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样的主子表示了一千一万个感激之情啊。”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萧莫华奉行的便是这个至理名言。
“哦?”心中的怒气因为对方的话而渐渐平息。不错,是自己失态在先。照理说来实在不该,本来心中挂记的便只有涧月一人。为何会为眼前这小子而心生异动?
况且对念阔来说,本来对萧莫华的态度就不冷不热。原因是显而易见的,他不喜欢和涧月关系特别之人,而这萧莫华与涧月之间,显然有自己不为所知的羁绊。只不过涧月不说,萧莫华不说,自己再怎么旁敲侧击也毫无结果。最最关键,此两人现在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龙蓝都是或不可缺的存在。
一时无语,幸而荣豫此时回到了屋中。这才缓解了尴尬的气氛。三人在蓝念阔的示意下小酌起来。不多久便听见了楼廊里稳健的脚步声。
会心一笑。念阔抬眸的同时,嘴边鲜明的笑意随之溢出。那是纯粹干净的笑容,是发自真心不参杂丝毫杂质的笑容,自然格外的显眼动人。堂堂帝王对着一名男子露出此种神色,怕也只有在场亲眼所见的三人才会相信。
“来了?”
“恩。”淡淡的扫视了一圈房内,最后挑眉看着蓝念阔身旁的那人:“怪事年年有,今儿个特别多?怎么平日里最舌燥的人儿现下却成哑巴了?”
“啧!”要不是皇帝在此,莫华又怎么会是简单一个音能了事的主。白了眼死党兼好友,一口饮尽杯中酒。只是眼角的皱纹未曾遮掩,透露了其真正的心情。
荣豫看着刚才进门的男人,略一点头。默默的多斟了一杯酒,递向落座在自己对面的那人。
“客气了。”一笑饮尽,爽朗豪气的作风与往日真的太不相同。
“一路风尘也不知道先来看为兄,实在叫为兄伤心呐。怎么着?据说这淑玉楼中有位绝代佳人把你给迷住了?”蓝念阔本是打算探个虚实,不料对方的反应跳出了自己的预期,且相差太多。
“哈哈哈哈。”大笑一阵,自斟自酌之际唇角翘显,笑意中带了三分魅惑三分邪气。“大哥想必也是闻风而来。是为弟疏忽,没有叫上兄长一起来此。淑玉是名好女子,即便是为弟这样的也难逃其魅力啊。”
摇头感叹的模样倒真是叫人看不出真假。可不该啊!他怎么会……“哦?为兄倒不知,月弟到底是怎么看待你自己?怎么说出‘即便’那词来?”不动声色的打量,然而对方落落大方的举动倒是显得自己难看了。
“大哥。这还用多说吗?你看为弟就一粗人,除了会打仗行军还能做些什么?才智心机,尔虞我诈,那些个阴谋诡计的东西为弟沾不得也懂不得不是吗?”带笑的脸上并无异样,口气是一派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件平淡无奇却实实在在的事实。
“何况你看为弟这相貌,能看上眼的姑娘也没几个。难得淑玉不嫌弃,为弟自然更是欢喜的紧。”随手拂过脸上的碎发,本该是俊美无壽的脸而今交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粗看一下果真骇人,但如果细细观察,不难发现其下那张往昔的倾国容颜。
“月弟你……”
“大哥再看!”显然是不想让对方说话打断。“我这手看似有力实则就形同废物。”拿起桌上一根竹筷,在几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猛力往自己左手刺去。
“住手!”
“涧月!你这是在干嘛?疯了吗?”
唯有念阔冷眼相看,不阻止也不出声。而这样的异样也只有举着筷子轻笑的人才能读懂。
“呐,没知觉的,你们别太紧张。我这手早废了不是?哎哎哎,别露出那么奇怪的表情。我可先说白了,我不需要你们可怜或者同情,若是想可怜我,成。打过我先。”
不错,即便是只有一手,风涧月依然是龙蓝天朝的第一武将。所以的质疑在他重掌大军时的那场比武中已经抹灭。
“即便是没感觉也不可胡来。何况御医说了,你的手并非完全没有治愈的机会啊!”
“呵。”好笑的看着萧莫华,“他说你就信,那他说天上月亮明儿个能掉下来你信是不信?”
“你这家伙!这能一样吗?完全是两个概念啊!”
“有吗?我不过是就事论事,举一反三进行例证分析而已。”
“什么举一反三,你这是强词夺理!堂堂龙蓝第一武将,竟然还学会耍赖,让人知道了岂不笑话?”
“切!你自己呢?跟我争个半天就好到哪里去了?堂堂龙蓝文官之首,被誉为白衣卿相的萧大人?”
“你……”
“够了!”
一阵不轻不响的低叱让俩人乖乖闭嘴。
“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在场三人同时道:“臣不敢。”
“月弟。”
“啊?”抬头看着蓝念阔,不明就里。
蓝念阔看着对方的神色,心里早就抽疼到不行。是自己让他变成现在这样,而今他这般模样及性子,到底是好是坏?唯有自己知道,无论口中说的多轻巧,性子变的多彻底,他仍旧是那个风涧月。只是如今的他,早把真正的自觉彻底的埋葬在地底,包裹在深处,不容任何人挖掘。
不懂阴谋诡计?没有才智心机?没听一句,蓝念阔心底的悲哀就越多一点。这样自嘲自贬的话,他从不曾想象过会自涧月口中听闻。还有那脸上的伤,明明能完全治愈,却不肯就医。手上的伤,或许治愈是比较困难却并非毫无办法。但涧月的态度便是从不想去努力活改善。
一切的一切都在变。变的让蓝念阔有时甚至恍惚起来,他甚至自问:当初的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或者自己所爱的涧月已经在那日死了。
不,不会。这次涧月回来,自己一定要让往日的涧月回来!即使……即使再一次用些手段……只要不伤害他就好……不是吗。
“既然你和淑玉姑娘熟络,怎么不让她一块过来?”转移着话题,也结束了那无谓的争论。嘴边问着,手上动作着。
自怀里取出一块布巾,熟络的替涧月上药、包扎。一连串的动作搞的除了涧月外的莫华与荣豫面面相觑。这——皇上难道未卜先知?竟然还随身带着这些个东西!
有心人自个儿心里一转悠便当下明了。怕是此类情形皇上早就熟悉了。怪不得刚才处变不惊,原来是早生习惯。
“呵呵,原来大哥是在想美人了。”眉目一挑,假意忽视对方眼底的温柔与情意,涧月慵懒一伸手推开身侧的纸窗。
此处雅阁设计巧妙,临侧而建的纸窗外便是角度绝佳之位,能饱览淑玉楼底下厅堂的一举一动。
“大哥看,美人这不就来了吗?”随手一指。众人的目光追去,终落在楼下艺台上一抹娉婷的白色身影上。
芙蓉且歇疑似生
帘下清歌帘外宴。虽爱新声,不见如花面。
牙板数敲珠一串,梁尘暗落琉璃盏。
桐树花深孤凤怨。渐遏遥天,不放行云散。
坐上少年听不惯。玉山未倒肠先断。
——柳永 凤栖梧
娉婷的身姿刚出现在场中便招来所有人的瞩目。女子巧笑倩影,蝶首轻颔,足莲轻移间款款身姿彷如天仙。
这样的美人除非是有眼无珠,否则无不为之倾叹欣赏。因而不知是何人先出的声,大厅内顿时响起络绎不绝的赞美之词。
二楼雅阁内,涧月对屋内另三人挑眉一笑,继而接着将视线转往楼下。堪堪此一时,楼下的柳淑玉抬起头,小巧的下颚在空中不经意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那白皙的脖颈看傻了众人,也看楞了几位有心人。
涧月的目光在空中与之相对。对方漆黑的眼眸里有着毫不隐藏的仰慕。微微点头,似乎对方能知晓自己心意一般,便见柳淑玉收回眼神,缓步走到高台之上。
“今日淑玉楼有贵客来访,因而小女子特地准备了与往日不同一般的歌舞。”嘴角的笑意加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令自己欢心的事。
“淑玉姑娘,别吊咱们胃口了,快点开始吧。”
“就是就是。”
看着平日佯装斯文的那些个公子哥现在个个都性急的样子,淑玉也不介怀,转身取过一尾凤琴,徐徐撩拨几个单音,继而行云流水般的流畅音符宣泄而出。
楼上雅阁内,众人皆沉醉在怡人的琴技中,突而看见涧月起身,几人不解的以眼神询问。只见涧月笑而不语,自怀中取出一支小巧的竹笛,迎合着楼下柳淑玉的琴音,吹奏起来。
这是一曲西江月,映情映景的演绎加上忽而介入的笛音让众人更为如痴如醉。正是应了那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楼下高台之上,一曲奏罢间隙。只瞬间,婉转的柔美嗓音接踵而起:
清秋节 霜满天 浮生缘起缘落灭
流云散 影阑珊 是谁衣胜雪
玉质洁 酒中仙 浮云不曾遮望眼
千樽月 醉中剑 一笑倾素颜
催马扬鞭 一骑轻尘旌旗卷
人生不如戏 叹 忠奸几人辨
涛生云灭 金戈灰飞谈笑间
抬望眼 笑苍天 苍天笑我多翩跹
心似长风意在天
是非凭人鉴 念 功过书几篇
一生疏狂为谁敛
两心相牵义比肩
清冷的歌词配合着柳淑玉举手投足间天仙般的舞姿,叫众人尚来不及从刚才的仙曲中回神便又全身心的被此吸引。
暮地一道稍带浑厚的清凉之音接着柳淑玉本已滑落的歌舞响起,在场之人只见一道身影翩若惊鸿,自二楼一处一闪而过,再定睛一瞧。那人已然落于柳淑玉身侧。
江山暮 乱世烟 生死一言为谁缄
边声寒 狼烟卷 谁断霹雳弦
关山远 千秋雪 离愁且莫翻新阙
叹往昔 尘缘浅 欲辩已忘言
三生梦 万里别 东篱把酒君不见
黄沙寞 断鸿雁 何堪魂两牵
怨尘烟 空牵念 滚滚不尽英雄血
黯销魂 独留连 往逝渡流年
今夕何夕 古来忠义两难全
千古一盏月 待 轮回几时圆
衣袂缱绻 何日故人再相见
桃花飞 柳色倦 笑看红尘又三千
所以双眼相对,情意难掩;芙蓉笑影,只为郎生。眼前之人,便是自己倾尽所有爱着的男子。即便身份相差悬殊,妾心只为君驻留。即便知道对方心中的爱意早已全给了那不知名之人,也无怨无悔。
女子往往不爱,一爱便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可悲可叹亦可泣。
“玉儿,果然不负我所望,你的琴艺越加精湛了。歌舞也益发成熟。”轻拂过对方额头被汗沾湿的戏发,明知这样的举动会招来更多人的误会却犹然我行我素。
“风大人……”微红着脸,此刻的柳淑玉早没了刚才的淡然自若,可疑的红晕使得她本就出色的容颜更叫人移不开视线。
涧月倾身,故意贴近她耳畔:“玉儿,更我去见见我兄长吧。”
娇小的身影突地怔愣。风大人的兄长,该不会是……惊愕的瞪大双眼,在见到涧月眼底的肯定时低垂下了头,暗暗咬了咬唇。
淑玉记得涧月曾经跟她说的话,而今涧月终于要带他见那人,是不是代表……自己终于要从美梦中醒来了呢?
“走吧。可别让我兄长久等。”揽着淑玉的肩膀,稳步向二楼而去。
而所以人皆没有敢发出丝毫反对的异议。这是自然的,而今风涧月这张脸在淑玉楼可谓是熟面孔了,当朝皇上唯一的弟弟,又有着不凡武功与官位,执掌龙蓝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