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魏珠出宫的机会少。所以对宅邸平安格外重视。他使人到沧州,以高价买了几十个壮丁做护院,护卫向来森严。
没想到,没听到任何来报,这宅邸就已经被旁人掌控在手。
曹颙听了,真是心里一激灵。
魏珠就是御前侍候的。要是劫持小三”那人,提出什么过分要求,魏珠就算照做了,怕也难逃一死。
“对方求什么?”曹颙问道。
“要皇上近期的方子。”魏珠低声道。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骇色。
这窥视皇子方子的,不用想。也是惦记的那几位,只是不知是哪个。
曹颙稍加思量,道:“怕是在试探公公。若是真是那几位,想要皇上的方子,从太医院更便宜些。”
若是试探成功,抓住魏珠的痛脚,接下去就不知是什么要求。
“我也想到此处,正在惶恐,不知耸如何是好。”魏珠皱眉道。
那所谓的“爱子”不过是族亲处抱来的孩子,这几年他见过的次数。不足十次,又哪里有什么骨肉之情,自然威胁不到他。
他只是因敌人隐藏在暗处,怕打草惊蛇,祸及己身,才心慌意乱。
“有皇上在,还是请皇上做主的好。”曹颙低声道:“不管怎样,忠心总是没错。”
“若是得罪的,是以后的”魏珠露出几分难色。
“守着一个“忠。字。错也是对。失了这个字儿,怕是要万劫不复。”曹颙说道。
在魏珠这个位置,多少人盯着,要是有半点差池,等着拉他下来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魏珠,压根就没有旁的选择。
魏珠心里也晓得这个。只是多少有些不甘罢了。
听曹颙开解这两句,他到是踏实下来。
想着襁褓中从老家抱过来的嗣子,想着自己每次抱那孩子,都要瞅几眼那孩子的小辣枚”魏珠平添了几分愕怅。
这会儿功夫,已经走到内务府衙门。
今日正有贡品入库,十六阿哥手上拿着司官们送来的账册,正在拟定分配适宜。
见魏珠与曹颙结伴来。他到是有些奇怪。
魏珠不过是寻由子同曹颙单独说话,同十六阿哥说了果子换缸之事就回乾清宫去了。
十六阿哥扫了曹颙一眼。见他穿着补服,道:“才从御前下来?”
曹颙点点头。道:“方才皇上口谕,说姨母身子不舒坦,让我家老太太递折子进宫。”
十六阿哥听了,自然心里通透,道:“怪不得昨儿瞧着额娘没精神,原来是“不舒坦”那我一会儿去给额娘请安。”
衙门中,隔墙有耳,不是说话的地界,曹颙也就没有多说,出宫去。
十六阿哥看着贡品单子。在给宗亲的分派中,将伯爵府也添在下首。
次日,德妃、宜妃就得了消息,晓得王嫔娘娘外感风邪,卧病在床。
随着帝王的老迈,后宫的嫔妃也都步入了老年,请脉吃药都是寻常事。所以除了十五福晋、十六福晋到王嫔前侍疾外,也没太惹人关注。
不想,三日后,王嫔的表姐伯爵府太夫人李氏递了折子,想要请旨意进宫请安。
德妃、宜妃虽执掌宫务。但是皇后印信,却在后宫最高品级的贵妃中。
后宫公务,都是有她们两个先加盖小印,再有贵妃宫盖凤印。
这外命妇入宫都有规矩。并不算难事,只是李氏身份特殊,又是在刚追封了“孝齐皇后”不久后。就格外引人关注。
第十二卷 奉天运 第九百二十七章 觐见(上)
何为“死士”。为主人悍不畏死,可称死士。
自春秋战国开始,豪门大户,养士成风。从满清入关开始,因有关外遗风,八旗都是皇帝的奴才,哪里还有什么“士”?
就算权贵府中养着壮丁,也不过是豪奴。
然而,就在内城一个小胡同的宅子里,就出现了“死士”。
隆科多站在院子里,看着被人拖过来的几十具尸首,面色阴沉地怕人。
这几具尸体后,还摆放着几具尸体,两个穿着锦衣的少妇,一个三、四岁的孩童,还有几个丫鬟、仆从打扮的。
没有一个活口。而且都是在他们闯进大门前杀戮的。
血色鲜红,院子里是浓浓的腥气。
隆科多领兵多年,也带了几分彪悍之色。看着这些尸首,也不过是挑挑眉。
从穿衣打扮上,也能看出这些人的不同。
那两个少妇应是魏珠的两房小妾,孩子就是魏珠的嗣子。
魏珠宫外这处外宅,被屠戮殆尽。
除了这些被屠戮的,还有些青衣家奴装扮,身上无伤的,七窍流血而死。
隆科多看着眼前的一切,眯了眯眼,心中却是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
魏珠虽不过是无根贱奴,但是却是御前当差的。
这外头的算计都是御前了,皇上如何会忍?
“去叫衙门中最好的仵作过来。”隆科多对身后随侍吩咐一句,而后又指了指那三尺孩童的尸首,叫人将其妥善安置,这可是魏总管的心尖儿。。。。。。。
这边的杀戮丝毫影响不到曹颙。他还不晓得,自己给魏珠的小建议,就轻易断送了几十条性命。
不过,若说将这些人的死亡归罪于曹颙身上,又不公平。因为这行阴谋的不是他。动手的不是他,最后露面围了宅子的也不是他。
“巳时了。。。。。。”曹颙站在窗前,看着手中的怀表,低声自语道。
“大人!卑职求见。”门外,是文书蒋坚的声音。
“进!”曹颙收了怀表,转过身来。
蒋坚拿着文书,递到曹颙面前,道:“大人,吏部那边,已经办好了。山东范县知县,明日在户部钱庄兑了银子,就能挪卷宗。”
曹颙点点头,这说的是为郑燮补缺之事。
早在热河时,曹颙就想着为郑燮补缺。
郑燮虽是才子,但是就其私德来说,实不好为人师。曹颙虽有爱才之心,但是也不会不顾孩子们的名声。
从听到曹元来报,说郑燮与书童有染后,曹颙就晓得,这人不能再留了。
但是好聚好散,瑕不掩瑜,没得因这个就断了彼此的交情。
曹颙相信,以郑燮的才华,总有名扬天下之日。正征得郑燮同意后,曹颙就人在衙门给其官身。
今年是会试之年,您没有选进翰林院的新进士,经过数月学习后,相继补官,所以七品实缺,倒是难弄。
曹颙想着以郑燮的文人心性,最好补个辅官,不过想着自己的长随赵同补就是知县。要是让郑燮补个从七品、八品,倒是显得怠慢。
在权贵阶层面前,这八股取士也是笑话。寒窗苦读几十年,好不容易中个进士,若是寒门,无人提点,还真不如高门大户的家奴外放后仕途亨通。
曹颙却是不知道。郑燮是蹉跎半辈子,怀才不遇,生计窘迫,才养成怪诞不堪的性子。他这一插手,一成全,鼎鼎大名的扬州八怪就少了一人。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看曹颙面带忧色,蒋坚晓得他是担心今日入宫的李氏。只是,这些事不是他一个幕僚能说得上话的,他就退了出去。
曹颙看着蒋坚的背影,但是真心钦佩他的豁达。同为读书人,蒋坚没有功利之心。
不仅如初,三十多岁的男人茹素、禁欲,比和尚还像和尚。
想到这个,他又想起智然来。
父亲晓得智然的身世后,会是什么心情面对这个儿子?今日召见李氏的康熙,又是什么心情?
康熙的心情有些乱,虽说他故作寻常,但是魏珠侍立在旁,还是看出来。
坐在小凳子,拿着御笔,代康熙朱批的张廷玉也瞧出来了。今日康熙老爱跑神,刚批完的折子就忘,开口又问张廷玉。
没过半盏差的功夫,就见康熙询问什么时辰。张廷玉不明所以。只晓得后宫正在大选。不过,以皇上的年纪,当不至再册新嫔妃。
魏珠却是通透,晓得今儿是曹家李氏夫人进宫“请安”的日子。
少一时,康熙将折子都看得差不多了,摆摆手叫张廷玉跪安。康熙从炕上起身,眯着眼睛,又望向炕桌上的八宝座钟。
已经是巳初二刻(上午九点半),康熙沉默半晌,道:“摆驾!”
外头,早有辇车候着。康熙升辇,往王嫔所在长春宫行进。
王嫔虽不是妃位。但是受宠多年,早在正式册嫔前,就住在长春宫。只是早先规矩所致,没有资格住在正殿,就住在后殿;册嫔后,移到正殿。
除了她之外,这前后配殿还安置着两个贵人,两个答应。
王嫔的日子,过得倒是滋润。
三十年多年圣宠不断。这几日更因“生病”的缘故,得了不少赏赐。
虽说她出身低,又因汉人的身份不能跃居高位,但是就凭着这几十年不断的圣宠,使得执掌后宫的德宜二妃,也对她有所顾忌。
还好她性子糯,为人恭顺谦卑,并不参合宫里的是非,这些年也算养尊处优。
今日,她坐在炕边。拉着李氏的手,眼角泪珠闪现。
无它,这表姊妹两个,正说起早年的李家故事,都有些唏嘘感怀。
对于这新露出的“母女”关系,她们虽心知肚明,但是只有尴尬的,丝毫察觉不出欢喜。只到提起少年往事,才将这尴尬抹去。
李氏看着王嫔,心中是酸涩的,这个人是同她一起长大的表妹,是她最为交好的闺中密友。进京这些年,虽说进宫的次数有限,但是两人关系却是越发紧密。如今,这叫什么事儿?
王嫔想得更多。李氏虽不算十分美貌,但是端庄大方。少女时温柔。
王嫔是康熙二十八年到御前的,不是选秀进宫,而是在圣驾南巡时,被表兄送到御前。那个时候,李氏已经出嫁。
三十年,际遇不同。
在早年孤独无依时,王嫔也曾想过,若是进宫的是表姐,嫁入织造府为继室的是自己又如何。
却不知,这人的际遇,早在投胎之时就分了三六九等。
她的心中,尴尬散去,竟生出几分古怪。
虽说都是寄居李府,都是孤儿寡母,但是李氏是李家侄女,高太君同文太君关系又好,各项待遇同李家女儿同例;王嫔是李家老姨奶奶王氏的侄孙,如何能受文太君待见?
早年,都是她做李氏的小跟班,受李氏的照拂;如今李氏见她,却需要叩拜,往后不仅分尊卑,还要分长幼。
仿佛看出李氏的难过,王嫔低声道:“皇上是看重你的,想想颙哥儿他们吧。”
旁的话,她也劝不出口,只是心里松了口气。管她什么辈分,这都是同她相伴数年的好姐妹,对她有照拂的姐妹。自己想太多,反而没意思。
只是不知,十六阿哥同曹颙投缘,是不是骨肉相连的缘故。
李氏点了点头,木木地道:“晓得了,都是皇上恩典。”
她向来胆子不够大。即便觉得愤怒,即便对那些金银珠宝等物不觉得稀罕,也没勇气承受天子之怒。
在让儿子谢恩的折子里,她能回绝那些东西,但要真到了御前,她不知自己是否有胆子。
她的脑中,都是见驾的镜头。
因为江宁织造府才多次迎接圣驾,她这个女主人,也曾服侍婆婆到御前磕头;后来在京中,她也曾在太后宫见过康熙。
但是因为见驾的时候,不许直视龙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