重罪的人专门关押的牢狱区,也是在这座天牢最深处。萧枫的步伐还未踏入那里,便看见了在门口把守、哆嗦着全身的几名狱卒。心里一沉,靠近几步,耳中飘进的自然是里面传来的声音。
“风涧月风将军,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当日威风凛凛的一国猛将,如今落得如此地步,本殿真是为你不值啊。”
“三皇子有事不妨直说。”
“风将军是自己人,那本殿……”
“我想三皇子误会了,风某区区莽夫,不敢高攀。”
“哼!风涧月,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不信事到如今你还不知你自己的身份。别以为身为皇子就能捞到什么好处,我告诉你,父皇根本没想认回你,你也休想要争得这个皇位!呵呵呵,就你现在这副田地,自身难保都说不定,你最好明白!”
涧月冷笑不已,眼神中更是冲满鄙夷,毫不掩饰。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三皇子,没说话也没反驳,但脸上的神色却足以让对方恼羞成怒。
“好!好!”这个风涧月,果然是杂种狗!给不得好脸色!“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修要怪我不念得兄弟情义!”
兄弟情义?真是好笑,想他风涧月来这世八年多载,能称得上兄弟的唯有一人!其他人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是眼前嚣张跋扈的三皇子,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人,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风涧月可不是傻子。
皇家哪里来的亲情可言,又哪里来的兄弟!这个世界,能托付信任之人真真太少,然涧月却不觉心寒,只因他从前体会过更无情的冰冷,所以现在的一切对涧月来说不算什么。
“来人!给我打!”
看吧,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直觉告诉涧月,眼前的三皇子也好,之前的萧后也罢,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伤害都是私底下的主张,而那个人并不知道。
自己是他的儿子这点,在接连几日的冷静沉淀下已然确信无疑。为何他能平步青云,为何他能轻易被信任,又是为何他一次次的请求,皇帝都默然应允。怕是早早的,他便知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不认识他却甘心为他所用的“儿子”,在危难之际还能暴露身份换得一份余地?他蓝臻还真是厉害。若自己是贪图权势之人,又有能力,那自然会功高盖主从而夺权,到时再曝出内幕让他这个“儿子”理所当然?或者逼的自己“从守孝道”,不管如何,自己也不可能跟着平阳王反叛。
但假若自己心无旁鹫呢?那就挂着这层薄纱永不扯破?让自己一辈子做龙蓝的武将,一辈子甘心服从做只忠心的狗?那样也未尝不好。
总而言之,得利的都是他,都是这个龙蓝。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他涧月本就是孤身而来的一缕亡魂,何必在乎其他?所谓的束缚对他毫无作用。
想到这里,涧月脸上的冷笑更深。也惹得三皇子更怒火中烧。只见对方一把夺过狱卒手中带着倒刺的皮鞭,顺带推倒那人。“啧!没用的东西,你不敢下手我来!”
其实不能怪狱卒,这几日朝野传出的消息已经震惊了整个龙蓝:原来风大将军就是当年圣帝遗落的皇子!这大将军本就地位崇高,而今又一夕之间变为更尊贵的皇子身份,他们怎么敢随便动手!
“啪——”破空之声响起,涧月背部的肌肉猛地一缩,衣服破开的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