澐轩被涧月佯装出的愤然逗出笑,现在的涧月也会逗人了。不过,“我说涧月,帽子是什么?”
“厄……帽子就是,就是像头盔、发冠一样可以戴头上的东西。哦,那是我从军前在一处小村落见过的东西。挺奇特的。”这样的解释,应该还行吧。
“是这样。”澐轩一脸恍然,随后又换上些微调侃的口吻道:“话说回来,原来结拜之前涧月早就深思熟虑过一番。果真是有远谋善进退啊。”
涧月被他说的有点尴尬:“这,又不是我提出的结拜。”都说自作孽不可活,若那人真不安好心,也是活该被冠上背弃兄弟的恶名。“还有!你自己以前怎么对我说的?交友需凭心。我并没有虚假。”
“怎么说都是你对。”澐轩了然的点头,不过眼底的笑意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你在偷笑?。”涧月先是笑着挑眉,之后倏地冷下脸,转身就走。
“厄……涧月!”澐轩呆了呆,急忙追上。不料却是吃了个闭门羹。
这人,还真是多变啊……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他那么难伺候呢?(某炎忍不住插一句:果然,友情和爱情有着本质的区别,这闹性子的事不是对人人都能做出来滴……。)
只听门内传来涧月冷淡的声音:“曜澐轩,我累的很,你别在门口闹腾。”
澐轩微楞,随后略带没落的神色离开。
涧月看见门外的人影走远,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发闷。走房内走了几步,又折回门前,伸手想拉门,却又顿了顿,随即愤然放下。
“呵,我这是所谓的矫情?”涧月突然自己低笑起来。最终还是放弃般走近床边坐下。
刚脱了衣衫躺下不久,一阵低婉的萧声传来,让他倏地又坐了起来。
这萧声……
涧月走到窗边,推开纸窗。月下,欣长的身影带着朦胧,风吹动他身后的长发,点点星芒浮游在他身侧,细看之下才知是萤火虫。
萧声骤停,那人抬头,走出略带阴暗的长廊,月光映上他的脸。
心晃荡了下。熟悉的笑容,熟悉的俊颜,熟悉的气息与身姿。不就是他刚才还想着的人。
“刚回去取萧。”澐轩举了举手中的玉萧,笑的一脸温柔。“记得在南边打仗之时,一次你无意
间说累,我便吹萧给你听。你那时似乎很喜欢,还问了我曲子的名字。”
涧月不知是因为天气干燥还是晚风吹的,此时的他不由感到一阵眼酸。视线划过他手中的玉萧转回他身上,接着宛然一笑。“你还记得。”
当初的他因为澐轩的曲子想起了一些前尘往事。澐轩的萧吹的好,他能从萧声中找到抚平内心燥闷的基甸,心也随之平静下来。
“也是,我怎么就还记得。呵呵。”澐轩笑着走到窗边,继而眉头微拢:“怎么就穿着里衣,也不怕着凉。”
“不会。才躺下就听见萧声,过来看看是不是你。”
涧月的态度是不生气了吧,那就好。澐轩将玉萧插到腰际,借着月光,隔着窗框打量着涧月。
此时的涧月没有束发,本就带些阴柔的脸更显妩媚。只是眼底那摸霸气与刚毅自然流露,不容人忽视错看。那是一个武人特有的气质。
涧月被打量的有些尴尬,转开视线呐呐道:“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了。”
澐轩的回答倒是让涧月有些讶异。只听澐轩轻笑几声,道:“累了就早点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上路吗?”
涧月抿了抿唇,默不作声。
澐轩突然伸手,抚上涧月隔着单薄里衣的胸口,惊得涧月一愣,甚至忘了作何反应。
“这里……”澐轩手上稍稍用力,单薄的衣服内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异于常人。心不由自主的抽疼,澐轩对上涧月乌黑的眸,轻声的问:“这里还疼吗?”
涧月低头看着胸口上贴着的那只手,反应停滞了几秒,随后自然的一耸肩。“不疼。你都问了三年了,这疤痕真那么狰狞可怖的话你别看就是了。”
他初来这个世界之时,身上便已经有了这个似伤非伤的疤痕,自然不会觉得疼。
“哎,我说小月儿。我这不是在心疼你吗。看着你这伤,你不疼我疼啊。”澐轩收回手,一脸心痛状。
涧月对此人无话可说。何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谓狗改不了吃屎。他今夜深有体会。
“我回屋了,你好好休息。”这次澐轩聪明了,懂得察言观色,见好就收。
涧月默然。看着澐轩走远几步回头向他望来,对着他比了个手势,这才关上窗子。
澐轩看着窗子合上,回过身,脸上的温柔与唇边的嬉笑早已不再,剩下的只有沉重与痛苦。
闭上双眼,脑海中的记忆不断闪过一幅幅画面。澐轩握紧双拳,指甲深陷皮肉而不自觉。再睁眼,眼底已一片冷寒。
看不透红尘,望不穿秋水。断不了情丝,放不下恩怨。是是非非,仇恨憎嗔,这人世间,又有几人能淡薄千秋,笑睥浮尘。
若知今日两难,何必当初相见。
他错看了自己,高估了自己。人心,岂是一成不变的?情爱,又岂能擅自左右。
心中苦笑,澐轩不禁想起他与涧月的初遇……
初识
三年前
大雨磅礴,天空阴沉晦暗,丝毫不透半分光亮。厚重的乌云压迫着天际,肆虐的风吹折了细弱的支棚矮苗。地面积起了水洼,城中的街道已然空无一人。连客栈也早早打烊,不再待客。
城郊一处破庙,枯杂的稻草堆积而起的屋顶已经破烂不堪,嘀嗒的水声回荡在脏乱的庙内。不过比起外面的大雨,这一处也足够让人暂避风雨。
庙内,一名衣着普通的少年席地而坐,双眼轻阖,似乎是在假寐。突然,少年睁开眼,视线移向庙外大雨中的小道。不久,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被雨雾蒸腾的朦胧难辨,知道接近破庙门口,少年才看清,来者是一名比他年岁稍大的青年。
青年踏进破庙,看见一旁席地而坐的少年,和善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这雨实在太大,城里的客栈都关了门,暂时借此处躲躲雨,打扰之处还望见谅。”
少年看了他几秒,随即重新闭上眼,不语,也不理睬。
青年有些尴尬的摸摸鼻梁,随即走到一旁,开始脱去身上粘湿的衣服,整理包袱中的一些东西。
悉悉索索的声音不间断,让一旁的少年再次睁开了眼。“吵!”
“厄……”青年被说的一愣,随即挠挠头。“打扰到你睡觉了?”
少年还是没回答他的话,再次闭上眼睛。
青年看着沉默的少年,摇头无奈的笑了笑。放慢的手脚,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干净。
抬头,发现破庙屋顶的漏水比刚才更厉害,回头看了看少年坐的位子,皱了皱眉头。
这雨滴下落溅起的水花正好统统弹落到少年身上,少年腰下的衣摆已经湿透了。他,到底在这坐了多久了?为何不换个地方?
青年看不下去,起身走向少年,想告诉他叫他换个地方睡。可刚走近他身侧,一把凌厉的长剑便直冲青年而来。青年一愣,没做出反应,剑堪堪停在离喉口两分处。
“你想做什么?”
青年微微退后,抬头看向前方坐着的少年,那眼底一片冷漠,周身还散发着聂人的杀气。
“你别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坐的地方漏雨厉害,你看你衣服已经快湿透了,你这样睡着了会病。”青年叹了口气,好心的解释。
少年不为所动,双眼依旧直直的看着青年。
“我没骗你,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何必对我戒心慎重?”青年有些恼,语气也有些不满。
“不用麻烦。”少年缓缓吐出四个字。收回剑,不再理青年。
青年看着那名倔强的少年,咬了咬牙,转身回到自己的包袱边坐下。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青年终于发现了少年的异样。
少年的脸色在幽暗的庙中显得苍白,脸上滑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唇色干裂,细看下他的身子也有些微颤抖。
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向少年。“你怎……”
刚开口,便见少年努力的睁眼扫了他一眼,随即晃荡了下身子,向一边倒去。
“喂喂!”青年扶住少年,不做停留,把少年抱到一旁不漏雨的地方。顿了顿,伸手脱去少年的衣衫。
粘湿的衣服下隐隐有着血渍,青年微拢眉头,小心的掀开里衣,狰狞的伤口赫然跃入眼中。
“该死!”这样的身子,还坐在那种地方,是想任由自己自生自灭吗。
青年取出随身带的伤药,小心的处理着伤口,之后拿出包袱中的衣物,替他换上。目光不经意瞥见对方胸口上凹凸不平的疤痕,微微一愣,继续手中之事。待一切处理完毕,青年让少年靠在一旁休息。
少年醒来的时候,雨依旧在下。微动身子,腹侧的隐痛刺的他咬了咬牙。继而发现自己穿的衣服被换了,躺的地方是一处柔软堆着枯草的干地。
“你醒了?”
反射性看去,原来是昨天的那名青年,此时他□着上身,浑身湿透的走进庙内。
“你……”少年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习惯道谢,也从未向人道谢过。可是心里的异样告诉他,那是对眼前人的感激。若非是他,自己的这一世或许也活完了。
“我刚出去找点柴,顺便把屋顶漏雨的地方加了点草补了补。这雨或许还要下几日,还好我干粮够,你就将就着和我一块吃吧。”
少年看着青年忙活的在庙内走动,放柴,生火,拿干粮。
“给,你醒来一定饿了,吃点东西。”
少年默默接过对方递来的干粮,听着对方接着说道:“你的伤口是遇水才发炎的,不过之前你一定剧烈牵扯到了伤口,所以才导致崩裂。对了,我叫曜澐轩,你呢?”
青年,也就是曜澐轩看着少年,心中的期待随着对方的沉默逐渐消散。
“风涧月。”
原来等不到的答案突然从对方口中得知,曜澐轩顿时弯下眼角,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开怀的笑。
“很好听的名字。山涧鸟鸣,风月雅兴。你爹定是想让你如风般洒脱不羁,如月般心如明镜。”
随后,曜澐轩看见了风涧月眼底的震惊,看见了风涧月转瞬的迷茫,看见了他因自己说出的这句话而开始颤动的心。
是机缘还是巧遇;是刻意或是安排,而今已经不再重要。
浮生望断缥缈,离愁难消。
单薄红尘颠倒,凭栏折腰。
忆往事飞絮扰,难守今朝。
刺客(上)
行了五日路,沿路赏风弄月的,涧月三人倒也乐得逍遥,没感到疲惫。五日后,他们终于到了龙蓝西部第三大城崇陵。
熙攘热闹的街道,两旁接连相争的店铺,络绎不绝的来往人流,果然是一座大城该有的景象。
涧月边走边沿路张望,发现了新奇的东西便会停下来多看几眼。身侧的萧嵘岚忍不住开口笑道:
“看来明月是初见如此繁华之地,此行定能让你生趣了。”
曜澐轩接着道“自然,涧月该好好玩玩,这里也是龙蓝著名的大城了。况且此处还有龙蓝独有的特色。”
涧月好奇的看向澐轩,问:“什么特色?”澐轩见多识广,他说有趣的定然不会差到哪去。
萧嵘岚愣了愣,随即也看向曜澐轩。他也不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