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敏先前听着还觉得有些不对头。听了这番讲述。再也不敢生疑,想要昨晚,十六阿哥险些出事,他几乎要惊出一身冷汗。
少不得,他表明来意,请十六阿哥移驾行宫。
十六阿哥闻言。不由冷笑。道:“你就这点出息,难不成爷不进行宫。还性命不保了不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不成爷住园子这头,齐敏你就保不住爷了?”
“奴才不敢。只是十六爷身份贵重……”齐敏情急之下,见十六阿哥一味坚持己见,倒是有些不晓得说什么好了,转过身子看着曹颙道:“曹大人。您看是不是劝劝……”
曹颙脸上现了郑重,对十六阿哥道:“十六爷,齐总管所言甚是,十六爷还是移驾吧!。”
“啰嗦!”十六阿哥瞪了曹一眼,对齐敏道:“对了。使人将云容馆收拾出来,爷占了这里,和瑞郡主这几日要携女移到行宫里住,过些日子,有先到地蒙古诸王,其中有女眷的。还要和瑞出面先招待。”
齐敏应了心里晓得,实不寻常。
看着曹颙脸色地郑重。与十六阿哥对和瑞郡主的安排,看来十六阿哥遇袭确有其事。
齐敏知道,自己的逍遥日子算是到头了。
具体如何缉凶,怎么安排人手。还有许多事要料理,他便从园子这边告辞离开。带着几分焦虑,匆匆而去。
曹颙看着十六阿哥。道:“既是十六爷真要留在这边。那还是往内院去住吧,前院客房,都不算宽敝。”
十六阿哥揉了揉肚子。道:“随你安排,现下却是吃饭要紧。怪饿地,咱们找你媳妇要饭去!”
说话间。两人一起往内园来。
初瑜这边,正同曹颂说话。因昨儿已经晚了。曹颂给嫂子请安后,也不方便多说话。今早吃了饭过来。看看大侄女,陪着嫂子说说家常。
“侄女儿。你十六叔我也饿死了!不拘什么,快弄些能填巴肚子的东西上来。”一进屋子,十六阿哥便嚷嚷道。半点没有做叔叔的自觉。
曹颂看了一眼十六阿哥地额头。又瞅了瞅曹颙。笑着说:“听说十六爷与奴才哥哥抵榻而眠,怎么着,做梦还打架了不成?”
“敢打趣爷?小样儿。骑马没骑够是不是,要不爷再使你回圣驾行在复命。你再过过这策马奔驰的瘾?”十六阿哥往炕上一坐。带着几分笑意。看着曹颂道。
曹颂听了。连忙求饶:“奴才不敢了,十六爷可千万别介。这身子都僵了。现下还有些合不拢腿呢。”
初瑜已站起身。吩咐人去厨房了。
曹颙因昨晚喝酒的缘故,有些口干。倒了两盏温茶。递给十六阿哥一盏,自己一盏。
三口两口饮尽。他方对曹颂道:“昨儿叫小满拿了药过去。你抹了么?那个药是太医院地方子。消肿化瘀最是不错。”
曹颂点了点头。道:“昨晚就用了。挺管用地,方才我还同嫂子说起。”
说话功夫。初瑜这边,已经寻了个白瓷小罐,给十六阿哥的额头上药。
十六阿哥疼得直龇牙。看了叫人不忍。
曹颂怕十六阿哥不自在,忙借口前院有事。先出去了。
“到底是怎么磕的?真是翻把式摔地上了。那身上没磕着吧?”曹颙见十六阿哥如此,倒是有些不放心了。
提起这个,十六阿哥想起一事。也不接前面地话,反问道:“这书房右院子住地是谁?怎么影影绰绰地。像是听到一女子哭,爷半夜渴了。起来找水,听到这动静不对,想要顺着声音过去瞧瞧。被门槛绊了。”
“右院?那个小英……”曹颙这几日为“悬赏”之事悬心。都忘了前院还有这么一人,他抬起头来,问初瑜道:“那小姑娘伤势如何了?问没问她还有什么亲戚没?”
“我昨儿去看过。伤口不深,已经结痂了,只是受了惊吓,又落了水,精神还有些不足。亲戚……在乡下有个叔叔。就是当年将她卖了的那个,提起来只是哭……天可怜见。今年才十四……”初瑜回道。
十六阿哥听了,生出几分好奇。问道:“怎么回事?这里还藏着个落难美人不成?又是伤口。又是落水地?”
曹颙将郭氏之事讲了一遍,听得十六阿哥不禁目瞪口呆。
过了半晌,他才使劲跺跺脚,道:“没想到天下还有这样地奇女子。却是可惜了了,不得亲见。要是爷能早些晓得郭氏。定将奉为至交。”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灵堂设在何处。爷想要去拜拜。”
“城西寺里,城里乡绅捐地银子。听说不少士子都去了。”曹颙想到大管家昨日说过此事。回道。
“红颜薄命,不过如斯!”十六阿哥摇摇头。道:“爷要去瞧瞧那小英,既是郭氏抚养长大,耳濡目染,也当有几分不凡才是。”
说话间。十六阿哥已经面带急色。这就要起身往前院去。
曹颙忙拦住,道:“急什么?先吃了饭,刚才谁嚷着饿了着?”
这会儿功夫,初瑜已经带着人摆好了饭菜。
十六阿哥讪笑了两声。接过初瑜亲手递过地热毛巾,擦了擦手。
两人肚子都空了。就着小菜,连喝了几碗热粥。
初瑜这边。因方才十六阿哥说要去看小英,所以叫喜彩带人先去前院说一声。省得一会儿不便宜。
刚撂下筷子。十六阿哥就坐不住了。拍了曹颙地胳膊一下,道:“快点带爷过去瞧瞧!不管这个小英如何。能多听听郭氏生前轶事也是好的。”
曹颙见他这般急切。也撂下筷子。同他一道往前院来。
小英已经起来梳洗了,眼睛仍是肿肿的,难掩哀痛之色。
曹颙上次见她,她小脸上脏兮兮的。遮了本来面目,这次一见之下,倒是有些惊艳。
十四、五岁地少女,身子略显纤细。皮肤白皙可人,加上含泪地眼睛。微微颤抖地肩膀。看着很是惹人怜爱。
不禁曹颙惊艳。连带十六阿哥。都有些看直眼。
小英跪在地上,却是惶恐不安,牙齿都打架了。
曹颙收回目光,道:“起吧。这几日休息得如何?有什么不舒坦地,你就跟这边的嬷嬷说。”说到这里。指了指十六阿哥道:“这是十六爷。听了你姐姐地事心生敬佩,晓得你在此处。特意来看看你。”
“小女尚好,谢过额驸容留之恩,姐姐那边。姐姐那边……今日儿是姐姐头七,小女想要去拜祭……”说到最后。她的眼泪已经跟断线地珠子一般,簌簌落下。
“赵家一家三口并新妇具已被凶徒杀了,世人还当那死去的新妇是你,你若冒然露面。少不得引得好事之人地非议,逝者已矣,想来她也不希望你活得艰难。都是形式罢了。你想要去。就消停去。”曹颙道。
小英点了点头,含泪道:“老天有眼,这几年。姐姐待翁姑如何,都在小女眼中。姐姐被杀戮之时。除了小女目睹。赵婆也是亲见地,却是丧了良心。只是遮掩真相。护着儿子,还商议了要将小女杀了灭口。全不顾姐姐这数年来的供养之情……”
“哎!”十六阿哥听到此处,难免又唏嘘一番,上前一步。开口道:“姑娘放心,爷这就使人去操办,定不叫你姐姐身后凄惊。你若是想过去拜祭,爷一会儿就陪你过去。”
见他说得热络。小英不晓得该如何应对。
虽不晓得眼前这“十六爷”的身份。但是瞧他穿着打扮不俗,众人又待他恭敬心里就存了畏惧,她现出几分不安。看了曹颙一眼,颇有求援之意。
曹颙见了不忍。道:“你也乏了。先歇着。我同十六爷还有事儿要料理。”说话间。拉了十六阿哥出来。
十六阿哥还舍不得离去。犹自顾首。眼睛恨不得黏在小英身上。
曹颙见了。实是哭笑不得。
两人到了前厅。曹颙笑着说道:“十六爷是不是阳气太足?看来当跟齐大人说声,早日使些宫女过来,也省得十六爷上火。”
十六阿哥往座位上一坐。脸上已经显出憧憬之色,道:“怨不得郭氏将她藏的严实,秘而不宣。这样一朵小花,我见犹怜。虽生长在民间,但不见半点粗鄙,实是难得。”说到这里,摇摇头,道:“爷跟你说这个做什么?你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太不解风情。”
曹颙见他对小英甚有兴趣地样子。劝道:“十六爷晓得宫里的规矩。不是哪个女子都能受的!这小姑娘命运已够坎坷。荣华富贵虽好。也要有命享。”
十六阿哥摆摆手,道:“说这个做什么。爷还能强抢民女不成?左右她不是你地妻妾丫头,还不能让爷献献殷勤?”
十六阿哥说到做到。当即打发人预备车轿。张罗着带小英去停放郭氏地寺里祭拜。
齐敏这边被十六阿哥吓唬一遭。已经是魂不守舍、杯弓蛇影,听说十六阿哥出行。亲自带了几百兵丁随行护卫。
寺庙那边。已经清场。
难得折腾一趟,初瑜之前也提过想要给郭氏上一柱香。所以曹颙便借着这个机会,带着妻子随十六阿哥一道出行。
浩浩荡荡地队伍。引得不少人驻足。
待听说连王府园子里地贵人都要给郭氏吊。有的人撇撇嘴,认为是失了体统;有的人却是当郭氏是花神转世,寒食节又升天归位了。
在人群中,有几个人看着远处的队伍,面上露出凶狠之色。
这几日。始终关注王府园子那头。却是难得见人出来,好不容易出来一次。队伍这般庞大。有官兵开道,根本就无法近身。
加上男男女女。不是乘车,就是坐轿,也不晓得曹颙到底在哪辆里,就算是手痒痒,他们也不敢出手。
“二爷。贴了榜单。有人盘查了,怎么办?要不要出城去避两日?”远处一个酒馆,临窗处,一个男人低声问道。
“不用,他们就算再查。也查不到国公府。怕什么?稍安勿躁。等过两日同老大汇合再说。”旁边有个带着宽沿帽子的汉子回道。
两人身上都穿着青色短褂,看着像是仆从服色。
这热河人口不多,权贵家的园子可是不少。街上常见各府护院家丁。因此。这两人临窗吃酒,也没有人注意。
只有小二。见了那戴着那宽沿帽子汉子眼下贴着地狗屁膏药心里有些好笑,常见人将狗屁膏药贴在太阳穴上地,还真没有几个贴在颧骨上地?
那汉子见小二看他,望了小二一眼。眼里难掩凶气。
小二被吓得一激灵。忙低下头。就听那汉子道:“结账!”
小二战战兢兢地凑过去,点头哈腰道:“三道菜,两壶酒。一盘馒首,拢共一百二十七文。”
那汉子从怀里摸出一把钱来,结了帐。起身走了。
同桌的汉子,也起身跟上。嘴里还嘀咕着:“想吃煎饼了。这馒首白是白,咬着不劲道……”
小二捧着酒钱心里松了口气。
想着方才那汉子的狠毒,小二不禁吐了口吐沫,道:“就是个奴才。还拿起架,算是什么物儿?”
等将酒钱送到柜台上。小二拿着块抹布,将刚才的那桌收了。
刚好有桌客人。听口音是外地人。说起孝妇郭氏来,不晓得哪里有争议了。几个人争论不休。少不得。又唤了小二过去,问询详情。
小二这边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听得众人皆是叹息不已。
吃菜的撂下筷子,喝酒的撂下酒盅。大家都想要到寺里拜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