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陪笑道:“怕是海叔搅缠不过他,奴才过去说说。”
程梦星点点头,径直往前厅去了。
少一时。胡季仁笑嘻嘻地进了厅,先行礼请安,然后笑道:“表哥真会挑蟹,瞧着真好!今儿我可就厚着脸皮留下来向表哥讨杯酒喝了!”
程梦星端着茶盏瞧了他一眼:“老三,怎么今儿想着过来了?”
胡季仁自己坐下,小厮送上茶来。他品了口茶,方笑着回道:“多谢表哥借我的银子,我托上了那门路,果然在户部得了个缺,堂主事,正六品!我已派人家中报喜去了,过些时日家中送了银子回来,我就还表哥。”
这胡季仁是程梦星姨丈的堂侄,勉勉强强算得上亲戚,本来并不熟识。因两人都是四十八年进京赶考,又多少带了些亲,便一同上的京,最初胡季仁还在程家借住过些时日。那年程梦星运气不好落了榜,胡季仁却只强了一点点,虽然中了三榜进士,却没得实缺去处。
胡家也有些个家资,胡季仁便四下攀关系使银子,好歹谋了吏部地笔帖式先做着。他家虽不是没钱地,但因多处随礼花销太大,又在京买了宅子,手头就紧迫起来,便开口向程梦星借钱。
程梦星家中甚是阔绰,又是个满撒手地人,并不拿银钱当回事。胡季仁张口,他自然是爽快借了。胡季仁是每借几百两,就来还几十两,做出个要还却着实困难的样子,然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借钱,借钱的借口也越来越不靠谱。
程梦星并没指望过胡季仁还钱,却是极厌烦他找些愚蠢的借口来敷衍,后来就懒得见他,只叫管家程海打发了他。
然而前几日胡季仁一大清早就跑来,将程梦星堵在家里,却是开口要借万两白银。说是买官缺,要四万,他自己能凑三万,要跟程梦星借一万,又极其罕见地写了借据,上面还有程梦星姨丈的签押。
因胡季仁为了赖账方便,从前单次借银从不超过千两。这次程梦星见他开口颇大,理由过得去,这样早的赶来,一脸焦急,又是郑重写了借据,甚至拉了姨丈做保,便点头应了,又借了他一万。
今日程梦星见他这么快就跑来,还当他买官银子又不够,还想再借些,倒没想到他真捐上官了,还知道“还钱”二字。当下点点头:“先恭喜了。可告诉姨丈了?”
胡季仁道:“同喜同喜。已告诉大伯了。听了大伯好一番教诲。”他顿了顿,试探着问道:“昨儿跟几个同年喝酒,听广大哥说表哥你现在帮着人家打理园子?”
“嗯,帮着个朋友小修下园子。”程梦星答道。
胡季仁看了看程梦星地脸色,又问:“听说,是曹家……可是江宁的那个曹家?”
程梦星“嗯”了一声:“怎么,听你这语气,是认得的?”
胡季仁摇头笑道:“唔,不算认得。表哥这几个月常去走动啊?”见程梦星微一点头,他忙道:“那我可得向表哥打听个人。”
程梦星道:“因只是帮着修修园子,那边府里我也没认得几个人。”
胡季仁想了一回,微微叹了口气:“也是。我问的算是内眷,表哥你也未必见过。”他顿了顿,“叫紫晶的,听说是跟来北京了,应该是曹家大公子房里的吧?”
程梦星奇道:“你认得她?”
胡季仁也惊诧地反问:“你认得她?”
程梦星仔细瞧了他一回,才道:“只见过两回面。”
胡季仁眼睛闪亮亮的:“她果然来了京里。”见程梦星一脸狐疑,他笑道:“细说起来也是我家亲戚,早年间还有走动的……嗐,我说这没用。表哥见着她了?她现下怎样?听说在曹府是管事姑娘……”
胡季仁一口气问了七八个问题,在程梦星听来都是极不靠谱地。待他问罢,程梦星忍不住笑道:“我竟不知你问地是什么了。我怎知她情况?我只见了她两次罢了,其余也不尽知。既是尊亲,怎地……”
程梦星本想问怎的是曹府的丫鬟,因想起紫晶气度不凡,怕是有些来历地,也不便多问。当下又岔开说了别的话。
胡季仁口里应着,却心不在焉,满脑里算计着休沐时上曹府去一趟。
第六卷 清平乐 第一百四十章 淳王府
月十五是淳王府嫡福晋纳喇氏的生辰,曹颙作为未来提前三日就收到了淳王府的请帖。
按理说,曹颙已经与淳王府大格格定亲,早就应该登门,给未来的岳父、岳母请安的。因曹寅在南边,曹氏宗族又没有其他亲长在京,曹颙这未来的姑爷也没有自己登门的道理,这淳王府的大门他还一直没有机会进入。
这一日,上书房的课完了,十六阿哥就随曹颙一道出了宫,他也是要去淳王府吃酒的。
淳王府在东江米巷,出了东华门,顺着长安街,往崇文门方向骑马行上一刻钟就到。因礼部衙门与鸿胪寺、四译管都在这边,往来的车马官轿很多。这“四译馆”,就是“会同馆”,又被称为“四夷馆”,是专门接待来自安南、蒙古、朝鲜与缅甸四个藩属国时节的,所以这边还有一些异族打扮的行人往来。
曹颙想着自己可以会去六部当差的事,看到礼部衙门的牌子就觉得有些眼热,这可算是个轻省衙门,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清水衙门最适宜偷懒。
十六阿哥与他骑马并行,见他望着那边的礼部衙门,笑着说:“怎么着?这就想着差事了?其他的部还可,只是礼部你却是不要想了!”
曹颙明白十六阿哥的意思,心中苦笑,自己也就这么一想罢了。如今,淳郡王正分管礼部,自己又是他的未来女婿,就算要避嫌疑,上面也不会让自己去礼部当差。
“我看还是户部不错!最近空了不少缺出来,听说各处都往里塞人呢!要不咱们走走四哥的门路,去户部。备不住能够谋个高品级的!”十六阿哥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不过,就四哥那脾气,可不是好相与的,就你这倦怠性子,怎么能够入得他的眼!”
曹颙笑着摆手道:“我可有自知之明,还是找个清闲处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淳王府。
淳王府门前已经停了不少车马骡轿,门口地迎客管事二十来岁,看来是认得十六阿哥的。忙快步上前,先打了个千:“奴才王青见过十六爷,给十六爷请安!”而后,亲自牵了十六阿哥的马缰,请他下马。
十六阿哥翻身下马,随手抛了几个金瓜子,笑道:“算你小子伶俐,眼下都那些府里的到了?”
王青回到:“各位主子爷、福晋都到了,简王府、平王府、顺承王府的几位爷刚进去!”因看着十六阿哥身后的曹颙眼生,又不是随从侍卫装扮。所以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十六阿哥笑骂道:“贼眉鼠眼的,看什么看,还不快请安,那是你将来的主子。大格格的额驸曹爷。”
王青眼睛一亮,一边凑上前来打千请安,一边忙唤小厮们来给两位爷牵马,而后自己亲自陪着十六阿哥与曹颙进府。进了外门。穿过狮子院,才是正经的王府大门。
刚进王府大门,王青就高声道:“十六爷与曹府大公子到。”
这边是王府前院。自有又有迎客地管事。带着曹颙与十六阿哥进去。
王府中路是银安殿虽然是主建筑。但是真正起居却是在东部这几进房子。东部前院,正房与东西配房都是五开间。正房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书着三个大字“叠福轩”,这就是王府的客厅了。
叠福轩里,已经到了不少客,曹颙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不过看着着装品级,不是亲王郡王,也是贝勒贝子的,有几个非宗室的,也都是公侯品级。
“小十六来了,来,来哥哥这边坐!”大嗓门招呼的,正是与八阿哥与九阿哥坐在一起的十阿哥敦郡王胤誐。
淳郡王本来是坐在椅子上,侧身背对着门口与两位亲王说话的。听到十阿哥的招呼声,他转过身望门口看来,刚好看到跟在十六阿哥身后进来地曹颙。
看着曹颙温文儒雅的模样,淳郡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欢喜,随后又止住,慢慢摆出“威严”的长辈模样。
十六阿哥已经向十阿哥那边抱拳笑道:“谢谢十哥,弟弟见过七哥就过去!”说话间,与曹颙两个一道进了客厅。
皇子见礼,不按品级,只是抱拳礼。曹颙这边,却是要行晚辈礼,规规矩矩地打了个千。
淳郡王先与十六阿哥见了礼,然后冲曹颙点了点头:“起吧!”看向他的目光,颇带几分满意。
曹颙面上低眉顺眼,心里却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老丈人实在太年轻了些,就算是端着长辈地样子,也难以让人打心里生出敬意来。
虽然曹颙也大格格只是订了婚,但是也算是半个主人,因此淳郡王略略抬了些下巴,对曹颙道:“跟着我,去给这些个叔伯兄弟去见了礼,往后你在京里,备不住哪里还需要倚仗他们。”
十六阿哥在旁“嘿嘿”笑着,曹颙自然明白他的得意,如今这淳郡王一发话,这长幼名分就算定下。以后若是在人前,按照规矩,曹颙就要叫他一声“十六叔”了。
*
内院,榴花堂
曹佳氏自是比曹颙他们来的早多了,却也不是最早的那个。她进门时,淳王福晋正在炕上坐着,跟左手边地十四福晋说话,右手边依次是五福晋、八福晋、九福晋、十福晋四个,一处品着茶,跟几位亲王、郡王福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曹佳氏因是晚辈,先过去给几位皇子福晋一一见礼,然后郑重给淳王福晋拜了寿。
淳王福晋忙叫人拉着,笑着往旁让座。十四福晋却是站起身,笑道:“快来这边坐吧,你们娘俩好。”
曹佳氏忙推辞道:“十四婶折煞侄媳妇了!”
十四福晋虽然辈分上长曹佳氏一辈,但实际上与她差不多,且完颜家和平郡王府一向交好,十四福晋待曹佳氏也就没有待小辈儿的架子。只如姐妹一般,当下下地攥了她地手就往淳王福晋旁边拉。
淳王福晋笑道:“莫难为她,叫摆椅子那边坐也是一样地。”
十四福晋冲淳王福晋眨眨眼,放了曹佳氏地手,叫人摆了椅子,在淳王福晋下首安置了曹佳氏。自己偷笑了一回,凑到淳王福晋耳边嘀咕道:“可见是亲家,这般就护着了?”
淳王福晋笑着瞪了她一眼,嗔道:“你呀,哪有点做长辈的样子。”
十四福晋咯咯一笑。又向曹佳氏问了几句儿女家常话,曹佳氏陪笑答了。
不一会儿,三福晋、四福晋、十二、十三福晋也陆续到了,曹佳氏忙不迭起身逐一见礼,还没坐稳,太子妃带着十五福晋进了门。
诸人忙将太子妃让到上座,按照国礼请安,重新落座。彼时已是满屋子人,只几个亲王福晋还在座,郡王福晋、诰命夫人们就有坐不下地了。淳王福晋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把诸人往外间席面上让。因还有络绎来拜寿的女眷,她还得在这边等着,不能入席,便委托了三福晋帮着照料。
众人都纷纷起身往外屋来。曹佳氏则被叫留了下来。淳王福晋这才拉了她坐在身侧,见她还推让,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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