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说见,也不说不见,又阖了眼睛不说话。
那丫鬟唬得一激灵,巴巴地望向高太君,脸上带了几分祈求之色。
高太君晓得王氏平素是不过来的,今儿不是初一十五,她晓得婆婆不待见还过来,肯定是有事,就对文太君道:“许是桂娘有事,让她进来再说吧。
文太君冷哼一声,并不吱声。高太君冲那丫鬟摆摆手。示意她出去请人。
王氏在门口已经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只觉得心中憋闷,但是为了淘换银子,实是没法子,只能耐住性子。跟着丫鬟进屋。
“给老太太、七老太太请安。”王氏进了屋子,上前几步,冲着炕上坐着的两人福了福。
文太君仍阖眼,不肯搭理王氏。
还是高太君,看在李煦的面子。不好让王氏太为难,指了指地上的凳子,道:“桂娘坐下说话,这找老太太是有事儿?”
王氏涨红了脸,也不好坐,挤出几分笑说道:“是想请老太太给下西库的钥匙,老爷让从里面取些物件。”
高太君这边听了,望向文太君。
文太君这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瞪着王氏道:“贱婢,糊弄了你们老爷,如今又开始算计你们太太的嫁妆?滚!”
王氏已经年过五十,因是李家表亲的缘故,就是讳氏在世时,也有几分体面。没想到文太君这般不假颜色,她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已是说不出话来。
“还不快滚,难道要让人轰你不成?”文太君见她不吭声。越发着恼,怒喝道。
王氏哪里还坐得住,涨红了脸。晃晃悠悠地出了屋子。
高太君怕文太君身子受不住。忙道:“何必这般着恼,不耐烦见她,打发她出去就是。”
文太君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道:“除非我闭眼,才会让那贱婢当家,王氏走到廊下,刚好听到这一句,气得浑身哆嗦,满心羞耻都成了。
回到自己屋子,她坐在椅子上,脸上阴沉得怕人。
按理说,韩氏既然身故,她的嫁妆当由她所出的子女继承,但是现下并没有由李鼐继承,只因这其中还关系李家秘辛。
李鼐名为嫡子,实际上是李煦婢妾苑氏所出,因韩氏多年无子,冒做嫡出。王氏当时正跟韩氏东风斗着西风,自是有样学样,将通房詹氏所出的李鼎充作自己所出。
这些事儿,瞒得了旁人,瞒不的李煦。李煦对于妻妾的小把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儿子的出身好些,对于他这老子也觉得面。
还有一人,瞒不住的,就是文太君。
对于这些混淆嫡庶之事儿,文太君本不肯应的,耐不住韩氏央求。
不过,她能容忍讳氏这般行事,却看不惯王氏这般做。
要不是后来,王氏的堂妹进字做了贵人,使得文太君有所顾忌,文太君早就家法处置了王氏。
因这个缘故,李煦对两个儿子向来一视同仁,没有嫡庶之分。文太君这边,却是喜欢长孙的宽厚性子,见不得李鼎耍小聪明。
“真是老不死,难道没有钥匙。我就当不得家么?”王氏越想越气。使劲地拍了下桌子,起身唤人吩咐道:“传我的话,叫几个有力气的粗使婆子到西库。”
少一时,王氏已经平复了心绪,带着丫鬟婆子到了西库这边。
已经有几个粗使婆子拿了刀、斧等物待命,王氏看着门上那两把半尺长的锁,冷冷地道:“给我砸,”
这边是府中西进,韩氏生前所住的院子,韩氏过世后一直空着。
院子门口,正好是有事寻王氏的李鼐之妻孙氏。
听到院子里传出的动静,她在院子门口止住脚步,看着里面砸锁的情景,捂住了嘴巴。
她嫁入李家二十来年,自是晓得那西厢房里装着婆婆的嫁妆同体己。
她只觉得心里扑腾乱跳,却也不敢进院子阻拦,忙转身疾步回了自己院子。
婆婆的嫁妆,本应是传给他们夫妻的,如今王氏这是做什么孙氏只觉得心里胆颤心惊,已经犹豫着,要不要去请老太太做主。
但是老太太身子不好,受不的气。老爷又偏着王氏,丈夫还不在家。她做什么都是错,心中的愤恨,却是生根发芽。对王氏再也没有平素的恭敬。
家和万事兴,家不和,会如何?不得而知。
京城,西直门内,李宅。
李鼐嫁女之事已了,开始跑关系,补实缺。原以为只要银子使到了。这缺就会手到擒来,谁会想到花费了数千两银子,都打了水漂。
去年初朝廷开始纳捐,这卖出去的功名顶戴不计其数。原来有的缺,早就叫人抢光了。吏部那边。不知有多少人排班候补。
翰林院放出来的庶吉士,正经进士科班出身,还有在吏部挂名三年。排不上实缺的。更不要说他们这些纳捐出身的杂牌子。
要是七品、八品这些芝麻小官。还不成问题,六品官也不算难。
可是李鼐的出身,还有他的年纪,如何肯放下身价,同那些毛头小子去抢那些芝麻小官。但是想要补四品、五品的中等缺,谈何容易。
李鼐跑了半个月,除了花费了数千两银子,送了不少礼,醉了几次酒之外一无所获。
他已经在想是不是京城与自己犯冲,要不然为何进京后,自己事事无成。李鼐坐在厅上,有些灰心丧气。
李诚听说父亲回来,到花厅这边相见,见了他的模样,皱眉问管事道:“大爷今天又喝酒了?还不快使人预备醒酒汤。”
管家下去准备,李诚犹豫了一下,进了花厅。
“父亲”李诚走进,就闻到李鼐酒气熏天:“父亲前两日还念叨胃疼,也当爱惜些身子才好。”
李鼐见儿子关切的模样,脸上添了抹慈色,道:“诚儿今儿功课读的如何?”
虽说他四处忙碌,但是却不愿耽搁儿子功课,进京伊始,就请了个举人到李宅就馆。
“四书五经早在苏州时就念过了,如今不过跟着夫子学学八股。”李诚说道。
李鼐见他小大人似乎,甚是欣慰,点头道:“如此甚好。为父不行了,只盼着我儿进士登科,为李家长脸。你曹家表叔的兄弟少年探花。学问是一顶一的。只是如今表叔不在京里,咱们也不好冒然造访。要不然得了探花郎的指点,对我儿学问也有进益。”
李诚眼睛一转,道:“父亲。表叔同姑祖母出京数月,是不是为了避开咱们?”
听到儿子相问,李鼐有些反应不过来,懵然道:“避开咱们?这叫什么话,咱们两家是骨肉至亲,咱们又不是讨债的,为何要避开咱们?”
“父亲已经进京数月,要是表叔真念着亲戚情分,怎么会对咱们家的事儿始终冷眼旁观?同舅舅家的事儿也好,二叔的事儿也好,父亲求官的事儿也好。要是曹家表叔真有心帮衬,也不会任由父亲没头没脑地操劳。”李诚振振有词地说道:“这几个月,儿子只见过曹家表叔两次,他看着也和气,但是对父亲多是推托之词,根本就没有真心亲近之意。”
李鼐原只以为曹颙半隐居的缘故。是因守父丧的缘故,听了儿子的话。虽有触动,也是半信半疑。
他微微皱眉,带着几分疑惑道:“你小孩子家家,怎么会想到这些?莫非有哪个不知好歹的奴才在你跟前嚼舌头,离间亲戚情分?”
李诚道:“父亲,没人当儿子说这些。儿子已经不小了,曹家表叔待咱们父子如何,儿子还不晓的么?不说别的,就是这捐官之事儿。曹家二房长子的侍卫缺,就是曹家表叔早年使人跑的。听说去年纳捐开始,曹家还给家奴补了实缺县令。
曹家表叔继承了伯爵,又是和硕额驸,同几个王府都有姻亲,与几个皇子阿哥往来交好。要是他肯帮父亲,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李鼐本就为跑官的事情沮丧,听了儿子说这些,有理有据,并不是信口胡说,只觉得心中酸涩道:“你表叔帮咱们,是念及亲戚情分;不帮咱们,也挑不出不是。我同他虽说是姑表亲,但是因隔得远。平生也没见过几遭。他同我不亲也是正常。”
李诚见父亲这般说,倒是不好再说曹家什么,低声问道:“大舅那边,父亲打算如何应对?”
他虽才十二,但是因早慧,跟小大人似的,所以李鼐对这个嫡子也算颇为倚仗。进京后的事情,也没有瞒他。
李鼐叹了口气,道:“还能如何?等着老爷来信,看看老爷如何吩咐再说。”
李诚见状,不禁有些担心,道:“父亲,祖父虽性格慷慨,但是最厌烦别人得寸进尺。前面的三十顷地祖父乐意应承,后边大舅想要*大庄子,怕是祖父连前面的小庄子也不会同意给了!”
李鼐才想到此处,为难道:“那怎么办?总不能跟你大舅撕破脸。”
李诚眼睛转了转,道:“父亲。要不然还是想想其他法子。大舅最是好名,要是寻个好几会,说不的不用咱们家破财,也能接回两个堂弟。”
李鼐正满脑子浆糊,见儿子这般说,忙道:“莫非有什么好主意,说说看?”
李诚想着父亲宽厚的性子,将口边的话咽下,道:“儿子只是一说,一时也没想到好法子,左右父亲要留在京城,不着急回南边,等等再说。”
李鼐点头,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昌平,曹家庄子。
今儿曹佳氏使了两个仆妇过来,一是给李氏请安,送上些内务府当分到王府的一些瓜果,二是来接天慧到平郡王府小住。
早先在京城时,曹佳氏身份所限,不方便出门,但是每个月都挑日子接李氏过去小聚。自打李氏来昌平。母女两个已经数月未见。
因此,李氏就留下那两个王府仆妇,问了几句福晋同小阿哥们的近况。
那两个仆妇一一答了,除了大阿哥在宫里,每个月只能回王府一次外。其他几位小阿哥都好。就是福晋有些苦夏,每日里没有精神,甚是想念这边的小格格。
李氏听了,也不好直接做主,只能抬头,看媳妇的意思。
初瑜虽舍不得,但是曹佳氏使人来接,她也无法开口拒绝,只能道:“天慧年岁还小,又要劳烦福晋受累了。”
那两个仆妇忙起身,其中一个圆脸的道:“舅奶奶切莫这般说”
格格虽是我们福晋的侄女,我们福晋却是当心肝儿疼的。奴婢们过来前,福晋主子还说,又要对不起舅奶奶了。但凡能忍住,都不会使来接,另外一个仆妇年轻些,是曹佳氏早年的陪嫁丫鬟,道:“大奶奶,王爷同大阿哥都不在王府,我们福晋跟失了主心骨似的。她晓得小格格是大爷、大奶奶掌珠,也不愿老来接。还是四阿哥心疼福晋,说是自己个儿想念妹妹了,硬是央磨福晋打发奴婢们过来。”
听着这些话,李氏同初瑜都不好受。
曹佳氏再刚强,也是个女人。丈夫同长子不在身边,谁也不会心安。
初瑜已经说道:“都是至亲骨肉。有福晋疼我们天慧,我们欢喜还来不及,说别的就是外道了。刚好后山的桃子熟了,还有庄子里产的时蔬,不是稀罕物儿,只是比外头买的新鲜,正想着这几日打发人进京往王府送些。既是两位管事来了。直接带回去也便宜。”
圆脸仆妇笑着奉承道:“那感情好,上回舅爷过去提过菜园子,福晋主子就上心了。要是见了这些,指定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