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着凉了。
钱老爹犯疑,“大夏天的,你晚上还盖了一层薄单,应该不会受凉的。”
杨氏摆手道:“没事,若不是着凉的话,那就是吃坏了东西。”
可是家里人和她吃的一样,其他人也都好好的啊。
因为杨氏也有四十五岁了,在这个乡下也算是年纪大的了,有不少人年过四十就或病死或老死了。
钱老爹心里害怕,担心老伴得了不治不症,若是比他先入土,他真的不知剩下的日子该怎么过。他不顾杨氏的阻拦,跑去找本村的一个赤脚郎中。
赤脚郎中过来瞧了瞧杨氏的脸色,没瞧出什么,再给杨氏把把脉,这一把可把他给吓得一大跳,说:“大……大……大婶,你这……这是喜脉啊!”
“啥?”一家人跟着惊叫。
杨氏直接黑脸了,生气地说:“说你是个赤脚郎中没啥本事吧,你平时偶尔也能给村里瞧瞧病,至少没治死人,怎么今日口吐胡话哩,我的癸水这几个月都少得可怜,估摸着这两个月就要断了,哪里来的什么喜脉,你这不是丢我的脸么!”
赤脚郎中被骂得有些糊涂了,刚才还觉得一定是喜脉,现在又不敢肯定了,直说:“你这个脉我……我不太会把,还望你们另请高明,镇上的魏大夫向来把脉准,你们还是……还是请他为妙。”
赤脚郎中吓跑了,一家人都有些傻眼。特别是葛桃花神色有些怪,她讪讪笑道:“指不定娘真的是要再生个娃哩。”
“胡说什么,没大没小!”杨氏一声喝斥。
葛桃花缩了缩脖子,拉着钱桐回厨房做饭去了。
钱老爹害怕杨氏得了怪病,说:“他娘,要不咱们到镇上瞧瞧去?”
杨氏看了看天色,“天都快黑了,明日再说吧,指不定明日就没啥事了,不就是吐了一回么,或许就是冷了肚子。”
钱老爹不放心,因为有许多人在得病前都有各种奇怪的症状,就是当时没在意,治得晚了才丢了命。既然杨氏不肯去,他干脆去镇上把魏大夫请过来,也就是多花十文钱的事。
杨氏见钱老爹倔强地要去请大夫,也懒得管他。
当她和葛桃花一起将晚饭做好后,钱老爹已经把魏大夫请回来了。
没想到魏大夫给杨氏把完脉后,他和村里赤脚郎中的表情是一样的,说的话也是一样,“你这是喜脉!”
杨氏脑袋一轰,眼见着要吓晕过去,被钱枫一下扶住了。
钱枫呵呵笑道:“四十五岁的老娘还能有喜脉,当真是稀罕,娘你这是要老来得子啊,不对,或许是老天爷见你一生没个女儿,想赐你一个女儿呢。这么说来,我岂不是要有一个小妹妹了?”
杨氏朝儿子翻了个白眼。
钱老爹只是在旁傻呵呵地笑,钱桐有些不知所措,现在黑脸的是葛桃花了。葛桃花怎么寻思都不得劲,婆婆竟然有了身子要生娃,连她这个当儿媳妇的这几年都不生娃了,竟然轮到一把年纪的婆婆生娃了,岂不是整个殷山镇的大笑话?难道以后她还得伺候婆婆坐月子?
天啊!好没天理啊!
这时松球跑过来仰头问:“阿奶,要是你生了娃,他该叫我什么?是和穗儿一样叫我哥哥么?”
杨氏再次翻了个白眼,身子一软,这次是真的气晕了。
☆、第7章 不要当老姑娘
杨氏有身孕了。
晕倒的杨氏被钱枫没命地狠掐她的人中,她不愿醒也得醒了,否则得被傻儿子给活活掐死。醒来后大家围桌吃晚饭,她根本吃不下几口,便躲进屋里去了。
四十五岁的婆婆要生娃了,这种事是藏掖不住的,一夜之间便不胫而走,也不知是赤脚郎中从中作的梗,还是松球和穗儿两人童言无忌。在小村庄哪家有点什么事一般都不会等到隔夜才知道,平时大家吃个饭都要把碗端来端去,吃顿饭的功夫就能把整个村里各家各户的事扯上一遍。
次日清早,葛桃花去河边洗衣裳,村妇们都心知肚明,却还故意问道:“桃花,平时不都是你在家做早饭,由你婆婆来洗衣裳么,怎么今早是你来洗?”
葛桃花并不知道大家都已知晓了此事,她手里忙着用棒槌捶打着已经搓了皂角的衣裳,闷头闷脑地说:“我婆婆年纪大了,不宜多沾水。”
其中一位年轻的新妇忍不住笑道:“大夏天的哪里不能多沾,你好像不太高兴,不会是生你婆婆的气吧?”
葛桃花冷脸道:“我哪里不高兴了,洗衣裳又不比烧火做饭要累多少,我生哪门子的气?”
葛桃花嘴里说不生气,那张脸已经在表示她可不是一般的生气了,若是给她一把干草,她的火气估计能当即把干草给点着了。
村妇们开始是一阵阵偷笑,此时见葛桃花这般有苦说不出的模样,更是笑得欢。
在家里做早饭的杨氏羞得不敢出门了,钱老爹大清早挑一担花生去镇上卖,回来时正好赶上吃早饭。
钱老爹还特意从镇上买回来一斤瘦肉,递给杨氏,小声地说:“这几日你做饭时每顿都煮一碗肉丝汤吃吃,补补身子。”
杨氏臊得满脸通红,“你一担花生才卖几十文钱,花钱买这个做啥?我又不是新嫁娘,说出去都丢人。”
钱老爹瞅了瞅院门,见并没有过路之人,便说:“有啥好丢人的,女人生娃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只许那些小媳妇们生娃,就不许你生娃了,什么道理?”
杨氏朝钱老爹直瞪眼,“你不觉得丢人为啥还怕别人听见?都怪你这个老不正经的!都多大岁数了夜里睡觉还不老实,净惦记着那事,害得我在儿子和儿媳妇面前都不得脸。”
钱老爹被杨氏说得满脸羞红,逃也似的跑出去喊:“枫儿、松球、穗儿,快回来吃早饭喽!”
松球和穗儿在院子外玩,听到喊声都进来了。钱桐早上还去地里干了一通活,这时也快到家门口了,葛桃花也拎着一篮子衣裳走在半道上。
她远远就听见公公喊大家吃饭的声音,她冷哼一声,都是你这个老头子干的好事!
回到家后,葛桃花在院子里晒着衣裳,杨氏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问:“枫儿呢,他去哪儿了?”
葛桃花懒懒地应道:“谁知道啊,他整日没个正形,好吃懒做的,不吃早饭也罢,还省一顿粮食了。”
杨氏知道儿媳心里有气,她也没话回,确实是自己的事让一家人都羞着了。
钱老爹往桌上摆好咸菜,“咱们先吃吧,别管枫儿了。”
杨氏端出几碗肉丝汤,说:“大家一人吃一碗吧。”
钱老爹朝杨氏直使眼色,意思是,我是买给你一人吃的,你咋一顿全做了让大家都吃呢?
杨氏斜睨了他一眼,意思是,要是我一人吃独食的话,你儿媳妇那张脸拉得快有丝瓜长了!
松球和穗儿见大清早的就有肉丝汤,吃得那个带劲啊。葛桃花也吃得呼啦啦响,眼见着桌上还给钱枫摆了一碗,葛桃花就想把这一碗和钱桐分着吃,反正那个让人头疼的二弟又不在。
钱桐却道:“桃花,这是二弟的,给他留着吧,他整日都在馋荤的,这碗肉丝汤也好让他解解馋。”
钱桐正说着话呢,钱枫兴冲冲地跑回来了,左手拎着竹竿、右手拿着竹篓子。
“爹、娘,你们瞧我钓啥回来了!”钱枫把竹篓子往杨氏面前一递,“娘,你若吃了这些,来年肯定能生个大胖娃,嘻嘻。”
杨氏本来是坐得正正的,这一瞧,吓得身子往后一仰,差点摔个四仰八叉,还是坐在旁边的钱老爹反应够快,把老伴给扶住了。
杨氏叫苦连天,“儿啊,你这是从哪里钓来的大怪虾啊!这个可吃不得哟!”
钱枫伸手抓出一只虾给大家瞧,“这哪里是什么大怪虾,是大龙虾!可以做成香辣龙虾、酱爆龙虾、红烧龙虾、椒盐龙虾等等等,美味着呢,大龙虾你们没吃过?”
钱老爹紧张地直嘘声,“你小声点,什么龙虾不龙虾的,只有皇上才能称‘龙’,这样的大怪虾你给它取这么好听的名字干啥?若叫人听见了,没准里长就要上门来问话了,再送你去县衙打板子可有你受的,你可不许给咱家惹祸!”
钱枫无语了,抓几只龙虾也叫惹祸?这可是美味的大龙虾啊,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么?竟然还扯到皇帝的头上去了。
葛桃花瞧着直恶心,嚷道:“二弟,你赶紧将这些怪物给拿远点,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钱枫把龙虾扔进竹篓子里,再从里面捞出一条小鲫鱼,“这个你们不怕了吧!”
钱老爹忙点头,“这条鲫鱼不错,留着中午你娘煮着吃,你娘平时没吃啥好东西,也该补一补了。”
葛桃花低头吃饭,翻了个白眼,还趁机伸筷子往钱枫那碗肉丝汤里夹了几根肉丝塞进了嘴里。
钱枫坐下来和大家一起吃早饭,吃完后钱老爹、钱桐、葛桃花都要去地里干活了。
杨氏想去又不好意思出门,就说:“我在家看着松球和穗儿吧。”
葛桃花想说,孩子都这么大了哪里还需要你老人家看着,钱枫不是在家里么?两个孩子还得两个大人在家守着么?就她葛桃花命苦,一日到晚干得累死累活!
钱枫打来一盆水,说:“娘,你就坐在这儿瞧着,看我怎么洗大龙虾,哦不……洗大怪虾。”
杨氏直恶心,差点就要呕出来了,连忙退开,“我不瞧,我瞧了这早上的饭就白吃了!”
钱枫拿着刷子对着龙虾身上和腿上直刷刷,松球和穗儿蹲在旁边瞧着哈哈大笑,葛桃花跑过来拉开他们俩,“瞧什么瞧,你二叔犯傻,你们俩也跟着傻成堆?把这些脏东西当衣裳一样刷刷洗洗,这个世上啊也只此咱们一家!你们俩跟着我一起去上山扯花生,这么大了也该学着干点活了!”
杨氏知道葛桃花是暗指钱枫整日胡闹不去干活,才故意说两个孩子也该干活了。杨氏只好站起来,“我也去地里吧。”自己有身孕的事丢人不丢人她也管顾不了这么多了,反正迟早会被大家知道的,其实整个村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钱枫却坐在那儿刷得很带劲,也懒得理大嫂的冷言冷语,他还朝杨氏离开的背影说:“娘,明日我钓一些去镇上卖,说不定能卖上不少钱哩!”
杨氏没好气地回道:“卖个屁钱!你倒给钱人家,人家都不敢要!”
钱枫却说:“哼,等中午我做好了,让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大怪虾的香气,看你们还有谁说不敢吃!”
杨氏怀有身孕的事上午就传到了林氏的耳朵里,因为石榴家的邻居到钱家村去抓猪崽,正好听到了这件大家都认为有些啼笑皆非的事。这位邻居回来后就去地里干活,又途经林氏和田老爹的地,当然是立马告诉了林氏。
林氏缓好半天的劲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然后有些烦闷地对田老爹说:“他爹,这样会不会不吉利啊,石榴下个月就要嫁到钱家去了,可她的婆婆却怀上了娃,若是等到来年石榴也要生娃,而她的婆婆却恰巧赶在石榴的前面生,会不会犯冲啊?”
田老爹却不以为然,“有啥好犯冲的,各生各的,这样石榴还不用伺候婆婆坐月子了,只不过是她的那位大嫂要忙活死了。”
到了中午,林氏回家后没忍住就把这事告诉了石榴。
石榴呜呜地哭了起来,“爹、娘,我能不能不要嫁给钱枫啊?”
林氏忙道:“石榴啊,没事没事,你爹说了,不会犯冲的,到时候各生各的,你倒省心不用伺候婆婆了,你着啥急?”
石榴抹泪,“娘,不是婆婆生娃的事,今儿个上午我和芍药、梨花在村口的老井旁做嫁鞋,听二虎子说,早上