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签都要花钱。所以我说我就不信君子不爱钱财?”一个伙计先发表自己的看法。
“纯粹是扯淡!君子难道不是人,不知道钱财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想想,连yīn间的鬼都知道钱好,难道这世上还有不爱惜钱财的?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么!“话音刚落,另一个伙计便接上话茬,振振有词也道出了自己的感受。
接下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出了同样的感受。保甲硬着头皮听着,脸sè一阵青,一阵白。二当家却只顾品茶,脸上不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保甲总算等到大家讨论结束,于是干咳两声清清喉咙开始发话:“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俗话说‘千里来做官,只为吃和穿!’想想那些读了满肚子圣贤书的官府老爷都爱钱财,更何况我们这些百姓小民哩!刚才二当家说到梁山,依我看梁山好汉中算宋江最爱财!要说其他好汉打家劫舍,其实嘛,只图个天天有酒喝、有肉吃就知足了。唯有宋江却不知足,一心想要朝庭招安,好升大官发大财。结果怎样呢?把许多弟兄的命给断送了不说,连自己的xìng命也没保住。要我说这就是太贪钱财的结果!你们说是不是?”
保甲说到这儿端起细茶壶往嘴里送,呷口茶后拿袖口擦着嘴巴,两只眼睛瞧着在坐的人,似乎在等待大家的回答。
现场一下冷下来,似乎一盆火叫保甲的话给泼了水,一下熄灭了。因为大家心里明白:此时要是回答保甲的问话,回答是——得罪二当家;回答不是——得罪大当家。要知道,两个当家得罪谁都没得好果子吃!何苦哩。于是个个装聋作哑不说话,两个当家都不得罪。
现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保甲可不希望这种沉静的气氛一直保持下去,于是,瞪眼在大家身上溜转,一心要想找个突破口。碰巧,一个伙计似乎在想心思,见保甲眼光扫来,刚想躲避,已是来不急了。被保甲盯住顿如芒刺在身,知道躲不过了,只好偷偷瞥了眼二当家,瞧见二当家正在低头玩弄手上的紫沙茶壶。于是大着胆子嗫嚅道:“大老板说的也极是,想这宋江如果不贪心,做着梁山泊的寨主,吃香的,喝辣的,还不快活一辈子!所以啊,这人活在世上,还是不能太贪爱钱财!”
“说得对,这人在世上还是不能太贪心爱财,不然到头来肯定没有好下场!不说别的,就说有些人在赌场上,输了钱想捞本;赢了钱还想赢!结果怎样呢?输得连裤子都当了。不少人在赌博场上弄得家破人亡,其实就是太贪爱钱财的缘故!”另一个伙计马上接上话表白自己的观点。
保甲听了二人的谈论,心里舒坦了不少,紧绷的面部表情放松下来,拿一双眼睛瞧着二当家,流露出得意的神sè,仿佛是在问二当家对此有何看法?
………【第一百三十八回 轮番斗智】………
要知道:商场如战场!大凡生意人,没有谁会心甘情愿把腰包中的银子拿出来塞进别人的衣兜。要想把对方兜中的银子变成自己兜中的银子,就得要挖空心思的想办法,看谁的能耐高!所以生意人走到一起:明争暗斗靠的是算计,尔虞我诈使的是手段。对于保甲摆弄的明枪暗箭,二当家心中明白如镜,这是生意场上的惯例,无可厚非。但恼火的是,手下两个伙计经受不得风雨,见风转舵,按照村人的说法——是个睡屋脊头二边滚的人,实在可恨!
二当家正在恼火,又见保甲不怀好意的拿眼瞧着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冷笑道:“好啊,刚才大家谈论的都是经典圣言,每句话都是为人处世的真理,本人着实感受不浅啊!要我想这人活世上也就短短几十年的光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眼睛一睁——娘肚降生;眼睛一眨——满头白发;眼睛一闭——棺材里睡。一生的光景也就是一睁一眨一闭的工夫。所以啊,人活着的时候不要活得太累。就像大老板说的一样,不要把钱财看得太重!有吃、有穿就行了。何苦再去拚死拚活的挣钱,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么!比如像我们现在就应该知足,大老板发给我们的工钱足够一家人过小康生活了!不必再为多挣些钱出去把大腿跑成细胳膊了,实在犯不着啊!”
二当家说完也不朝大家看,自顾去品尝小壶细茶。几个伙计听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保甲听了二当家的话,心想这是秃子头上的蚤子——明摆着要和自己过不去吗!心里不由得升起阵阵怒火,几次想发作,但考虑到不能得罪这颗摇钱树,只好使劲地自己给自己浇灌冷水,硬是把满肚子火气给压了下去。
保甲待心中的火气给扑灭以后,为了缓和气氛,只好皮笑肉不笑的冲二当家说:“你看,今天是来谈正事的,大家却在这儿谈古论今,尽说些摸不着头脑的杂七杂八的混张话,与我们要谈的正事没有一点儿沾上边,叫别人听见还以为我们是吃饱饭撑的慌。从现在开始,大家谈正事,不须再说与正事不沾边的话!”
二当家听保甲如此说话,等于是在给自个儿找台阶下。转念一想,嘿,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人家是大当家——是大腿,自己虽说被封个二当家头衔,但充其量不过是个胳膊!胳膊再粗大,终归还是拧不过大腿呵!于是,决定给保甲留个面子,便也皮笑肉不笑的借着话头顺水推舟开起了玩笑,感叹道:“唉,要我说,大家都成了城隍庙的唱书先生——说得口干舌燥的,尽是替古人担忧!”
众人听了轰然一笑,但马上闭上嘴放在心里偷笑,因为大家仍然要看保甲的脸sè行事。
“二当家比喻的极是!想我们在此口干舌燥的说上半天梁山泊好汉。呔,梁山泊好汉是死是活与我们有什么相干?管我们屁事,这不是替古人瞎cāo心么!”保甲稍稍松开紧绷的脸,强作欢笑附和道。
“谁不说是哩,要我说,我们是谈吃萝卜咸cāo心!要是闲得慌,不如把土地头搬去水塘里洗洗澡。”一个伙计小心谨慎的跟随打趣道。
“搬土地头洗澡干嘛?弄不好土地头把脚给砸了。要真是闲着慌,干脆去抱只老公鸡把把尿哩!又轻松,又快活。”另一个伙计见两个当家没什么不快表现,便放心大胆的跟着开起玩笑。
屋子里热闹起来。其他伙计唯恐落人后,搜肠刮肚的也要寻几句自认为是俏皮话跟随附和,然而,说出来的话没叫别人笑,自己倒笑得直打呷。等大家说笑了一阵后,保甲便干咳几声,等场面稍稍安静下来,然后慎重其事的说:“我看大家的玩笑也该收场了,现在开始谈正事吧。四老板,你把契约给写好了吗?”
众人停止玩笑。二当家从衣兜里摸出一团纸,郑重其事的交给一旁的伙计。伙计打开纸张,原是写好的契约。二当家向伙计呶一嘴巴,示意他给大伙儿念一遍。伙计领会意思后,便伸直脖子清了下喉咙,照着契约当众诵读起来。
众人竖起耳朵聚jīng会神的聆听,唯恐稍一走神听漏了句子,如果与己有利还好,假如叫自个儿吃亏,自己稀里糊涂的跟保甲立下字契,白纸黑字,倒头来反悔就迟了。岂不成了阿q画押——自己死到临头还一个劲的愧疚自己没把圈画园哩!唉,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等到伙计读完了契约,大家暗中又把契约内容反复的斟酌几遍,实在找不出对己不利的字句,于是人人松了口气,齐把眼神转向保甲,静等保甲发话。
保甲面无表情的听完契约内容,似乎并不急着不说话。气氛又变得凝重起来。约过了半盏茶工夫,保甲才抬起眼皮,发现大家全在瞧着自己,于是,怔怔神,让面部表情极力表现出放松的样子,接下来cāo着暗哑嗓子发话道:“这个……这个契约嘛,我看写的……很好!事情都写得很清楚,考虑得也很周到!我没啥意见,嗯,就按上面办。不过……不过就是这个业务提成嘛,是不是还得商量一下?”
保甲说到后面一句话,显得中气不足,嗓门儿压得低低的。说完,便拿眼睛瞟了下二当家,看二当家的脸sè作如何反应。
二当家没作回应,只是脸颊的横肉不经意的抽动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众人见二当家不吱声,便只好装聋作哑;各自只顾忙活自己的活计:不是埋头抽烟,便是低头喝茶,反正不能让嘴巴闲下来,因为担心保甲点名发言,一旦瞧见自个儿嘴巴闲着无事,正好拿自己嘴巴开刀。
要知道,今天这个言不好发,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一旦发言,话说左了大当家不愿听,话说右了二当家不愿听,话说在中间连自个儿都不愿听。就是说,自个儿口干舌燥的说上一大通,到头来却是嘴唇抹石灰——白说!嗨,与此白说,还不如不说。
保甲等待许久,见二当家的嘴巴只是顾着和茶壶嘴亲来吻去,根本没有放开说话的意思。在坐的伙计们也是连屁都舍不得放一个,实在没招儿想,想想只好自己找话说下去。
………【第一百三十九回 暗中较劲】………
“我说这业务提成还得商量下,大家心里头可千万别有什么想法啊!呔,我说这话并不是说大家的提成拿高了,其实照这上面写的一点都不高……真的,是一点都不高!说良心话,大家平时出去这么辛苦,怎么说都应该拿!”
保甲自问自答,自圆其说,极力想解释刚才所说的话。瞧见伙计们有些动容,便把两个黄眼珠转了转,带些底气不足的口音接着道:“只是……只是我的作坊开张不久,各方面都需要银子打发。……虽说赚了些银子,但根本架不住rì常开销!说实话,银子到我这里就像夏天过堂风一样——进屋打个转就不见了踪影。别的不说,单是作坊扩大盖房子就得花去一大笔银子。你们也知道,我从银庄已经借贷了一大笔银子,人家不会再给借贷了。眼下手头确实太紧,还望大家给予担待担待!等我作坊业务做大了,手头银子活络好转,一定不会愧待大家……”
保甲话说到说着,不免有些激动,直把两眼四处乱扫,极力想从大家的眼神中捕捉出一些体谅的神sè。然而叫他很是失望,尽管保甲期盼的眼神睁得如鸭蛋大!可是要知道,伙计们见二当家不表态,谁也不敢造次,害怕引起二当家的不快!谁都明白“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谁又愿得罪顶头上司呢!因此,大家虽是对大当家抱有一丝同情心,由于迫于二当家的威慑,只好仍是一味的喝茶抽烟叭咂嘴,就是不让舌头发出话音来。
又等了许久,二当家终于有所行动,只见他把紫砂壶茶嘴插进口中,似乎很用力的品了一口茶水,然后将紫沙壶从容的放下,缓过神来,眼皮抬抬,嘴唇动动,从喉咙里挤出话来:“嗯,大老板说的也是,想作坊眼下确实是需要许多银子去打点,这点大老板就是不说大家心里也明白。不是说我们不体谅大老板的难处。正像刚才大老板所说的那样,我们出门人在外奔波太辛苦!这点,我得感谢大老板对我们的理解。嗯,虽说我们平时拿的工钱要比其他伙计们要多得多。可是我们拿的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说句难听的话——我们拿这两个钱是去这个求爹爹,那个拜nǎinǎi,处处给人家当龟孙子才拿到手啊!这点,我想大老板比任何人心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