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生跟着点头,道:“大哥说的没错,左成的精神是不大好。儿子还以为他是治丧辛苦,没想到是为这个的缘故。”
要在旁人看来,宁老太太愿意叫孙子回去,一家人团聚,也算是喜事。
曹家人委实护短,宁老太太又像个有手段的,为了怕双生子吃亏,才合家商议此事。
只不过是未雨绸缪而已,宁老太太安分守己,则大家相安无事;若是她想要搞风搞雨,左住兄弟早有准备,也不至于太被动。
可这般算计,到底不符合礼教之孝道。
曹颙想到此处,看着天佑、恒生一眼,道:“如此算计一个老人,到底失了坦荡。切记切记,为人处事,还当外圆内方,方能立世无悔。”
天佑、恒生见父亲教导,起身肃手听了,都老实应下。
先是待客,又为左住、左成兄弟之事说了这些话,曹颙又开始咳了起来,天佑、恒生见状,不免担心,神情之中便带了不安与关切。
这一通咳下来,鼻涕眼泪都出来,曹颙不愿意儿子们见到自己狼狈模样,摆摆手打发他们兄弟两个下去。
曹颙不爱吃甜食,每日就喝百合人参润肺汤这道药膳。
汤是早就熬好的,在小厨房的炉子上温着。
见丈夫咳得厉害,初瑜忙使人端着一碗汤过来。
曹颙几口饮尽,方觉得嗓子没方才那么痒。
初瑜拿了个扶枕。放在丈夫身边,让他歪着,面带愧色道:“是我的不是,不该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内宅阴私。”
曹颙笑着摇摇头,道:“有什么不当讲的,他们是孩子,也不是孩子。我只要他们好好的,从没想过要教他们成为君子。为什么君子前面常加了个‘伪’字,那是因他们所行所为损己利人。可人性本恶,谁又能真的没有私心?如此违背天性,蚂蚁论坛首发所图更大,到了最后许是更大的损人利己,倒是比小人还可恶。不过世人多愚昧,偶尔扯张君子大旗也不赖。”
这一番小人君子论,听得初瑜失笑。
她听出丈夫有自嘲之意,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认为丈夫是小人。
不过老太太对养了十几年的嗣子这般绝情,确实令人意外。
或许宁家族人那边看来,是宁四爷不知好歹,出继后还惦记本家。
这样的举动,是不合时宜的,不合符规矩的。
在宁四爷亲生父母那边看来,儿子孝顺,出继后也不忘拉扯清贫本家;站在宁老太太立场,宁四爷此举,就是慢待嗣母,拿着自家东西贴补亲戚,委实不孝。
按照规矩,宁四爷既出继,就只是宁老太太的儿子,违逆嗣母之意,孝顺旁人自然是大错。
初瑜叹了一口气,道:“宁老太太这一番闹腾,可怜的不是宁四,也不是左住、左成,而是宁四太太留下的一双儿女。长子才四岁,小的这个才落地。如今闹成这样,宁四生身父母兄弟那边,不知会不会迁怒到孩子身上。”
曹颙闻言,冷哼一声,道:“他们还有脸迁怒?若是当初舍不得出继儿子,族里选人时,他们不参合,谁还能强按着?不顾儿子在中间为难,为了贪念,以生养之恩逼迫永亮为他们谋利,哪里有这样的父母?若是真心疼爱宁四,蚂蚁论坛首发会舍得给他找这个麻烦?不过是使劲盘剥不在身边的这一个。想要贴补养在身边那几个而已。这天下偏心的父母,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对,只是这般没廉耻,将媳妇都逼死的,还真没几个?宁四早先愚孝,不明白这个,过些日子再看,总会认清他们的嘴脸。”
初瑜闻言,不由奇道:“到底是亲生骨肉,怎么会是有意算计?”
曹颙道:“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十个指头,还有长有短。去年左住、左成归宗前,我使人打听宁家之事,对宁四父母那边的情形也知晓一二。因生宁四的时候,他生母难产,所以对这个小儿子就有些不待见。宁老太太早年挑嗣子时,还是他们夫妻主动向族里推荐的宁四。不过是为了贪图当时的两百两银子谢礼。”
初瑜听了,不忿道:“那不就是卖儿子么?”
夫妻正说着话,就听到廊下传来说话声。
就听丫鬟隔门禀道:“老爷,太太,姑娘来了。”
曹颙闻言,坐起身来,脸上带了几分期待,望向门口,道:“进来。”
初瑜见了,难得地带了几许忐忑,道:“要不,明儿我也下厨试试?这两年真是 懒了,好些日子没进出过厨房。”
曹颙忙摆摆手,道:“还是算了,你每日打理内务,多少事需要操心。闺女真是当成小爱好,我也就硬着捧场。”
天慧这几个月正学着下厨,晓得父亲不爱喝汤便每日换着法子做药膳。
不管味道如何,见女儿这般孝心,曹颙喝得欢喜。
这会儿功夫,早有丫鬟挑了帘子,天慧打外头进来,后边跟着个提食盒的小丫头。
看到女儿身上只穿着件灰鼠皮旧褂,初瑜不由皱道:“怎么没穿新给你添的那两件直毛大氅?眼来就过年,冻着可怎么好。”
天慧笑道:“不过几步远,哪里就冻着女儿了?”
初瑜晓得女儿的脾性,是几个孩子中最随曹颙的,不爱奢靡之物,穿戴只求舒适。
初瑜往年也多顺着女儿心意,一边将好东西都收拢起来,给女儿留作嫁妆;一边任由她喜好,为她裁制颜色雅淡,布料舒适的衣裳。
今年却是不同,她要带女儿出门,自是不能让女儿落了身份。
加上天慧虽十四岁,已经跟初瑜差不多高,身量已经长成,用什么好材料都不浪费。
初瑜便从嫁妆中挑出两块极品皮子,一块火狐,一块蓝狐,给女儿制了两件大氅。
火狐的那件还好,只要出价高,外头也有卖的;蓝狐皮那件,却是俄罗斯才有,是早年俄罗斯使臣进京时作为贡品进上的。
刚好成嫔产子,康熙就将这块蓝狐皮赏了成嫔。
成嫔过后送给七福晋,后来成了初瑜的嫁妆。
算下来,这块蓝狐皮承载了几代人的情义。
曹颙眼中,女儿怎样都是好的,舍不得妻子斥责,打岔道:“今儿做了什么汤?”
天慧笑道:“是川贝炖豆腐。”
曹颙闻言,不由一愣。他不爱吃豆腐之事,家里人都知道,怎么天慧弄的是豆腐?莫非是女儿这些日子忙着学这学那,忘了这一荏?
丫鬟已经打开食盒,天慧亲手端了,送到曹颙手上。
曹颙心里虽纠结,可还是满脸慈爱地的接过。
这一看之下,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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颙不由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豆腐不是豆子做的,而是用猪血制成的血豆腐。
曹颙欢欢喜喜地用了,只觉得比这边厨房的猪肺汤味道还好。
天慧早就盯着父亲的表情,见他满意,脸上也添了笑容。
曹颙少不得赞上两声,虽说天慧每次送汤都听到,可还是欢欢喜喜地走了。
等她出去,初瑜不由跟丈夫抱怨道:“现下在家里还罢,没有人挑她;真要出了门子,还不知道拾掇,就要被人小瞧。”
曹颙不以为意,道:“这世上衣冠取人者是多,可天慧的性子,岂是在意那些没用的。你就放心吧,闺女主意正着,不会吃亏的。”
见丈夫提及这个,初瑜不免又添忧虑,道:“天慧性子是不是太刚强?要不要板一板她性子,省的往后吃苦头。”
曹颙挑眉道:“我们费劲巴力地将闺女养大,难道是让她去受委屈的?不管是在娘家蚂蚁论坛首发,还是以后再婆家,天慧都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你就别担心这个,有姐姐与你两个轮番教导,女儿芳华内敛,猴精猴精的。任是旁人都吃亏,她也不会叫自己吃亏的。”
刚听这番话,初瑜跟着点头,显然是赞成丈夫的看法。
可听到后来,将自己牵扯进去,像是再说她与曹佳氏也是有心机的,初瑜不由尴尬,瞪了丈夫一眼,道:“哪里是姐姐与我的功劳,还不都是父女天性,随了根的……”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分产
晚饭后,趁着天还没黑,恒生回了王府,天佑担心左成忧心伤身,就没有等明天,又去了一趟宁宅。
宁家不少族人过来宁宅,天佑白日已经过来一趟,不愿再被当成大宾相待,便没有进去,只在宁宅外的街角停了,打发小厮进去悄悄唤左住出来。
如今正是“三九”天气,白天就冷,如今黄昏时分,夕阳西下更觉阴寒。
路上冷冷清清,人迹鲜现。
天佑已经下马,紧了紧身上直毛斗篷,想着宁府旧宅翻修之事。
一起长大的几兄弟中,他年纪居长,早已习惯照顾几个弟弟,捏着指头数一数,明年春要动工不仅有宁家旧宅,还有恒生在昌平的温泉庄子。上个月皇上新赐的宅子,进入腊月后也就不再动工,明年春天继续修建。
如此一来,就有三处需要盯着。
父亲身体不好,又身处高位,衙门里公务繁重,自己也该担当起来,尽量去照顾兄弟们,不能让父亲为了这些家务琐事分神操心。
明年要在中秋节前迁居新宅,因为恒生的婚期定在腊月,他的婚期初步议在九、十月……
六格格……天佑的脑中活现出了一个娇俏的身影,不由痴住。
旗人不像汉人礼教那么森严,在下小定前,天佑是见过六格格的。
天佑正想着出神,就听“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打破街上的肃静。
左成竟然一路快跑出,后边跟着好几个人影。
“大哥,大哥……”左成脸色煞白,说话也带了颤音,使劲喘着。
天佑见他如此惊惶失措,倒是一愣,随即望向追着左成过来的自家小厮,面上带了严厉。
那小厮亦觉得委屈,道:“大爷,小的只说了一句大爷来了,在外头等着,柏二爷就奔了出来……”
左住死死盯着天佑,确认他神情并无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身子一下软了下来。
天佑忙进前一步,交他扶住,道:“瞧瞧你,整日里胡思乱想什么?没的自己吓自己。”
左成晓得自己失态,却不以为意,脸上笑的灿烂非常。
不怪他忧心,他虽然并非第一次见证生死,可曺寅病故时他还小,高老太君又隔了太多辈分,平素相处有限,感情不深。
这次他同哥哥过来治丧,见到宁四太太尸身,看到宁四太太留下的幼儿与刚落地的女儿,真正体会到生死之别。
由此使得他心生畏惧,担心起自己身边的人。
其中,最担心的莫过于孕中的妻子与病中的义父。
这天将黑,天佑二次来寻他,他便想到义父身上,这才失了心神,顾不得多问,便慌里慌张地奔出来。
义父没有事,真好,左成眉眼弯弯,眼睛却已经湿了。
虽说他们兄弟去年就归宗,可与宁氏族人相处并不多。偶尔见面,彼此亦客客气气。
这两天过来治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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