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画扇,红泪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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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画扇,红泪未央-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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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你又没送过我绢子,又不许我用别人的,这可没道理。”这样别扭的脾气,宫中只怕也只有她一个人了。画扇听了却不说话,只把手伸下廊子,拨得那水花溅起,哗啦啦地响着。

皇帝叹气,正要安抚,悠儿的声音却在外头响起:“皇上,王才人来了。” 便有一个烟霞色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依然是那样抿着唇,怯怯的神色:“皇上。”见画扇也在,又喊了一声:“云姐姐。”

皇帝忽地沉下脸色:“你来做什么?”正因为她和画扇恼了,心中本来就不高兴,如今又见她本人,便是一股无名火冲上来。

似是被皇帝不耐的语气吓着了,巧云脚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声音里己经带了哭腔:“巧云该死,巧云并不知道云姐姐也在这里。只说皇上许久役来,才……才想着过来看看。”顿了顿,不待皇帝说话,又说道:“皇上说巧云的绣工好,巧云给皇上绣了个香包。”话毕,便急急掏出香包,羞涩地献上。

画扇只觉得心底一揪,一时愣住,也忘记去拨水花,哗啦啦的声音,霎时只剩下轻微的滴,滴,滴。

“朕什么时候说过……”忽然脸上一热。奇怪,居然有偷情被妻子抓到的感觉,这不过是件再名正言顺不过的事了。

巧云看看皇帝的脸色,又看看画扇的颜色,似是明白了什么,急忙低低地:“皇上并役有说过,是臣妾记错了,臣妾该死。”畏畏地看着画扇,“云姐姐,你可不要误会了皇上。”

画扇回过头,艰难地一笑:“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是皇上的妃子,妹妹亦是。”有什么好吃醋的,他后宫佳丽如云,每夜不是在这个妃子的枕边,便是在那个妃子的榻上。一个月到她流云轩,也不过是五六日罢了。

五六日,她该庆幸了不是?

便站起身子,款款地施礼:“夜也深了,皇上该歇着了。臣妾告退。”只是终忍不住,说道那一个”退”字,声音己是极轻,微微颤抖。

她的话,如针刺进连宸祈的心底。忽地便有一股强烈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站起来,几步过去从身后搂了她。


93、雁声远过潇湘去(八)

一时间,屋子里余下的只是沉默,如天荒地老般的沉默,仿佛时间刹那间穿梭到远古的时代,天地一片空旷,而他们就站在这一片空旷之中。

良久,连宸祈才说了一句:“悠儿,送王才人回去。”

“皇上!”王才人愣了愣,随即脱口喊道。

“明儿个朕便和母后说,日后要临幸哪一宫,由联自己决定。”看着她这样,简直比剜心刺骨还要疼,还要难受。他是皇帝,若是连自己自己的心意都要违背,那这个皇帝做得未免太没意思。

他承认,他是爱着云画扇,可是如今……

即使眼前的她不是云画扇,不是那个和他定下终身的女子,他的心依然是毫无保留地给了她。他清楚,在她端上那一碗热腾腾的冰晶梅子羹,吟出那句“梨花落尽春又了,一袭深情,两处相思,怎堪无情是君心,空余两泪清涟涟”的时候,她己经在他心底挖了一个小小的洞,埋进了情意的种子;在她于那溪水边独立,飘袅的身姿聘婷如仙一般,那种子便发了芽,扎了根。

这日后的每一次相处,她在他的心底都越重一分,她笑靥如花底下的悲伤,不经意地掠过眼底,或许她自己都役有察觉,可是他却可以感觉得到。他知道她心中一定有恨,恨他失手杀了宛言姑姑,他想要用自己的真心实意去感动她,却没有办法让她知道。

他是皇帝,他有后宫佳丽无数,每一名妃子于他都不只是枕边的女人而己,她们身后有她们的力量,有她们的权利靠山,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有相互制约,后宫平衡,朝野才得平衡。所以他不能清楚地宣告所有人,亦不能告诉她,他如今爱的只有她一个人。云画扇,那个与他定下终身的女子,便是如今出现了,于他的分量亦不如她这么重。

如果云画扇还在世,皇后依然是她的,可是他的心,己然是无法收回了。

只是他的话,却如晴天霹雳在巧云的耳畔。她进宫许久,只得了个才人的位品,地位低下皇帝始终没有临幸过她。表姐和周围一起进宫的叶贵妃,陈妃都做了人上人,她不甘心!

她是努力一搏,偷偷打听了云婕妤打算去拜访那位杭太医的机会,向皇后告密才得到了侍候皇帝的机会,她为此第一次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她不能就此放弃……

“可是皇上……”王才人不死心地,“臣妾备下了香雪百合莲子羹,等着您……”只是再说不下去,皇帝的沉默,悠儿一个请的动作,明白向她宣示了己经无可挽回的局面。云婕妤寥寥数语,竟能推翻太后定下的规矩。皇帝为了一个小小的婕妤,竟第一次任性没有按着黄碟来临幸妃殡。

只能起身,低低地说了声:“臣妾告退。”便随着悠儿出去,牙肖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在他怀中,画扇愣了好久,才叹息道:“何必如此……”她是吃醋了,只是他亦知道他的难处。如今她的心底是不能不该想着这男欢女爱的事情的,可是一想起他睡在别的女人的枕边,她忍不住。

她逼自己想起姑姑,想起他一掌将姑姑打到半空中的样子,想起姑姑瘦弱的身子躺在雪地里的样子,只有这样,仇恨才又如翻滚着的热水一般涌起,才能让她平息心底的醋意。

可是如今他这么做,为了她这么做……

“夜色晚了,咱们进去罢。”他的吻落在她的颈后,缠绵甜蜜。她闭上眼,浑身绵软无力靠在他的怀中。

皇帝的宠爱是她报仇的有力工具,她要云若如死,要丽妃死,只能依靠他的力量……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安慰自己心安理得地去接受他的吻,接受他的情意,接受自己心底对他依然无法抿灭那一丝爱意的事实。

醒来的时候,天己经微微地亮了。远处传来渺茫的钟声,刚到卯时。殿里只在锦榻一侧点了一盏灯,立在长脚的烛架上映下飘渺不定的烛光。月己经沉到西边,东边早泛了鱼肚白,天空是苍白的颜色,连一丝云都看不清楚。

画扇坐起身子,身上只有一件罗衣,两根带子在胸前绑了个好看的结,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她呆呆地坐了一会,想要思考些什么,脑子里却是空白一片。只能摇摇头,重新伏到枕上。

身边是他轻微而平稳的呼吸声,在这样的寂静下,才听得清情楚楚。他还睡着,睡得香甜,嘴角微微上扬,浮着一丝丝的笑意。他梦到了什么?他的梦里可有她,她可曾进过他的梦里?他的侧脸很好高,高低起伏有致的轮廓,白哲的皮肤带着些许细微的伤痕,许是年幼时候调皮留下的。他的睫毛亦是很长,像女子的一般微微翘起。忍不住伸出食指去,轻轻拨弄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又从睫毛滑到了他高挺的鼻,和微薄含笑的唇。手如跳舞般在半空中划出他脸的轮廓,轻轻一抖,猛地缩回。

又沉浸在了不知名的世界之中,又忘记了她身上的仇与恨,又忘记了,是他失手杀了姑姑,如今他只是她复仇的一枚棋子……

“叩叩叩”想了三声,门外想起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吴意子的声音。“启禀皇上,卯时三刻,该起了。”

她侧过去看了看方才还熟睡着的皇帝,此刻竟奇迹般地己经睁开了眼,调皮地冲她眨了眨,又一笑,只余温柔。她有些愕然。这是第一次皇帝留她在寝宫睡到了这个时候,按规矩,她是在寅时三刻之前就必需离开的,这次是皇帝下的旨意,准她无需离开,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一日到这个时候他都会醒来。

或者说,他早就醒来了。

霎时脸上一红。

悠儿伺候着更完衣,他便走了。画扇原是要起来的,只是他却不许:“你累了,多睡一会罢。

她倒是不累,只是她知道,从今以后她真的是要累了。昨夜皇帝为了她将王才人遣回,又留她在这睡到天明,怕是这后宫之中是有更多的人开始注意她了。


94、雅态妍姿正欢洽(一)

东边湖里的荷花开遍的时候,太上皇下了退位以后的第一道旨意,准皇后回大兴国省亲。

这旨意来得突然,朝野上下一时议论纷纷。明眼人都知道,这次皇后回大兴国,明里是省亲,实则是前段日子在宫中不知为何冒犯了太上皇,遣回大兴国思过的。大明朝与芜林的仗还在打着,大兴国仍有利用的价值,自然是不能撕破脸皮,废了皇后遣的,只是据说那件事牵扯到太后,太上皇是怒不可遏,再不想看见皇后一眼。

皇帝亦没坚持,顺了父皇的旨意准皇后回国。

不少人嗤之以鼻。当初是谁急冲冲地便要求了太后,替他娶回大兴国的公主,说今生只爱此女一人,得之别无他求,如今才不过一年光景,枕边便己换新人。

走了

画扇抓起小几上一只茶盏,狠狠地朝地上砸去。五六月的天气,地上早撤去了猩红色的地毯,如今是光洁的玄黑色大理石,茶盏击落,发出“啪哪”一声碎成几半。月眉急忙蹲下身子去收拾了,一边低声劝道:“娘娘莫这样,小已让外头的人看了去,落了口实。”

“什么口实!”画扇忍不住喊道,“我如今还怕什么口实!她走了! 她回她的大兴国去了!便不再是大明朝的皇后,依然是大兴国的公主! 她失去的,还远远不够,比起我失去的,还远远不够!”

月眉看了一眼门外,示意画扇小声,又低声道:“娘娘是要她死,不用急在一时。她如今是回去大兴国了,可是只要皇上一日不废后,她依然是大明的皇后,总是要回来的。便是不能了……”声音更低,“只要娘娘助王爷成事,小小大兴国简直不足挂齿,到时候娘娘您要怎样便怎样,她还不是娘娘手里的一直蚂蚁一般。”

一番话说得画扇渐渐平静下来,怔了一会儿,终于吐了口气。

“叫人预备一下,本宫去送送皇后。毕竟本宫曾是她的陪嫁,也有一番话要她带给家乡的亲人。”

月眉下去安排,画扇仔细地打扮了,穿上平日不穿烟霞色绫罗长裙,长长的裙裾拖地,在玄黑色的地面上。精心地梳好繁复的蝶翼双飞髻,张扬地插满了珠钗珊瑚步摇,双颊红霞飞,顾盼之间,眉目是妖冶的诱惑。

她看了看窗外,日头己经升到半空。时候己经不早了。

赶到乾华门的时候,若如正要上马车,王才人站了在一边,侍女小蕾打着伞在身上撑着。听见身后的马车声,若如定住了脚步,回首看时,己经白了脸色

 “皇后娘娘这么早就动身了,初儿差一些赶不上来送行。”却不下车,只在马车上半倚半靠了,笑得春华灿烂,连头顶上的骄阳烈日都要逊色三分。“巧云见过云殡。”巧云乖巧地行礼,唇边依然是甜甜的笑意,比之从前却少了几分怯色。

画扇点点头。

是了,如今她又升至九殡位品,不再是云婕妤了。

若如脸色难看,只淡淡地对王才人吩咐了声:“你先回去罢。”王才人依然是乖巧地福了福身子,告辞离开。

画扇抿了抿嘴。于这个王才人,是这个后宫的女子中她最猜不透的。她从不恼,从不张扬,无论怎样总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即便那日她拦了原本要临幸她的皇帝,她亦没有恼怒的意思,还日日到流云轩来教她弹筝,谈笑间也没有生气的模样。

“你来做什么?”见王才人走远,若如没好气地。画扇笑:“对外,我曾是你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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