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他呢?有什么必然在其间么?
“少年至成年,意义至关重大。”
“因为,导引之人会将自身力量注引给少年……在此间,体质,力量,形貌,灵力,都会被改变。殿下战力出众,若是由克伽来导引……将来上界第一战神的之名,已经毫无悬念必属殿下无疑。为了上界,天帝自然会做此决定。”
原来…… 现在的平静自由,只是假像?
“要我做……第一战神?”
汉青停了手,蹲跪在一边看着飞天。
“殿下已经不能再拖了,您现在的力量差不多在上次对鬼族的时候消耗殆尽,如果不剥掉封环释放力量,可能都撑不到下个生辰……”
“如果,如果舟总管没料错,这次天帝一定也会来辉月殿下的生辰庆。殿下若再被辉月殿下拒绝,天帝当场便可以下令……”汉青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了下去。
飞天呆坐在床沿,被这个消息打击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简直……跟畜生配种一样!
因为有被人觊觎的力量,所以就要反被这力量束缚制约?
人人都看到了飞天的力量,可是飞天的心呢?
喜欢辉月,逃避着其他人的追逼。
原来这个天人的生涯这么不快乐,这么无奈。
“殿下……”舟总管向前倾着身子,注视着飞天的眼睛。
“您不要太担心。克伽将军也是极优秀的青年才俊,文武双全,名声甚佳,绝不会下作威逼。若是殿下一定不肯由天帝指定,可以请他再宽延一段时日,殿下寻找一位才德兼备,心中喜欢的人选,谅天帝陛下也不会不允。”
可是,还是终究要有这么一天的啊。飞天竟然有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飞天疲倦无奈地抹一把脸:“你们也累了一天,都歇着去吧。我也想早点睡。明天早上爬起来,还要准备给辉月的节目来着。”
汉青嘴唇动了动,舟总管拉了他一把:“那么,殿下早些安睡。”
最亮的几盏灯被熄掉了,有朦胧的光从纱帐的外面透进来。
飞天躺了半天却了无睡意,身子硬得像一块石头。
一时又觉得可笑,这一切真像一场梦。可是又不是梦。
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境遇。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实在没办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天亮得很快。
飞天睁开眼的时候,感觉像是没有睡过。刚刚合上眼,怎么就天亮了呢。不经意地问:“昨天明明看到我们这里人也不少,为什么始终只有你和舟总管两个在我跟前?”
汉青替他整那个复杂的腰带:“殿下自己说不要他们在眼前的。”
飞天哦了一声。
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算了,日子长了,自然就知道。
吃完早饭,汉青已经召集了昨天那两百个人,在大厅堂里待命。
要说,这个飞天殿也是真够大,天天做清扫工作也要累坏人吧。
那两百个人高矮胖瘦都很一致,头发有的束着,有的散着,显得不太自在的样子。
因为飞天让他们不许穿袍,不许穿靴,穿着短衫赤着脚站在厅里,人人都显得别别扭扭。这些人真的很古板,穿的整齐不整齐有什么要紧?
这里的人,为什么用那样严苛的条律约束自己,为什么要那一个温雅君子的表像?就是屈居人下的,也是这样一副神气。
没有来由的骄傲,有的时候,显得这么没必要。 不是人人都有舟总管,还有,昨天那杨行云的天人风范。就不必一定要强迫自己做那样的人。
“没谁生下来就是穿着长衫穿着靴子,赤脚立于天地,有什么可别扭?”飞天提高声音说:“不是都自认为天人么?把腰背给我挺直了。昨天讲的步法,有谁记不得,现在就说出来。”
没人吭声,但是都不自觉的挺了挺腰背。
“击鼓!”飞天发号施令,他坐在高处的椅子上,看着下面的人跟着鼓点儿动作。
汉青还是一脸的不赞同:“这种又跺脚又踏步的东西,说是什么都不像!照说,还不如弄个剑舞。舟总管早些时候还说,实在没办法,他来舞剑……”
“他会舞剑?”
汉青撇撇嘴:“多新鲜呀。无忧剑的名号哪个不知道呢。”
无忧剑?舟总管的绰号么?
下面鼓声歇了,飞天摆摆手:“好,第一段的步法就是这样。回去后好好练熟。还有,各人站的方位、队形都要牢牢记得。我再说第二段步法,第一列的人要记牢,其他人先休息。”
下面的人散开了些,剩第一列仍然站在原处。
飞天把袍子下摆扯起来别在腰上,踢掉靴子,赤着脚踏下殿堂里的黑石。
汉青还是一脸瞧不起的样子,站在一边看。
飞天懒得纠正他的观念问题。赤脚就代表卑下?这哪门子的逻辑啊。
脚尖,脚跟,轻踏,滑步……飞天尽量放慢了动作。
其实,花哨的动作或是舞步都是没有必要的。
这个舞步需要的是一种精神、一种气势。
众人看得有些出神。
示范完毕飞天让他们再练习,他坐在空旷的平台上看着天空。好蓝的天,一只鸟都没有,大概这里太高了,鸟也飞不上来吧。
这是个……他毫不熟悉的世界,但飞他要尽力熟悉它。只是为了,能自由的活下去。
从前那种普通人的生活,有许多的不如意。但是有自由。要为衣食奔走,要为生活忙碌。但有掌控自己的自由。
现在有优渥的生活,但是人的命运,掌握在谁的手里呢?
4。
“殿下……在想成人礼的事吗?”汉青轻轻走了过来,在身后说了一句。
“嗯,”听出他声音里有太多的担忧,飞天用轻松的声音说:“昨天你们说,经过那个以后,可能我的外貌也会有变化,不知道会变得好看些,还是更丑些……真怕变的更难看呢。”
汉青没接着话头向下说。
“殿下……我听说,天帝的使者已经到了我们星月天城。克伽将军,应该也到了。”汉青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说出句话来:“我去找克伽将军,请他为我成年!”
飞天吃了一惊,一下子转过头来,力道太猛,扯得脖子生疼!
“如果,如果……克伽将军能让我顺利的成年,那,殿下也不用惧怕他了。如果不能,那殿下就可以向天帝拒绝指令。”汉青低着头,说得很快:“有许多贵族都会这样做,遣人先去试试看,所以我替殿下去试,克伽将军也一定不会拒绝殿下对他的验试的!”
飞天腾一下子站起身来:“你胡说什么!”
汉青张大了眼睛,像是受惊的兔子。
“每个人都是很重要的,没人该当别人的垫脚石!”飞天火大的吼出来:“你要是敢这么做,我绝对不原谅你!也绝对不会和那个克伽上床的!你听明白没有!”
“可是殿下……”汉青眼泪一下子流下来,像晶莹的露珠在风中坠落,“可是您是最重要的……是汉青最重要的人!也是整个飞天殿的天!如果您有什么万一,那飞天殿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的命运会好!如果您没有释放力量呢?如果您失去了三殿的地位呢?如果您得到了力量,却像先代飞天三殿一样变得嗜血好杀……殿下,汉青一身无足轻重,殿下请让我去吧!”
“啪!”
飞天呆了,汉青也呆了。
飞天看着自己的手,不相信他刚才居然打了汉青。
汉青怔怔的看着他。
飞天咬住嘴唇,不知道为什么也很想哭出声来。可是汉青眼睛里光闪闪的,那个念头似乎是在心里扎了根。
要是他自己偷跑去,怎么办?
“你要是那么做了……我就从堕天湖跳下去!我说到做到!”
其实飞天连堕天湖是什么地方还不知道。只是昨天在吃茶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这么说话,似乎是打赌,说什么要是真的我就从堕天湖跳下去。听起来应该是句能唬住人的话。
果然汉青脸上的血色全褪掉,连嘴唇都煞白煞白,一下子扑了上来抱住了他!飞天被他扑得向后退了一大步才站稳。
“殿下,不要!不要,我不去就是了!殿下不要吓我!”
真这么吓人?堕天湖是什么地方啊?
应该是会死人的地方吧……飞天最后下了这个结论。
中午吃了饭,打发汉青去看那些人继续排练。飞天说是要午睡,结果换了衣服,摸了笠帽就从昨天那个旁门溜出去。
出门打听道儿,辉月殿街上无人不知,顺顺当当一路往前,左拐右拐加绕弯,就绕到地方了。
这一整条街上,都没有什么行人。远远的看着长长的一条白石阶向高处一直延去,看不到辉月殿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其实飞天也不知道飞天是要来干嘛。但是本能的就是很好奇。好奇这个辉月,究竟长什么样。
可是站到了台阶底下了,又觉得自己挺傻的。
就这么进去要见人?人家见不见啊?报上飞天的名字,会通行无碍还是吃闭门羹,都不知道。
再说,飞天也不是飞天。
真是辉月站在跟前,他也不认识,再说上两句话,一定露馅。
舟总管和汉青可以不介意他是冒牌货,但是想必辉月殿这里的人不会这么包容吧。
飞天呆呆地靠着牌楼发呆。
这里真是高贵的地方哦,一个经过的闲人都没有。
忽然飞天远远听到了银铃响声。
玉鞍银帘马?杨行云?
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往回看,果然杨行云控马提缰走近,白马玉鞍,银绺流苏,穿着一件白衣,那模样真是丰神如玉,翩然若仙。
他马走得不快,可是转眼也到了近前。
飞天穿着布衣,戴着笠帽,应该是很不起眼的样子。要怪就怪这里太安静,一个行人也没有,所以他的存在反而引人注目。
杨行云勒住了马,转头过来看。
他极俊美的脸上,慢慢现出一朵微笑:“飞天殿下,怎么过门不入?难道嫌辉月殿里茶不够香么?”
天知道杨行云是怎么认出来的!他可遮着脸的啊。
飞天张了张嘴,没想好说什么。
杨行云一步跨下马来,姿态好看的不得了,长眉细眼,说不出的妩媚风流。
他束发的是一条绞金钱的丝绦,飞天一时不免……又去想成人礼。
不知道杨行云的成人礼,是不是经的辉月之手呢……
奇怪,他又不是那个飞天,为什么想到这个,心里会觉得闷闷的不舒服呢。
大概是……因为现在的相貌太丑,所以,嫉妒杨行云的漂亮潇洒吧。
“飞天殿下还真是说到做到,上次您说不与我说话,果然一字都不说。”他笑嘻嘻的凑近前来,鼻间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木樨花香味。
“殿下是来寻辉月?”他口气闲适,甚至直呼辉月之名,足见其有恃无恐的程度:“可是辉月不在呢……克伽将军今天抵星月天城,辉月去迎客了……怎么飞天殿下倒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