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她,到时候他的夫家不要她了,你就得把她娶回家去了!”
钱枫刚才还在发笑呢,听到这番话他吓得戛然而止,慌忙捂住嘴,暗道,好险啊,这种姑娘他可不要!
石榴见他一听说要娶她就吓成这个样子,更是气得胸前起起伏伏。她蹲下来把刚才散落在地上的铜钱一一捡起来,边捡还边往另一只袖兜里掏着什么。
钱枫没在意,不料石榴站起来后往他眼前一挥,不知是什么粉末落得他一身一脸。
“什么呀这是?啊……辣死了……辣死了!”钱枫拼命地揉眼睛,双脚直跳。
石榴得意地双手插腰,扬着脸道:“这是我刚买的胡椒粉,辣死你!”
钱枫在旁疯叫,石榴也不管他,而是把手里的铜钱交给老裁缝,老裁缝一边担心地瞧着钱枫一边量出五尺布裁给了石榴,还送给了她两副绣花彩线。
石榴买完后拿着布和彩线已经走出门了,寻思了一下还返回来踢了钱枫一脚,骂道:“你才一身猪肉呢!”然后趾高气昂地走了。
钱枫双眼辣疼,根本睁不开眼,也不知石榴到底在哪个方向,他就双脚乱踢,石榴早走开了,他哪里能踢得着她。
老裁缝赶紧端来一盆冷水,拉着钱枫来洗眼睛,“这位小哥,要我说你真的是活该,你平白无故欺负一个就要出阁的姑娘干啥,她若是回家告状,她的娘家和夫家可得扛着家伙来收拾你,你怕是要被他们拍成肉酱了。”
钱枫把整个脸都浸个清水里,好半晌才能睁得开眼睛。他瞧见盆底映出了自己红肿的眼睛,气得肝脏皆疼,揪心道:“掌柜的,你也忒夸张了,我只不过跟她开个玩笑,至于么?哼,她把我的眼睛害成这样,下次要是再被我碰到,我可跟她没完!”
钱枫用袖子胡乱揩了揩眼睛上的水,掏出钱给老裁缝,说:“就给我先做新郎服和那身蓝色袍子吧。”
老裁缝见钱枫走出门后还不停地用袖子揉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心里不禁发笑,忖道,对付这种小痞子,还就得用撒胡椒粉的法子治一治他!
钱枫走在回家的路上,越想越气恼,本来他是闲得慌想逗一逗那位胖姑娘,没想到差点被她害瞎了眼睛。她到底是哪个村的,得了空一定得把她给寻出来好好教训一顿,这种姑娘可真是黑心啊,下手没个轻重。
钱枫回了家,家里只有松球和穗儿蹲在院角玩泥巴,他的大哥大嫂都下地收花生去了,爹娘去了田家还没回来。他唉声叹气地坐在院子里的小春凳上,松球和穗儿就围了过来。
“二叔,你的眼睛是怎么了?”松球好奇发问。
钱枫眨眨眼睛,又揉揉眼睛,懒懒地说:“进沙子了。”
“咱们殷山镇没有沙子啊。”松球很认真地纠正他。
钱枫一愣,“呃……被马蜂蜇了。松球,你给我打盆水来。”他仍觉得眼睛疼,还想在水里浸一浸。
松球跑进厨房,没有端来水,却从厨房的一个小碗里抓来一把蒜泥,趁钱枫坐在那儿不注意,往他眼睛上一糊,说:“我娘说了,被马蜂蜇了要涂这个。”
钱枫辣得腾地一下跳起来,“哎呀!你这个小混蛋,你想把你二叔的眼睛给辣瞎啊!”他慌忙跑进厨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脸浸在了水缸里。
松球跑着跟进去瞧。在旁四岁的穗儿见二叔这般狗急跳墙的模样,咯咯直笑,“二叔的眼睛要瞎喽,二叔的眼睛要瞎喽!”
钱枫边浸眼睛边懊恼,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他咋这么倒霉啊,这是捉弄别人不成,反被别人给捉弄了,今日这双眼睛可真是遭大罪了。
钱老爹和杨氏回家后见钱枫在井边打水,然后又提进厨房往缸里倒,他们俩很是惊喜。
钱老爹放下一担箩,赞道:“不错,枫儿终于知道要干点活了。”
杨氏喜形于色,附和道:“那是,就要娶婆娘了,他自个儿也知道要治一治懒病了。”
这时松球却跑过来告状,“阿奶阿爷,二叔刚才把脸浸在水缸里,然后又把一缸水都舀出来倒了。”
穗儿小跑着过来,仰着头奶声奶气地说:“二叔眼睛差点瞎喽。”
钱老爹和杨氏瞠目结舌,他们的小儿子今儿个又闹事了?
☆、第5章 嫁人像赌博
石榴嘟着嘴回家了,一路上都气鼓鼓的,见了小石子就踢,见到路边的野菊花就折。她攥着野菊花,然后把花瓣一片一片地揪下来往地上扔,一边扔一边自言自语地骂道:“钱枫你个大混蛋!大痞子!大……大淫贼!恶棍!臭不要脸!”
再想到钱枫嘲笑她长了一身猪肉,她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虽然她也想早点嫁人,这样爹娘就不必再为她的亲事着急了,她也能有疼爱她的男人了,可是钱枫看起来哪里像是个会疼人的,明明就是个专门欺负人的!
“哼,我才不是好欺负的呢!”石榴抹了一把眼泪,想到自己朝钱枫撒了胡椒粉,辣得钱枫直抓狂的模样,她又暗自得意起来。
回到村里,她见梨花和芍药两位姑娘坐在一棵老树下做针线活。她们俩都是年底要出阁的,两个月前就开始呆在家里不下地干活了。
石榴虽不聪敏,但也知道自己是不讨梨花喜欢的,她就没吭声,从旁边走过。
没想到梨花今日却很有兴致,她和芍药见石榴拿着大红喜布回来了,便一起过来拉着石榴坐下了。
梨花一直对石榴很是不屑,因为当初钱家是托媒人来向她梨花提亲的,只不过她的爹娘不同意,她自个儿也是不答应的。如此说来,石榴可是捡了个她不要的男人。
这几个月来,她一看到石榴那股优越感就油然而生。她瞅见石榴手里拿的大红喜布,便笑话道:“石榴,你咋买的全是红布,一般姑娘出嫁至少要做八双鞋,春夏秋冬各两双,难道你要一年四季都穿红布鞋?你瞧,我是各色的布都买一些的。”
石榴瞧见梨花的小筐里有红布、绿布、紫布、蓝布,她却觉得这些各色的布并不太好,说:“当新嫁娘不是都要穿大红色的么?一年四季穿红的也挺好啊,我只需把每双鞋上绣的花色不一样就行。”
梨花没想到石榴竟然这么说,她翻了个白眼,嘲笑道:“难道你给钱枫也做红布鞋?哪有男人穿红鞋的,你这脑子还真是被草给塞住了。”
石榴平时听多了人家暗讽她笨,以前她大都是嘟着嘴没回话,但今日她可是有话回的,“我不给钱枫做,我只给自己做。”
芍药怕她们俩会吵起来,赶忙插话道:“没事,你先给自己做,待有空闲可以再去买些布来给钱枫做。无论哪家的姑娘出嫁都会给男人做几双鞋的,这个可不能少,否则婆家会挑理。”
石榴想到钱枫就生气,哪里肯为他做鞋,她捏着手里的红布,仍然坚持道:“我真的只给自己做,我不会做钱枫的鞋,我又不知道他的脚有多大。”
芍药又道:“刚才我瞧见钱枫的爹娘去你家送大礼了,他们应该已经把鞋样留给你家了。石榴你可别犯傻,一定要给自己的男人做鞋的,这是图个吉利,以后在一起过日子他就不会打你骂你。”
芍药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听到不少钱枫的传闻,以石榴这笨笨的样子,长得也不怎么好看,去了婆家少不了要挨打挨骂的,所以劝石榴为钱枫做鞋,这样婆家也少挑一个错。
石榴嘴笨,说不过芍药,只好点头道:“好吧,下次等我爹去镇上,让他再带些布回来。”
这时梨花见石榴腰间鼓鼓的,便伸手去摸,“你这是买了什么?”
石榴正要拿出来,可梨花的手更快,她伸手便从石榴的宽腰布带里抽了出去。
梨花赶忙打开抽出来的小香囊,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对银耳坠和一支银钗。梨花惊道:“你这是自己买的?”
石榴眨巴着眼睛,“这是我娘上回去镇上让人打的,今日我只是去取回来,我娘说这些要给我做陪嫁的。”
梨花瞅着不眨眼,喜欢得不得了,摸了又摸,眼见着她就要把银钗往自己头上试戴,一下被石榴夺了过去。梨花恼了,“哟,又不是金钗,我戴着玩会儿也不成么?”
“不成,我娘说了,自己的嫁妆别人可以看可以摸,但绝不能让别人戴,否则就不吉利了,男人会生外心的。”石榴很认真地说,然后用袖子把银钗和银耳坠擦了擦,再小心翼翼地放进小香囊,塞进腰带里。
梨花揶揄道:“别人家都是男方打首饰,哪有女方自己打的,难不成还要哄着男人娶?我家也打了一副银首饰,但那些都是留给我三个弟弟娶亲用的。”
石榴不藏不掖地说:“我家还有几千文钱哩,我爹娘说足够石伢子娶亲用的。”
在旁的芍药听后很是羡慕,而梨花已经嫉妒得脸都发青了。梨花有三个弟弟,她的嫁妆肯定会少得可怜,因为她娘说男方送来的那些彩礼,得留下一大半给几个弟弟以后娶亲用。
芍药家境也不好,她有一个已经成了家的哥哥,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家里是不会舍得给她多少嫁妆的。
芍药忍不住羡慕说:“石榴你带这么多嫁妆去婆家,哪怕你以后做了些错事,婆家也不好意思说你的,真好。”
石榴听后傻笑着,她也没想到要安慰一下芍药。
梨花阴阳怪气地说:“芍药,你和石榴都是要嫁到钱家村去的,嫁妆多少不打紧,以后日子过得好不好才是紧要的。有些姑娘出嫁后在婆家得没命地干活,还常常受挤兑被挖苦,没几年就折磨得人老珠黄了,若是再没生个男娃,那就等着被休回娘家吧。但有的姑娘出嫁后比在娘家过得还要滋润,好吃好穿的,有男人心疼着,还儿女双全,公婆也待见。这些啊,不仅要看命,还得看嫁的男人是个什么货色。”
芍药听后更是忐忑不安了,因为她要嫁的男人虽然都说是个能干活的,但听说还是个沉默寡言的,对谁都没个好脸色,也没个热乎的话,以后要和这样的男人过日子,她有些害怕。
石榴听不出梨花在暗讽钱枫这个男人不是个好货色,是她梨花不要的。但石榴自己已经往钱枫这个人身上的各种毛病方面想了,越想越觉得不靠谱,心里不免有些忧愁。
这时有一位七十岁的老婆婆拿着个蒲扇过来乘凉。她一坐下就说:“哟,咱们村里今年要嫁的姑娘全齐乎了,到时候也不知谁日子过得最好,要说嫁人啊,就跟赌博似的,谁也说不准。石榴,今儿个上午钱家来送大礼了?听说你下个月就要出阁,钱家会请四抬大轿来迎亲?真是了不得哟,咱们村的姑娘还没有谁坐过大花轿哩!”
石榴觉得四抬大轿来迎娶她很是风光,就嘻嘻笑着点头道:“嗯,钱家托媒人来是这么说的。”
梨花和芍药刚才还不知道有这回事,此时都睁着大眼睛直往石榴身上瞧,就她这样一直嫁不出去的姑娘还能有四抬大轿来迎娶,相比之下,她们俩有模有样有脸蛋有身段,可是她们的夫家顶多能拉牛车来迎亲。
芍药羡慕得说不出来,梨花干脆抬起屁股掸了掸,匆匆地说了句,“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家准备午饭,先走了。”然后就大步流星地走了,从她的背影似乎都能瞧出嫉妒和愤怒来。
当然只有芍药和老婆婆瞧得出来,石榴却没觉得。她抬头望了望天上挂的太阳,纳闷地说:“时辰挺早的啊,梨花这顿午饭做得也忒早了。”
芍药只是笑了笑,低头绣花没说话。
老婆婆拿起芍药做的嫁鞋瞧,直夸她做的好。石榴见了就赶紧跑回家拿针线筐,坐在芍药身边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